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秋水 > 第一章 共赴险境困龙潭

第一章 共赴险境困龙潭

书籍名:《秋水》    作者:顾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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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来武林大会之后就是彻夜篝火狂欢。此刻场地白日的紧张早已被火光笑语取代,不时听到爽朗笑声拼酒互斗,好不热闹。
  这种时候五人本该是呆在一起,奈何一则扶雪珞刚登盟主之位,自然要跟着扶鹤风与各派掌门客套一番,二则他被萧冷儿暗中设计,原本一整晚就在生闷气,瞧也不瞧几人这边一眼。
  依暮云长吁短叹:“看见了吧,逍遥自在的哪里不好,硬要当什么盟主,现在连玩在一起都困难。”说着瞪萧冷儿一眼,“臭丫头是你的错。”
  萧冷儿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笑道:“头一回发现你这么舍不得那位扶姓的少爷嘛,好啊,既然刚退位就有人来说我的不是,我这就去找扶家小子要回来。”起身作势欲走。
  洛烟然连忙拉住她,笑骂道:“云丫头是少了个人跟她斗气闲的无聊,你这却是发的哪门子神经。”
  萧冷儿想了想,也自蹲下身,认真瞧着洛烟然:“说真的,丫头,把小珞珞推去当盟主,怪我不怪?”
  洛烟然认真考虑,有些叹息:“无论如何,总是比你去的好。”握住她手,眸色略略深了一层,“况且,爹爹早已说过,雪珞天生是能担大任的人,也迟早是要担大任的人。”
  萧冷儿一笑,心下很是温暖,却也有些嫉妒:“瞧你们三个这无精打采的模样,一副离了小雪珞就活不了的神情。若是我走了,怕是各个都只会笑得更欢。”一边说一边摆出副受伤的神情。
  洛云岚三人对视一眼,同声笑道:“原来某人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萧冷儿暗暗挫牙,怪笑道:“啧啧,那就奇了,白日中是谁在那里同一战线,要死要活留下人家的?”
  洛烟然开始数星星,依暮云开始看夜景,洛云岚继续当酒桶。三人目光转来转去,就是不看她,仔细看大概还能看清三人面色都有些可疑的发红。
  萧冷儿心中得意,正要再接再厉,已听得身后一道温和的声音道:“妹子。”萧冷儿心中一跳,起身回头,萧泆然萧佩如相携而立,恰恰一对神仙眷侣。
  萧冷儿心中一紧之时,依洛二女已然立即挡在她面前,笑得两朵花似的:“两位好啊,想必刚巧从这里路过吧,不知要做什么去?”所谓睁着眼睛说瞎话,应该就是指的这般光景。
  两个俏生生的美人却硬要扮成斗鸡模样,萧泆然不由有些无奈,却还是眼看着萧冷儿含笑道:“并非路过,泆然专程来找我这妹子。”
  洛云岚上前一步,也自站在萧冷儿身前笑道:“妹子?喂萧冷儿,你怎么没说过自家有这么大气派的哥哥?”
  几人拍拍站,还试图垂死挣扎,萧冷儿已经苦笑着推开三人:“两位好啊,好久不见。”
  萧泆然看她清涓讪笑模样,再看洛云岚三人老母鸡一般的保护姿态,心中忽的一阵快慰,柔声笑道:“看你过得这般好,我也放心,可否到一旁说上几句?”
  萧冷儿正自为难,已听如春风拂面天籁般声音笑道:“丫头。”大喜回头,正见不远处庚桑楚长身玉立,折扇轻摇,明亮火光中玉靥风华更是美轮美奂,心中大乐笑道,“绣花枕头,找朕何事?”
  庚桑楚有模有样施了一礼道:“我家圣君有请,还请皇帝陛下给微臣一个面子。”
  萧冷儿闻言更乐,冲萧泆然耸了耸肩:“看来今晚找我的人可真不少。”她此刻是宁愿面对一百个楼心月,也绝不想要与一个萧泆然“说几句”。
  却是不待她反应过来,庚桑楚已冲那两人粲然笑道:“敝上怀念故友,萧公子二位可愿同行?”
  萧冷儿立时大怒:“好你个绣花枕头……”庚桑楚却是一见萧泆然点头,便搂了她率先向前走去,萧冷儿剩下的半句话也只得自动消音。走了两步,庚桑楚又回头向洛烟然眨了眨眼,“借她一晚,原封送还。”
  洛烟然三人方自放下一点心,抬头便见刚刚走过来的秋明玉等人各个瞪大了眼望着两人勾肩搭背离开的方向。
  一时只觉头都大了。武林“前”盟主和楼心圣界大殿下?这怎么解释才好?
  洛云岚张口:“那个,他们是……其实……抱歉,我突然想起有些事,先走一步。”
  洛依二女目瞪口呆看洛云岚落跑方向,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天底下竟然会有这么不够义气的男人?再回头看仍然耐心等待解释的秋明玉众人,齐齐呻吟一声,同时决定,晚上回去一定要把那两个家伙生吞活剥才够本!
  
  四只眼睛同时圆瞪瞪亮晶晶盯着盘中最后一只蟹,心中各自数一二三,开动!
