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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书籍名:《丑奴》    作者:莫笑为月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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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冷风刺骨,空中似乎飘着些冰薄,细细柔柔的,莹白剔透。
冬日的夜来得快,才是下午,这天就黯淡无光了。
阿丑今日没能出府,那信和那衣裳都是托人送出去的,如今他身边跟着暗卫,王爷又不许他出府,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托人了。
今日宫中有大事,王爷今日恐怕也会回来得晚了,其实那大事也就是册立太子一事。
皇后早产,不足月的孩子生下来差些夭折了,身子弱,还从娘胎里带出了病,是什么病阿丑不晓得,就是听林尚泽说的。
大皇子才满月,皇帝就要册立太子,确实是快了些,也不知是为何。
别人不知,可阿丑清楚,既是有后,已有储君,皇帝大可不必应付皇后了。一时间,阿丑为那繁华高强里的女子惋惜,如此美丽温婉的女子竟没人疼惜怜爱,倘若那个时候她没进宫,倘若她的夫君是个普通的百姓,如今她还会独守宫闱么?
天色晚下来了,阿丑本想到门口去迎王爷,可一想到墨笙跟着王爷出府,他到门口去就要见到墨笙。对于那漂亮的少年,阿丑没什么怨气,也没什么恨意,就是不想见到他,每回他那清丽的眼都要扫到阿丑身上探究,弄得阿丑极为不自在。
阿丑在屋里老老实实地呆着,夜里王爷自毁来此,今日暗卫在他身边,行动多有不便。托人送东西出府也是借故到厨房催促早饭,便将东西交给了厨房里的丫鬟,让她代为送出府去。
阿丑前日就同她说好了,今日只将东西给她,她出府之时就可送出去了。
外头冰寒风冷,屋里是暖和的,那灯油也点得明亮。
阿丑望着那桌上的墨笔,又觉着想写些什么,走到桌边,将灯油也拿过来。研了磨,笔尖染湿黑墨,便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写着写着就停了笔。
阿丑不会作画,可这时竟想画了一人,心头勾勒出那人的音容笑貌,可就是下不了笔。好几次都滴了大团墨汁在纸上,作画不成倒是毁了几张好纸。
凝了凝神,笔尖在落下,细细勾勒,凭他的画功,能勾出个形体轮廓就不错了。确实他也就画了个空架子,只有细细的线条绕着,勾出人的面廓和身形。那面上没有五官,那身形也画得单调,看不出是什么人。
不能怪了阿丑,能画得如此已是不错了,这人是谁他最清楚,心中有这人的容色,可手不听使唤,实在不能描绘出那人的风姿神韵。
放了笔,阿丑细细观看着,哪日他才能画出那人的风骨美好呢?
阿丑瞧着画纸,神智全在画上了,门外有人敲门他也没注意,还是那人在外头喊着他才回神,放下画纸开了门。
一开门就见着那清雅的少年,少年一人,手里捧着东西,此时面上带笑,双唇弯起,那笑姿真是好看。
“给你送样东西来。”少年也不管阿丑让不让他进屋,推开阿丑就将东西放到桌上。转眼再见桌上的画纸,不禁拿起来看。
阿丑见他拿了墨画,心中气恼,从没那么恼怒过,那画他不愿让别人触碰半分。上前就一把夺过,那少年拿得稳,捏的紧,好似故意不给阿丑,阿丑这一抢,那画纸就撕成了两半。
“你这是画的何人呢?”少年面笑吟吟,声音清脆,每个字都吐得清楚,字字都进了阿丑的耳里。
阿丑不想与他纠缠,只好不理会他,将画纸收好,放进怀里。
少年也没恼,面色不变,指着刚拿进来的东西言道:“王爷让我给你送来的。”
阿丑开始没在意少年拿了什么来,少年这一指,他就定住了双眼,丝丝盯着那包袱。
那是他今早才交给别人的东西,晚上又回到他屋里了,还是这少年送来的,说是王爷让他送来的。
“你若真是有别人也好了,王爷哪里会留你?”少年说罢,冷冷睨了一眼阿丑,转身离去。
少年一走,阿丑急忙打开那包袱,里面的东西完好无缺,似乎没人动过。就拿那封信好像也没人拆过,更不用说那白色的衣裳了,没一点破损。
东西没送出去也无妨,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王爷晓知了,王爷若问起这些东西他该如何回话呢?
他无亲无故,早是孑然一身,与他最亲近的只有王爷了。
这些东西分明是给别人的,那个人还不是王爷。
王爷拦得下这些东西,必知这东西是送到何处的了,阿丑猛然又记起那夜在外头欢爱,后来少年说王爷知道他在,王爷当着少年的面与他欢爱,也不知王爷那时候是什么心思。
总之王爷不喜他和少年来往,自从那回在猎场受罚,少年私自带他走了,王爷已是恼怒的。那几日他回来,不敢提一句别的话,只在王爷身边呆着,听着王爷的话,脑子里不敢乱想什么。
阿丑拿着手里的东西,正不知该如何办,门已被推开,进屋来的是他心中念到的男子。
殷子湮看着阿丑慌张的神色,微微一笑,走到阿丑身前,拿过阿丑手里的东西。
阿丑眼睁睁看着王爷拿走那东西,想伸手拿回来,可又不敢,就这么看着王爷。
“你要送信到何处,只管交给穆总管办便成,何况还是送到边疆的信,可不是什么信都能进军营里。”看了信上的名字,殷子湮转头望着阿丑,眼神深情柔和,唇边泛着笑意。
阿丑说不出话,阿丑既然知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多说无益,王爷会信他么?
