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季节（七）
“真是稀客，西弗勒斯，虽然我不得不对你拜访的时间和方式提出异议，但对于多年老友我也许应该先表示欢迎？”
卢修斯假笑着，收拢好湿漉漉的长发，指示家养小精灵拿出威士忌。
斯内普冷哼一声，径自在椅子上坐下，目光不引人注意地从马尔福家家主身上移开。虽然卢修斯·马尔福在成为父亲后显然变得成熟稳重了，但那种可喜的成长显然没有体现在此人的衣着品味上——至少没体现在睡衣上。
“为伊路米的健康干杯？”
卢修斯提议。
“即使我们都死了，化成灰了他也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接过卢修斯递来的杯子，斯内普一口灌下，完全不理会对方心疼的叹气声。
卢修斯优雅地在斯内普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着探究的光芒，他轻轻摇晃着被子，让金色的液体连同冰块相互碰撞出悦耳的声音：
“西弗勒斯，到底出了什么事，值得你半夜跑来寻求我的建议？我还以为自从毕业的那天就失去了这样的荣幸了。”
“是从你把我骗去和埃米·帕金斯那个老巫婆约会。”
卢修斯悠然地摇摇头：
“别这么说，埃米是个迷人的女巫，家财万贯，虽然有点疯癫，但我以为你在美国疯狂的社会里生活那么久对不同理念应该能宽容地接纳。”
“不同理念？那女人杀了二十几个人举行黑弥撒，而且一晚上都在诱惑我加入那个什么黑使团契，要说起疯癫，简直比盖勒特·格林德沃更糟。”
想起那个疯子女巫，斯内普的脸无法控制地抽搐了，他突然觉得来马尔福宅不是个好主意，光凭那个差点变成凶杀案的闹剧他就该和卢修斯·马尔福绝交，永远的。
卢修斯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至少埃米更安全，危急关头你能轻而易举杀了她，却干不掉格林德沃。而且她还十倍地富有，百倍的短命，如果你娶了她，现在你已经是屈指可数的富豪了。”
“……”
“你真没考虑过吗？”
“……”
看出斯内普的眼神已经向着杀气腾腾的方向发展，卢修斯非常明智地转移了话题，并给好友的杯子倒上满满一杯烈性威士忌：
“好啦，说说看，你到底为什么半夜来找我？肯定不会是为了这些陈年旧事吧？”
斯内普思考了片刻，然后他说了，把霍格沃茨阳台上发生的诡异事件完完全全的、一字不落地说了，他的坦白很大程度上应该归功于那两杯极品威士忌。
卢修斯垂下眼帘，轻轻摇晃着加冰威士忌掩盖波澜起伏的心情，多年的经验（不论是来自秘闻八卦还是食死徒的勾心斗角）告诉他此刻一定要镇定再镇定，绝对不能有任何表情或者语言刺激目标的防御心理。
镇定，镇定，镇定……
……
“那么，你现在除了想干掉那些追求者外，还有些弄不清自己关于伊路米的想法？”
卢修斯悠然地说，语气轻松地仿佛谈论天气。
斯内普想了想，觉得这个概括虽然欠妥但也并非不可接受，于是他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就算是吧，你有什么看法？……不是马尔福的，我现在需要一个真正的、没有杂念的斯莱特林的建议。”
看到卢修斯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斯内普连忙补充，现在他没有心情对付一个马尔福的奇思妙想。
卢修斯矜持地点点头，肃穆的表情完美地暗示着他就是个“真正的”斯莱特林：
“我明白你的感受，自我发现的过程总是很艰难的。”
“自我发现？”
斯内普为这个意料之外的词汇微微皱眉。
“没错！”
卢修斯放下酒杯，深深地望进斯内普的眼里，语气斩钉截铁：
“过了十几年，你和伊路米之间的关系，或者说，你对伊路米的看法有点变化是很自然的事，现在，西弗勒斯，告诉我，你还重视伊路米吗？”
“……是的。”
斯内普皱了皱眉，他本能地感到这些问题里有点不对，但经过片刻逻辑分析，他还是选择了回答。
至少，这问题看起来没什么陷阱。
卢修斯露出个微笑，淡淡的，但真挚的微笑：
“多么重视？仍然把他当做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成员，比我，比黑魔王更重要？”
“……”
“……我明白了……”
卢修斯深深吸口气，矜持地点点头努力忽略好友鄙夷的眼神。