  看着斗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那两人,楼心月与萧泆然俱是掩面轻咳,萧泆然也只有此时眼光才稍稍从圣沨身上移开一些。
  原镜湄看得心中怒气横陈,但除了庚桑楚,却连是她也决计不敢在楼心月面前此等放肆。争了半天,终是庚桑楚棋差一着,败在萧冷儿苦练数十年早已炉火纯青的抢夺圣手之下。
  得意洋洋斜某人一眼,萧冷儿目光依次从几人身上转过,最后落在圣沨身上,笑嘻嘻把筷中的蟹放入圣沨盘中:“大哥哥,给你……帮我剥。”
  一口水被呛在喉咙口,原镜湄连连咳嗽,庚桑楚却只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圣沨依然没甚表情,手上却已经开始动作。萧冷儿不由笑得更欢,深觉自己决策果然英明。馥香浓坐在一旁,整晚一个字也不曾多说,盯着那蟹,却是无知无觉咬唇。
  楼心月也不曾多言,只含笑看着萧冷儿一颦一笑。这时向萧泆然问道:“此乃令妹?”
  萧泆然也不掩饰:“情胜兄妹。”
  楼心月若有所思,半晌轻笑道:“从前镜明也自这般调皮捣蛋,非要人宠着哄着,才肯正经吃饭。”
  萧冷儿面上笑容一滞。
  萧泆然也自笑道:“在山上时,家师也总是这般宠着娘娘。”
  此话一出,萧冷儿面色更为难看,极欲拂袖而去,但看了看庚桑楚神色,再瞧圣沨手中越发细致的动作,终究忍了下来。
  萧佩如却在此时笑叹道:“这位圣沨公子,与已逝剑心娘娘当真越看越像。”
  萧冷儿本欲伸筷接圣沨剃过蟹肉,听此话两人却同时一颤,手中筷子双双落地,萧冷儿想的是冷剑心,圣沨却忆起两人初见时萧冷儿神态言语,一时都是默默。
  萧佩如对萧冷儿恨恨目光有如不见,正自浅笑轻酌。
  半晌,楼心月轻笑:“如此一看,确然有些相似。”
  萧冷儿镇定心神,终于懒洋洋开口:“不知圣君大人找我前来有何贵干?”
  楼心月笑道:“不然。本座一见萧姑娘便觉投缘,心中欢喜,这才叫问心去请了姑娘来,姑娘千万莫怪。”
  萧冷儿眨了眨眼:“让圣君大人一见投缘?”抢了庚桑楚手中扇子摇两下晃头晃脑笑道,“小爷真是不甚荣幸。”
  一个“本座”,一个“小爷”,庚桑楚不由自主摇头,这两人。
  楼心月却看着两人笑道:“我瞧萧姑娘与问心相谈甚欢,也似情同兄妹。”
  “噗”“噗”两声,某两人同时喝水,同时喷茶,站起身来指了另外一个大叫道:“情同兄妹?我跟她(他)??!!!”
  庚桑楚当然知道楼心月说这句话并不是无心的,甚至从他见到萧冷儿之后,所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对他往日的淡薄来说,都是那样的刻意,只他自己没有察觉而已。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楼心月如此失态而没有意识?顺着他意,本是想看看这当中有什么玄机,但也不知为何,一听到“情同兄妹”四个字,庚桑楚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还不曾细想自己为何这般生气之前,已然用力一拉萧冷儿:“走!我们出去说清楚!”
  萧冷儿极力挣扎,却哪里比得过庚桑楚力气,三两下便在他拉扯下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身影,即使走入门外昏暗中,也如两团明亮的火焰,耀人眼目的炫光。萧泆然心中有些叹息:“圣君何须刻意出言试探?”
  楼心月但笑不语。
  一时原镜湄几人心中都是有些疑虑,却谁也不敢开口。
  楼心月萧泆然两人相视而笑,打哑谜一般,个中意思却只有他两人心中明白。萧泆然突然言道:“此行紫皇另有吩咐一事,让我定要见到圣君的公子,一睹他风采。”
  楼心月闻言起身,负手看向门外,也不知想些甚,半晌缓缓道:“我的儿子,是我此生最大的成就。”他语声向来风清云淡,但说这句话时,却是人人都能听出来其中的自傲。
  原镜湄几人心中一时却极为讶异,他们每个人都跟了圣君几乎二十年,为何从未听他提及他还有个儿子,更遑说见过。
  萧泆然心中却是有数,笑道:“紫皇明知圣君会说这话,因此让我转告圣君,他的女儿,同样青出于蓝。”
  “他的女儿,哼,他的女儿……”楼心月忽觉心中有一根刺,越发深入,扎得他心中生疼。
  
  两人一出了门,脸上的愤怒立刻都无影无踪了,萧冷儿受不了的瞪他一眼:“不是要看看究竟么,这么快就破功,可不是你这假式祖宗的作风。”
  庚桑楚抱着拳沉着脸不发一语。
  萧冷儿忽又笑道:“说来咱们家绣花枕头真是胆子不小啊,连你们家圣君大人都敢算计,也不怕他宰了你。”
  庚桑楚因为她那句“咱们家绣花枕头”神色缓和下来,却仍是不说话。
  看他半晌,萧冷儿忽的“噗哧”一笑:“我说绣花枕头,你总不是在为那句‘情同兄妹’生气吧?”
