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陈李昂从安东两腿间坐起来，忍不住冷笑，这话说的他根本就不想答。做老大的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肯定是不会说出口，可是今天摸着安东的脸，陈李昂把只有五分确定的话生生吞到肚子里，难道真的是看照片时恢复记忆的？安东那时看他的眼神让陈李昂心里发寒。
『我知道～』
安东怔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陈氏响当当的鬼精灵陈家最被看好的幺子，竟然也用这种口气说话，像小孩子赌气般，真真可笑。陈李昂反而希望安东说，没有，不是，你都在说什么？什么想不想得起来的？哪怕他扯谎，自己也不追究。可是现在他张狂得哈哈大笑，像个神经病一样，陈李昂心浮气躁一脚把安东踹到床下。
安东笑得更厉害了，捂着肚子哎哎直叫，陈李昂永远都是这样，没有安东的响应便不能安心。安东偏偏要折磨他一般不可，四肢着地慢慢的往床上爬，摸着陈李昂的脸，『不愧是老大。』安东忍笑忍得辛苦，陈李昂越发气闷，起身离开进到浴室冲凉。
陈李昂出来时，见安东侧躺在床上，指间夹着根烟，轻轻吸了一口，层层烟圈被吐到半空中『不做了吗？』安东睡衣全敞，露出的肌肤呈曲线状，灯光下越发显得白晰细腻得不正常。陈李昂半垂着眼睛『没有兴致』『噢？和我没有兴致了吗？』安东倒在床上脸朝上，微屈起一条腿，露出更多，然后偏过头斜着眼睛看向陈李昂『那你和谁有兴致？SEVEN？还是，另外一个安东，嗯？』陈李昂心中一根弦被绷紧弹出不和谐音。刚才那脚并没用多大力，安东有只手搭在肚腹上，看似自然，想必难受了吧？某年冬天，陈李昂带安东去滑雪，为了护住seven撞到安东身上，晚上搂着安东的大腿左看右看，也没见受伤，结果两天后那里才出现淤青，又过了两天变成黑紫色。安东指着自己的伤笑谈，真是一点都不争气。
陈李昂帮他盖上被子，『你睡吧』安东眉眼含笑看向他『你不睡吗？』陈李昂木着脸说『我不睡这里很多年。』看见安东咬着下唇，陈李昂找到了一点心理平衡。
SEVEN的屋子里冷冷清清，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陈李昂摸了摸床头柜上的照片，打量一下室内，还是去了客房。
安东以前伤口痛时，陈李昂都会抓过来凑到嘴边呵气，看着安东单手撑头看他，怨他，陈李昂就会抱住安东，在心里一遍遍责怪自己。陈李昂说安东受伤时要告诉我，安东笑着问他『您贵人事忙，告诉你又能怎样？』陈李昂把安东拖到近前『别的事再忙也没有你来得重要。』本是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安东听得惬意，陈李昂说得自然。这之后，他若是真的忘了关照，安东总会用下巴点一下提醒他。安东不是恃宠生骄的人，可是这点小别扭偶尔撒娇耍痴总能带给陈李昂打情骂俏的快乐。可是现在，现在的安东，不一样了。
陈李昂刚才的激情被生生煞住，现在又被这些回忆激活，忍不住把手伸到下面。想当年在一起时，把安东上半身压在桌子上在他胸口拱，嚷着说我要吃时，安东就会扭着身子在陈李昂腿上蹭，不只一次惹得陈李昂有了反应，然后他就故意坏笑着闪开。陈李昂把他捉回来，鼻子贴着安东的颈子，呼出来的气息让安东生出种暖昧的感觉，感受到身下的东西也硬了，安东又一副怕怕的表情，轻轻哼出声疼。最后终究是疼得那一个被做得爬不起来床，另外一个神清气爽像吸食了精魄般出去办事，回来继续。有时安东怕他出事，硬是拖着酸疼的腰跟在左右，陈李昂偶尔在他腰上拍一下就惹来安东的嗔怪。那笑得没心没肺的安东有过，半嗔半娇的安东有过，但是这样冷冷的安东，没有过。陈李昂抽出自渎的手，砸在床上暗恨自己窝囊，一帮老大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找个人发泄难道都不成？起身开门，让丁一备车去旗下的夜总会视察，叫了几个小姐和男孩，玩得不亦乐乎。
陈李昂很少这么放纵，走得快回来得也快，当他气愤的披着晨褛站到小阳台上时，心中余怒未消。安东，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恢复记忆的？是看相册时还是早上扭捏时，或是更早？陈李昂揪着眉心，甚至在来老宅的路上，安东都是那个安东，想到那个安东，陈李昂一怔，安东，如若真的恨我，用演得这么辛苦吗？摇了摇头，他了解的安东即便有这么深的心机，哪有这般七十二变的能力？可是五年不见，谁又能确实谁不会变？他现在的许多习惯，包括拿杯的姿势和五年前都不大一样呢。
