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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一)

书籍名:《小妾修成日记》    作者:行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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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鹦鹉拍拍翅膀,落到主人的如玉的细指上。
  用面纱半掩遮了的面容上,只有一双平静如镜的眼眸露出白色的面纱,黑眸中波光流转,顾盼生姿。
  自鹦鹉的爪上取出小指条,展开,由上而下将内容收入眼中后,她缓步到灯前,将纸条烧毁。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看这些东西,你是在无视我吗?”欣长的黑影猛然立于她的身后,双臂一展,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
  “有趣的事哦。”她妩媚地笑,转过身,面贴着他的胸膛,轻仰起头,瞳中的妖冶更媚,犹如带毒的罂粟,“呐,一个男人只碰一个女人是什么样感觉?”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嫉妒我之前的女人吗?小九儿?”男人的手指带着诱惑来到她的鬓间,手指头一勾,遮盖住她面容的白纱从左侧利落掉下,他满意地看着女人的娇美面容,以及绽放在红唇前的勾惑。
  “我需要嫉妒吗?”她笑,笑的风情万众,“不过是一堆枯骨而已。”
  “……以后或许你也是其中之一。”男人冷唇同样挂着笑容,笑容却没有达到眼底。
  她挑挑秀眉显然毫不介意。
  “有人要上山求你的解药。”她的手不安份地开始拨开男人的衣襟,露出坚实的男性肌肉后,她满意地就将自己的柔荑贴了上去,诱惑地在他的胸膛在勾画着图案,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后,她才道:“我想要你回去。”
  “可我现在只想醉在你的暖香中。”男人说完,立刻将怀中的娇媚打横抱起,步向一旁的软榻。
  “你对药人下的毒,我怕哥解不了。”美丽的小脸微微红了,是害羞,这个女人无论抱过多少回,依然偶尔会露出羞涩的纯美,真是他从垃圾里拣来的宝贝。
  猛地扯下她腰间的双系腰带,黑色的毒气晕上他的瞳孔,与此同时,连他的脸上也浮现了古怪的黑色咒纹,他咧嘴笑着:“重要的是,你现在需要我,小九儿,难道你忘记了上次只晚了半柱香的功夫,你就被体内的毒折磨的撞墙吗?”
  这一次她没有在媚笑,柔荑抓紧他的放浪的大手,试图阻止他的动作,认真的说:“我不要她死。”
  “放心吧,那些给药人下的毒还不及你身上的半成,以小五的能力,解得了。你只要想着怎么侍侯好我就行了。这样,我才能原谅你私下让人上山的行为。”残暴的眼神中泛起噬血的光,现在只想要占有她的身子,她是他两百年来唯一成功的药人,比起那些连半成毒都受不了的废物,惟独他的小九儿才能够毫无保留地接受他的一切。
  即使是因为他下在她身体里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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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战和珑髓两人之间越发的沉默了。
  马车沿着璇玑河向上游前进,途经一个小镇的时候,正巧遇到小镇在庆祝“冬节”。
  “冬节”即冬至。
  商旅停业,大街上人人手里提着篮子,带着小孩,穿梭不停。偶尔看见有人敲响别人家的木门,主人开门,看到来到自家门前的朋友,不由地乐开了怀。
  珑髓透过车帘看到外面和美的样子,也忍俊不禁地露出微笑。
  百战将车赶到旅店,要了一间房子。抱她上楼时,看到她流露出对外面热闹情景的向往,他垂了一下眼睫,继续若无其事地将她抱进房里,而后才又下楼,对客栈老板问道:“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您是不知道吧,现在冬节,家家都在庆祝呢。我们这里的习惯就是带上美食,互赠朋友。所以才看到大街上这么冷的天也有人。”
  百战了然于心的点点头,继续问道:“这附近有没有懂得用药的人?”
