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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死亡与新生

书籍名:《脱了白大褂,我就是流氓》    作者:花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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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再来值夜班的时候,张坑再想看奥运会,金田一又变成一幅冷脸说“不行”了。张坑心想:慕容飞啊你快来吧,来了我就能去看奥运了……
慕容飞果然来了,张坑看奥运会的心愿却依然未能得偿。金田一翻着一本手机城的宣传册,从头翻到尾,从尾翻到头:“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今天真是我值班,不是我调的!”慕容飞亲昵地笑,蹭到金田一身边,“明天下班到哪去?你想买手机?我陪你啊。”
张坑已经自觉地往门口走了,被金田一叫住:“张坑回来!别想偷懒!”
张坑心说我冤啊我没想偷懒啊,我这不是觉得自己有点闪闪发亮嘛!
“我不买手机,”金田一道,“我想给女朋友买一只。”
“啊?”慕容飞一时有点傻,“你哪来的女朋友?”
“我不能有女朋友啊!”金田一把宣传册扔了,“我自己不会找,人家还不会介绍吗?”
“金田一,你是故意的吧?”慕容飞脸色变了,站直的身体挡住灯光,阴影落在金田一的身上。
金田一手里玩着病历,不予回答,也不看他,权当那里没有人。慕容飞急了,道:“金田一,你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金田一抬头,口气有些重,慕容飞待要再说什么,护士走过来说:“慕容医生,你们科打电话来说,10床病人说他切口疼。”
慕容飞听了就往门外走,一边半回着身子指着金田一:“等我回来,你一定给我说清楚!”白大褂掀起一阵风。
慕容飞去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到急诊科疯找金田一,护士说:“慕容医生你来得正好,刚才一个急腹症病人查出麦氏点压痛了,金医生让我打电话给你呢,你顺便领回去吧!”
又是个急性阑尾炎的手术。
手术完,慕容飞还没来得及把手术记录填完,紧接着来了个急性胆囊炎,慕容飞火大地摔了病历又进手术室。凌晨四点,急诊科又来了个病人,把金田一和张坑从值班室拉起来,金田一查了体,叹了口气说:“打电话给普外科吧。”
早晨6点半,张坑坐在诊室里给早上来抽血的病人开化验单,突然看见慕容飞双眼血红地冲进来,白大褂里穿的还是手术室的绿衣服。
“你金老师呢!”慕容飞一头乱发,口罩挂在一边耳朵上,两只眼睛瞪得活像要吃人,病人吓得后退一步。
“在值班室……”张坑反射性地答道。得了回答的慕容飞掉头就走,敞穿的白大褂尾襟在身后飘得老高。
张坑开完了化验单,出门向一线值班室那望了一眼,慕容飞在拳打脚踢地敲门,值班室门甫一打开,他就强行推开钻了进去,紧接着再“砰”地关上门,声音大得护士们都探头探脑,然后询问地看张坑。张坑回敬了一个“不知道!”的眼神。
慕容飞进去了半个小时。张坑看时间,7点,金田一该出来到观察室转一圈,然后准备交班了。果然值班室的门再次打开,慕容飞出来,从急诊通道气呼呼地走了出去。再过一会儿金田一出门,还是那头“凌乱有致”的头发,娃娃脸,漫不经心的眼神,旁若无人的走路姿势……先到护士站,拿了根棉签,在下唇处狠命碾了几下,擦出几点血,骂了声“妈的!”掷到医疗垃圾桶里。
例行常规都做完,金田一和张坑坐到办公室里等待交班。金田一拾起桌上的手机宣传册,翻开,假装看着,其实眼球都没动过。
张坑看在眼里,想了想,搬了凳子坐到旁边:“老师,我家那位,用的是这款。”
张坑指向其中一款手机。
“这款?这款好啊,”金田一被他一说才回神,“经典。就是……女孩子拿着有点大吧?”
“嘿嘿,老师,我家那位……”张坑揉了揉鼻子,笑道,“是男的。”
金田一瞠目结舌看了他两秒,后来可能感觉到不礼貌,转开了眼睛,无意识地点点头,声音仿似低叹:“你很勇敢。”
“其实不需要多有勇气,”张坑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词,十分顺溜,“其实这事儿吧,现在大家都能接受,关键,是你自己别觉得别扭。”
金田一听了,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做出个死面孔,问张坑:“什么叫‘你自己别觉得别扭啊’?你说谁自己?”
“我自己!我自己!”张坑忙道,“我说我呐!没说别人!”
这天结束,张坑就从急诊科出科,到康复科去了,所以金田一和慕容飞接下来的事情,他就全不知道了。然而,实习生有张八卦网——实习生覆盖全院,流动性大,一月一科,认的人多看的事多,且又互相认识,喜欢私下交流。所以,没有什么八卦,是实习生不知道的;没有什么细节,是实习生挖不到的。而“急诊的金田一送了普外的慕容飞一部手机”这种消息,比起某某主任的小三啦,某某医生的离婚啦……实在算不了什么新闻,引不起人的注意。但张坑留意了,就问得具体了些。以下,是他所打听到的详细情形。
某天金田一值班,恰巧普外的值班医生是慕容飞。慕容飞被叫下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急救室问:“病人呢?”
“没病人,”金田一道,“叫你下来有事。”
“什么事?”慕容飞没好气,又发不出火,“快说,说完了我好走。”
金田一也不多说,抛出一个盒子:“送你部手机,要不要?”