清早一般是老大睡得最熟的时候，刚才往楼上瞄的时候还没见有人，两个暗哨便闲话几句，偏巧被陈李昂听得清清醒醒。一个说是安东回来了，另外一个不屑的骂了句垃圾，两人都是跟着贵和混出来的，关系又熟得很，低声调侃几句，虽然是事实，在陈李昂这里，就刺耳得很。陈李昂阴着脸看向楼下，瞄了瞄那两人的长相，冷哼一声。
贵和来向陈李昂求情时，安东坐在一边摆牌。贵和瞅了他一眼，见陈李昂没发话，便硬着头皮坐下。听帮里兄弟说，老大上午处理事务时，这个东西在旁边总是不时插话，虽然谁都没理他，老大也一副不待见他的样子。但是他们感觉，安东好像不一样了，不是那个花蝴蝶一样的小男妓，更像是以前的那个东哥。贵和听到这话时，瞪了那人一眼。
『陈老大又在耍威风了。』陈李昂不过是半手撑着额阴鸷的看向贵和，听到这话，脑子里的弦都快绷断了，大喝一声『安东～，上楼。』安东轻飘飘的拍拍手，好像摸了一上午的牌上面沾了不少灰一样『好吧，好吧，老大不待见，咱自己找乐子去。』陈李昂脸都快被气绿了，当年那个牌室里隔着重重烟雾看向他的安东没了，眼前的安东是恶毒的，句句话戳人心，若不是他坐在这宅子里，就凭他一上午得罪的那些人，就可以把他剁成肉泥。关于安东发疯的记忆本就不多，尤其是出事前，那呲牙嘶吼的恨，把安东生生撕成两半，像吸血鬼一样惹人生厌又抛之不去，陈李昂硬是压到心底，今天都被一一激活。因为小事，两人也能吵得面红耳赤的场面跃然而出。
今天手下人揶揄，陈李昂不说话，安东就和他们你来我往一句一顶，恨得陈李昂把他拎到屋子里怒吼『你和他们怎么认识的，小喽罗你都睡，没想到啊，安东，我只是不要你而已，至于自暴自弃吗？故意想惹我注意也用不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让人恶心。』只要一想起安东曾拿自己换过货，陈李昂就一阵恶寒『哼，您老人家的眼里自然看不上我这样的东西，不过，陈老大不要的东西，别人争着抢着要呢。我愿不愿意，结果不是都要愿意吗？』安东呵呵笑着闪开，如常坐在楼下，陈李昂再不理他。
可是安东见了贵和就同打了鸡血般亢奋，把陈李昂那些威胁的话都抛到脑后，陈李昂气到发笑，安东下楼前他曾说过『安东，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安东单手勾住陈李昂的脖子，奴颜媚色一脸假笑『老大生气了，那样怎样？』『反正你也是不怕丢人的。信不信我当着众兄弟上你。』安东仰头大笑『你让他们一个一个来又何妨？』陈李昂紧盯着他的目光能够杀人，安东举手投降『好，不说了不说了。』轻挑到不屑的态度，一如现在陈李昂吼他上楼，真是把陈李昂气到发飚，这个不可救药的东西。看我把你一脚踹出去，还有没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好在安东态度不屑，必竟还是听话的晃到楼上。临走也不忘撇给贵和一个媚眼，贵和冲他呲牙露个凶恶的表情，安东逃得飞快。贵和忍不住不屑的笑出声，对上陈李昂看他的眼神，立刻收敛颜色，垂手而立。
贵和与安东向来不和，私下摩擦不断，没有事都要生出些事端。贵和看过SEVEN快哭出水来的脸，在与安东擦身而过时口气恶劣的质问他『你对SEVEN做什么了？』『我能对他做什么？你也太小看你弟弟了。怎不问问他对我做了什么？』『安东，别以为谁都跟你般，恨不得霸着老大的床不放，我弟弟和你不一样。』手下人同陈李昂学这事时，陈李昂当时淡然一笑，其实心口微痛，可是这些传言他若理会，底下只会越传越盛。陈李昂对安东的好，十分低调，机会都是暗中给的。而安东在新义安，从安东混到东哥两个人字，自己也付出不少心血。底下人的尊敬，也是他拿血汗换来的，若只是赖在老大的床上，还能有谁忌讳？陈李昂能用着心的捧着安东一步步往上，即便不要他了，也只是丢到一旁，他一个大男人，毒瘾再大不至于讨生活的本事都没有。他师傅再落魄也不至于饿死街头，贵和再怎么欺辱，也不过挨些拳脚日子苦楚些，安东乞讨，不过是做戏博可怜而已。
今天那句愿意不愿意都要愿意的话，扎得陈李昂心疼。而贵和刚才的表现，引得陈李昂眯着眼睛研究他。贵和那么厌恶安的人，刚才的表现虽然恶形恶状，眼里闪出的光野兽一般，虽然一闪即逝，却是以前看安东时没有露出过的。陈李昂看得清楚，心里也明白，贵和去泰国查安东并不十分愿意。『那事，查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