  庚桑楚闻言更是气闷,也立时想到,他却是在莫名其妙气个什么劲,难不成他对她已经……
  “我发现——”拉长了声线,萧冷儿围着他走半圈,满脸促狭笑意,“绣花枕头如今愈发轻易为了我吃醋生气,我能不能把这视作好辛苦努力得来的成果呢?”
   庚桑楚不由大怒,却不等他说话,萧冷儿已然握住他手,柔声笑道:“你这般在意别人说法作甚?”
  那不是别人,而是楼心月。他说出的话,即使一个字,都不可能没什缘由。却不欲她担心自己心中忧虑,心中纠缠着生气不生气这问题,更是郁结,闷闷道:“难道在别人眼中看来,我们两在一起竟是如同兄妹?”
  萧冷儿嫣然一笑,更加紧握他手:“ 别人怎生想是别人的事,我们不必去管。至于我们的关系,也只要自己心中清楚就好,又何必管别人如何说。”心中对他此刻的反应,却是喜不自禁。
  庚桑楚听得大乐,心中阴霾尽去,促狭之意随之而起:“那……咱们是什么关系,你倒说说看?”偏了头笑嘻嘻瞅着她。
  萧冷儿脸上一热,适才见他心情不愉,只想着劝慰他,哪知却给他逮到这般把柄,一时心中窘迫非常。
  庚桑楚瞧着她,心中却是越加开怀,愈发促狭笑道:“到底什么关系,嗯?”说最后一句话时,两人已鼻尖对鼻尖。
  脸上热气氤氲,他吐息蹭到脖颈上又麻又痒,萧冷儿只觉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胸腔,一只手抚着心口,声音如同蚊讷:“你……你不要离我这么近,没有……没有办法呼吸……”
  抓住他搁在两人胸前的那只手,庚桑楚稍稍抬脸,仍是低笑:“我们是什么关系,快些告诉我?”心中不由自主期待她的答案,竟如情窦初开的少年。但此刻她就在眼前,她慧黠温柔的眉眼,他突然不想要避开任何。
  脸上愈发燥热,萧冷儿咬唇道:“就是……就是‘那种’关系。”
  “哪种,嗯?”让她无法呼吸的脸再次靠近,浅笑盈盈,盯得她心辕马意。
  “就是‘那种’!”咬了咬牙,萧冷儿抬起本就与他相隔甚近的脸,闭上了眼睛。等了半天,面上热气依然深深浅浅,却不见收拢来。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线,那带笑的眉眼就在此时猛然倾近,萧冷儿只“呜”了一声,便再无法言语。
  良久,庚桑楚抬眼,眸深如同蜜罐,浓得化不开的甜几乎要腻死她:“现在我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了。”
  轻敲他头顶,萧冷儿没好气白他一眼:“笨蛋。”
  执起她手,庚桑楚一根根掰开她手指,再一根根塞入自己手中,紧紧握住,这才冲她眉眼弯弯:“既然是那种这种关系,咱们去走走吧。”
  两人心中都甚是甜蜜,走了数步,萧冷儿忽的停住不动,庚桑楚有些莫名,正要问她,抬首却见一人紫衣华服,不知何时已挡在两人面前,清雅尊崇,正是萧泆然。
  萧冷儿面上笑容渐敛,手指方才放松,已被庚桑楚蓦地收紧。她心中一震,向他望去。
  萧泆然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半晌低笑:“我与舍妹还有些要事商量,问心公子是否行个方便?”
  默然半晌,庚桑楚心中忽的自嘲,自己今晚尽是在犯些什么傻?但萧冷儿却似了解他此刻所想,再次握紧他手,大大方方向萧泆然笑道:“我与他尚有一段路要走,哥哥,晚上回去再找你可好?”
  萧泆然看她,淡淡道:“你若此刻不与我离开,怕与他当真只剩这一段路走。”
  萧冷儿心中一震,从小到大,萧泆然何曾对她说过这般重话?咬了咬嘴唇,她有些困难的松开身边人的手:“我先和哥哥回去,改日再找你。”
  庚桑楚退后两步,玉容上说不出是何等颜色,终于转身而去。
  
  “什么叫‘只剩’这一段路走?”萧冷儿一回到房中,立时大叫出声,她一口气已然憋了好半天,着实恼火。
  萧泆然也不看她,负手笑道:“妹子,你不该忘记你和他的身份。问心是楼心圣界第一智囊、楼心月亲自挑选的下一任掌权者。你不该忘记,他不止是你、更是日后整个中原武林的敌人。”
  萧冷儿只觉怒往上冲,连连冷笑:“萧泆然什么时候也开始念叨甚正邪仁义身份地位?怎的,那个老迂腐终于把你也教成一般迂腐了么!我告诉你,庚桑楚他不是……就算,就算他与武林为敌,我也不在乎!与他争斗是立场,但感情却是我自己的事!”
  萧泆然霍然转头看她,目中似怜似痛,半晌轻叹:“好妹子,你当真就要这般天真?”
