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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子 软禁

书籍名:《画堂深处》    作者:阿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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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苏员外将团圆儿如何混账的话都同金氏说了,金氏默默听了,虽这些事她在篆儿口中已然知道,只是亲耳听苏员外说来,滋味到底不同,心中哪得不起怨恨,只怨苏员外当日偏心丁姨娘,事事多有纵容,否则丁姨娘哪里就有胆说这些。她心中虽怨,只是听得苏员外言语中已然颇为后悔,倒也不好再拿着从前的事说他,臊得他狠了,反生事故,是以落泪道:“妾的母家金氏一门百十年来无再娶之男,再醮之妇,妾若被休,也只有一死罢了。只妾不知哪里待错了丁姨娘,她竟恨得妾这样。”这话却是实话,且不说被休本就是有辱家门的,更金氏一门是有如此家风,何况她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儿,现时善待她的嫡母同嫡兄,到时只怕也会未、翻转脸皮来,那时间哪里还有她的活路。金氏想到这里,格外悲戚,只是不敢大哭,怕伤了胎气,咬着银牙强忍。
  苏员外听了这几句,又看她强忍着不哭的模样,自是羞惭,揽着金氏香肩道:“奶奶快别伤心了,都是我的不是,我不该纳了那贱~人来,险些伤了你我夫妇情分。”金氏定了定神,才强挣着开出口来:“此事原不怨相公。妾从前不曾生育,相公理应纳妾以备生养,相公又如何知道她是这样一个人呢。”金氏虽力持镇定,只不免字字都在发抖。
  苏员外听了这句,更是惭愧,对金氏的敬重怜爱之心不免又加了几分,拉着她的纤手,加意儿赔了许多情,又说了许多好话。金氏见他这样也觉得有些好笑,便推他道:“相公,妾如今好多了。你瞧都什么时辰了,该上铺子里去了。”苏员外道:“我一日不去铺子里也翻不了天,倒是你我夫妇许久没好好呆一日过,你且歇一歇,吃点子东西,我去料理了那贱人就来。”金氏听了,微微一笑也就由的他去了。
  苏员外出了金氏屋子,一路就到了团圆儿房前,还未得进门,就听得团圆儿骂道:“我把你个烂了手脚的小蹄子,我叫你去厨房提热水来我洗澡,你去了半日就提了半壶来,我好意不同你计较,只叫你再去打,你就又去了这半日,谁呢?都叫你这小蹄子塞肚子里了?怎么没撑死你。”说了,只听得打巴掌的声音,又听得女孩子哭叫求饶。
  苏员外便想起了金氏提过的事,紧走了几步到了门前,素梅已瞧见了他,正要叫,苏员外便一指她,素梅也是个乖巧的,也就缩了嘴不做声。
  却道苏员外撩了门帘子踏了进去,抬头就见团圆儿站在地上,眉竖眼瞪,一手扭扯着铃儿的耳朵,口中犹自骂个不休。想苏员外虽出身商贾之家,家中数代经营,十分的富足,任谁见着他都是一张笑脸,几时见过这般泼辣的模样,苏员外便是一呆,纵然来这前念着平安那孩子对团圆儿还留有一二分情分,见了这样也是荡然无存。便冷笑道:“好一副当家奶奶的嘴脸,我倒是不知道是谁提拔的你。”
  团圆儿因到了门前的员外叫金氏喊了回去,格外愤恨,拿不着金氏出气,便拿着铃儿煞性子,故意挑刺,正骂呢,忽然听了苏员外声音,倒是一惊,因苏员外肯将平安还了自己,自为苏员外对自己余情未了,见苏员外脸上神气很不好看,只道他是为了自己打铃儿动气,便扔了铃儿,换了笑脸过来道:“员外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倒是唬了妾一跳。”
  苏员外见她这样,格外厌恶,便问:“这女子德言容工,你倒是有几样?”团圆儿听问,不知所以,因笑问:“员外如何这样问?”苏员外便道:“论起容来,你倒是当得,满富阳县谁不知你这个托生的嫦娥。”团圆儿听了他这话,饶是她再自以为是些,也听得出苏员外语带讥刺,张了张口,倒是接不上话儿。苏员外又问:“我再问你,这妇德为何,妇言又当如何,妇工你又会哪些,今儿,我听你一桩桩说了来,你若是说得出,不独前回你的混账话儿我可揭过不提,便是平安孩儿,我也可交了你抚养。”
  各位请想,团圆儿的娘王氏只知一味娇养女儿,从不知训教,且自己也是个蛮横的妇人,团圆儿在她跟前瞅着她的样子,哪里就能学出好来,故此苏员外这几句话就把她问住了。说到底,这团圆儿却也不笨,想了片刻才道:“员外如何问妾这些,莫不是有人在员外面前告了妾的刁状?妾自生了平安孩儿之后,身子早亏了,连这个屋子都极少出,哪里就会做了不守规矩的事了。”