  “您也是来找尊主的吗?”掌柜一拍手掌,恍然大悟,他就说怎么这么冷得天还有人到他们这个鸟不生蛋的小镇来,原来是来找尊主的。
  “尊主。”
  “求药嘛。尊主就在镇外三十里的落霞山上,你们要去的话就直接上山吧。”
  百战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掌柜,道:“谢谢。”
  太容易了,容易地简直到了不可思议地地步,就好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然后提前做了安排。毒皇如果真的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话,为什么之前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看来当时的猜测没有错,果然是有人要故意借珑髓支开他。
  或许……珑髓也是帮凶之一。
  残忍的光划过他的瞳孔,他请掌柜准备了一些馄饨后,便上楼了。
  推开门,看见珑髓撑了身子,坐在窗边,专注地看着路上满是笑意的行人,温柔的笑意挂上她的唇间,看上去她很开心,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她笑得如此幸福了。
  他取了一件外裳披在她的肩上,珑髓一怔,却不回头看他,笑容僵在脸上,渐渐地消失在苍白中。
  “你恨我,恨到会想亲手杀了我吗?”他在她对面蹲下,发上有些未融的雪花,他伸上将它们郸去。
  她或许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亲手杀了他,于是借由外界的势力,比如让自己中毒来欺骗他。
  珑髓怔怔地着在自己面前蹲下的百战,什么都不说,也不回答,只有那双眼瞳里溢满深深的悲哀。
  他还想追问什么,门口传来扣门的声音,他起身推开门,小二送了馄饨进来。
  他将馄饨放到桌上,对她说:“过来吃东西。”
  她咬唇摇了摇头,坐在窗边一动不动。
  “我叫你过来吃东西!”她还在别扭什么!?
  爱恨难择
  珑髓艰难地移动步子,走到桌前,热腾腾的馄饨摆在眼前,她迟迟不动筷子。
  “你是在折磨我,还是在折磨你自己?”不管她是不是和谁人合谋故意将他从前线阵地支开,现在他只知道如果她再这样别扭下去,伤害的是她自己。
  他径直取来筷子,一段端起碗,挑了个馄饨,小心翼翼吹得微凉后送到她的唇边。
  她睁大了双眸,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做这样的事,会吹凉了馄饨送到她嘴边。
  百战将尴尬咽下,依然是一张冷脸,面对她陡然从眼眶里涌出的水光,他暗地里叹息,几时他这般侍侯过别人:“快点吃了。”
  “……你,你呢?”她咬了咬嘴唇,好半晌才说出来。
  “我现在不饿。张口把它吃了,等明天我们就上山。”他柔了声音,哄着珑髓。
  乖乖地将馄饨含进口中,被他吹得温热的馄饨一点也不烫嘴,霎时之间,她一下子忍不住心中泛起开心,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桌上。
  “你哭什么?”慌张地将碗筷放在桌上,他用袖子擦拭着她的面容,边擦珑髓边摇头。
  “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会……我会……很难受……”会忍不住让自己去奢望更多,奢望更多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然后继续的痛苦。
  要让自己放弃,所以宁可被他残忍的对待,这样自己才能恨他,而不是徘徊不定,犹豫不决。
  “吃吧。”他再度端来碗筷,依然又夹了一个馄饨,依旧吹凉了以后送到她的嘴里,依旧是她止不住的流下眼泪,依旧是此时希望能够永恒的静谧。
  那是一场幻梦,等解了她身上毒,便要开始追查,到底是谁下的毒?又是谁故意将他从前线支开。
  “我只希望不是你。”她苍白的小脸哽咽着哭泣艰难将馄饨吃下,他的心中一片清凉。
  彼此都清楚,这只是一时,不会是永远。
  珑髓不明白他的意思,迷蒙地抬起泪眼看他,水盈盈的瞳孔中不甚明白。
  “髓儿,你爱我吗?”他的目光专注,深锁凝看她吃惊的泪眼,“……想当我的新娘,是因为你爱我,对不对?”
  珑髓说不出话来。是爱他吗?是爱着他所以才想当他的新娘吗?
  她一直以为对他的依恋是因为舍不得,舍不得那份回忆,所以才舍不得放手。
  而这是爱吗?
  她不知道。
  “你爱我吗?”他的面孔近在咫尺,男性的气息从他的呼吸喷到她的脸上,潮湿了面容,黑色的瞳孔就像催眠一样,她从他的眼里只看到了自己。
  她的嘴唇颤抖地动了一动,除了呼吸的气息意外,她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是爱吗?
