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否会面
秦澜站起身，叫了一声“大哥”，低头对简言说：“这是我大哥。”
秦绍然把西服脱给管家，一边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一边往他们这里走：“在学习？”
语气是戏谑的，看来整个秦家就没人把简言这个家庭教师当回事。也对，聪慧如秦澜，的确不需要一个大学生来教自己。简言本是背对着秦绍然的姿势，这时候也站起来，规规矩矩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简言。”
面对秦绍然，要比面对秦澜仔细谨慎一千倍。毕竟两个人以前是那种关系，对于夜的了解，秦绍然大概最有发言权。简言提起嘴角笑了一下，秦绍然已经走到面前，揉了揉秦澜的头，对他伸出手。握手之后，老朋友一般招呼：“没想到还会跟你再见。”
“是啊。”简言草草微笑。
“大哥，你认识他？”秦澜一脸惊奇。
“以前见过一次，聊了几句。”秦绍然笑道，“澜澜说他找了个H大的学生做家教，没想到是你。真是巧。”
简言点点头，会遇到秦绍然的几率是百分之五十，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他一边思考着应对秦绍然的办法，一边听秦绍然对自己说话。秦绍然似乎不像刘劲周一样，对于秦澜的自作主张全盘反对，反而有些支持。其中缘由也不难猜测，从以前开始秦绍然与刘劲周对于秦澜的态度就不一样。刘劲周认为秦澜是温室的花朵，需要被细心呵护，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搂在怀里免得日晒雨淋。而秦绍然则认为秦澜需要多多接触外界，这样才不会跟不上时代。
秦大少爷也在偷偷打量简言。这孩子上次见面时一片扭捏怯懦，这次见面却觉得气质凌厉了许多，刚刚在门外看着坐在那里单薄的身影，竟然无端产生幻觉，仿佛那个人回来了。就像以前的许多次，他不愿意见到自己，却不会拒绝秦澜的邀请，自己追过去，就看到他这样坐着，表情疏离地听秦澜喋喋不休。
这次他又在发什么脾气？失踪这么久，忽然出现……秦绍然竟然第一次觉得自己非常委屈，想来想去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却被人放鸽子。他一脚踏进门，仿佛踏破一个迷离的幻影，下一秒，简言直起腰合上书本的动作让他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夜怎么会坐在自己家里，为秦澜读一首诗？
两个人各自思索，脸上还要保持友好。秦绍然询问过秦澜今天身体觉得如何，得知一切都好，转头问简言：“中午可愿留下来用便饭？”
简言还没回答，秦澜抢着说：“当然要的。我叫朱利安准备了龙虾，打算请简言吃饭。”
秦绍然看了看墙角的老式座钟，说：“让朱利安把龙虾留到晚上吃吧，中午我们出去。”
“好啊，吃什么？”秦澜问。
“上次你不是说想打高尔夫？我带你们去玩。”
“太棒了！”秦澜高兴地看着简言，“你会打么？”
简言干笑一声：“那是富人的运动，我玩不起。”
秦澜不知听没听出话里的讥诮，仍旧很高兴：“不会也没关系，我也不会，学了好多次了，都打不好。你知道么，我小脑很不发达，以前走走路自己都会把自己绊倒。不过我大哥很厉害，下午让他教我们！”
简言下意识看了秦绍然一眼，却对上炯炯一双目光。他把视线移开，仍感觉到自己被观察着，动动嘴唇，说：“谢谢。”
“不用客气。”秦绍然笑笑，拍拍秦澜的肩膀，“你们继续聊吧，咱们半个小时后出发。”
目送着秦绍然走上二楼，秦澜沉浸在下午要去玩的兴奋中，而简言随手翻着书页，精神却怎么也不能集中了。
半个小时后秦绍然换了身休闲装下楼，看样子是洗了个澡，神采奕奕。他这个人不是有多么好看，但无论何时都能吸引人的目光，大约掌管秦氏久了，整个人隐约有种帝王气质。
