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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的心里，其实都知道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他们都明白那一个亲吻当中的涵意，也清楚记得自己当时的感觉……
但他们都不愿意说出来。
他们尽量的保持自然，继续着从前的相处方式。即使有些时候，无论他们如何保持自然，只要对方的一个眼神，就足以令他们红着脸别开眼。
但他们还是不愿意说出来。
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锁上了的柜，里面关着一些对方不知道的秘密。
在那个柜打开之前，他们都不会愿意说出来。
54. 柜子里的秘密
暑假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父子俩始终维持着他们认为的，父子应有的相处方式，谁都没有揭破那多出来的一点东西。
2016年9月1日，Hogwarts的开学日来临，十四岁的Steve也升上了四年级。
那天早上，跟以往的三年一样，Danny送他的小王子来到伦敦王十字车站的9?站台。
虽然已经有多次送别的经验，心里也明白再过一两天，他们便可以在晚上见面，但是这一次的送别，却比从前的每一次送别，都多了点离愁别绪。
近一个月来，纵使没有人愿意说穿，但他们都多了一个习惯——无论做些什么事情，都会偶尔的抬起头，在视线范围里寻找对方的身影。他们就像所有正在暗恋的人一样，会因为看到对方的身影而感到喜悦和满足，但比其他人幸运的是，他们正在暗恋的是一个已知的，同样喜欢自己的人。
红色的蒸气火车停在车站，学生们陆陆续续的上车，本来熙熙攘攘的月台只剩下一些还没有离开的家长，还有一对正在相拥着话别的黑发父子。
「这两天要是太忙的话可以不用回来，但记得写信回家。」
Danny在少年耳边轻声嘱咐，尽管他很想叫他的小王子今晚就回来。
「我会的。」Steve应诺，心里却想着如何尽快安排好新学年的一切，今晚就回家去。
「有空的时候多点去看你爷爷，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Danny再次嘱咐，近三年来，他对他的英雄父亲的敬佩与日俱增。
「我会的。」身为幕后推手的Steve应诺，心里却想如非必要，他都不会去找那老蝙蝠。
父子二人相拥着，一个嘱咐，一个应诺，直至火车要开出的时间，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Danny提着行李，送少年来到火车的入口。在少年上车之前，他低头亲吻少年的额头。现在他这样做的时候，已经不用弯下腰。
Steve提着行李登上火车后，示意男人靠过来。
他站在火车的梯级上，学着男人刚才所做的，亲吻男人的额头。
他看着男人的笑容，心里希望能尽快的，即使不站在梯级上，也能亲到男人的额头。
****
开学第一天的晚上，当Steve安顿好一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时了。
虽然有点晚，但他还是打算回家一趟，他知道那个男人一定在希望他回去。正当他一如以往的，准备对他的室友施混淆咒的时候，一只冒失的鸟闯进了房间内。
Steve用魔杖指着那不速之客，却发现原来那是Dumbledore的凤凰。他皱着眉的上前，从那兼任猫头鹰的凤凰身上解下包裹，再把那只不懂礼貌的鸟打发回去。
包裹上有一张纸条，写着：「给可爱的Steve，我想你会对它感兴趣的。Albus。」
Steve不屑的抛掉纸条，然后撕开包裹外层的牛皮纸包装，毫不意外的看到一本陈旧的书藉。他随便翻开书的一页，本想看一眼便回家去，然而，仅此一眼，他便被书的内容吸引了全副精神。他坐在床沿，聚精会神的翻阅着那本厚厚的书，完全忘记了要回家，也完全忘记了时间。
当他合上书本的时候，已经是零晨三时了。
他躺在寝室的床上，反复思考书本的内容——那个多年来悬疑未决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他从前查找的方向是错误的，他的重生不是因为灵魂魔法，而是因为一种血缘魔法。那魔法能够召唤血亲的灵魂，然后将灵魂融入有直系血缘的躯体内。施咒者需要消耗大量的生命力，可是却不一定会成功。通常只有因意外引至胎死腹中的怀孕女巫，才会冒险用这种魔法挽救那消散不久的灵魂。
大概，他的重生就是魔法失败的结果。
从前，他不知道原来Danny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一直没向那方面想。知道了这个事实之后，那种震憾又蒙蔽了他的理智。他只顾着想他和Danny的关系，想该如何面对这奇特的父子关系，偏没有想到这层血缘关系，会跟他的重生有关。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失败的血缘魔法。