  她震惊。震惊地无以覆加。
  见到她的错愕,百战也不再追问,心中已然明白。
  她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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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大雪落到地下发出簌簌的响声。
  雪大概很大吧,落雪无声,大声地连雪音都能听见,这怕是一场大雪吧。
  珑髓辗转反侧,她睡不着,而他,在地上打了个地铺,背对着她,同样无眠。
  “哥……”她轻轻幽幽地问,“什么是爱?”眼神从床上望出去,没有点灯的房间里漆黑的一片,他的呼吸均匀,应该睡着了吧。
  他听到她的声音,却保持沉默。
  “爱,是娘爱爹,然后不顾一切下嫁吗?还是二娘爱爹,所以可以接受我娘吗?……哥,我……我……要是……爱……爱你,那么你呢?”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听到她抽气的鼻息。
  “哥,不爱我对不对?”鼻子一酸,她怕他听见自己的哭声,将小脑袋埋进了被子里,“哥呢?也不爱我对不对?……所以髓儿知道,即使自己再怎么爱着哥,哥……哥……也始终不会在乎我……哥,以后……以后也会有你的妻子……那个人不会是……是……髓儿……”
  我爱你吗?哥,如果你要答案的话,是的我爱着你,也许在幼时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或许就爱上了你。
  爱着你,所以奢望,渴望,绝望。
  “百……百战……”她的声音抖得更厉害,小心翼翼,又胆怯万分地说出他的名字,“百,百战……我,我……是……爱你。”
  手一把抓紧了被子。
  心脏剧烈的跳动。
  拼命地抑制着自己想要起来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
  这种冲动不该属于你,百战,不该属于你。你不能被她迷惑了。
  不能。
  黑暗中他的呼吸不变,她却越加抽噎哽泣,她幽怨而伤心的声音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里,刺痛不已。
  “百战……百战……百战……百战……百战……我该爱你……还是该恨你?”终于她止不住,蒙头在被子里,蜷缩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哭泣,黑夜中,她嘤嘤啼哭的声音揪扯了他的头皮,他觉得心酸地想要抱着头,说出什么来才行。
  他翻了个身子,看见床上的她,整个人缩进被窝里,那团床上蜷缩的人影,孤零零地在黑暗中颤抖。
  只是,他没有办法去拥抱她。
  没有办法去对她说那些爱语。
  髓儿,髓儿,髓儿,髓儿,髓儿,髓儿……就像刚才珑髓反反复复念着他的名字一样,他也想要知道,自己是该要恨她,还是爱她…………
  虚假
  三十里外的落霞山,说起来不远,不过遇到大雪封山,这段路程可就显得千里迢迢。
  马车是肯定不能上去的,唯一可行的便是徒步,可是以珑髓的身体的状况,她走三十里路根本就是做梦。
  百战有考虑是否自己上山请毒皇,但是只怕不是那么容易,他思量再三,决定背珑髓上山。
  “上来。”在她面前蹲下,要她附上他的背,“我背你上山。”
  “可是雪很大。”镇子里都是厚压压的积雪,镇外的雪一定更大。
  “不要让我再说二遍,我让你上来就上来!你一定每次都要和我为这些事争吵你才开心吗?”
  他的话堵得珑髓哑口无言,只好趴到他的背上,任他背着自己上山。
  每一步都走得艰难,雪地行走本就不比平时,深一脚浅一脚,即使他的功夫再好,背了一个她,也只能向常人一样艰难跋涉。
  皑皑的白雪压折了树枝,前行时时常会听见树枝被折断的“喀嚓”声。珑髓在百战的身后,她能够清楚地聆听到到他的喘气,还有额头上逐渐渗出的汗珠。
  为什么,哥?
  你不用管我的,为什么你要这样辛苦地被我上山?
  她看着他的刚硬的脸线,心中充满了疑问。
  他恨她不是吗?既然恨她,就该恨不得她死,或者任她自生自灭,为什么,要背她上山?
  她几乎要问出口,却始终咽下。
  问出来,他也不会说的。
  那么,哥,我是不是可以以为,你也喜欢我呢?
  不直觉间,她收紧环过他颈项的手,脸更贴近他的颈窝,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汗水,他皮肤的温度,他的一切一切。
  哥,是不是你对我也并不是那么无情?
  感受到她的贴近,百战始终硬绷的嘴角露出一丝柔和,他将驮在身上的她背得更紧。
  沉重的负担,却始终不愿意放下,前行的路还漫长,唯一此刻的依偎才能感受到温暖。
  暖得让珑髓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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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的,百战就看到前面似乎有一个蓝色的身影。
  在白茫茫的世界,一点突兀的蓝色,足以吸引人所有的注意。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他们,嘴唇勾起笑容,两道黑影从他身边射出,转眼就来到了百战面前:“百战将军是吗?少主人等你们多时了。”
  “看来你们一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他的猜测不错,果然是有人蓄意将他支开。
  “对,请将珑髓小姐交给我吧。”黑影侍从道。
  “让我见你们主人。”他提出要求,却不交人。
  黑影也不强求:“请随我来。”
  跟随两道黑影来到蓝衣男子面前,蓝衣男子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脸上覆盖了金制的面具,看来他并不想要人知道他的身份。
  “可是毒皇?”百战先问。
  “虽然我不是毒皇,不过相信要解你身上姑娘的毒也并非难事。”男子的声音异常柔和,带着一种天生的亲切。
  而百战却防备了,如果毒皇真如大夫所说的是以制造药人“采阴补阳”的方法来延长寿命,那么眼前这个被称为少主人的男人也不见得如他声音一般亲切。
  “是吗?”