  “那你告诉我,你与楼心月整晚莫名其妙是在说些什么?楼心月打的到底是些甚的鬼主意?情同兄妹?我呸!我和你早没了关系,你凭什么仗着兄长的身份管我!你,萧如歌,楼心镜明,楼心月,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萧泆然变了颜色,轻斥道:“你从前小孩子不懂礼数,现在还当自己小孩子么,直呼师父和娘娘的名字,这可是你做得的?即使不在意问心,你也不该忘了自己身份!”
  萧冷儿心中一窒:“他……他心中定然知道,但他……他并不在乎。”
  “他当真不在意么?他当真没有在利用你?”萧泆然上前两步,直逼到她面前,目光灼灼看她,“枉你萧冷儿自恃聪明,当真就那般喜欢他?喜欢到整个给冲昏了脑子?我告诉你,你上面的问题我现在一个也不会答你,但你日后知道那问心的身份,便该明白今日你这痴傻有多可笑!”
  萧冷儿心似火燎,一字字道:“萧泆然,你可以骂我,但不许你这样说他!他……他是坏,他是诡计多端,但他绝不会利用我!”
  萧泆然气得面青唇白:“你这丫头,当真傻了不成!你可知道,他是,他是……总之,他绝非你能喜欢的人!若再执迷,师父他老人家绝不会坐视!”说完转身拂袖欲去。
  “我的事不要你们管!尤其不要他管!”萧冷儿狠狠叫道,停顿片刻,却唤一声,“泆然哥哥。”声音中已带了些微哭腔。
  别人或许听不出来,但萧泆然与她自小相伴,又怎会不知,心终究软了下来,回头搂了她入怀,叹道:“你这傻丫头,身边有个那样好的人,为何偏偏眼睛却要往别处瞧。”
  “冷……”刚叫了一个字,剩下的话自动消音,说曹操曹操到的那位清影仙姿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颇有些尴尬。
  萧泆然一笑,放开萧冷儿:“扶盟主。”
  扶雪珞连忙摇手:“萧兄休得再这般叫。”看向萧冷儿,见她眼中泪痕未干,不由心中一紧,忘了自己所来何事,上前一步执了她手低声道,“你……”
  挣开他手退后一步,萧冷儿摇头淡淡道:“我没事。”
  看她一眼,萧泆然笑道:“不瞒扶兄,我与妹子方才有些家事争论,倒叫扶兄见笑了。”
  摇了摇头,扶雪珞虽仍是心疼,但心中一直疑惑的事情得到确切答案,倒也有几分高兴:“如此说来,萧兄和冷儿,当真是兄妹?”
  萧泆然含笑答道:“泆然看着妹子自小长大,情胜兄妹。”
  扶雪珞一时高兴,萧泆然却是轻咳一声道:“不知扶兄此来……”
  扶雪珞这才忆起正经事来,连忙答道:“出了些事,昆仑……昆仑几位师兄,莫名身死,家父叫萧兄和冷儿都前去商议。”
  萧冷儿两人都是吃惊,便跟了他匆匆前去。
  来到前厅之后,才发现各派掌门与新任武林盟的成员俱已到齐,只等他二人前来,一时有些歉然,萧泆然抱拳道:“劳诸位久等,泆然惶恐。”
  众人显见都是心事重重,也不生客套,尤其昆仑凌白鹤、凌澜二人,面目悲伤,见扶雪珞示意,凌澜强抑悲伤开口道:“此事要从三日前说起,那日我们刚刚来到洛阳,在城西郊外时看见一处林子,很是有些怪异。我三师兄许奇向来爱好狩猎之道,那日见那林子便很是欣喜,说其中必有珍奇,便叫我们先来,他带了几个弟子便入了那林子去。原本我们也不甚在意,但三师兄一去不返,一直到今日。我心中委实不安得紧,但大会上我与父亲都不能走开,便叫了几个弟子去寻三师兄一行人。一直到……一直到方才,他们寻回的,竟是师兄几人的尸体。”他与年龄相仿的许奇在门中一向最为交好,说到此处,不由再次红了眼眶。
  扶鹤风沉声道:“且几人身上伤处极为怪异,远非刀剑伤着能比。”
  萧冷儿不由皱眉,一开始听到有人死去,潜意识便觉是仇杀之类,但听扶鹤风语气,显然并非如此,不由来了些兴趣,道:“可否先去看看几位遗体。”
  凌澜连忙上前:“我这就带你们去。”众人此时皆毫无头绪,原本就盼扶雪珞萧冷儿几人看了之后能拿个主意。
  几人遗体本就只有萧泆然和萧冷儿尚未见着,当下凌澜领了两人与扶雪珞一行人一同前去。依暮云小跑几步边走边凑到萧冷儿耳边轻声道:“那尸体……那尸体可不好看得紧,你得有心里准备。”
  萧冷儿同样轻声取笑她:“人家此刻死了门下悲痛万分,你倒好,还嫌别人死得不好看。”
  依暮云瞪她一眼:“臭小子,好心没好报!”