慕容飞看了眼桌上的盒子,眼神有些变:“这部可不便宜啊,你专门买了送我的?”
“美死你!”金田一瞪他,“这我买给女朋友的,人家没要,我拿了也没用,所以送人。”
“不要?”慕容飞拿起手机包装盒,“人家凭什么不要啊?”
“看到这是新款,就问我‘得要你一个月工资吧?’我说,这不是工资买的,是用药品回扣买的。人眼里容不下沙子,骂了我医疗败类,就和我吹了。”金田一平淡地答道。
慕容飞笑了一下,把包装盒翻来覆去地看:“那就不是你女朋友,是你‘前女友’才对……哎这真是你买给前女友的吗?这款太大,不适合女孩儿拿啊。”
“你不要我送别人了!”
“要!干嘛不要!”慕容飞把手里盒子一扬,“谢谢金老师赠此厚礼!改天一定回赠……我回科了啊!”
“切,”金田一嘴角挑起个笑,“滚吧你。”
张坑现在的康复科,气氛和针灸科很像,只是病人多是瘫痪或偏瘫,有的能动不能说,有的能说不能动。张坑的带教老师蔡医生,下针时的自信神色,总让张坑想到冯一珍。蔡医生很年轻,但很有自己的观点,他说:“和中医内科分开的针灸,是不完整的针灸,和针灸分开的中医内科,也是不完整的中医内科。”“对中医的过度吹捧,其危害度,远远大于,对中医的诋毁谗言。”
9月,“三鹿奶粉”事件带给儿科和B超科巨大的压力,时在B超科的顾白刃,忙得腰都直不起来。而在儿科的林寒,却如鱼得水,成了哄孩子的一把好手,确定了今后的考研目标。
张坑发短信问树根“导员的女儿不会喝的也是三鹿奶粉吧?”树根答了八个字:“母乳喂养,天然营养。”
冯一珍从肿瘤科出院,回了家里。出院,并不一定都是病愈的喜悦,也有可能是放弃的绝望。
李弘打电话给张坑:“来趟我家吧,我妈可能快不行了。”
顾白刃看到了张坑的短信,随后就拨了过去:“怎么样,要我去吗?”
“你忙了一天,够累了,”张坑的嗓音因压低而有些发哑,“再说冯妈也还没走呢,我只是,过来看看……”
顾白刃听那头的张坑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了,大为不忍:“你别太难过了,回头又肝疼。”
“我已经不难过了,”张坑道,“拖了这么久,人都没个人样儿了,病人是折磨,亲人也是折磨,要能安安静静地走了,反而早点解脱……”
“张坑,”顾白刃柔声道,“我手机不关,就放床边。”
“知道了,”张坑会意,道,“我有事就打你电话。”
说是这么说,真要是到了半夜,张坑不会打电话吵醒顾白刃的。
“嗯,那不说了?”顾白刃轻声问。
“挂吧,早点休息。”
张坑结束通话,回到冯一珍卧室。床前站的都是亲友,论血缘,张坑应当排在角落里,隔着几排人观望,可是冯一珍回光返照时,嘴里使劲叫着“张坑,张坑……”张坑跑过去,蹲在床边上。冯一珍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张坑把耳朵贴过去,听到,不断重复的“没有死亡,就没有新生”……
冯一珍再次昏迷过去时,有些亲友撑不住去睡了,李弘让张坑在自己的床上睡觉,张坑不愿,就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缩着睡了一会儿,沙发对着冯一珍的卧室门,有什么动静他能听得到。
晨光微亮时,冯一珍还有一丝微薄的气息拖着,李弘一夜没睡,冯一珍的丈夫因为疲劳和悲伤半晕过去,又是一阵忙乱。
“看样子还有一阵子,”李弘对张坑道,“不然你回家休息吧,有消息我通知你。”
张坑摇了摇头:“我回医院一趟,病人太多,蔡老师忙不过来,我去治疗完几个病人就来。”
李弘没说什么。等待死亡,比死亡本身更苦。磨尽了希望,甚至磨尽了哀伤,当死亡一旦到来时的歇斯底里,又何尝不是一种可悲的如释重负。
张坑到了医院,预计做完一半病人的治疗,就和蔡医生说明,回去冯一珍那里。繁忙的拔针、推拿、送病人理疗……让张坑恢复了一些精神,直到李弘那个电话打来。
“喂,我妈……刚才去世了。”
张坑哽了好久,才说出一个:“哦。”
“我就是和你说一声,你也别过来了,这边乱得很……等遗体告别式时间定下来,我就发短信通知你,记得来。”
“哦。”张坑说不出别的话。
挂了电话,手下继续着未完成的拔针,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眼泪平静地聚集起来,滚出眼眶,滴落面颊。
“小张医生,”病人仰躺看着天花板,“你哭了?”
“啊,你看到了?”张坑用袖子抹了把脸,“我一个亲人过世了。”
“我没看到,我听到你吸鼻子的声音了,还有……”病人口齿不清地说,“我好像感觉到了,有水滴在我的腿上。”
“腿?”张坑不禁看了看眼下,“你指左腿还是右腿?”
“右边啊,小张医生,你站在我的右边啊。”病人道。
这个病人是偏瘫,右半边身体麻木无知觉。
张坑顿了一下,突然转身边跑边叫:“蔡老师,老师!他的右腿有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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