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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书籍名:《丑奴》    作者:莫笑为月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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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春初,冰雪融化,天边照射着淡柔的金光,只令人感到舒适暖意。
在那寂静清幽的苑子中,一名面貌普通的男子坐了软椅里,神情淡漠,双目微睁,呆呆地眺望着远处。
天边那暖柔的光芒真令人向往,可惜他到不了那儿,触摸不到那温和的暖光。
院子里极为幽静,似乎只有他一人,再无别人了。
刚才还有暖光照了身上,不知什么时辰过去了,那暖光就远走了。
他抬着头,睁着大眼,丝丝盯着那天边的光芒。时间一长眼球就有些刺痛发涩,不知什么湿的东西就滑下了脸边,他也不知道擦拭,还是呆愣着望着那微微金光。
直到湿润滑到了嘴边,似乎嘴里有些咸湿,他恍然低头,用手一摸,原来这是他眼中落下的泪。
正是此时,身后的院门打开了,进来一名高挑英挺的少年。
少年见他低着头,急步走过去,修长的指头抬起他的面,见那面上满是湿意。不由得心中疼痛了,挨近他,细细吻去那些咸湿。
少年见他不为所动,只觉他面上太冰凉,抱起他就想进屋去。怎奈男子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说是要在院里坐着。
少年只得听他的,抱了他到有阳光的地儿,手掌握住他的手,细细揉搓取暖。
过了一会儿,少年说是去做饭,男子点点头,少年带着笑出了院门。
他与少年来此已两月了,这两个月来皆是少年在照料他,他心知少年待他如何,可还是不能回应少年。
那日出城之后,少年就带着他一路南行,来了这个小镇,这一住就住了两月之久。
少年本想与他远离尘世,然而他身上的伤太重,不宜再奔波,得好生养着。
所以,他与少年决定等他伤一好,他们就走,离开这城镇,到偏远之地去。
来此之时,少年将一张薄薄的面皮覆在了他脸上,少年自己的面上也覆了一张。他知少年为何这么做,也就随他去了。其实他想告知少年,没人会来寻他们,也没人会要他们性命,不必如此。
可一见到少年温润优雅的眸子,他就说不出来这些话了,就由着少年了。
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腿,还不能行走,还有些痛。
少年以为他的腿真是废了,只对他说此生也不弃他,必好生照料他。
其实他的腿根本就没废,还有得治,还能好。
只是少年说了那句话令他想起了那人,那人也说过不弃他,他记在心头,那人早就不记得了吧!
想到这儿,男子自嘲地笑了笑,接着盯着院子里的青嫩草木出神。
等到那少年再来,说是饭菜做好了,抱着他就进了屋去。男子的目光始终看着天边,一直到进了屋子才转眼。
少年抱着他进了屋后,又出去了,接着就从外面端来了饭菜。
男子看着忙碌的少年,心头一阵酸疼,如今是他连累了少年,令少年成了千古罪人,背了骂名。
他若没伤,他若好好的,他若只做个奴,他若没与那人牵扯至此,安守本分。也就只是个奴,低下的奴,那就再不与少年牵扯,也不用令少年弃那数十万将士。
今日他吃得比往日多,少年面上的笑也比往日多,少年说吃过饭后还得请大夫来再看看这双腿。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再过一些日子,这双腿就能好生走路了。
少年面上露着喜悦,比他还喜悦,只是他不知他该不该喜悦什么。这双腿好与不好,对他来说已不是那么重要,此生已不知除了少年,还能念着什么。