  “是的。”
  “因为这毒是毒皇下的,还是因为珑髓是你们的帮凶,因此无论如何都会救她?”百战昂立于男子面前,提出疑问。
  珑髓听到他的话,难以置信,他的意思是,她中毒是因为她是帮凶?她故意要自己中毒?
  “呵呵。”男子温柔的笑道,“看来你也猜测到了。其实,你身后的姑娘并非我的帮凶,应该这样说,只是恰巧发现她被人下了主人的毒,所以利用她把你引到这里来了而已。”
  “把我引到这来,看来你们是想要借皇上之手除掉我?”大战前夕擅自离开军营,擅离自守,这项罪名足以在皇上面前告他个死罪。
  “虽然被你看透了,不过你现在还是出现在我面前了。”男子耸耸肩轻笑。
  闻言,百战依然毫不在乎,他冷笑道:“如果你以为我是被你们骗来,怕是想错了。我之所以会来,并非因为我身后这个人尽可夫的淫|娃。她要死要活,与我何干?”说着,他环过珑髓臀下的双手陡地松开,一个犹不及防,珑髓从他身上狠摔到了雪地上。
  她不能相信,她一定听错了。
  他说:“髓儿,我不要你离开我。”这是……假的?
  他说:“你都不是我的噩梦。”这……是假的?
  他问她:“髓儿,你是不是爱我?”这……也是假的?
  他喂她吃馄饨,这……还是假的?
  他背她徒步上山,中间不知摔了多少次,他宁可自己摔到,也要护着她,这……依然是假的?
  都是假的?都是欺骗她的?他把她当作棋子利用!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在乎过她!?
  长泪流满襟,不见哭笑颜。
  百战对她的凄凉视而不见,即便抽空了他心一般的难受,他依然将所有的感情压抑到了冷酷,“我之所以会来,原因很简单,龙煌的人,自然全部要铲除。”
  蓝衣男子听了,不惊不慌,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始终含笑:“呵呵,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你们的破绽,太明显了。”他从腰间掏出长剑,剑光寒冷,直指蓝衣男子。
  “杀了我们,可就没有人为姑娘解毒了。”
  “我说过了,这个淫|娃|荡|妇,要生要死与我何干?"
想死
  原来,她是被他利用的棋子。
  果然执迷不悟到愚蠢的人,一直都是她。
  “你真的不要我为你解毒?”三日后,黑影侍从推着坐在轮椅的上的男子来到她面前。
  她摇摇头,该死的话就死吧,她苟延残喘也没有任何意义。
  “是因为百战的那番话吗?”为少主人的男人笑问。
  三日前,落霞山上,百战带珑髓上山求医,结果却是要铲除他们,他要承认,百战的武功的确了得,身边的千药和百毒被他打至重伤,自己是一个不良于行的人,若非及时使毒暂时迷了他的眼,又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看来她要铲除百战并非全无道理。
  “难道你没有看来吗?一开始他可以杀我,但为什么一直和千药、万毒纠缠,给我制造使用毒的机会呢?”男子抬起手,在她的头发上一通乱揉,这个感觉……就像被宠溺一般?珑髓抬起眼睛,眸中有惊讶。
  男子继续说道:“他是刻意放我们走的。虽然他要放我们走的真正原因不太清楚,不过显然,他依然希望我能为你解毒。”
  “是吗?”她惨笑,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当他把她扔下雪地,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就已经不重要了。
  而是眼前的人,为什么即使在遁走的时候也要救她?