那对夫妇想要拯救的，是他们真正的亲生儿子，而不是他这个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那对夫妇满心喜悦地期待的，是一个纯洁的灵魂，而不是他这个脏得发黑的灵魂。他不过是一个抢了这副躯体的小偷。这副躯体的真正主人，是一个还没机会看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他的亲生孙儿。
要是那对夫妇知道这个事实的话，一定会很失望……
Steve有点苦涩的想着想着，然后，脑中忽然掠过一个可怕的假设——或许那个男人已经知道了！
这个魔法的施行者肯定是那个人的妻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女人不可能隐瞒自己的丈夫。而且，以那个人的性格，也绝不会任自己的妻子独自面对危险。
这样的话，那个人有可能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那个被期待的灵魂。而即使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人也能从他出生后的种种行为，猜得出灵魂有差错了。
不过……真的猜得出来吗？虽然那个男人不笨，但那个思考方式却是……
这一刻，Steve第一次发现他没有看透过那个男人。
那个人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柔，这十四年来，他都没有看过那个人真正生气的样子。
那个人从他出生至今，都对他很好，好得叫他这个不尽责的父亲更加愧疚。
那个人是一个最好的父亲，也是一个重视道德的人，可是，却在那个早上，接受了那样的亲吻，还有那样的感情。
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吗？那个男人会接受这样的感情，是因为知道了他不是那原本的灵魂了吗？Steve很怀疑，他好想知道那个男人是否知道真相，更想知道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个放弃了很久的念头再次萌生。
很久以前，他就曾经想过对那个人用摄神取念，却碍于身体还小，未能控制好魔力而放弃了。到了后来，他得到了魔杖，魔力也稳定了之后，却觉得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那个人十多年来所做的一切，不可能是一个知道真相的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没有人会对一个间接杀死了自己妻子，而且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灵魂，付出如此多的时间和爱心。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父母，即使是对自己的亲生子女，都可以置之不理。他上辈子的父亲，就是典型的例子。虽然他知道那个人是一个好人，但始终不能想象一个好人，能够为一个陌生的灵魂做到这种地步。
每一次，当他呼唤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都可以从那个人眼中，看到满满的宠溺。那个人的眼神、语气、举动，全然是发自内心的温柔，不可能是伪装的。
如果这种温柔竟是假的，他真不知道世界上还剩下什么东西，是可以相信的。
那些他们到世界各地旅行时，拍下的照片；那些他们读完之后，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的信件；那些他们在节日时，为对方精心挑选的礼物，都是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实的。
三年前，他就是如此的说服了自己，不要对那个人用摄神取念。
可是在这一刻，这些理由彷佛失去了原本的力度，他依然很想知道男人在想些什么。
他心里的那点怀疑，就像扎了根一样，怎样都消除不了。
****
翌日，傍晚的时候，Steve一下课便用门钥匙回到家中。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里既想那个人快点回来，又想那个人晚点回来。经过了昨晚和今天的思考，他还没有决定好，到底要不要对那个人用摄神取念。
终于，大约七时左右，Danny回到家了。
Danny一走进客厅，便看到黑发少年肃穆的坐在沙发上。
「Steve，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周末才会回来呢！」他走向少年坐着的地方。
「Danny，我有点事情要问你。」Steve站了起来，微微仰头直视男人的眼睛，那双令人感到温暖的黑色眼睛。
「嗯！」Danny微笑着点头，毫不防备的望向少年的眼睛。
这是绝佳的时机，上辈子的战争时期，他一定很欢迎这种任人参观的大脑，但是现在，他却宁愿自己早就教会男人使用大脑封闭术。
