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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家人(二)

书籍名:《爱的生活备忘录》    作者:烟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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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生物能比孩子更让人头痛棘手、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了。一方面他们可爱无敌、天真无邪、爱憎分明。另一方面他们胡搅蛮缠、撒泼打滚、大哭干嚎。你和他们讲道理,无论身高和大脑他们都还没有进化到能明白的程度,只会吧嗒吧嗒眨着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你。你觉得此时应该奉行古训,进行体罚,让他得到点教训,却又发现,你完全低估了他们的智商,他们不但会在第一时间找到庇护者,并会同时配上委屈的表情和晶莹的眼泪向“行政高层”加以控诉。此时,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众上来骂儿子的骂儿子,骂女儿的骂女儿,如果你同样配以委屈的表情申诉“我不过是教训儿子”,换来的会是你爹妈同样的话“我也是在教训儿子。”如果你倒楣地生活在国外,情况就会更加生猛,据说某一爷爷在某国看不下去孙子成天东游西逛作纨绔子弟状,拿出养儿子的方针对待孙子。一巴掌下在孙子屁股上。老头估计想:当年我就是用巴掌才把你爹从一个淘气包打成现在的成功人士模样。谁知一回头,孙子揉着屁股拿起电话报警了,再一回头,警车呜呜叫着到了家门口。
  乐言估摸着中国一直在进步,应该还没进步到这一地步,在旁边磨拳擦掌想要上前教训他的两个小侄子,其中之一还上任没几天。乐言小时候淘得不行,他哥乐行起着带头的作用,有麻烦两兄弟一块搞,巴掌两人一起扛。所以乐言看着这两只小鬼吵成一团,第一反应就是上去每人一巴掌把他们打安静下来。
  莫谨较为心细理智,在旁边说,乐言,你这样不行啊?为什么不行呢?你要想,你要思考。乐天刚回你们家没几天,就挨了打,你这样会伤孩子的心。乐晓就更不能打,这孩子只有六岁,再说,你大嫂不在家一天,他儿子就挨了打。这你让她怎么受了。
  乐言灌完手上的咖啡,嗵地一声扔进垃圾桶里,这已经是他早上的第三罐了。他昨晚不完做了次爱,被他哥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下,愣是被关在浴室一夜。好不容易被放出来,打算补个眠,他妈就把这双小侄子送来让照顾,二老自己则拎着他哥上亲家那里赔罪去了。
  他新上任的侄子乐天十岁,歪带一顶鸭舌帽,球鞋脏得看不出原色,裤子走在时尚最前沿,两边膝盖各一大洞,没洞的要捣腾出两个洞,小洞要捣古成大洞,据说他们班的所有男孩子认为裤子有洞才能表现出男子气概。这小子因为他亲妈为了一个男人甩了儿子。虽然亲爹接手了,毕竟到了另一个原本不属于他的环境。这小混蛋虽然没有心理扭曲,但极度不爽不平衡。爷爷奶奶给准备的新鞋子他要弄成灰不留丢的再穿,看到哪干净白亮,上去就用脚上脏鞋子把那块地给蹭黑。
  这小子一进乐言的店,就瞄了了店里的米色沙发,眼一瞟,一亮,猴子一样地踩着脏鞋跳了下去,嫌不够一样,在沙发两脚使劲来回蹭几遍。一边的陈旭的看得都快哭了出来。
  乐晓倒还好,这孩子完全继承了爹妈容貌上的优点,白嫩干净,坐在那跟个女孩子似的,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的甜,几乎人见人爱。
  本来还挺相安无事的,乐天坐那忽地蹦出两词。“娘们。”乐晓还不是很能理解“娘们”的侮辱性,但凭着本能知道自己受到了攻击,嘴一扁,哇得一声哭了。
  三个男人还没从“娘们”这词缓过劲来,这边乐晓就开始哭得惊天动地,三人全都傻了眼。
  两个小鬼开始进行的语言攻击,反正都认为对方抢了自己的爹。
  乐天认为自己是先生出来,先生的更有资格发表拥有权,先到先得,谁先到手的就是谁的,他爹明显是他先得到的。
  乐晓打一出生就被他爹捧在手里,一直捧到现在,理所当然这爹是他的。别人想认乐行当爹,怎么也得经过他的同意。
  乐晓大概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好好多一个人分享他的爹,越觉得自己委屈,越嚎得响。乐天明显鄙视这一行为,认为到了他这个年纪仍旧把哭当成一种武器是非常之丢脸的行为。
  大人有时候秀肤浅,一至认为要先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乐晓给哄好,不然,他再嚎下去,外面想进来买东西的人全他给嚎出去了。莫谨抱着乐晓去隔壁店逗弄三德子这条狗的梦中情人贵宾犬,这狗平时都是在那作贵族状,只有在乐晓哭鼻子的时候沦为小丑身份。倘若三德子有幸看到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被一毛头小子当成了玩物,不知作何感想。
  乐言把一杯果汁和一份火腿三明治放在乐天的面前。乐天眼只骄傲的公鸡似的,甩都不甩乐天。
   乐言说:“乐天,能不能把帽子戴正?”