  “有些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实了。”她依然摇头。
  “很多时候,做人要凭感觉,虽然感觉十有八九会出错。”男子唤来仆从,“走吧,我为你解毒。”
  “不用了。”她拒绝,“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中毒,不过,我很早之前就明白,无论如何不会活太长的时间,谢谢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下山。”
  “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让你下山。至少,我答应了某个人要救活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果你想要就这样死掉的话,至少应该先给要救你命的人说一声谢谢。”
  珑髓犹豫,最终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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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什么都有,也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似乎能感觉到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
  飘渺到没有办法去思考,一想就会头痛欲裂。
  这是百战的折磨的话,她想,他成功,他成功地让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形同一个活死人。
  少主人和一名掩了面纱的女子站在远处,他们一同看着沉坐在椅子上足足两个时辰没有动作的珑髓。
  “她的心已经死了。”
  “若是行尸走肉,不如死了的好。”女子悠然,准备转身离去。
  “不如你与她见个面?曦儿,无论怎么说她娘有恩于我们。”
  “你直接解毒便成,要死要活听天由命吧,一个人若连自己都放弃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女子说得直接。
  “那么你便要放弃她?”少主人微笑。
  女子摇头,“现在还不是我能帮她的时候,对于百战,她依然还未死心。她还需要看清楚,到底对她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百战,还是自己?”
  “曦儿。”男子眼中此时再无笑意,浓浓的担忧笼上他,“对你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女子看了他一眼,拉起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她柔柔地笑了:“让你成为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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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瞒着珑髓,他开始为她解毒。
  她的毒毕竟不是主人亲自下的,因此要解的话还容易。解药就放在她的一日三餐和饮用的水中,在她不知不觉间就为她解了毒。
  而不容易的是她对自己的看轻。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后,珑髓震惊地看着此时立在她眼前的薄纱掩面的女人。
  即使面纱覆盖了她的容易,露出的眼睛中却闪烁着倨傲,她不可一世的气势让珑髓惊讶,这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具有和男人同样气势的女子。
  “来人。”女子下命。
  立刻就有侍从在周围跪下。
  “把她给我丢到蛇窟里去。”
  “是。”
  蛇窟???
  “……你……”话还没有出口。女子就一把扣住了她的下颚,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的无助,“你不是想死吗?想死的话就死得有意义点,我蛇窟里的蛇很久没有吃人肉了,你就用你的身体成全他们的胃口如何?”
  “你是……谁?”珑髓睁大了眼睛,看着女子眼中的阴邪。
  “本来我不打算来见你的,不过,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着实让我生气,所以我便成全你,让你好好地死去。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女子的眼中荡漾着异常的凛光。
  侍从听了她的命令,径直架了她的肩头,将她拉到一个地面一个凹下的深洞前。
  里面有簌簌吐信的声音,阴冷的风从深洞吹出,一阵鸡皮疙瘩。
  “说吧。”女子轻移莲步到珑髓对面,“说你想死。"
  什么?
  女子笑出妖媚:"只要你说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不愿死
  想死吗?还是活着。
  她不知道。
  当一切化为悲哀和绝望以后,还有什么值得珍惜?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呢?曾经最重要的人,到头来只是把她当成棋子,利用,利用,利用,利用,她的价值除了利用以外,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犹如雪花,没有根,没有枝,飘然落下时,如非正值冬季,否则早已经化为融水。
  “喔……我……”呼吸摩擦了喉咙,想要发出声来,入耳的只是苦涩和干涸,珑髓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眼眶里的水渍,“我……我……”
  喉咙也会生根吗?
  也会觉得寸言难语吗?
  她想死吗?她愿意为了百战去死吗?愿意吗?值得吗?
  冰凉的泪水霎时如雨倾落。
  她压抑在心中的那份凄凉将她彻底地粉身碎骨。
  “死很简单,只要你说出你想死,我立刻就成全你。”女子站在洞口,一阵猎猎的风呼啸而过,让人不禁瑟缩,而她站在这份寒冷里,傲然得如同盛开在雪中的红梅,清冷,高洁,无畏。
  “我……”她想说什么?“我……”珑髓,你想要死吗?“我……”
  女子清冷的眸光仿佛穿透了珑髓的灵魂,她看着她,沉默不语,珑髓看到她眼中鼓励。
  “我……”松软的小手陡然握紧,她哭吼地叫了出来,仿佛要将自己心中哀伤一并统统的发泄出来一般,“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我不想死!!!”