虽然他没怎么指望斯内普单膝跪地向他宣誓追随，但统领斯莱特林纯血贵族的马尔福家主仍然不得不承认他颇高的自尊心被微妙的刺伤了。
小小的，鲜血淋漓的。
“卢修斯，你能不能暂时忘了那些诡异的心思和贵族语法？哪怕就这么一个晚上？”
斯内普头疼得揉着额角，他当初怎么会想到来指望这家伙的？
卢修斯一个弹指，家养小精灵神秘出现，毕恭毕敬地给两位巫师空下的杯子倒满威士忌，然后再次神秘消失，连地毯上的纤维都没碰乱一根。
铂金贵族喝了一口威士忌，再次提醒自己需要镇定，不管是针对哪个原因。
“让我们继续，西弗勒斯，我们知道了你现在在乎伊路米并把他当做你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那么，你还愿意为他的一个愿望扭曲人生吗？像十年前一样，因为他的随心所欲远走美洲，并且几乎永远失去回到英国的机会。”
卢修斯轻轻摇晃着杯子，
“如何？西弗勒斯，现在你还愿意把你的人生交到他手上吗？”
沉默。
漫长的沉默。
然后斯内普一口喝干了自己的杯子，回答的声音有点沮丧，有点放弃，也有……那么一丝轻松？
“如果那是他的愿望……到底，事情还能糟到哪去？”
卢修斯有点惊讶得看了他一眼，试图判断自己曾经的学弟是否是在酒精的刺激下胡言乱语，但他失望了，斯内普的表情即困惑又恼怒，却并非迷糊或者过于激动。
……
卢修斯不自觉地又喝了一口威士忌，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麻烦里，而不是仅仅享受一段罕见的八卦。
斯内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迟疑，烦躁地叹息一声：
“卢修斯，你知道他，哪怕有一点不顺心他就会离开，毫不犹豫的……卢修斯，我宁愿不去猜测他下次离开是否还会回来。”
“……”
卢修斯·马尔福，英国巫师界历史最悠久、声望最鼎盛的纯血家族的族长，黑魔王最信任的部下（之一），当代欧洲巫师纯血贵族界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以及经历过无数风浪的最狡猾的斯莱特林。
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麻烦中，一个以甜蜜假象伪装的最为险恶的麻烦。
一边是他最好的朋友，一边是人类历史上所拥有的最大的麻烦制造体，卢修斯发现自己踩着一根极细的钢丝，手中的平衡杆摇摇欲坠。
妨碍恋爱的人会被马踢死。
不过以卢修斯·马尔福多年的经验来看，凡是敢牵扯进斯莱特林的扭曲爱情中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
……
还是选择性失忆吧。
“西弗勒斯，”
卢修斯露出了他最完美的微笑，他要把这件事情以最快速度解决，彻底的。
卢修斯不动声色把杯子远远推开，双手优雅地交叉在胸前，他现在有点后悔喝那么多酒了，谁知道他会牵扯上这种麻烦里有多少是酒精的邪恶影响？
“想想看，你在乎这个人胜过一切、胜过你自己，你愿意付出一切换取他留在身边而你憎恨所有抱着同样企图的人，你甚至愿意为了他身上的小小意外放弃干掉小天狼星·布莱克的最好机会……西弗勒斯，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将为放走布莱克后悔终身？”
斯内普嘴角抽搐了一下，在被提醒这个事实后，他的心脏真的开始刺痛了。
——那么，那么好的机会……
“不，邓布利多是个老疯子，但这不表示他不曾说过一次值得一听的话，我记得他总说能战胜恨的只有爱……当然，这不是我的信念，但也许意外的适合你的情况……”
卢修斯停下了，留下一片意味深长的沉默。
斯内普先是皱起眉，然后随着沉默的蔓延那些不耐烦和阴沉逐渐地变成了一种死灰般的苍白，从身体到灵魂。
他猛地倒吸口气：
“梅林啊……”
他嘶哑地低声呼喊，不敢置信地看着好友的眼睛。
卢修斯理解地点点头，颇有深意地一挑眉：
“你爱他，现在你只需要确认你到底有多爱他，然后再决定是否要用斯莱特林的方式挑战这个课题。”
“斯莱特林的方式？”
斯内普无意识地重复，眼神中依然带着惊恐。
铂金贵族轻咳一声，低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斯莱特林推崇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