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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嗜血之王

书籍名:《嗜血之王》    作者:焰雪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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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爱过后御夜没有睡去,身边的人离开时他知道,却只是闭着眼假装入睡,什么也做不了。他能做什么呢,难道又用一次无尽催眠?今日的狼王再也不是那般脆弱,即使他能做到,也承受不了他的爱人更深的恨意。他想要的是活生生的小狼儿,不是一个木偶洋娃娃。

  「您也来了。」温莎公主提起裙子对长辈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
  江灵停住脚,将刚摘来的一捧樱花递出一枝,「乔治身体可还好?」
  温莎公主接过手花点头,「父亲还算硬朗。」
  论辈分,江灵是温莎公主的祖父辈,她的父亲乔治三世算是江灵的侄辈。
  「玛丽,把心态放平和些。」玛丽是温莎公主的名字,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他不如我们所想象的可怕,我相信他心中自有善恶。」
  「不打扰您了。」温莎公主不再多言,闻了闻没有香味的樱花转身告别。对于这位总以为世界时刻都是和平的长辈,她无法与之交谈。
  江灵笑笑,目光看向了暗处的一角。
  一义赶忙避开他的视线,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如果说此前他动摇了,现在他的脑子更加混乱了。为什么要变回来,一直做那只小金狼不好吗?一义不仅一次在想。

  带着一团乱的思绪,一义回到了狼人森林。只有在这里他才不会有迷茫的时候,一心一意只有一个念头,复仇。
  今日的银叶林和往常不太一样,这个季节的早上会有大雾,但到了中午就会散去。为什么今天这时候还有这样厚重的尘雾?
  回到小木屋没有见到婆婆,一义失望地朝林中走去,想去看看他离开时的那只小崽子长多大了。
  有人!?这里除了婆婆和林恩爹地不可能还有其他人,而那两个人的身影好像不是他们。
  「你们是谁?」
  两人似乎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一义沿着他们打斗的方向追去,追了很远仍不见和他们拉近距离。可等他停下来,两人的模样就逐渐清晰。
  女人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让一义吃惊的是那个和他有着同样金发的男人,面孔竟然和他极其相似!
  「娜娜,你就这么恨我?」
  一义隐约听到男人说了这么一句,他能听见他们的声音!男人叫女人什么,他叫她娜娜,那是他母亲的名字啊!
  唐娜已经掐住了男人的喉咙,「杀你,无关恨不恨。只是你一定要死!」
  「为了什么?」
  「我的孩子。」
  「不明白。」男人摇头。
  「你不死,狼王之血将由你传承,可是有一天那孩子需要这股力量,他需要!」说着唐娜的手慢慢没入对方的胸膛。
  男人似乎不关心这个,他只在意一件事,「你爱我吗,娜娜?」
  唐娜摇头,「我爱林恩。」在临死的人面前这个女人也不肯慈悲一回。她的体内有一半吸血恶魔冰冷的血,她爱她爱的人,恨她恨的人,清清楚楚。只有人类那种三心二意的生物才会有所谓的同情和感动。
  「如果这是你要的。」男人闭上了眼睛,「可是唐娜,就算我死了你依然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你孩子的父亲是我,他的身上流淌着我的血。」
  「谢谢你,阿尔诺。」
  「吻我。」
  唐娜低下头碰触了一下灰白的唇,这是她给丈夫的第一个吻,也是最后一个……
  一义不敢相信自己看到听到了什么,这是他的父亲和母亲!原来他的母亲杀死他的亲生父亲,是因为他!
  天空下起的雨驱散了浓雾,银叶林从来只是飘雪不下雨。狼悲凄的啸叫,一声又一声不知从哪里传来。
  是历代的狼王在哭泣吗?因为他动摇了,所以它们在悲鸣?这雨是不是它们的眼泪呢……
  一义懂了。他的出生和延续注定了他从来就不是为自己而活,他没有资格顺从自己的心,他的信念他的执着都不该存着,他唯一要记住的就是他的责任。猎王也好,狼王也罢,这个责任他都推卸不了。