  女子唇间漾出了满意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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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针硬生生地扎进皮肤下的穴位。
  “虽然很疼,也只有请你忍耐了。”男子依然是金制的面具,一汪暖泉中,他与珑髓面对面将银针一根一根扎进了身体。
  尽管这样解毒的方式让她害羞,不过男子说,这池暖泉就是最好的解药,因为这是为了给曦儿减轻毒伤而专门建造的。她强忍了羞涩和尴尬,将全身脱得只身一抹肚兜和亵裤入了水中。
  “还好你身上的毒不深,若是换了曦儿的,我怕我就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力。”男子将最后一根银针*****她的头顶,轻叹道。
  “曦儿,就是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吗?我都看不出来她有中毒的痕迹……”
  男子眼眸中含笑,“最毒的东西是你眼睛看不到的。人心也是如此,伪装在骨肉的皮囊之下,若是只凭外表来判断,那不是太容易了吗?”
  是啊,眼睛看到,都不是真的。一如百战相信娘杀了旖儿,一如她傻傻的相信他那些算不上温柔的举动……“嗯。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我与你们非亲非故……”
  “并不是非亲非故。如果曦儿愿意,那么有一天你会知道和我们的关系。”男子将一包红色的药粉撒入水中。水融了药粉以后变成红色,仿佛有意志一般,将她团团地围住,然后借由银针,侵入了她的骨肉血脉。
  有一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暖的就像在母亲的怀里一样。
  “你们是……五皇子的人么?”她抬起眼,追问,“难道是因为我娘你们才要救我……虽然我娘是公主,可我除了见过太后奶奶以外,我什么人都不认识。”
  男子既然不摇头,也不点头:“或许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知道。毒解了以后,你打算做什么呢?”
  “我想下山,我娘还在二少爷那里。我想这次以后,我和……和他……应该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扔下了她,扔得干净利落,这一扔,她是死是活?她是在毒皇这里,还是离开?百战应该都不会在乎了,所以,她应该因祸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我下山接我娘……她爱了爹快三十年,这三十年,除了折磨自己外,什么也没有得到,我想带她离开,是东篱种菊,还是采桑南山都没关系。”
  “尚书府和百战那里你都不回去了?”
  “恩,不回去了。”他彻底放弃了她,放弃得那么决绝和干脆,她是棋子吗?是的,她不是一直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吗?
  从来,他们之间除非了身体的需求外,留下只有浓稠如血的憎恨。
  暖泉边的气氛是那样暖和,毒,说起来是让人躲避不已的东西,可在这里,她却感觉到了温暖和平静,与少主人交谈的珑髓永远也不会知道在暖泉上的一处山崖石突处,有个人一直悄悄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到男子将她身上的银针尽解,她只穿了单薄的粉色兜儿和白色亵裤从泉中站起来时,变得那样暗沉,火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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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上的这些日子成了她最平静的回忆。虽然只是解毒,但是自从那名带面纱的女子,强迫将她带到蛇窟,准备一圆她的希望时,她才发现自己舍不得死,不愿意死。
  至少,她还有娘,还有娘需要她。
  她不为百战,为了娘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她要带娘走,离开尚书府那个鬼地方,然后彻底脱离他们的控制,从此天高地远,无论艰辛与否,她都要和娘一起。
  记起以前,若非这张脸,她不会被二丫娘卖掉。
  恨心
  独自浸泡在暖泉中,她缓缓地走想池畔,她头上的银簪子放在叠好的衣服上,信手取来,目光紧锁簪子的锐利。
  如果只是一个样貌平凡的女子,不,如果她的样貌奇丑无比,也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因为这张皮肉和受尽苦难……
  闪着寒光的簪子被死死攥在掌心,取到眼前,她一咬牙,狠狠地朝自己的脸上划去——
  血,滴答、滴答,落在了泉中,晕散开来,消失无色。
  珑髓突然瞪大了双眸。
  怎么可能?
  她震惊地看着眼前,怎么可能?
  一只男性的粗糙大手遮挡了她的视线,银色的簪子尖硬生生地刺穿了摆在她眼前的大掌,血就是从这只手的伤口处流出来的。
  错愕的微微张开檀口,目光顺着大手向上移动,突然出现站立于水上的男人。
  她努力地眨眼,模糊的视线,怎么可能……
  深沉的黑眸中如夜,充满了不吉的灰暗,他微眯了眼睛凝看错愕不已的珑髓。
  怎么可能?
  “走……”舔了舔发干的唇,声音细如蚊蚋,颤抖不已,“走……”
  “我来带你走。”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失控地尖叫,她慌乱捂住耳朵,只要捂住耳朵就什么也听不见,不要听,不要看,不要看自己的簪子刺穿了他的手掌,不要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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