  苏员外听到这里,真真气得反笑了出来,因问她:“你倒是说说,你疑心着谁呢?”团圆儿见问,低头想了一想道:“妾不敢说,妾怕员外说妾诬赖奶奶。”说了,又作出一副自悔失言的模样来。苏员外听了,点头道:“我就料到这样。我倒一并儿都说了给你知道。我昨儿在街上听人夸你来着,说你了不得,果然是仙子投的胎,做的事都是前人没做过的,一个女人,把自己贴身的肚兜都拿出去叫了针线上的男人去做,真真给我们苏家增光不少。我也回来向你奶奶夸了你,你奶奶才告诉我,她一早儿就知道,只是瞒着我。果然就是个可恶的,她若早说了,我也好早些来夸你一回。”
  团圆儿自也知苏员外此时怕是气急了,字字句句都是反话,说不得双膝跪在苏员外跟前道:“员外这样说,妾怎么受得起?妾因肚兜子旧了,奶奶拨了给妾的素梅春杏,针线上也粗,妾没法子才拿了到外头去的。如今员外要怪,妾也不敢说妾一丝错也没有,只是员外如何不去怪那些针线上的人,主人家的事,如何就好拿到外头去说?还是只说了妾一个人,别人的都不说呢。”
  苏员外到了此时反不气恼了,只道:“你起来说话。”团圆儿却也知趣,道:“妾不敢。”苏员外也不同她纠缠,只说:“我细想了你的话,果然有理,这事儿也怨不得你一人,原是你娘没教好你。我原想着,将你送回去住上一段,待你改过了再接回来,只是有你那个娘在,哪里就能学得好了,倒不如还住在家里,你不识字也不打紧,我只叫个识字的丫鬟,日日在你门前,将《女戒》《女则》读上几遍,待你像个人样儿了,再出这房门罢。”
  团圆儿听着苏员外的话,一颗心忽上忽下,先是听得要送自己回去,不由慌张害怕,待得听苏员外又说不送了,又将王氏一块儿骂了进去,团圆儿虽怀羞恨,因听得不出去了,倒也罢了,后又听得员外意思是要她在这里学什么借什么折,学成了才许出去,虽不情愿,也知道此时不是强辩的时候,也只得答应。
  苏员外便起了身,扬声叫了声:“朱娘子,将平安抱了来。”团圆儿见他要见平安,不由欢喜起来,借机起身,过来笑道:“员外瞧瞧,虽只隔了几日,可平安在妾这里可比在奶奶那里时白胖长大了好些呢。”
  苏员外如何不明白她话里意思,字字都是含沙射影说着金氏亏待了平安,不由火起,待得朱娘子将平安抱了来,苏员外接过,在手上一瞧,那平安竟是比在金氏处瘦了一圈,不由沉下脸,问道:“你这个奶妈子是如何做的?平安怎地就瘦了这许多?”朱娘子听了,忙道:“员外,小少爷在奶奶那边睡惯了,乍然换到这个地方,夜里就不肯睡,哄个半日,也不过只睡两三个时辰。白日,白日。”说了,又飞快睨了团圆儿一眼,道:“姨娘精神好,说话声音不免就大些,小少爷偏是个浅眠的,略有个声音便醒的。”
  朱娘子因怕苏员外责怪自己没照料好小少爷,故此就说了实话,且她也是个乖觉的,怕说白了得罪丁姨娘,故此言语含混些。苏员外如何不懂,便道:“我知道了,你去把平安的东西收拾了。”说着抱了平安就朝外走。团圆儿见了这样,如何不明白员外是要把孩子带走,一时情急,扑了过来就抱着苏员外的腿哭道:“员外,你这是耍弄妾么?一会儿把孩子送了来,一会儿又接了去。妾如何当得起?”
  却说苏员外正朝外走,叫团圆儿这一抱,脚下就是一个趔趄,忽地就想起了夏荷所说,这个贱人也曾这样抱过金氏,险些害得金氏摔了,勾起了心头怒火来,回身就是一脚,将个团圆儿踢得滚了几滚,团圆儿几时吃过这样的苦,伏在地上,又痛又急又怕,哭道:“员外上回打得妾血山崩,这会子要踢死妾么?”
  苏员外冷笑道:“你爱死便死,我不拦着。”说了大步跨了出去,就吩咐锁门。底下人不敢耽搁,急急去拿了锁来要锁门,团圆儿正痛得不行,跪在了地上哎哟,听得锁门两字,连爬带扑,滚到门前,急道:“妾做错了什么,如何要锁起妾来。便是朝廷定人罪,也要有个章程。”
  下面人因奉了苏员外招呼,又兼不喜这个姨娘已久,手下哪里肯容情,将团圆儿用力推开了,把门带上,落锁。团圆儿在里头听得锁门的声音,哭骂道:“狠心短命的员外,妾一身一体都给了你,还给你们苏家传递了香烟,你听了那个毒妇的教唆,就这般对妾,妾就是死了,也是个冤死的鬼。”
  苏员外哪里理她,一转头见铃儿勾头缩肩膀站在廊下,果然是十分可怜的模样,就叫了她过来,就叫她收拾了跟着朱娘子去。铃儿见团圆儿今日受了这些气,知道一会儿必是出在自己身上,早怕得不行,此时听苏员外叫了一起去,恍然得出生天,忙答应了,去收拾自己东西,她也不过几件换洗衣裳,只包了一包,跟了苏员外便走。
  且不说团圆儿在里头哭得如何伤心欲绝。只说外头她的娘王氏,也正是焦急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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