日子也算过得平静,没什么来来打扰他们,阿丑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上的皮肉再不完整光滑。摸着就是凹凸不平的,那些伤疤一条条扭曲蜿蜒布满了身子,令人恐惧又厌恶。
疤痕不深,就是太多,太密集,才显得骇人。
每每沐浴洗身,他都不敢看了这些,就怕再想起什么来。
少年不在时,阿丑每日就是练练行走,杵着拐棍一步一步地在院子移着脚。累了就坐下歇歇,一歇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地抬头望远方。
就这样,又过了一月,春暖花开了。院子里的草木青嫩鲜艳了,衬着那些红黄白花,倒是好看雅致。
阿丑已能慢慢行走,不用杵着拐棍了,只是走得慢,还没恢复到从前。
他的身子已无大碍,这儿虽呆惯了,可终究不是长久栖息之地,这儿还是太繁华。
夜凉风清,空中明月犹照,散发淡淡光辉。
阿丑坐在床头,望着窗外的明月,只觉那白亮的色泽晶莹剔透,美丽极了。他许久不曾见过这般月色,一时就看得不转眼了。
床边坐着一少年,少年正为他按摩双腿,手劲适中,不会弄痛了他。所以,此刻他是舒适的,心中也松解着,待少年伸手搂抱住他,他也没推开少年。
少年只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就退身了,他诧异一时,没回过神。
只听门声作响,少年已不见了身影。
他伸了手指摸了摸嘴唇,恍然清醒过来,方才有柔软轻碰,他却没推拒。
“罢了……此生已无想念……我怎能负了他……”阿丑放下手,叹息着,眼又抬起,怔怔地望着高空中皎洁的明月。
隔日,少年端来热水时,阿丑面上如常,仿佛忘了昨夜之事。
等到他梳洗完后,少年那亮莹莹的眸子盯着他,里头尽是水光柔软。接着唇上就压在温热,他迟疑了一刻,还是伸手搂住了少年。
少年环在他腰上的手一紧,唇舌更温柔,细细地吸吮起来。
口中尽是少年的气息,少年的温情,少年的唇舌,那炙热一步步逼近他,叫他暂时忘了别的,与少年缠绵柔情。
“我心里喜欢你,爱恋你,才会想同你亲热。”少年紧紧抱着他,低声在他耳边说着。
阿丑平顺了气息,轻声道:“我伤已好,过几日就离开这儿吧!”
少年听他话语,紧握住他的手,双唇贴过去又在他面上轻吻,“你不想在此呆着,我们明日就走。”
阿丑唇边划出笑容,轻轻应了一声,少年见他如此,面上微笑如春风一般柔情。
阿丑伤好,腿也能行走,两人决定走远些,到处看看,看什么地方何时居住,长久住下来。总之不是城镇,不是繁华之地为好。
这日两人收拾好了包袱来了街市上,街市人多热闹,到处是叫卖高喊声。那些好玩的好看的令人眼花缭乱,此刻阿丑的面上多着笑,那笑是许久没出现过的。
夏梓晏见了阿丑唇边的笑,拉着他到了一座酒楼,上了二楼做了窗边。
“这小镇也得上富裕繁华了,白日也热闹,要知你喜爱看这些,早该同你出来逛逛。”
阿丑听言,收回了目光,看着少年的笑面,轻言道:“繁华市井……过眼云烟……到头来留了什么……”
“你若喜欢,我们就此留下。”夏梓晏目中含情,双唇泛笑,那清丽俊美的面温和着。
阿丑摇了摇头,眼光再转到楼下,热闹的街头人多来回,有急冲冲的,也有慢悠悠的。各自过得不同的日子,各自有不同的需要,自然步伐快慢也就不同了。
两人吃了些东西,接过店小二送上来的包袱,就出了酒楼。
那包袱里全是干粮水酒,都是在路上用的,上楼时就吩咐了小二,他们下楼时那小二就给他们送上来了。
一切安好,准备上路了,可就在这时阿丑看到那人多围着的地方,停了脚步。
那儿张贴着告示,就不知写了什么,人多围着,想挤进去看还得费些力气。
“走吧!”阿丑转了头,看着少年拿了两个包袱,接了一个过来挂在了肩上。
“可是想去瞧瞧?”少年扫了一眼那人多拥挤的地方,言声道。
“赶路吧!不知下一个城镇要多好……”阿丑轻声喃昵着,背着包袱,转了身就走。
少年看着阿丑动了脚步,再回头看了看那张贴的告示,远远地什么也看不清楚。