  御夜的应急措施很快有了效用,显著的效用。各国政府已经放开了对基站的关注,并纷纷发表声明基站只是民用设施,与军事力量无关。
  只要猎人撤走对人类的控制,食红族的善后速度是非常快的。
  好消息的同时,又有一个坏消息传来。
  「菲尔德的继承人也被……」
  不用亚戈说下去,御夜也知道是什么。这已经是食红者家族的第三名继承人被猎人执法。如此下去有两种结果,不是食红族崩溃就是复仇爆发。其实以食红族的力量倾巢而出摧毁猎人也非不能,只是御夜知道如果这样他将面临的是无法控制的族人,失去天敌的族群也意味着未来的毁灭。
  本是胜过人类千百倍的物种,为什么活得这样艰难呢……
  「御夜,你是不是要改变一下你的想法。」亚戈突然说。
  「什么想法?」御夜反问。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亚戈像个长者一般摸了摸王的脑袋。
  御夜连忙甩开头,这家伙有毛病是不是,突然给他倚老卖老,不就年长他百来岁。
  「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猜得到一些。御夜如果你不在了,你能保证猎人和狼王会善待我们?」
  「我不在了?」御夜眯眼。
  「你别否认!」亚戈高声喊着。
  预言之子并非指他的力量,他是他们这一族的凝聚力。力量是其次,但如果失去了他们的王,能够想象食红族将是怎样的绝望。一直以来的坚持和忍耐,都是因为王在前面引导着。因为有他们的王,无论什么痛苦都能忍受,如果王不在了,他们还有什么希望呢?
  「克林科尔、米歇尔和菲尔德都已做出了牺牲。剩下的温莎和唐氏也让我告诉你,他们不会有任何惧怕。」
  御夜没有忘记,年幼时是这些家族牺牲自己的继承人来保全他。他已经不属于自己,他属于整个食红族。他曾向小狼儿承诺会献出这颗心脏,但他是否能作得了主呢?
  御夜摆手表示暂不谈这个,「让岚钰把温哥华的基站复原,本田这边也让我们的人跟上,如果他们进度太慢就加紧催促。」
  「不用你吩咐,我早就交代下去了。」
  「年底能完成吗?」
  亚戈皱眉,这样浩大的工程怎么可能在一、两年之内完成,但还是说:「我再加派些人,争取吧。我比较在意的是猎人的反常,他们可能有别的打算。」
  「那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先利用这个机会完成基站。」
  亚戈点点头。
  「我不会用食红族去冒险。」末了,御夜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一义恢复人形,阿乙和小银也结束短暂的幻化,回到了狼的形态。
  尽管阿乙不承认自己是狗那种卑微的东西,但此刻还是和另外两只狼儿一同争抢一根半熟的牛骨。
  三条大家伙,除了阿乙和小银还多了一只。这只是婆婆派来的,为了带句话给一义。
  不能控制的力量别让他存在。一义咀嚼着这句话,始终想不明白。
  「嗷呜——」最终毫无悬念,阿乙取胜。正要吃掉战利品,可一见弟弟泪汪汪地看着自己,想了想还是把整根骨头都给了它。阿乙向来是疼爱弟弟的好兄长,虽然平日看起来对弟弟很凶。
  「过来。」一义一招手,三条银狼马上依偎上来,小银连肉骨头也不要了。
  抚摸着狼儿们的皮毛不禁感叹,「你们如果还是人就好了。」至少能陪他说说话。
  其他两只家伙没心没肺地舔着狼王的手,阿乙却是满眼的哀伤。所谓狼人,并不是从始至终都是狼的形态,只是几世以来都只能是这番模样。历代狼王和所有的族人都期盼着能在他的手上结束这几百年来的屈辱。
  「西瓦,出来。」
  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西瓦不好意思地显露身形。
  「你在监视我?」一义下意识地看看身后,狼尾巴被藏得好好的,对方应该看不到。狼人所用的「影射」也能反其道而行,随便找一个没有「尾巴」的人类复制他的形态就可以暂时隐藏住那条怪物尾巴。
  「职责所在,不要见怪。」西瓦在一边坐下,伸出手来想逗弄狼儿们,却被小银一口咬住手掌甩也甩不掉。
  「小银。」一义叫了一声,小银才松开嘴回到王身边。
  「梅洛呢?这几次都不见他。」
  西瓦苦笑,「他离开我了。」
  「是吗?」一义想象不出那个恨不得时时刻刻黏住雷大人的小东西会离开。
  「在这个时候他无法再跟着我。」食红族和猎人开战在即,每一个食红者都拧成了一条心,即使是梅洛那小废柴。「走了也好,我不想亲手……」
  一义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职,生是如此,逃也逃不开。
  「您就这么做壁上观?似乎和您做出的承诺不一样。」西瓦很快进入正题。
  「急什么,他们不是还没完成吗?」
  西瓦笑着点头,「说得是。」既然要破坏,那就整个一起毁掉。「想不想喝杯酒?」
  「我不会。」
  「我也不会,但总得尝尝。」人生在世的日子恐怕不多了,这一场战争不论谁输谁赢他大概都活不下去了。他死是死,梅洛死他也会死。堂堂雷大人,潇洒了几百年,到头来栽在一个小废柴手中,想来很不甘心啊。

  这一个月里,达维安回到了家族所在的地方,在那个城市徘徊了一段时间后,最终还是来到了银叶林。她的处境也是再为难不过,她是食红者,没有理由帮助猎人,可她又是背叛者,无颜坚持自己的身分。小狼大人要杀她的王,却也两度救了她的性命。与很多人一样,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婆……」达维安刚喊出一个字马上改口,「唐娜大人。」
  唐娜正在扫除台阶上的青苔,指了指屋里让她进去坐。
  「我能和您……和您说说话吗?」达维安小心翼翼地问。
  唐娜丢开扫帚,径自在台阶上坐下,「我能想到你要说什么,既然难以自处,不如留在这里陪我吧。今年的狼崽仔出生了很多,那些笨母狼不懂得照顾,已经压死了好几只,你留下来帮忙也好。」
  「我不想逃避……」
  唐娜哼笑,「你这种小角色,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去干什么?抱着尸体哭?」
  达维安憋红了脸,却是无话反驳,唐娜大人说的是事实。「曾经,您是如何做出选择的?」同时身为食红族王和猎王的女儿,她选择的是猎人。
  唐娜本想教训这无礼的女孩,想想还是算了。「那是一个人为我做出的选择。我的父亲,你们前一位王。」
  「因为他给了您猎人的能力?」达维安摇着头,「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食红者竟能创造出猎人。」
  唐娜没有回答。只是在想也许很久以前,第一个猎人便是由此而来的。
  这时,一只刚满月的小狼崽奔了过来。小色狼一见达维安就跳进她怀里磨蹭,没有多想她就说:「我听您的,向一义大人说过后就回来这里。」