  乐天伸出两只扶着帽檐,下一个动作差点没把乐言的鼻子气歪掉,他把帽子弄得更歪了。乐天只好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乐天的脑袋,乐天躲了一下,没躲开,很是不高兴。过了半天,可能这小子终于觉得饿了,抓过三明治,用力咬了几口,表情却很没好气的样子。乐言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估计很想哭,却又死忍着不掉眼泪。
  中午,五个人一起去附近新开的餐厅吃自助餐。小孩子的在规定的身高内算半个人。乐天又开始作怪了,他觉得自己应该算一个人,他两只胳膊两条腿,又不是半边人,凭什么算他半个。
  乐言愤怒扯着他的后领:“你叔叔我付的钱,你敢在那找碴。”
  乐晓这时露出投机分子的天赋,凑过来,讨好地说给叔叔省钱。
  乐言见这两小鬼又准备吵架了,忙拎着乐晓先把他安置在座位上,乐天则昂首挺胸地去拿食物。
  下午方磊打电话说,乐行和大嫂在酒店又说崩了,大嫂拿了包,拦了车,绝尘而去。他们现在正开车去找她。
  乐言一愣说:“你夹里面凑什么热闹?”
  方磊无奈:“没办法,我看着大嫂出去的,你大哥非要押着我一起找。”
  傍晚时分。
  方磊又打电话过来了。乐言问:“找到了?”
  方磊说:“跟丢了。”
  乐言还想说什么,方磊就把电话给挂了。
  晚上一两点钟,方磊才带着一身烟酒味回来,一回来就溜进了浴室,然后支支吾吾地说,他们跟丢大嫂后,乐大哥心情就更不好,在外面开车转了半天后,说要去喝酒,乐大哥说要喝酒,方磊不敢不从,也不知怎么搞的,方磊一时头脑发懵还是怎么着,惯性一样去了常去的酒吧。
  乐言啊的一声,跳起来:“靠,你带我哥去G吧?”
  方磊分辩:“你这不能怪我。这跟买衣服一样,平时在哪家店买惯了衣服,下次买衣服时,就会直接想到这家店。不过,乐言,你哥太有魅力,以前我还真没发现,你哥看人的眼神实在有问题,暖昧得不行。”
  “去,你才暧昧呢。”他哥看人时的眼神一向容易让人误会,让人想歪,他往你前面一站,边看着你边和你说话,看着看着,就让觉得这人对你有意思。以前他大嫂就为这一直犹豫要不要嫁给他哥,这男人长了双桃花眼,又爱这样看人,看上去相当靠不住。
  方磊说,也是运气好啊,今晚刚好酒吧里在那搞单身聚会,说是单身聚会,其实就是找伴上床的聚会。他们往那一坐,吸引目光无数。方磊认识和乐行久了,再加上和乐大哥素来不和,从来没觉得这人有什么可以吸引人之处。他们坐下没多久,吧员就给乐行送了杯鸡尾酒,乐行正在那喝酒买醉,说,我没点这酒。吧台帅哥露出一排白牙笑,第一次来这吧?又说,那边那位送的。方磊忙帮忙推掉这杯酒。
  乐行还是有点莫明其妙,给自己点了根烟,问:“什么意思?”
  方磊觉得和这种异性恋解释起来挺尴尬的,更何况这人还是他相好的哥。其实说白了,这酒就是一讯号,问一下有没有兴趣去玩一夜情。直接的,马上去洗手间,兴奋的,去旁边的某一浴室,情趣点,开个房间。
  乐行把烟从嘴里拿出来,说:“你够熟悉的?常来?”