这样的话，起码他有一个粗劣的借口，可以不去入侵男人的脑袋。
「怎么了？」Danny期待的问，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少年的双眼。
最后，Steve还是决定了要知道真相。即使这可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也不想继续猜疑下去。短短不足两天的时间，他已经快受不了。在男人极有可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愿意赌一把，以证明自己在杞人忧天。
「Danny…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吗？」他看着男人的眼睛，尝试唤醒男人相关的记忆。本应是驾轻就熟的魔法，却在这个时刻，变得好难才能施展出来。
「Steve…你…怎么会这样问？」Danny显得有点惊讶，眼中流露出一丝慌乱，脑海中，也杂乱无章的回忆起许多尘封的片段。那些埋藏在脑海深处，许多许多的关于他妻子的片段，关于儿子出生前的片段，还有关于少年儿时的片段。
「你当然是我的……」
「不！不用回答了！」Steve高声喝止男人继续说下去。
他已经在那个总是有奇怪想法的脑袋中，看到许多他没看过的景象，也知道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但最重要的…只有一样……
原来他的猜想的是对的，男人早就知道了他不是原本的灵魂。
整个客厅都沈寂下来，四周的空气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父子二人对视着，一个茫然，一个愤怒。
「很好玩吗？」Steve激动的问。「在一旁看我装小孩，你觉得很好玩吧？」
「Steve…我没有…你怎么会这样想……」即使有所隐瞒，但他从来都是真心的，Danny不明白为何少年会如此否定他。
Steve像没有听到男人的话一样，继续的说下去。
「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儿子，为什么还要装成父亲的样子？你是在可怜我吗？还是你那多得泛滥的爱心没处可用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儿子，这十多年来，我都是真心……」
Danny紧张的为自己辩解，伸手想要触碰少年。
「真心？」Steve拨开男人的手，狠狠的瞪着面前的男人。「你不是很反对你的妻子用那个魔法吗？对我这个杀了你妻子的人，你说什么真心啊！」
他还清楚记得刚才看到的，男人抱着妻子的尸体痛哭的场面。
这是自他出生至今，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哭。
「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想到会发生这种事！」Danny也开始激动起来。他不明白为何这个他打算带进坟墓里的秘密会被发现，更不明白为何他的小王子会这样看他。
「对啊！这是意外，我的存在根本就是一个意外！这些年来，你这样对我，就是为了这个意外在负责吗？」Steve感到心脏有种快要撕裂的痛楚，他很想让男人也感受到这种痛楚。
「不是！我所负的是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而不是为了那个意外！我答应过她会……」Danny停了下来，本来激动得涨红的脸色渐渐褪去。
他在她临终前，答应过她会当一个好父亲，永远照顾和爱护他们的儿子，无论那孩子的灵魂是一个怎样的人……
「是啊！你为了跟妻子的那个无聊承诺，当了这么多年的慈父，真是太伟大了！但我想那时候的她一定没有想过，你会像现在这样『爱』你的儿子。如果她看到我们在床上做的事，你想她会是怎样的欣慰啊！我们竟然相爱到这种地步了……」
Steve用狠毒的话伤害着男人，同时也刺伤了自己。
「她一定会庆幸自己早就死了，那个可悲的愚蠢女人……」
「往口！你不可以这样说她！」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整个客厅再次沈寂下来。
在满室的死寂中，Steve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艰难的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男人的右手，还有男人脸上那从未有过的严厉……这是十四年来，男人第一次动手打他，就是…为了那个女人……
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正在做梦。那个连重话都不曾对他说过的男人，竟然动手打他了。茫然的，彷佛为了确定什么似的，他缓缓的抬起手，触碰自己的左边面颊，刺痛的感觉迅速蔓延到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