  一义正想着如何把达维安送回银叶林,她就来向自己道别。
  「这样最好,婆婆一个人也不会寂寞。」
  达维安听他还叫婆婆,知道林恩并没有告诉他唐娜的真实身分,既然林恩不说她也不点破。只是为什么小狼大人要对自己施术,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术式,但这种有阻隔的感觉的确是施了术。她不会知道,她的小狼大人不过是为了藏住屁股后多出的一条尾巴。
  「您要照顾好自己。」说着她转向两只狼,「阿乙要记得提醒大人准时用餐,知道吗?」
  阿乙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么我走了,大人保重。」再三欲言又止,达维安终是忍不住的上去抓住一义喊着:「如果可以,您能不能饶恕少爷!尽管他做出了不可原谅的事,但他总归去掉了您的『死匙』啊!」
  「去掉了我的『死匙』?」一义不解。
  达维安没有听出异样,继续说:「御夜少爷他是食红族的王,他也有不可推卸的……」
  一义掐住女子的肩膀,眼神很是吓人,「你说!什么叫去掉了我的『死匙』!」
  欸?达维安愣住,「您不知道?」
  「知道什么?」
  达维安瞪大了眼,他不知道!他竟然不知道!没人告诉他!她懂了,当日林恩对韩千说亲自来解释,原来就是为了防止韩千说出这件事。林恩想隐瞒这件事!
  正是如此,林恩不想这两个人之间再有纠缠,所以他隐瞒了御夜当初伤害一义的真正原因。
  听完对方的话,一义身体一晃,跌坐在地上。林恩对他说了御夜被海因茨设计陷害,说了岚钰杀他并不是御夜授意,还说了岚钰因此受到了十年的惩罚,只说了这些啊!
  他以为「猎人熔炉」中没有他的死亡程序,是因为他是猎王。他压根不知道原来他还未出生,猎人就为他设定了死亡时间,更不知道原来那个人夺取他猎人的力量,是为了破除他的「死匙」!
  「我不相信……」到头来,那个恶魔不欠他什么,反而是他欠了……
  「我的话您不信,可以去问婆婆和林恩!」
  「我谁也不相信……」
  「大人!」
  他要去找那恶魔亲口对他说!

  御夜看见外面的人马上按住按钮。
  一义迈步走进电梯,等门关上后手一举让电梯停住。
  「时间还没到。」御夜说。上一次吸他的血还不到半年。
  「无尽催眠,为什么要对我……」
  御夜垂下眼帘,「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留住你,我也控制不了自己。」
  「如果我体内没有『死匙』,你还会对我……」
  御夜不断摇头,死也不会!
  「想我吗?」一义问。
  「想。」不过离开了几日,可他已经想得骨头都痛了。
  「还等什么?」一义扑上去就撕扯对方的衣服。
  吻,如狂风暴雨般急切猛烈。阻隔他们的衣物是那么碍事,一件件脱掉也嫌麻烦。金眸一睁,所有的包裹化为碎片,肌肤终于相亲在一起,金色的长尾巴也显露了出来。
  「爱我,我要你爱我!」一义揪住慢吞吞的人怒吼。
  御夜愕然,这家伙不会又故技重施找一个人来戏弄他吧?可是,这味道的确是他的小狼儿啊。
  「怎么了?」
  一义摇头,「没怎么,就是想你了。」按倒对方跨坐在他的腰上,接着又是一阵唇舌交缠,狼儿尾巴也随着主人的情绪卷住御夜的腰身。
  狭窄的空间里,御夜背靠着冰凉的墙壁,享受着爱人对他的折磨。小狼儿当真是急不可耐,没有任何前奏就扶起他的硬挺想要坐上去。御夜赶紧阻止,「忘了上次的教训?」没有红粟花非弄痛这家伙不可。
  一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就是要痛,越痛越好!
  「让我来。」御夜将人放倒,托起他的腰臀推开尾巴,亲吻上了布着金色的小穴。
  一义反抗,「用不着……」
  「听话。」舌尖在柔嫩的皱褶上划过几圈,然后和着唾液伸进去润滑。
  「不用……你快……啊……」这么一点润滑相比恶魔的巨大,实在起不了多少的作用。
  御夜本就没有耐性,加上小狼儿的催促,立刻挺起腰身把硕大的前端对着穴口,然后把手伸到一义嘴边,「痛就咬一口。」
  一义推开他的手,抬起身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进入他的身体。原本紧闭的小穴被粗大的东西一点一点打开,被撑到快要撕裂的地步。他不敢再看这恐怖的画面,抓住对方的手遮住自己的眼晴。
  御夜被他可爱的举动逗乐了,「喝一口就不痛。」他的血至少能麻醉疼痛。
  一义还是摇头,「啊……慢一点,等我……」
  御夜马上停下来等他适应。
  疼痛缓解两分后一义才点头,「可以了。」
  御夜再次进攻,一口气深入了一段,埋进去就不动了。
  见他停下来,一义又不满了,「别停。」
  御夜抹掉他的眼泪摇头,「等一会儿,我也痛。」
  「你也痛?」一义愤愤地看着他。
  「门缝夹住手指,你说痛不痛?」
  一义扬起手就是一拳。居然说他是门缝!况且哪有那么粗的手指!这一激动尾巴便向恶魔抽打过去,只可惜这个姿势构不着,只有尾尖的鬃毛扫过了恶魔的额发,吓得他赶紧收回,就怕伤了对方的眼睛。
  「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我没说不好,是你要磨磨蹭蹭的。」一义撇嘴。
  体内的东西开始慢慢抽动,痛是痛,这一次他却是甘愿承受。无关欲望,他只是想彼此占有。心若不能,那么就用这种身体契合的方式吧。
  「啊……你就不能……给我轻……轻一点……」
  御夜无奈,刚开始要他快一点,现在又要他轻一点,这么难伺候。
  「啊——」体内的敏感点受到冲击,激奋的感觉袭卷全身,一义攀住宽阔的肩膀继续索要,「还要……再给我……」
  「遵命大人。」御夜抱住怀里的人站起身,「夹紧我。」
  不用他说一义也知道双腿缠紧,不让自己掉下来。
  站立的姿势让御夜全部没入,只要轻轻一顶就惹得小狼儿呻吟连连。长尾巴也难耐地缠住御夜的腰臀,随着他的吟叫挠动着。御夜受不住痒痒险些闪了腰。
  「不行,不这样……」一义被折磨得受不了,双手抓着想要找到攀握的东西,可是光滑的电梯墙面根本攀不住,气得他爪子一伸硬是把金属墙面插出几个窟窿。
  御夜笑疼了肚子,差点把怀里的人摔下来。
  「哈……嗯……疼……」
  见他要自己去取套环,御夜赶忙阻止,什么都能依他,只有这个不行。「再等一会儿,我还没要够。」
  交合的声音在狭小的电梯里格外清晰,欢爱的味道也格外浓烈。沉浸当中的两人已不能自拔,只求这样缠着粘着到天荒地老世界毁灭。