  方磊和乐行交手过手,知道这人卑鄙无耻惯了,警醒地说:“那是以前,和乐言在一起,就不玩了。这些手段怎么换,也就这些。”
  两人没说几句,吧台帅哥又送了酒过来,乐行眼一横:“叫他滚。”
  方磊跟这位帅哥:“对不起对不起,他心情有点不太好。”
  乐行敲敲吧台:“换点烈一点的酒过来,啤酒跟水似的,喝跟没喝一样。”
  方磊没办法,这不是喝酒的地方,酒一上来抢一样地干掉一瓶酒,拉了乐行就走。乐行脚步踉跄,挣了几次没挣开,被扯到车边时,抬脚就踹了车好几脚。靠在那一通乱骂,骂着骂着没人可骂了,又开始骂方磊和乐言。
  方磊本来想,乐行这两天日子不好过,发发酒疯,发泄发泄也好,但乐行一骂,没听两句,他就开始心头火起。先别说大嫂的事是乐行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和乐行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就这么希望他们过不下去。忍了忍,没忍住,上去照面给乐行一拳,乐行在那骂得灰,冷不丁着了一下,晃了晃,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酒醒了一半,大怒:“姓方的,你敢打我。”
  方磊回身就又给了乐行一下,然后说:“以前不和你较真,那是给乐言面子。乐行你TMD还真当我怕你还是怵你?你看我们这种为顶眼?对不起,没办法,我和乐言就是这种人。没指望你们这种人说什么好话,但你们TMD能不能闭上你们的嘴,别把什么烂泥都搅到我们身上。”
  乐行一反常态地在那听着。
  “话既然说开,我就想说下去,虽然大嫂的事……说这个实在不是什么好时候。乐行,我和乐言都没盼着你或者你父母支持我们祝福我们。但我们想好好过下去,在我们这个圈子里,遇到能过下去的人,不多,或者说,很少。很多人就这么废了一辈子。我遇到了,那是我的幸运。我不想让这个幸运溜走。我和乐言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好的坏的,这么多事,我们全过来了,我们还没散。我和他都有信心可以过下去,如果可以,我们希望可以这样一辈子。不敢说能有多好,但已经很足够了。
  你看我不顺眼也好,你们家里人还在打什么算盘也好,乐行,我不会放手的,你别在那说什么自私什么的,那没用。我就自私到底了。
  说真的,我没对不起你和你们家,这和你们没关系。如果我有对不起的人,那个人只能是乐言。”
  乐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扔一支烟给他,抽到一半的时候,说:“我也说实话,我只是看你不顺眼。我就爱找你们的碴,以后还是找下去。受不了?分啊。不想分,真对不起,以后我还是找你麻烦。”
  “乐行,你……”方磊摇头苦笑,猛抽了几口烟。
  乐行熄掉烟,看着前公路对面,这条街没有什么大型超市和卖场商厦,店铺面积都比较小。那些广告牌却大小各异,互相挤在一起,使劲往中间靠似的。“酸毛啤?菜血酒?鱼旺鸭?什么玩意?”
  方磊跟着看过来:“酸菜鱼,毛血旺,啤酒鸭。”
  回去时,方磊抢了驾驶座,不敢让乐行开车。乐行把座椅往后放了一些,他的车上挂了一串挂件,里面嵌着全家福,老照片翻拍的。那时拍照片,在照相馆里,拉上一个风景布,放一把椅子,全家或站或坐,脸正朝着前方。乐言那时还很小,站在右侧,抱着一个皮球,表情有点呆。
  他们兄弟的感情一向很好。直到后来乐言遇到方磊。
  方磊听乐行的吩咐,先开车回到自己的住处。有点不放心:“开车行吗?”
  乐行坐回驾驶位,打了手势,开车走了。
 
  那天晚上,乐行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酒店,没上去,也没开房,在下面等了一个晚上。乐大嫂到底还是放不下丈夫,看不过乐大哥的狼狈样。
  隔个几天,乐行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话还是那个调,说在饭店定了位置,叫他们过去吃饭。吃饭这种事,乐言和方磊都是心有余悸,差不多每次吃饭,他们俩都会被放鸽子。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这顿饭是人到的最齐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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