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往事历历
就在滨中和三中激战正酣的同时，建设中学和五星中学也战胜了各自并不算强大的对手，顺利进入全市四强。
不过在半决赛的抽签对阵表出来以后，这两个球队的教练和队员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正好碰上了对方，而把实力相对较弱的四中留给了滨中。
这样一来，滨中进入全省大赛几乎就是十拿九稳的了。
在半决赛到来之前，各队还有两周休息、调整的时间，为最后的冲刺进行准备。
为了让队员们更好地放松心情，陆教练特地在这个周末放了他们一天假，乐得男孩子们个个喜笑颜开的。
周六下午的训练一结束，获得解放的队员们就三三两两地开始商量明天要去哪里玩。
“肖畅，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就在肖畅匆匆收拾好运动包，准备找机会溜走的时候，沈渊及时出现了。
“我去我爸他们俱乐部加练。”肖畅的回答千篇一律，听上去有点像是在敷衍，不过他说的，绝对是真话。
“这么勤奋？周末也不休息吗……”沈渊挑了挑眉，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小小的失望。
“你不觉得我平时上课就是在休息吗？”肖畅笑着反问，接着又说：“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当然得要用功了。”
其实，重生以前的肖畅在念书时比现在要认真得多，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确定，自己会在足球的路上走一辈子。况且中国足球的大环境也不是很好，不是有句话叫做“珍爱生命，远离国足”吗。
但是对于重生过后的肖畅而言，他对未来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他爱足球，他不想放弃。
“怎么？你找我有事？”明明想着要离沈渊远点的，可是肖畅偏偏又见不得他皱眉的样子，于是下意识地问道。
“也没什么事儿……”沈渊微微笑着，温煦的笑容就像春日里盛开的百合花，明媚而夺目。
“真的没事？那我可要回家了。”肖畅估计沈渊就是想找他出去玩，可又不好意思开口。
直到现在，他都还清楚地记得，沈渊当年向他告白时的情景，明明舍不得他走，却偏偏要东来西扯的，半天也说不到正题上来，而他不巧又是个在感情上很迟钝的人，两个人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好久，才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
不过就是肖畅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的表白，而就在那天晚上之前，他还不知道沈渊暗恋自己的事情，后来回想起来，肖畅对此也是十分不解。
人们常说，距离产生美，肖畅对此深信不疑。
初到意大利的时候，他语言不通，生活也不适应，和队友的配合更是困难重重。
然而国内的媒体不可能看到这些，他们只知道，终于有一个中国球员走进意甲三大豪门之一的AC米兰了，这是中国足球值得骄傲的一笔，他们对此大书特书，他们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肖畅是何等的迷茫。
米兰看上肖畅，一半是因为他的天赋，而另一半，这是他身后庞大的中国市场。
作为亚洲球员，肖畅的身体条件以及对球的意识都算是很不错的，假以时日，也许还是可以琢磨成器。
退一万步而言，就是肖畅将来不能成器，米兰也没什么损失可言，单是他为他们卖掉的球衣以及带来的广告和收视率就远远超过他区区八十万欧元的身价了。
但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不会这样看待问题，或者说他们看到了，可他们不愿意这样报道。
自2002年韩日世界杯就开始沉寂的中国足球太需要一个英雄了。
因此，不管肖畅能不能承受，他们都把他捧到了那个位置，那个让他至今想来都是心有余悸的位置。
事实上，肖畅的处境和媒体的大肆宣传完全不同。
他不是什么米兰早就看好的希望之星，他也没有那个本事背负起王朝复兴的历史重任。
他就是个在米兰青训营接受训练的普通国际球员，奋斗的目标也不过是在一年或者两年后能够进入到米兰的一线队。
可就是这样的目标，肖畅也没有机会实现。在代表米兰青年队打过一年的青年联赛后，他被球队租借到了布雷西亚，一个常年在甲级和乙级联赛之间沉浮的小俱乐部。
就是从那天起，肖畅开始了他在意甲长达十年的流浪征程。
从布雷西亚到维罗纳，从卡塔尼亚到威尼斯……
十年的时间，他的足迹遍布了亚平宁半岛的每个角落。