  「里面有人吗?」电梯工人两小时后才赶到,「对不起,你们现在可以出来了。」可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怎么回事?」小伙子疑惑地摸着脑袋,先前他们确实看到有两个人在里面,虽然后来摄影机坏了,但确实有人走进去啊。
  是有人,而现在就在大厦顶楼的玻璃天室里。
  两人仍然裸着身体,正好享受日光浴。
  「要不要到里面去?」一义微微起身遮住阳光。这张脸已经被晒得发红了。
  御夜摇头,「我喜欢待在这里。」阳光下摇动的尾巴晃着了御夜的眼睛,抬手抓住拿在手中抚摸着顺滑的毛发。
  「喜欢?不会难受吗?」
  「嗯。」吸血魔王却向往阳光,听来不可思议吧。「这里……」御夜摸上爱人脖子下的两个印记,他的一双獠牙留下的罪证。「疼……」一直、一直想问,那时疼吗痛吗?可是他还有什么嘴脸把这话说出来。
  一义只当没听见他的话,兀自抱住他咬了一口红扑扑的脸,「像只红虾子。」刚才不管多痛他都没有咬一口,现在如愿了。
  「好吃吗?」御夜笑问。
  「好吃。」
  「你更好吃。」埋在一义体内的欲望复苏,御夜按倒小狼儿又是一场翻云覆雨。
  阳光看着他的天使被恶魔侵犯也无能为力,只能转身躲进云里眼不见为好。
  「我爱过你。」天使说。
  「嗯。」恶魔满足了,尽管他想问只是爱过吗?那现在呢,以后呢?
  「我现在就杀死你好不好?」天使又说。
  「嗯。」恶魔又是点头,不过要先等他吃饱了。
  「啊……」

  基站是做什么用的?一义问了,御夜便如实回答。
  「灵」是食红者能力和生命的星火,一旦火种不足食红者就会靠觅食来补充,食物便是人类的活血。而就像地球上的资源,「灵」也不是无尽无穷的。有限的「灵」只能供一定数量的食红族生存,如果缺乏就会导致他们失控,届时人类就会沦为他们疯狂掠夺的口食。
  基站所起的作用是将灵场线在世界范围内凝聚并使其均匀分布,如此一来那些能力弱者也不会轻易失控。同时,有了足够的「灵」,食红族的数量也能得以提升,即使比现在增加一倍也能与人类和睦生存。
  一义问这种东西是否可行,成功的机率有多大。御夜说,百分之百。
  这不是他一时兴起的东西,几代食红族王早已耗了不少心血。自他记事起,前代王的规划和构思就在他脑中。预言之子指的不是无人能及的力量,而是这一种传承。
  我毁了它,是不是就意味着毁了这一族呢?一义问自己。
  御夜却说,不要再折磨自己,做你该做的,我们都是。
  我爱过你,一义说。
  我爱你,哪怕心脏碎在你手中也不会改变,御夜在心中说。
  这是他们最后的温存。

  半年之后,仓促修建的航母基站主体终于封顶,一年多的时间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完成。在人类的一片欢呼声中,各方人马也聚集在了这里。
  除了食红族的人,BS.Hunter方面海因茨等人也亲自挂帅而来。
  「他没有履行诺言。」海因茨愤怒地杵了一下。
  西瓦抬头遮住溅起的岩渣,「下这结论,为时尚早。」
  顺着西瓦的视线,一干人看到了远处礁石上的一个身影。黑色斗篷,暗色的七色花,闪耀的金发,在海风中飘动着。
  「他还在,还活着。」加拉赫有些激动地说。
  再见到BS.Hunter养大的孩子,齐本只是一声惆怅的叹息。由他一手策划这个孩子的出生,事到如今他已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或者这对与错,很快就能见分晓。
  一义没有转头看那些猎人,一双眼睛注视着平静的海面。此时虽然一片祥和,但他闻到了暴风雨的味道。风雨欲来之前的安静更加折磨人。
  「他们到底来了。」
  巨舰上,亚戈和岚钰并肩而立。无需用望远镜去查看,他们也知道远处的小岛上有哪些人。
  岚钰轻蔑一笑,「你怕什么,我们未必会输。」是一定不会输!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现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灭了这些碍眼的人!
  亚戈却没有战场上的兴奋。做了那么多事,还是不可避免吗?今日之后不知会是怎样一个结局,但终归都不是好的。但是不论如何,千百年的仇恨总要来一个了结,就是现在。
  事已至此,海因茨也不想再有更多纠结,眼前的情况直截了当最好。「我的战士们,出发。」令牌一挥,身后的数千猎人蜂拥上了巨舰。这一次,猎人倾巢而出。
  西瓦掏出一支古老的烟杆,两指一扣点燃烟丝,「让我再抽一口。」
  岚钰看着亚戈,亚戈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王,闭眼轻启双唇,「为我族而战。」白银首座一声令下等同王的号令,食红族的勇士们毫不犹豫地迎上敌人。
  在人类所不能触及的空间里,一场腥风血雨开始上演。