  说话间,已来到停尸之房,萧冷儿直接便推门走了进去,也不忌讳甚,便翻开白布仔细查看伤处。这一看之下,却是大大惊奇,几人周身伤处颇多,难以入目,致命处却在胸膛, 那一大块内脏竟被生生扯开,肠穿肚烂,让人实不忍看第二眼,而几人心脏,竟俱已不在尸身之上。这凶手无论是谁,委实太过残忍。
  凌澜强忍悲伤道:“我三师兄心地善良,行侠仗义,几位弟子更是头一回下来昆仑山,不但遭此横祸,更死得如此痛苦。盟主,冷儿,你们定要为我师兄弟做主。”
  萧冷儿这当口也没功夫安慰他,转向扶雪珞萧泆然二人道:“你们怎么看?”
  扶雪珞道:“从浑身伤处来看,并不似人为,这般裂痕也非一般武器能造成,若真是为人所伤,那此人当真……”他但觉一阵恶心,接不下去。
  萧泆然道:“那树林之中,只怕另有玄机。”
  洛烟然突然道:“有没有可能是人养的野兽?”
  萧冷儿闻言赞赏的看她一眼:“这般伤口,的确不是人为能够办到,甚至一般狗狼之类,都造不出如此伤口。”她忽然想起修罗宫所见,蓦地打个寒噤,不欲几人看出,镇定心神道,“想必那树林中却有玄机,今晚暂且各自歇息,养足精神,我们明日一早便去那树林一探究竟。”
  几人都觉有理,萧冷儿又道:“小雪珞,你这就去叫他们都歇了吧。武林大会刚刚结束,此事也不用大张旗鼓,省得人心浮动。跟各位掌门讲,明日只我们几人去即可,让他们各自还是按自己计划做事就好。”
  扶雪珞点了点头:“那我安顿他们之后再来找你。”转身去了。
  萧冷儿此刻方拍了拍凌澜肩膀:“凌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要太过伤心了。今日平白多了几十号兄弟姐妹,正所谓人生有得有失,这可都强求不来。”
  凌澜点了点头,心中稍觉安慰:“我晓得,多谢你,冷儿。”
  萧冷儿笑道:“既如此,我们这就商量一下明天计划。”
  
  次日清晨,萧冷儿好容易起个大早,扶雪珞在院中吩咐各项事宜,她却只顾着趴在洛烟然身上打瞌睡。
  扶雪珞早已对她的一身臭习惯和懒毛病了若指掌,自不会在意,但见张继风等人频频投过来的眼神,连连咳嗽之下,那家伙还是没有半分要清醒的意思,终于再忍不住,一把揪了某人耳朵:“死小子,你给我起来!”
  “哎哟,哎哟,哎……哟!”萧冷儿立刻跳了起来,一个大爆栗毫不手软敲在扶雪珞头顶,双手叉腰恶狠狠瞪着他,“小爷瞧你个臭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连少爷都敢惹!”说罢还不解气,再狠狠踏他一脚。
  扶雪珞一手抚头连连苦笑,原本想在众人面前出出风头,哪晓得再一次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秋明玉等人在一旁窃笑不已,萧冷儿却懒得理会,勉强打起精神道:“说完了没,说完了咱们这就走吧。”
  “我们也去。”岳凌波、秋明玉等人同时站了出来。
  扶雪珞头痛的揉了揉额角:“各位师兄师姐,我方才不是已经说过……”
  萧冷儿心中一动,笑道:“人也不能去得过多,毕竟武林大会刚才结束,此事可不能太张扬了。这样吧,便由秋家哥哥、岳家姐姐、小雪珞、烟然美人几个一组,姚大美人、凌大哥、洛小子、云丫头几人一组,至于我嘛……”
  “你自是与我一起。”萧泆然含笑走来,紫衣华贵,风神如玉。
  扶雪珞本待不同意,但见是萧泆然发话,他再笨也不致和心上人的哥哥起冲突,虽有些闷闷,却也只得同意。
  萧冷儿瞥萧泆然一眼,默默不语。众人见人群中最有威信的三人俱已发话,虽仍是有些跃跃欲试,倒也不再开口,当下,几人已准备出发,依暮云这才匆匆从屋里跑出来,把怀中一大包东西一股脑扔给萧冷儿:“喏,这是你要的。”
  萧冷儿笑嘻嘻接过,一一分给要前去的众人,笑道:“这是冷氏独门密制信号弹,这是防狼剂,这是痒痒粉。至于这个嘛,就是洛门密制了,火药啊火药,兄弟们,都知道该在什么时候用吧。”
  众人一手捧了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同声笑道:“知道!”
  “乖。”萧冷儿笑眯眯绕着众人负手走了一圈,“听着,这一次咱们‘深山’探险,有谁能缉拿凶手归案,本座将会有特别奖颁布,其他参与众人,也都会有安慰奖。”
  “真的真的?”扶雪珞几人一听立时纷纷两眼放光,精神大振,兴奋非常,眼看一干人莫名其妙眼神,却没有一个准备好心解说一下。他们可不是笨蛋,纷纷想,只有自己这几人知道,全力以赴之下,那特别奖最后没准儿就是自己的,何必要告诉这帮笨蛋让他们也来抢?要知萧冷儿最是古灵精怪,为人又大方,既是亲口说要颁奖品,那还不知是甚了不得的宝贝。
  看几人兴奋模样,当下其他不能参与的众人更加垂头丧气,萧冷儿吹声口哨:“出发罗,出发罗!”