那告示离得远,自然是看不清楚,不过他昨日就见了,现在即便不用看也知上头写了什么。
“你若想知……我便告诉你。”少年轻言一句,见阿丑走远了,急忙跟上去。
阿丑的伤算是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夏梓晏还是不敢马虎,毕竟阿丑那回伤得不轻,连命的快没了。
所以就在两人要出小镇之时,夏梓晏让阿丑等着他,半个时辰后赶着赶车来了。
“这又是作何?”阿丑看着眼前的马车,诧异地问道。
“你身子还没痊愈,下一个镇还远着,只是这马车没有来时乘的舒适……”
“我的伤已好了,腿也能走了,今日走快些,夜黑了也能到。”阿丑背着包袱,看着站在马车前的少年,再看看那马车,心软下了。走到马车旁,上了马车。
这马车里简单朴质,没有什么软垫靠背,确实不是那日乘过的马车。
那日的马车什么样的,阿丑也忘了,只记得身下软柔的垫子。
“等你身子痊愈了,便可骑马而行了,今日……先将就些……”夏梓晏本来也知阿丑是不愿意乘马车而行,不过方才想起阿丑身子还有些不适,觉着不能这么劳累他,才又倒回去买了一辆马车。
那日出城,也不知清王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是因了什么。当他将阿丑抱下车时,才见那一包东西,打开来看了尽是金银钱财。其中还有许多白亮的珠子和金叶子,不过那些珠子并不重,后来拿在手里仔细查探,才知里头有药。
当时也不知是些什么药,到了一个大点的县城,那道药堂里给大夫一看,说是治伤的药。外伤内伤皆可,还是养身的金贵药丸。
他将那些珠子留着,每日取了药喂阿丑服下,至于那些金叶子拿到当铺去当了还了好些钱财。那些东西是不能留在身上的,夏梓晏心知,所以包袱里的东西只留了白亮的珠子和一些金银钱财。
开始时以为那包东西是林尚泽放的,不过后来一想他来时,林尚泽就在城门口了。他同林尚泽再城门口等了两个时辰,清王府的马车才使来,所以不会是林尚泽。再者林尚泽也是准备了钱财给他,他没接,林尚泽已收回去了。
后来马车来了,阿丑来了,清王也来了,再后来他就与阿丑出城了,只是不想拿马车里早放了个东西。
阿丑那时身子都不能动,后来又在马车里晕过去,那包东西阿丑定也没注意。他本不想留那些东西,不过那珠子里的药确实有效,能治阿丑的伤。还有阿丑那时伤得严重,双腿也要救治,还得花钱。
他带了不少钱财,可还是怕不够,故而留下了那些东西。
傍晚风凉,天空霞光漫天,云层艳红。
马车停下歇息了,阿丑下了马车,看着四周充裕的山林,只叹这是个好地方。
夏梓晏知阿丑喜欢这儿,故意延长了停留的时间,看着渐渐精神起来的阿丑,心下是喜悦的。
只是阿丑老看着天边,也不知看什么,前几月就这样了,一看就不转眼。
“倒是在看何?”夏梓晏走到阿丑身旁,轻声问道。
“那云也好看……红艳艳的……”那云有些艳,有些烈,还有些遥远,只能看看罢了!
夏梓晏一愣,不知阿丑何时开始喜欢云朵,开始喜欢天空。
夏梓晏没在话语,只是倏然间想起了白日的那张告示,便道:“白日那告示上……”
“告示上……”他们一路行来,这少年在外赶车,他坐在马车里头,一时心神不宁,就想着那张告示。不过也就想想,只是好奇罢了!一张告示如此吸引人么?人多挤着,推攘不让。
夏梓晏瞧他眼中动容一刻,心下明了,言道:“那上面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新皇登基……”那人终于得了天下,终于坐上那高位了,终于做了皇帝。新皇登基大赦天下,难怪百姓欣喜欢呼,在那告示下推攘不让,难怪了。
百姓能过安稳的日子,怎不是好事呢?这是好事。国之安定,百姓才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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