  「加西,我的朋友,再见。」食红者叹息。
  猎人摇头,「我们本就不是朋友,你知道的。」银色的锁链缠上了对方的脖子,一双獠牙也穿过了他相同的部位。
  又一双身躯跌落在太平洋的这片海域,一朵染红的浪花之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御夜落到礁石上,与对面的人相视一眼又都转回头看着海面上的厮杀。「不要再犹豫。」这话是给对方的,也是给自己的。
  一义颔首,「我知道。」
  「Lucky。」西瓦吹了一声口哨,解决了十来个他还没有挂彩,不是Lucky是什么。但很快幸运之神就不再相伴于他。
  「雷,你……」猎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从背后袭击自己的同伴。
  西瓦却没有看他,只是冲他身前的人笑笑,「好久不见,梅洛。」如他所想,小废物果然来了。
  梅洛摀住受伤的胸膛,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臂来停止身体的颤抖,「我只想再看你一眼。」
  「我也是。」
  「我好像还没说过,我爱你。」梅洛缓缓抬手踮起脚尖,西瓦慢慢闭眼低俯下身,一支尖锐穿透了两颗心脏将两个分开的身体结合在一起。
  西瓦抱住失而复得的宝贝,「我也是。」
  一对恋人倒下浸泡在温凉相融的血液中,两张脸上笑得是那样幸福。似乎很久以前他们就看到了今天,大不了一起化成灰烬继续在这风中缠绵,西瓦说过。
  「你的审判者,没了。」岚钰向亚戈摊摊手。
  亚戈一语不发。
  「梅洛˙埃梅利,好像是这个名字,你不觉得应该给他的家族记一功?」也只有岚钰在这时还有心情调侃。
  「他没有家族。」没有人比亚戈清楚食红族每一个人的情况,那小家伙是个孤儿,心性单纯所以轻易被岚钰利用了。
  「他来了。」岚钰突然变了脸色。
  亚戈抬头一看,果然是尤里,岚钰的审判者。
  「亚戈大人,交给你了。」岚钰把人向前一推,自己闪身消失。
  「就当是回报你吧。」亚戈脱掉整齐的外套,进入了战场。

  两天两夜的群杀,终于进入了尾声,而海面上的两人就这么一直冷眼看着。
  「轮到我们了。」一义说。
  御夜点头,「好……」
  「阿乙,我们走!」
  小银咆哮,又忘了它!
  一义话音才落,三道身影就如导弹一般射向巨舰。轰隆巨响,灰烟散开之后舰体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
  远处的海因茨总算露出满意的表情。
  接着又是第二次的强力冲撞,舰上高耸的基塔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第三次,一义撞在了一堵宽阔的胸墙上。
  「你的目标是我。」御夜说。
  一义怒吼,「不用你来教我怎么做!」随即对阿乙和小银大喊:「上!」
  两只银色的猛兽扑啸而至咬住魔王的双肩,不等它们争取更多的时间,下一秒两道银色就摔落在甲板上。
  「呜……」呜鸣之后,阿乙和小银的生息停止了。
  放眼望去,蓝色的海域荡漾着一层红色的波光。满地是猎人的尸体,满眼是食红族化作的烟尘。
  「看到了吗?我们退不回去了。」御夜的脸上有些凄然。
  「别逼我,大白兔别逼我……」一义唤出了久违的名字。
  「我爱你。」手指在颈间一划,御夜割开了自己的血管。「我爱你……」大手抚过小狼儿美丽的发,猛地将他按在了涌血的肩窝。
  嘴巴被强迫张开,一股冰凉的液体流入一义的口中。
  「我爱你,爱你……」御夜想说千遍万遍,我把这魔咒深深印在这血液中,伴随着你到永远……
  第三口食红族王的血,世世代代的封印终于解开。一义似乎听到了远方狼人一族的啸叫,还有历代狼族之王宽慰的叹息。身后不再有累赘的感觉,那条狼尾也消失了,借助吸血魔王的血液他这才算真正恢复人形。
  古老而陌生的力量从心中的深潭汹涌而出,一声又一声叫嚣着复仇的声音催促着一义灭杀眼前的魔王,可他什么也不想做,他只想永远依偎在御夜的怀中,闻着这永不消散的薄荷花香。
  与从前不同,御夜笑着把怀中人推开,头一次他拒绝了他深爱的人,「小狼儿,别赖皮了。」
  一义抹掉嘴边的血迹,眼泪滚落脸颊,「我们当中,谁才是嗜血之王呢……」
  也许,都是。

