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过去
石雪生约沈言秋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饭，答应的时候沈言秋心情很微妙，有点像跟石雪生遇上的那天。要说有多大的感觉，好像也没有，但要说没感觉吧，好像又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本来沈言秋有想过，要不要把关御卿也叫上，这毕竟是关御卿的事情。但转念一想，石雪生既然约的是他，自己还特意拉上关御卿跟害怕似的。再者说了，以关御卿的性格，那天跟石雪生初见之时该说的也都说完了，石雪生特意约他应该有话想跟他单独说。
石雪生想跟他说什么呢，沈言秋最近一段时间都在研究电影拍摄，连带着脑补出来的镜头也是狗血淋头。沈言秋不由的让自己打住，好歹是如此认真严肃的事情，脑补成这样那样实在太不好了。
沈言秋是准点到的，去早了显得太当回事，去晚了显得太傲慢，好长一段时间沈言秋没这么掐点了。
石雪生己经在了，端坐在包厢主人的位子上，打开门那一瞬间，沈言秋甚至于产生了错觉，还以为是画中人坐着，有点没意识到是真人。
今天的石雪生好像是特意收拾过了，从头到脚甚至于连一根头发丝似乎都是显得很有精致。沈言秋不自觉得开始反省，他今天也是照例先去了剧组再过来，虽然不至于说一身尘土，但跟石雪生一比就显得太随意了。
沈言秋有心想招呼着说些客套话，但石雪生完全没有客套的意思，用审视的目光，仔细的好像连根头皮屑都没放过。这样的架式沈言秋也不再说什么，任他看个够，当然他也不会只是站着，拉开石雪生对面的椅子，径自坐了下来。
石雪生气质是很好，但要真说颜，沈言秋还是很有自信的。不过再想想，沈言秋就觉得石雪生有点搞笑了，他和关御卿都己经是八年前的过去，那样的原因分的手，现在关御卿病好了再回来了……还是石雪生真的那么自信，即使到了这种程度，关御卿仍然深爱着他。
“回国之前，我真没想到御卿会交别的男朋友。”石雪生突然间开口，口吻凝重而悲伤。
沈言秋停了一下道：“我们确实是他身体痊愈之后在一起的。”其实沈言秋也一直挺奇怪的，关御卿喜欢他什么，要说是情根深种之类的又完全说不上，只能说对他很不错。
石雪生好像就没听到沈言秋说话，只是低头沉思着，好像完全陷入自己的空间里，道：“我跟他是初三的时候认识的。”
如何认识，如何相爱，如何逃课跑出去玩，连最细节的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然后缓缓讲出来。
沈言秋看向石雪生的神情有些怜悯，不管说出来的话，还是神情，石雪生完全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己经过去了，现在需要做的是抬头前向看，而不是天天去细想这些。
“我想既使到了现在，御卿也会记得这些事情，这些记忆这些过往，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替代了的。”石雪生有点点喃喃自语的说着。
沈言秋也赞同的点点头，就是到现在，他也会经常回忆起，他以前跟叶云起的种种。他们两个人只是从初三开始，他跟叶云起却是从懂事开始的。回忆确实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因为谁也没本事穿越回去改变过往，但也真的只是回忆。
“我一直认为御卿会一直想着这些，念着这些……”石雪生喃喃自语的说着，与其说是在跟沈言秋说话，不如说在跟自己说话。
沈言秋突然间有点同情石雪生了，不管以前如何，关御卿选择了跟他在一起，那就表示他放下了。从以前种种中走了出来，但是石雪生没有，相信既使分开的这些年，石雪生也从来没有从这段过去中过出去。
沈言秋忍不住问：“你们……为什么会分手？”听关御卿说的是，石雪生在他病重的时候跟他分手，但看到石雪生如此深情的模样，好像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沈言秋对于其中原因也不由的好奇起来。
石雪生的反应则好像被打雷劈了一样，全身上下甚至于有点抽搐，沈言秋吓了一大跳，石雪生别真是哪里有病，自己不小心刺激到他了。
沈言秋正想转身叫服务生，石雪生却好像冷静下来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是我……对不起他……”
“……”
但很突然的石雪生声音却是大了起来，说不上是愤怒了还是什么了，冲着沈言秋吼了起来：“你根本就不知道多可怕，你爱的那个人随时有可能会死，要随时保持着心情平静，不能生气，不能笑，什么什么都不能做。而且最最可怕的就是，既使你做到这些了，那个人也可能随时就死去。”