“这衣裳也不是你的,你是给谁送的?”殷子湮摸着那白色的亵衣,指腹细细抚着柔软的丝缎,这亵衣质地好,一般人家可穿不起。
殷子湮见阿丑不回话,唇边的笑意森冷了,眼中带着阴鸷,“这两样东西可是送给同一个人的?”
他让暗卫跟着阿丑,不止为了阿丑的安危,也是另有目的。阿丑不在他眼皮底下,他就不舒心。
阿丑凝视着王爷的笑,觉着那笑跟以往不同,那眼漂亮华丽,可又比以往冷了点。
他晓得王爷是恼怒的,可又不知该如何回话。
“你说实话,本王就饶了你。”殷子湮轻轻一笑,抬起阿丑的下巴,手指缓慢移动着,摸着阿丑的面颊。
“是送给他的。”阿丑刚说完,下巴一疼,不得不抬起脸面对着王爷。
“你何时得了他的衣裳?”蓦然间,殷子湮的眼眸更冷了,阿丑好有什么事瞒着他?还有什么事他不知?
“那回……那回在猎场受刑……他带我走了……这衣是那回穿的……前几日看到就想给他送回去……”这衣裳分明是少年来此,阿丑为他上药时脱下来的,少年走后,阿丑将他洗干净了一直放到现今。
“他与你好到何种地步了?可有你同本王这样好?”殷子湮低声说着,目光里满是柔情温和,刚才的阴鸷冷寒瞬间即逝了。
殷子湮说罢,眼光瞄到阿丑的胸前,那衣下的白纸露了出来,伸了指尖轻轻一抽,就拿出那张破损的画纸。
像是画了个人,可已撕破了画纸,看不清了,再者那画里的人没有五官,更不知是何人。
“你与他好到何种地步了?”殷子湮回想起阿丑与夏梓晏的几次接触,那回阿丑被邢风带回来,邢风说是从夏梓晏手里接过阿丑的。还有阿丑在猎场受刑,也是夏梓晏带走了阿丑,那时他顾及不到阿丑,也由着阿丑在他那儿养伤。
再后来,那日府中设宴,夏梓晏也来了府里,不过心神不宁,一会儿就借故如厕。他心知夏梓晏不过是想寻阿丑,所以也跟着离席,来了阿丑的住处,身后一指跟着一人。那人身形高挑,脚下无声,一路跟着他到了阿丑住的地儿。
他与阿丑欢爱不止是因想要阿丑,也想试试夏梓晏的反应,果真试出了,就是身心都在阿丑身上,也能察觉那少年的怒火。
从前他就知那少年在意阿丑,可他知阿丑不在意那少年,但现在今阿丑的行为真是在意那少年了。
“你与他私下见了几回?”殷子湮问得轻柔,话语中没有一点冷意。
阿丑听来就不是那么柔和了,这话震得他心头冷寒,久久回不过神。
“本王知他是你从前的主子,待你也好,也正是因他待你好了,他的兄长才厌你。纵然他待你好了,如今你与他毫无相干,你可是还念着他?”
阿丑伸手过去,拿着王爷手里的画纸,轻轻从王爷手里抽了出来,“这画不是他。”
殷子湮挑起了眉眼,低声笑着,“那是何人?”
“胡乱画的,不是何人。”本来也没画出是什么人,只是那人在他心头罢了。
“你若与他交好不必躲藏,本王允你,如今这般掩藏了,本王可不信你了。”殷子湮冷了面容,那声音如夜一般凉寒,眼中透着妖异的光。
阿丑从没见过冷面的王爷,哪时王爷不是同他笑颜的?哪时不是轻声话语?那眼中何时这样冷了?
殷子湮瞧着阿丑那漆黑乌亮的眼里有些坚韧,还有些软柔,那亮泽的眼珠就盯着他,也不转动,直直地盯着他看。
殷子湮心头一震,忍不住亲吻那黑亮的眼睛,声音轻细了,“本王晓得你不在意他,你将那东西烧了,本王就信了你。”
阿丑被王爷抱着,今日心头没一点暖意,再看看那东西,哪里会想真烧了它们?
可一看王爷的眼,再听了耳畔柔和的嗓音,纵使阿丑万般不愿,可还是去做了。纵使阿丑心头疼痛,想着那少年,可还是烧了原本要送到少年手里的东西。
至于那撕破的画纸,阿丑也将它烧了,那画上本就无人,烧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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