  狼人森林,与往昔的平和安宁不同,今日银叶林里的狼儿们异常騒动。
  「达维安,你怎么还不去……」
  女子注视着已经幻化成人的几位狼族,喃声说:「唐娜大人,叫我伊奈吧。」
  唐娜耸耸肩,「你要回去?」
  伊奈不摇头也不点头。
  「你在担心谁?你的王,还是一义?」唐娜问。
  「大人您呢?」
  唐娜轻笑,「我不担心自己的孩子。」
  「也就是说消失的人会是御夜少爷?」伊奈笑笑摇头,「前一刻我还在想着他们,但现在我只想一个人,我想要再见他一面。」
  「去吧。」
  伊奈伏身行礼,拿出了怀里的古镜。
  我的镜子,快带我去那个人的身边,请你快点……
  亚戈先生,等等我!
  黑发没入了大海,那个身影久久没有出来。巨大的航母也在快速下沉,甲板的栏杆已经接触到了海水。
  一义抱住自己发抖的身体,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御夜——」岚钰的呼喊声在海面传开,回应他的只有海风和浪潮的声音。
  亚戈跌跪在一块浮木上,低声自语:「你说不会丢下我们……」
  忽然之间浪潮的翻涌停止,呼啸的海风凝固。而海平面,竟然在上升。
  「是他,他还在!」岚钰哭喊着。
  这已经超越了人类能够想象的力量,下沉的航母被一股力量一尺尺的从海中托举出来。当这艘巨舰的船体完全出现眼前时,消失的人也露出了他的姿态。
  风中飘舞的黑发如同那深海飞窜的海蛇,闪耀着红光的眼睛比鲜血还要刺目,苍白透明的脸庞已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这是来自大海深处的海妖。
  「狼王,你还在等什么!」不远处传来海因茨的叫嚣声。
  一义却动弹不了,他以为已经死去的人又出现在面前,冰火两重天的刺激麻痹了他的身体。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海妖的黑发如利箭一般穿透他的身体。
  一串枪击的声音响起,子弹却轻易地被发丝弹开。郝俊大骂一声,将手中有着血一样颜色的子弹卡上了枪膛,「果然普通的子弹没有用。」即使他拥有猎人能力,这些子弹还是穿透不了对方的防护结界。「如你所愿,这个,我用了!」
  昏暗的天色中,一道光束穿过重重障碍,最后射进了……不,它更像是受到召唤一般,最终被御夜的身体吸纳了。
  这一颗子弹就像打在一义身上,痛得他摔进了海水里。
  枪从手中滑落,郝俊一脸惊惶地大喊:「不能怪我,灵被他!是他要我这么做的,否则我的灵就再也回不来了!」凭他一个小小的人类,又怎能与对方对抗,他不过是完成对方的愿望罢了。
  『在最后的时候,用这个。』那天食红族的王带走了江灵,将这颗特别的子弹交给了他。
  「大白兔……」一义从海水中挣扎起来,沿着一片废墟爬向了他的爱人。
  「恶魔,你们才是恶魔!」岚钰已然疯癫,抢在所有人之前抱住了他的王,「我杀了你们这群恶魔!」咆哮的人撕开手腕,想要将体内的血全部喂给怀里的人。
  「放开,我的……」一义却以飓风似的速度席卷过去,夺回了属于他的东西,「他是我的!」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
  血的味道在口中泛开,是小狼儿的甜美……御夜猛地转开头,拒绝献上来的美味。掀开眼帘,血目已恢复成那一双黑曜石,「不要再……」他掐住爱人涌血的脖子,而他的爱人则紧紧捂住他胸前的血洞。
  「你才赖皮,你才无赖,是你说的,我们做自己该做的,你却反悔……」
  「我爱你……」还是那三个字。
  「不……」一义摇着头。
  不,别对他交代遗言,他不要听……
  「爱哭鬼。」御夜溺爱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然后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
  一股从未体会过的力量灌入了身体,一义惊恐地想要抵抗,却是来不及了。
  「我听到过一个声音。」御夜说,「一个哭泣的声音。知道是谁吗?唐王,你的祖父。」
  「祖父?」
  「他在我灵魂里日夜哭泣。」御夜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抬起头碰了碰爱人的唇,「小狼儿乖,试试驱动它。」
  一义只觉得这句话好熟悉,不等他想起在哪里听过,他已被迫驱使了那股力量。
  他做了什么?他收紧了他的手,滚烫的心脏在手中绽开成了一朵玫红色的花,好美,曼珠沙华也不如它来得美。
  「不能控制的力量别让他存在,总有一天我也会和他一样……」
  世间最俊美的脸庞在一义眼前扭曲,他又一次听到这句话,而他现在懂了。女猎王为她的爱人封印自己的能力,失去天敌的吸血鬼王也意味着失去桎梏,体内的「灵」不断掠夺壮大,直至有一天无法自控,亲手杀死至亲至爱。
  御夜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想成为他……」
  怀抱空了,夜空中飞扬起一片美丽的萤火,一点一点弥漫开落在海面,骤然间点燃了无数火种。耳边听到了阿乙和小银的声音,还有一个接一个的生命在复苏。
  一点星光落进金眸,烫得一义的身体颤了颤,「我因你而生,你不在了,我是不是也该消失……」
  黑色海面上,一团金色光芒迅速蔓延开,将黑夜映得如同白昼。萤火化作星光越飞越远,而这团光则以更快的速度追上去包裹住它们……

  公元二〇三七年,一种新能源的成功研发缓解了人类之间紧张的局势,由于资源争夺引起的矛盾暂且得到解决。
  世界上依然生存着一种相貌与人类相似的物种,这时他们的数量大约是三十一万七千。新生儿出生太多,教育也是一个问题。
  「伊奈姐姐,欢迎回来。」安娜虽极力忍住,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大笑出来,「我就说不成的,不成的,哈哈。」
  伊奈第五次应聘催眠术老师失败,但这能怪她吗!为什么每次她的对象都是同一个人,这太不公平了!对象是那个人,她一见到就像被催了眠似的,她还怎么展示她的催眠术?
  「真是的,好好当亚戈先生的秘书不好吗?」安娜数落着不知好歹的人,「你要知道这个职位很多人想抢都抢不到。」
  「闭上你这张麻雀嘴!」伊奈拧了一下小女佣的嘴巴,红着脸转身跑开。就因为是那个人她才不能……
  「做我的秘书就这么难为你?」亚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伊奈赶紧剎住脚,但还是进到了对方的怀抱,「对不起!我……我只是觉得我做得不好,我……」
  「伊奈,你多大了?」
  「欸?」干嘛突然问这个?
  亚戈笑意盈盈,「应该到年龄了。」适婚之龄。
  伊奈听不懂对方说什么,推开人撒腿跑开,「我去看看……」