可是肖畅再也没有机会回到米兰，终其一生，他都没能穿上那件红黑相间的球衣打过一场正式比赛。
在媒体和球迷看来，肖畅的表现无疑是对不起他曾经“亚洲第一人”的头衔的。
其实他做得很好，他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但是所有人都觉得不够。
他不是外星人，他不可能满足他们好高骛远的要求，于是在最初的捧杀过后，迎接肖畅的就是随后而来的棒杀了。
除了沈渊，那个时候的肖畅没有办法向任何人发泄他的心情。
肖畅去欧洲那年正好是沈渊去北京念医科大学的时候，他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网上，等待肖畅神出鬼没的出现。
不仅如此，为了和肖畅煲电话粥，沈渊每个月的生活费起码有一半是花在了电话费上面。
他们能够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尽管国家队每次有重要或者不重要的比赛肖畅都会应召归队。
一直到了沈渊大三那年，他们学校有个学术交流的机会去德国，为期一年，他和肖畅的见面机会才多了起来。
那时候，沈渊每个周末都会驱车从慕尼黑赶到米兰，陪着肖畅共度周末。
在肖畅的记忆里，那是他们最美好的年月，美好得一碰就碎。
“……你整天都会在肖叔叔那里吗？”听说肖畅要走，沈渊终究是不甘心，于是追问道。
“也许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啊。”对肖畅来说，前世有两个最大的遗憾，一是少年时代不够努力，所以当机会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抓不住；二就是和老爸的关系，明明是相依为命的父子俩，他不要再和父亲走到决裂的地步。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沈渊犹豫了片刻，决定退而求其次。
“行啊，只要你不怕又被我老爸抓去加练。”肖畅答应地很爽快，面对沈渊，他一向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没问题，能得到肖叔叔的指点也是很荣幸的。”沈渊说得有点言不由衷，他和肖畅不同，他对足球也没有他执着。
“好的，明天早上我跟你打电话。”肖畅看得出沈渊的迟疑，但他还是答应带上他了。
当年，在不知道肖畅和沈渊关系的时候，肖武军是很喜欢沈渊的。
在他看来，那个孩子聪明，懂得进退，不会为难别人，更不会为难自己，有个这样的朋友，是肖畅的福气。
而肖畅的脾气就是过于耿直了，总是得罪许多不能得罪的人而不自知，让他非常不放心。
不过在肖畅和沈渊的关系被无良媒体曝光以后，肖武军对沈渊的看法立即变了。
他不满沈渊的，不仅是他和肖畅不该存在的感情，更是他在事后逃避的态度。
以至于肖畅有点搞不清楚，他老爸到底是支持他和沈渊在一起的，还是不支持的。
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中国，同性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公众接受的。
况且肖畅还是个举国皆知的知名人物，当时又是世界杯开赛在即，被曝光这样的恋情，他肩上背负的压力自然更大。
本着保护肖畅的态度，沈渊当众否认了他们的关系。对此，肖畅并无多话。
足球圈是一个对同志很排斥的圈子，在这个圈子里，不管是多大牌的球星，在退役之前都是不敢公开自己的性向的。
但是肖畅从来没有想过，他和沈渊会偷偷摸摸地过一辈子。总有一天，他要让全世界人都知道，他爱的人是他。
然而肖畅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就在他准备离开意甲和沈渊一起前往美国的时候。
沈渊告诉他，他要结婚了，新娘是他们的高中同学，现在国内知名的一线影星，洛楚楚。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对肖畅而言不次于一场噩梦。
沈渊的婚礼过后，他重新回到意甲，也许是化悲愤为能量的关系，那是他在意甲发挥最好的一年。
圣诞节过后，肖畅在射手榜的排名高居第二，那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次年的2月14日，肖畅所在的帕尔玛迎战他以前的老东家AC米兰。
上半场比赛，肖畅独中两元，他在防守他的克里斯眼中看到了些许叹息的意味。
下半场，双方易边而战，肖畅原本是有上演帽子戏法的机会的。
但是他没有抓住，肖畅在做一个并不算难的动作时滑到了，拉伤了大腿肌肉。
那个时候谁也不会想到，就是那次看上去并不严重的伤病，却成了肖畅职业生涯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