  哪知刚走了几步路,便见一人迎面走来,向萧泆然抱拳道:“萧公子,圣君邀公子一叙。”
  众人一愣,萧泆然已自点头道:“泆然这就前去。”回头向众人歉然颔首,“劳各位先行,泆然必在午时之前赶到。”自自然然拉了萧冷儿手。
  众人无奈,只能依他,心下倒纷纷奇怪这萧大公子竟像与冷儿甚为熟悉的模样,却也不好探听,依次先行,扶雪珞暖暖看萧冷儿一眼,最后跟上去。
  待至楼心圣界行馆处,便见楼心月早已砌茶相候,见到萧冷儿毫不惊讶,便如早料得她会跟来一般,示意两人坐下,亲自把茶盅摆到萧冷儿面前,微微抬头,萧冷儿也不说话,便自细细品茶,片刻笑道:“圣君大人最是讲究,这茶想必是出于咱们美丽雅致的镜湄姐姐之手。”
  楼心月拊掌大笑:“听闻冷儿与我几位徒儿相处甚好,本座这才信了,那湄丫头,可不轻易为人煮茶。”
  萧冷儿瞟了堪堪捞帘进来的那人一眼,抿嘴笑道:“我可没那本事,大美人一向看我不顺眼得紧,那茶也是托了人家心上人的福。”
  庚桑楚本来不甚明白,见几人面前所置,再听她言语,便自晓得,折扇一挥,挑眉笑道:“怎的,我家丫头这是在吃醋?”
  萧冷儿方要反唇,已听楼心月声音略沉道:“问心,不得胡闹,这些话也能随便乱说么。”
  两人俱是一愣,萧泆然却是气定神闲。又听楼心月沉吟片刻之后再道:“萧公子,本座今日相邀,只想问公子一句话。”
  萧泆然笑道:“这可当真巧了,泆然今日前来,也只为答圣君一句话。”
  楼心月浑身一震,抬头看他。
  萧泆然只浅然笑道:“临行前家师让我转告圣君,‘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还有……娘娘让泆然代为问夫人安好。”
  此言一出,庚桑楚浑身剧震,手一抖,那折扇便落下来。萧冷儿吃了一惊,连忙接住折扇,顾不得其他,起身上前抓住他手:“绣花枕头……”
  庚桑楚一言不发,只冷冷盯着楼心月,神色间一片冰凉。萧冷儿心中担忧,越发紧握他手。
  楼心月愣怔半晌,这才幽幽叹了口气:“请公子回去之后,务必转告镜明,璇姬……璇姬五年前便已过世,让她有空也回去拜忌一下。”
  萧泆然这才当真色变:“怎的……”
  “住口!”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庚桑楚身体不可遏止的发起抖来。
  直觉再说这问题,眼前这从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只怕再无法承受,萧冷儿回头急急向萧泆然叫道:“大哥,你若再多问,我可不与你客气!”
  见她模样,萧泆然不由一怔,原本想说的话便说不出口来,沉吟片刻,向楼心月微一颔首,拉了萧冷儿欲走。
  萧冷儿一急挣开他手,只看了庚桑楚:“桑楚……”
  楼心月听她称谓,猛然抬头。
  庚桑楚失态片刻,便已强自镇定下来,看眼前焦急面靥,心中荒凉这才稍觉暖意,虽想她此刻伴己身边,奈何却与楼心月有比自己此刻心情更重要的问题要问,只得推开她手,勉强笑道:“我没事,你若还有事情,便先去吧。”
  “但你……”萧冷儿仍自不放心。
  庚桑楚猛然搂她入怀,抱得片刻,这才松开手抚了抚她长发,笑道:“当真没事,嗯。”
  萧冷儿神色些微忸怩,但心中知他甚深,解他当是有事处理,虽放心不下,也只得勉强回他笑容,转身而去。另外两人见他二人方才拥抱,心中却不知作何感想,萧泆然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跟了出去。
  半晌,楼心月轻叹:“跟着他们。”
  庚桑楚自然便要转身,却听楼心月道:“圣沨,你去。”庚桑楚一愣,已见圣沨由内室走出,也不看两人,便自出去。
  楼心月这才道:“想问什么,现在问罢。”
  庚桑楚冷笑:“问不问,我心中何尝不是一样清楚,哼,我倒没想到连自己也会这般自欺欺人。”
  楼心月抬头看他,半晌微叹:“楚儿,莫要忘记你娘所托。”
  “我就是太记得她的嘱托……”声音猛地哽咽,庚桑楚恨恨看着他,“否则,我早在五年前便已杀了你!”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
  看他背影,屋中之人白袍寂若霜雪,神色寥寥。良久,决心暗下。
  剑心,剑心,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必要找到你。
  
  两人匆匆赶到城外树林之时,其他人也方到。萧冷儿心中挂念庚桑楚,此刻倒也无心再说笑,与几人交代几句,便同萧泆然率先进了林子,扶雪珞本自不大放心,要与她同行,但几个白眼下来,他也只有摸着鼻子眼看两人走远的份。
  萧泆然一路行来并未与她说话,此刻却笑道:“你故意把这几人送作堆,想必是存心看热闹了来。”
  萧冷儿轻哼一声,并未理他,只顾埋头往前走。
  萧泆然却也不甚在意她冷落,仍自笑道:“那秋公子对烟然姑娘,烟然姑娘对扶盟主,姚家姑娘倾慕洛公子,洛公子与暮云姑娘却是出了名的欢喜冤家,我瞧洛公子举止间对暮云姑娘委实在意。这几人各自同行,想来有趣。”
  萧冷儿狠狠剜他一眼:“一向装惯了九重天外仙的萧家公子,怎的,现在也会对这些俗事感兴趣了?”