  安静的房间里时不时传出一些怪声,伊奈找了很久才在床底找到声音的来源。
  球,球球快过来,过来,别跑!一只不知是小狼还是小狐狸的金色毛团爬在里面,一双小爪正玩弄着一颗圆球,大概是因为小球浑身滑溜,它怎么也抓不到。每次就快要逮住时,球儿一溜又跑了。
  「好机会!」伊奈趁对方玩得不亦乐乎探身进去顺利地抓到了小东西,「您也玩很久了,该吃晚餐了。」说着便把小东西拎起来去喂食。
  我不嘛!小金狼身体一扭挣脱对方,然后迅速窜进房间里面的一间内室。
  「真拿您没办法。」伊奈跟着追进去,可在门口就止了步。
  遮住所有光线的昏暗内室里只有一些简单的摆设和一张宽大的床,仔细看床上躺着一个人。那像是一尊白玉雕刻的人像,虽是闭着眼睛的模样,但不得不说这尊玉像的面孔俊美无俦,洒满床铺的黑发不知是什么材质,丝丝缕缕也像是黑玉里抽出的一般。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虽是巧夺天工但终究不是活物,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小金狼一进到这里眼神就变了,不再是刚才的狡黠顽皮,一双金色的圆眼出神地看着床上的玉人,仿佛在期待着他突然之间睁开眼。
  看了许久那个人还是和过去一样对它不理不睬,于是它跳上床钻进玉人的颈窝,蹭了蹭他的发丝便蜷缩成一团呼呼睡去。
  伊奈捂住酸涩的鼻子,道了一声晚安便轻轻把门合上。
  十年了,他们还是这样,一个身体沉眠,一个记忆深埋,也许漫长的一生也都只能这样。
  她想问,这值得吗?也许当初让王随风安息也好,至少小狼大人他还……怎不值得,他们所求的不就是这样日日夜夜相互依偎,这不过是他们最简单的愿望,然而却为此受到了神最残忍的惩罚……
  「这是!?」伊奈猛地转身,一头撞开房门。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亚戈还来不及回头房门就被撞开。
  「亚戈先生,他……他……」
  「伊奈,慢慢说。」
  伊奈呼吸了两口才顺过气,「小狼大人他!」
  众人赶到时,内室里已被刺眼的金光包裹着。光团散去后,床上已没了那毛绒绒的小东西,而是一个金发天使。
  天使正拥着他的恶魔,肆意淌泪……

  公元二〇四七年,热衷战争的人类并没有维系长久的安定,关于公海和太空间区域的争夺拉开了序幕。和平的假象究竟还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食红族和猎人都为此感到头疼,但在这个人类作为主宰的世界,很多事情他们也无能为力。他们能做的就是管理好自身内部,以便能应对外面发生的巨变。
  会议长桌的首座是一名有别于白银的人。食红族的白银均身着墨蓝银边的外袍,而这位是一袭白色制袍,领袖裹着金边,胸前则是一枚日月相映的徽章。这便是食红族和猎人的最高法官,主管司法的「金晖」。
  关于立法,金晖本没有决定的权力,但双方各执一词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不得不介入。
  「如果我们的反诉有这样的限制,那这一条案就只是一纸空文。」食红族的立法负责人一再强调这一点。
  「我们认为这并不过度,相反没有这些限制,会造成司法滥用职权。」说着猎人的代表看向首座的人。
  那位食红族的负责人可算抓到对方的话柄,「言下之意,贵方是对金晖大人不信任?」
  眼看争吵又要开始,金晖抬手,「今天就到此为止,稍后我会斟酌双方的意见拟出一个草案提交立法部,一个礼拜之后我们再来关于此事商讨。各位,请回。」
  说完金晖便起身走出会议厅,门外已有一个人拿着披衣等候着,见他一出来赶忙给他披上。他却推开说不用。
  「今早天冷,您怎么不加衣裳。」伊奈抱怨着。
  里面那些人不知冷热,但小狼大人如今已和寻常人类没有多少区别,这么冷的天就穿一件单衣,真是的,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小狼笑笑,「倒是你,怎么没和亚戈一起出去,难道就为了在这儿等我?」
  一听到那个人,伊奈的脸马上变成了红柿子,「我……我才不想去……」平日看来那么淡漠的一个人,没想到却是那般……她已经不知如何招架了。
  「好姑娘,太害臊会丢掉幸福的。」说着小狼抬手敲了一下姑娘的额头。
  瞥见他手腕的伤痕,又添了一道新的,伊奈敛起了笑容。这个人已经痛苦了十年,我们的王,您还要折磨他多久……
  「已经结束了?」
  见走来的两人,伊奈赶忙行礼,「江灵阁下,郝俊先生。」连执法部的大人都来了,看来这以后又有得忙了。
  江灵的样子看来没什么改变。而郝俊的面貌稍有变化,如今他看来是三十出头的年岁,蓄着浅浅的须,相比从前嘴上无毛的小子更加英气逼人。身为执法部门的最高长官,唯一不变的是他那轻浮的言行。
  「美女又变漂亮了,果然是爱情的滋润啊。」
  「亚戈不在?」江灵随口问了一句。
  伊奈不由得脸红,「亚戈先生他出门……」为什么每个人看到她都要说起那个人。
  小狼拦住要离开的女子,「你招呼一下两位先生,我去去就来。」

  小狼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紧闭的窗帘,「今天的天气真好。」然后脱掉外衣,「你说亚戈那家伙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不然伊奈怎么会躲着他。」接着挽起袖子,来到一个银盆前将柔软的毛巾打湿,「不过亚戈也该行动了,以伊奈那慢吞吞的性子,到世纪末他们也未必有结果。」
  房间里有两个人,但不论他说什么,床上紧闭双眼的那一个也不会回他一字半语。
  拧干毛巾来到床前,轻轻擦拭着他的脸庞,接着是脖子和胸膛,「我是不是该给你洗洗头了?」握住一缕发丝放在鼻间嗅着它的气息,有一股淡不可闻的清凉味道,「还是不要。」洗掉就闻不到了。
  阳光照射在玉白的脸上,不像从前那样泛起红潮。小狼皱起了眉,将手腕放到他嘴边,指甲划破皮肤,握住他的下颔让一条血线流进他的口中。过了很久,这张脸庞终于有了一抹血色。小狼这才满意的笑了。
  「我爱你,你听得见吗?再听不见我以后就不说了。」每一日都说同样的话,但每一日都会重复同样的话。
  『你凝聚了他的肉体,但不知是否凝集了那一点火种。』江灵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
  『我相信有的。』他坚信着,所以日日呵护着那不知有无的东西。
  「我爱你,我爱你啊……」俯身吻住白色的唇,不断念叨着,希望有一日这个人能听见。
  浓密的睫毛像是有一丝搧动,是因为风吗……