出柜前所想的美妙生活完全没有发生，以前两人只是偶尔在一起，迁就小心也成就是理所当然。但当迁就小心成了生活全部的时候，感觉就是完全不同的。那时候的石雪生只是一个刚刚21岁的青年而己，对于青春对于未来有太多太多的憧憬，脾气性格也不像现在这样，只能跟自己说着，他是个病人，你得迁就着他。
更让石雪生受不了的是，几次关御卿发病他都是在身边的，爱人也许下一秒就会去死，每次守到加护病房外的时候，石雪生都觉得自己全身冷透了。他是那么热烈的爱着关御卿，但越是爱的那深，心里那股恐惧也就越严重，直到这两种压力把他压的受不了。
“石先生，你冷静一下……”沈言秋不由的说着，又道：“说不上对的起，对不起之类的，你并没有欠他什么。”
别说他们这样的少年恋人，多少家庭因为其中一方重病，另一方选择了离开。这其中谁对谁错很难说的清，更何况那时候的关御卿又不是离开石雪生就没人顾照，还有关家人会照顾他。两个人只是谈恋爱而己，石雪生确实没有义务把自己的人生全压在一个病人身上。
石雪生却突然间哭了起来，一个大男人放声大哭，沈言秋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最后只是无言的把桌子上的纸巾递给他，到这种时候沈言秋倒是有点理解石雪生的心情了。
估计分开这些年石雪生心里一直都在后悔着，但后悔归后悔，他并没有再回到关御卿身边。石雪生心里所想的是个身体痊愈，或者病的没那么厉害的关御卿。他的心好像一下子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爱着关御卿，另一部分却是清楚知道自己真的承受不了关御卿的病。
做为局外人的沈言秋都忍不住想为石雪生叹口气，就是换个人在石雪生这个位置上，也不见得会比他更会选。就比如夫妻中，一方重病，另一方离开，多少人会站在道德的角度去指责他（她）如何如何的不对，但这事真轮到自己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希望，要花上一辈子时间去照顾一个病人，会怎么选真的不知道。
沈言秋看劝不下来，也就不劝了，相信石雪生彻底发泄出来之后会好过很多。调整一下坐姿，沈言秋给自己点了根烟，听了石雪生说的这些话之后，他突然间有点理解为什么关御卿要找他了。
重病痊愈，对于关御卿来说不但是身体上的重生，也是心灵上的重生。他需要重新开始，放下所有的过去，不管是爱还是恨，全部清空。而沈言秋也同样是这样一个人，曾三十年的生活轨迹，朝夕相处十五年的恋人，真是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看石雪生用眼泪记念着曾经的过往，沈言秋也不由的回想起了以前跟叶云起的种种。现在让沈言秋说，他觉得他该感激井夕转给他的那封邮件，要是没有那封邮件，也许现在他还在跟叶云起纠缠着。
就是前面井夕找上门来，他也只是当一次劈腿事件，就是再气，心里的念头还是狠狠的教训了叶云起之后再跟他继续下去的。但是那样的邮件来了，沈言秋算是彻底明白，他们两个是真完了。
除了太恶心之外，沈言秋还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满足叶云起了。SM，重口味，那种东西是他做不来。沈言秋自己是男人比谁都清楚，无法满足一个男人的下半身，那就永远不可能满足他的上半身。
至于以往感情，叶云起要是念这个情，也就不会劈这个腿。当过往没有约束力的时候，男人在床上爽时，唯一能感到的就是那瞬间的激动。
既使决定了分手之时沈言秋知道自己心里还喜欢着叶云起，但不分手的结局却是再明显不过。叶云起的再劈腿的概率是百分之万，继续下去，结果就是继续劈腿，生活一团糟，然后搭上的是自己的精力和时间。就是自己把下半生全部耗上去盯死叶云起，最后结果也只是两人成为怨偶而己。
己经决定了，两个人没有任何未来，那就只有快刀斩乱麻。叶云起说，没想到他的心如此之狠。沈言秋听着都有点想笑，事情都己经如此清楚，自己不心狠，马上得到的是别人的心狠，对比一下还是自己心狠些更好。
一根烟抽完，石雪生似乎也哭完了，神情看起来也有点平复了。沈言秋却是温和的道：“点菜了吗，不然我先点了。”
实话实说，就是石雪生今天打电话约他吃饭，在沈言秋潜意识里也并没有拿他情敌看。一是因为跟关御卿感情没那么深；二则，那是过去式，并不是现在式。
虽然沈言秋对关御卿了解并不多，但是看的出来，那种男人也是一旦决定了就绝不会回头的类型。自己跟关御卿会走到哪一步是不知道，但石雪生跟他是彻底没戏了。
石雪生整理好情绪，看向沈言秋的神情却显得有点疑惑，沈言秋也认真的道：“听你说了跟御卿一起这么多往事，我知道你们以前是真的很幸福，但真的也只是过去了。就当我只是一个路人，我劝石先生一句，过去就过去吧，你该抬头看看现在。”
也许这趟石雪生回来有抱着跟关御卿和好的念头，不过心里隐隐也该有感觉，能不能还在一起，有时候真不是只有感情就可以的。当一份感情中掺杂了太多，也早就失了当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