  “原本没甚兴趣。”萧泆然敛了笑容,淡淡道,“但扶盟主人才无双,对你更是情深一往,你莫要把他往别人怀里送才好,省得将来后悔。”
  萧冷儿心中气极,叫道:“萧泆然,你这人当真越来越莫名其妙! 我自问对扶雪珞知交之情外绝无让人误会的举动,你若再这般胡说八道叫人误会,就自己去收拾这烂摊子。”
  萧泆然长眉一挑,忽的又饶有兴味笑道:“我就不明白,那问心有哪一点比得了扶雪珞好,照理你与扶雪珞认识在先,若论一见钟情,也该是扶雪珞才对。扶雪珞容貌气度,可半分不比问心差。”
  萧冷儿瞪他一眼,气哼哼道:“一见钟情?容貌气度?有萧家哥哥你珠玉在前,又有个萧家老太爷当年倾倒众生,小爷我再不济,也不致沦落到对旁人一见钟情。扶雪珞好,我便该喜欢了他吗?那小爷应当要喜欢的人,可就多不胜数了。”
  “那你到底为甚喜欢上问心?”听眼前这张一向最损人的乌鸦嘴难得夸赞自己两句,萧泆然一时喜笑颜开。
  忽然想起某日他与她折腰一吻,他张狂不羁笑容,他明明也对她有意却要强自掩藏,萧冷儿不由双颊生晕,又想起那时他春风一般迷人嗓音道“原来中原的‘梁上君子’就是这样的风姿啊,小丫头”,不知为何,心中便是一阵怦怦直跳。口中却不忘没好气答道:“小爷干吗要与你讨论这等没趣的话题。”半晌,终究忍不住柔声道,“况且,他的好,你们又怎会知晓。”
  见她神色,萧泆然心往下沉,低叹道:“妹子……”
  “大哥,何谓‘一见钟情’?”
  见萧泆然只怔怔看她,萧冷儿复又抿嘴一笑:“说不准,当真便是那最落了俗套的‘一见钟情’。”
  她第一眼看到他,便把他瞧入了眼,接着又浸入了心。他虽总是混不在意模样,但何尝不是两人初相见,便已对她另眼相待?
  萧泆然苦笑连连,道:“问心何等身份,想必你今日心中也该有数。”
  “那又如何?”萧冷儿挑眉看他,笑得一整片阴森森林子粲然生辉,“无论别人怎生想,我只是信他。”
  话说到这份上,萧泆然决定暂时闭嘴。自小一起长大,萧冷儿的性子他自是比谁都了解,轻叹一声,想到,此事只怕还是要楼心月和他师父二人才能解决。
  当下两人各自沉默,找了半天,却也未发现甚蛛丝马迹。萧冷儿心中不由沮丧,但想到昆仑派几条人命,却又再次打起精神。萧泆然握住她手:“天已经黑下来,这树林不好走,你拉着我,省得摔跤。”
  萧冷儿对天翻个大白眼,不过亏本生意她确然一向不屑做,决定暂时不与他计较,手中却早已抓得紧紧的。走了半晌,倒还是没遇上什么,但两人都感觉到脚下之路愈走愈长,这树林,显不是他们一开始想象中那样简单,而且……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萧冷儿问身边被自己越拉越紧之人。
  “血腥味。”萧泆然声音平静,“越往这里面走,越发浓重。一两场杀戮不可能有这般味道,倒像长期累积而成。”
  萧冷儿颇感兴趣:“这是否表示,咱们已经接近凶手巢穴了?”摇头叹道,“苦心想把自己收藏的宝贝分些出去给那些个可怜的孩子们,哪知这宝贝最终还是分不出去。唉,人太过聪明能干,果然也是种罪过。”
  见她此刻还有心思胡闹,萧泆然不由笑出声,却在此时见前方不远处微微亮光,萧冷儿大喜之下,一时忘记萧泆然嘱托,猛然挣开他手跑了上去,一边笑道:“大哥,咱们找……”话只说到一半,她已由那亮光处一脚踩空。
  她方跑开之时萧泆然已是心中大惊,待听她一声惊叫,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叫道:“冷儿!”立时便也毫不犹豫从那口处跃了下去。
  
  仿佛坐滑梯一般七弯八拐,再狠狠由高处落下,萧冷儿呻吟一声,但觉浑身散了架似的,心里骂死自己一百遍,这才勉强由地上站起来。四周看看,一片漆黑,头顶光亮也早已无处可寻。萧冷儿一声苦笑,这里只怕是出不去了,幸得自己早有准备。拿出火折子点上,她扶着墙壁缓缓向前走去。地道又曲又长,越往里走越是潮湿,那股先前在上面闻到的血腥味也越发重。
  萧冷儿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自己两条腿沉重如铅石一般,都快不是自己的,身上所带火折子也所剩不多。她心中却暗暗奇怪,这地道中明明甚多关卡,她仔细查看之后,却发现都是打开,否则以自己那三脚猫功夫,也不知能否活着走到这里。正自胡思乱想,忽见前方又有亮光,那亮光之盛,与先前在地面所见,绝不可同日而语。虽明知那绝非出口,但萧冷儿好奇心一向旺盛得能杀死两只猫,又想反正自己眼下也落到这般田地了,却也无甚好顾忌。当下也不作考虑,三两下便大步走近那亮光。东摸摸西看看,萧冷儿推开那扇半掩的石门,眼前亮光暴涨,萧冷儿一时无法适应这光亮,掩面半晌,这才放下手臂,堪堪向里面望去,却见石室不大,内中却更有一扇门,直是血腥味扑鼻。
  迟疑片刻,终究抵不住心下强烈好奇,萧冷儿握紧怀中火药,一步步向里面走去。待走到内室门口,望清室内之物,一向自诩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萧大少终于目瞪口呆,浑身僵硬。
  半晌,她惊觉手中火药几乎握出水来,这才稍稍清醒,同时心中哀叹一声。
  天哪,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主,观音大士,小爷的母后大人啊!