  「回来了?」江灵笑着对走来的人示意。
  亚戈回以点头,瞪了一眼想要躲避他的伊奈才转向郝俊,「三部的会议我想能不能延到后日,今天他也累了。」
  郝俊点头,「这是当然。他是不是还在……」
  亚戈难掩忧心,「他的固执你们是见识过的。」
  郝俊也只能是一声叹息,「还是不肯放弃吗?」
  伊奈摇头,「不可能的。」放弃,小狼大人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亚戈看着那扇打开的窗户,心头有苦涩也有欣慰。
  御夜,吾王,你曾说过不会抛下我们。而今看来是的,你早知道他会成为我们的「金晖」对吗?可是,你却就此长眠……

  公元二〇五七年,对战争饥渴已久的人类打破了那层名叫「和平」的薄膜,热血沸腾的他们如火如荼地展开重新分割世界的壮举。早已有所准备的食红族有条不紊地应对各种问题,虽然与猎人之间建立的法权系统还不完善,但并没有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误会、伤害、生死,折腾了二十年。这一日,莫森家的女子终于要步入幸福的殿堂。
  一袭白色的礼服穿在男子身上说是玉树临风还有欠缺,伊奈已经找不到人类的词汇来夸赞,冲上去把男子抱住就是一阵花痴般的尖叫,「我就要你这样的新郎!」不是第一次见他穿白衣,但这次却是特别的帅气逼人,再加上这一头金发,他就是神流放人间的天使。
  小狼无奈地拍了拍新娘,「快打扮好,时间来不及了。」
  伊奈见他要走,忙问:「您是要去……」
  「这么一件大喜事,我要去告诉他。」
  「嗯。」
  婚礼在月夜下举行,无数萤火将这里映照得如同梦幻的仙境,稍后这里就会有一场最为浪漫的婚礼。
  小狼顺手摘了一朵曼陀罗华走进卧室,到床边坐下将他的头抱在膝上枕着,再把白色的花插进他的耳际,漆黑如墨的发和这朵花倒是很相衬,「真好看。」
  伸手抚了抚光滑的脸庞,小狼笑着说:「伊奈说想要我当新郎,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娶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孩子,再生一个和她一样可爱的孩子,想想真不错。」
  相隔不远的地方,正在整装的亚戈突然连打几个喷嚏。是谁在背着他干坏事?
  见时间不早了,小狼起身离开,「我去了,去做新郎。」
  「你敢……」
  小狼笑笑,又是幻觉。
  「你敢!」
  幻觉?但这抓住他的是什么……这只手,这只手!小狼猛地转过身,对上那双黑眸时,眼泪的闸门轰然打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管是二十年、三十年,两百年、三百年,你都不会舍得不见我,你怎么会舍得……」
  「饿,好饿……」黑眸的混沌尙未散开,醒来的人只感觉自己很饿,饿得他想吃掉眼前的一切!
  小狼被野兽扑压在身下,崭新的礼服瞬间成了碎片,随即野兽长长的尖牙刺进了他的身体。小狼却是咯咯地笑出声来,双手拥抱住野兽问:「饿吗?可是我的爱,你确定只是这么吃?要不要换一种更好吃的?」
  更好吃的?野兽的眼珠转了转,对哦,好像还有另一种更好吃的吃法,是什么呢?让他来想想……

  公元二〇六五年,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团乱。
  「受不了了!」亚戈风一般卷出来,迎头就与一人撞上。
  小狼被撞倒在地,顾不得喊疼撒腿就要跑。
  亚戈一把抓住他,「正好,帮帮我,那个小恶魔我实在受不了了!」早知道就不让伊奈生,现在好了,真是永无宁日啊。听听,又在哭又在哭,饿也哭饱也哭,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
  小狼一脚踹开对方,「你先帮帮我!」
  「帮你?」看到另一个人,亚戈明白了。
  回头见那身影又追了上来,小狼立刻跃身从围栏跳出去。
  「御夜你适可而止一点!别太过分……」
  来人对着亚戈又是一脚,然后追着逃跑的人而去。
  小狼还是跑不掉,在花丛中又一次被野兽扑倒,很快被剥得一丝不挂。
  「滚开!走开!混蛋!恶魔!你还是死……」你还是死过去算了,这话小狼不敢说出口,生怕一说出来就会成了真。「御夜最乖最听话,我们先……先去吃晚餐……」
  御夜歪着脑袋,面露疑惑,「在吃了啊。」他不是已经在吃了吗?
  「啊——你住手,快给我拿出来!」
  「说话不算话,你说过想吃就吃的。」委屈的孩子鼓起腮帮子指控。
  小狼兀自垂泪,自作孽不可活啊。
  亚戈和韩千他们不都说这个一会儿是野兽一会儿是三岁小鬼的东西,只要过三、五年就会恢复正常,如今已经过去七年了!
  「啊!不!大白兔听话,我们进屋……我说先进屋——」
  怕兔子急了咬人,御夜将身下的人抱起跳进了一扇窗户。早先的表情变了,脸上恶魔似的邪笑魅声可不是三岁孩童该有的。
  「谢谢款待,开动——」
  「啊哈……呜……」

  既已化为灰烟,为什么还会存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为他而生的人,所以他不能死,他要回来,因为这里有他的心之归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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