车都备好，司机等在门外，秦绍然却吩咐要自己开车。秦澜早就等不及了，拽着简言等在车边。见秦绍然走出来，说了声“我在车里等你”就示意简言先坐进来。他这时候倒完全看不出身体柔弱，钻进车的动作格外干脆利落。
此时秦绍然已经来到车边，老管家一直劝他不要亲自开车，怕他工作劳累之余还要驾驶劳累。简言心里冷笑，驾驶会劳累么？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开车跨两个城市把自己堵在旅馆门口，又不顾劳累的身体把自己压在床上直接大战三百回合。
管家卫伯对于秦氏的忠心毋庸置疑，甚至有些过于忠诚。他一直希望自家少爷找个名门闺秀结婚，为秦家培育出杰出的继承人。所以当初在赶走自己这个勾引少爷的居心叵测之徒方面，可算想尽了办法。晓以大义用过，金钱诱惑用过，甚至威胁的法子都使出来了，搞得简言头大，好几次劝秦绍然结束他俩的关系，甚至生出亲自给秦绍然找个女人好摆脱麻烦的想法。
说起来，有没有可能是卫伯找人杀了自己呢？
虽然秦绍然再三强调过不许卫伯再找自己麻烦，可是似乎他从来没有理会过。的确，杀掉自己是除掉威胁的最好方法，可简言隐约觉得，老人虽然对于自己反感到极点，却丝毫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更何况，如果真的是卫伯买了自己的命，那么他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了解多少？为什么他不告诉秦绍然，夜是个杀手，正打算要他的命呢？这样不是正好让秦绍然死心，别再寻找自己么？
他一只手扶住车门，却不钻进车内，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往卫伯那边瞟。秦绍然有些不耐烦，反复对卫伯保证自己会安全驾驶，正巧这时有人来报告事务，卫伯闭上嘴退到一边，脸上还是不放心的表情。秦绍然顾不得卫伯的情绪，来人压低声音对他说：“老板，段堂主求见。”
段鹰！
简言立刻就知道这个时候段鹰求见，为的就是昨天的事。如果段鹰此刻到来，那么自己要躲到哪里才能不让他看到自己？钻进车里么？不，段鹰的汇报时间不会太短，秦绍然必定让他们下车等。他们汇报的时候肯定也不会让自己跟秦澜在一旁，关键在于，在自己跟秦澜回避这过程中，自己有没有可能跟段鹰相遇。
如果相遇，哪怕一个背影，段鹰都会立刻认出自己。一旦自己被抓住……
手指不自觉抽紧，静静等着秦绍然的回答。，但很明显，以秦绍然对夜的执念，段鹰带来的又是关于夜的消息，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秦澜在车里等了半天，大哥不上车，连简言都一直站在外面。他探出头，被简言的表情吓了一跳，脱口问道：“怎么了？”
简言看着秦澜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外露，忙展开一个僵硬的微笑：“没事。”
秦澜紧紧眉毛，探出半个身子，问站在一旁的秦绍然：“大哥，怎么不上来？”
秦绍然对秦澜笑了一下：“大哥这里有些事情。”他把头转过来，目光掠过简言的侧脸，不由自主停顿一秒。段鹰带来的是自己最想知道的消息，昨天发生的事今天才来汇报，秦绍然却也说不准这消息是好是坏。可能是他终于从那人口中套出夜的下落，也可能是被那人跑了，搜了一夜也没有搜到。
线索近在眼前，秦绍然却有些不敢面对。
但现在，段鹰已经等在外面，自己还能回避么？
简言只觉得冷汗浸透后背的衣料，秦绍然的决定仿佛对自己的判决，他想不出好办法完美地躲开段鹰，那一会儿如果被段鹰认出，自己跑得掉么？
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旁边秦绍然的呼吸，和张开嘴唇，说话前轻轻吸进口中的那口气。
“你去告诉段鹰……”
简言咬紧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