  眼前怪兽至少有她身形十数倍那般大,眼似铜铃,鼻如大象,唇如猪舌,浑身不见毛皮,只那头上与身上尽是闪闪发光的鳞片,连一寸皮肤也难以看见,形状恐怖,难以描述。这当口,萧冷儿尚有心情想起商周之时,武王伐纣,传说有姜子牙奉元始天尊之命下凡相助,坐下有神兽四不像。好奇的看着眼前怪物,这东西,倒跟传说中的四不像满像的。不过——
  萧冷儿嫌恶的退后一步,四不像当真是神兽?
  她后退之时,那怪物原本卧着的庞大身躯已然缓缓站起,看似困难无比,但向前踏上一步时,脚下便是“轰”的一声,血腥味更是扑鼻而来。萧冷儿吞一口口水,好家伙,只一步已经直挺挺跨到她面前,来不及细想,她已翻身从它头顶掠过,尚在半空时,却已然悔清肠子,这下是自己断了自己后路!
  见那怪物庞大身躯生生挡在门口,萧冷儿苦笑一声,喃喃道:“这倒好,那日轻松赢了几大高手,今日这几大高手即使共聚与此,不知能不能活着出去。”她适才发现这怪物之时,便已适时屏住了呼吸,但她内功极弱,因此依然有气息传入怪物触觉中,只不大明显罢了,这才没有引起怪物攻击。但此刻她一开口说话,立时泄了真气,那怪物狂吼一声,便自向她冲了过来,竟极为迅速。萧冷儿等的便是此刻,运起浑身功力再次向门口扑去,却不料这怪物行动如此迅捷,她右脚被它身上鳞片刮过便是一阵剧痛,却仍是咬牙向门口冲去。眼看就要出得石门,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却是那怪物双脚一跺,石室中立时如地动山摇,数十块大石落地,顷刻便已堵住门口。萧冷儿只觉浑身一阵冰凉,更有些石屑砸在身上,也已不觉痛,半晌回头,与那怪兽相对,恨恨而视:“长得一副猪头样,竟还有些灵性,今日便看看你我却是谁更聪明。”抽出腰上细薄软剑,便自向它击去——此刻倒感激临出门时扶雪珞硬要她带上此剑防身了。
  奈何怪物身躯虽庞大,行动却灵活,她本待刺它身上软肋,但只十几招那浑身坚硬金鳞反弹之力已累得本身就无甚内力的萧冷儿精疲力竭,咬了咬牙,她提起最后一口劲猛然拔身,剑尖刺它额顶,如此一来整个身体便完全在那怪兽眼前。那怪兽张口已狠狠咬住她小腿,锥心之痛穿来,萧冷儿剑尖下垂,“噗”的一声轻响,已扎进怪兽左眼中。那怪兽狂吼一声,萧冷儿身体已被高高抛起,来不及再刺它右眼,飞速下坠中她扬起手中早已准备的痒痒粉向那怪兽眨眼便鲜血奔腾的左眼中洒去,怪兽再是一声狂叫,她身体也已重重落在地上,呻吟一声,再无一丝力气,浑身鲜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方才那怪物眼中的血溅在她身上。
  眼看那怪物狂怒着向自己扑来,萧冷儿却无论如何也避闪无比,心中叹道:我命休矣,不忍自己被这怪物撕成碎片,她手中剑已倒转指向自己心窝,眼前闪过庚桑楚明媚不羁笑靥,想到此后竟再也见这笑容不着,霎时心中剧痛,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剑尖再次回头抵向怪物飞来身形,她身体已从怪物身下滚过,却被它已然立定一脚狠狠踢过,一时疼得几乎窒息。
  跌在门前石堆之上,萧冷儿浑身鲜血飞溅,眼看怪物又是一脚踏过来,她的身体便在这时与门口的石堆一起被震开,一人仗剑闯了进来,转眼与怪物斗在一起,几招交手,撤到萧冷儿身前站定,黑衣修长,美绝天下容色上是少有的关切:“你怎么样?”
  萧冷儿再忍不住大叫起来:“圣沨?怎么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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