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要生死相许
“语——”卡特·露肩墨语不出声，抽噎的轻唤，墨语却还是沉默的站着，不为所动，客厅陷入沉寂……
“敛阳少爷，要不要我扶您？”钟炎看着脚步虚浮的敛阳，心下揪痛。
“不用——”
淡淡的声音响起，墨语立刻转身看向二楼的方向。
“阳阳，你醒了。”墨语快步跑上楼梯，来到敛阳面前，伸手搀扶住他的手臂，敛阳却摇了摇头，把墨语的手拉了下来。
“今天感觉很好，不用扶着我。”嘴上这样说着，敛阳心里却满是悲哀的想：自己居然需要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被搀扶着走路，他的生命真的要走到尽头了不成？
墨语笑呵呵的抬手搂住敛阳的腰，将他硬是拉进怀里，在敛阳仰头抗议的时候，红唇在他的额头印下一吻。
“你——”一大早就被调戏，敛阳红着脸瞪着贼笑的娃娃脸。
“你今天气色不错，不过，走路会浪费体力，为了让你的气色能够继续保持下去，所以，我抱着你走，你想去哪里直接跟我说，我是你的专职车夫。”说着，墨语很轻松的就抱起了敛阳，而手中的分量却让娃娃脸神色沉郁。
“墨语，放我下来。”敛阳环着墨语的脖子，语气满是无奈的说，如果平常被这样抱着下楼，他是无所谓，但是今天楼下有客人啊，尤其在见到他们那呆滞的目光之后，敛阳更是觉得没脸见人了。
“阳阳，别人想让我抱，我还不抱呢。”骄傲的扬着脖子，娃娃脸自大的模样很是欠揍，敛阳抬手在娃娃脸上揉了揉，但想到一旁还有客人，手又赶快放了下来。
稍稍回神的卡特·露指着墨语怀里的人，质问道：“他是谁？”
见墨语将一个男人一路抱下楼，那宠溺的表情、温柔的动作，好像抱着什么珍宝一样，卡特·露眼红的瞪着墨语怀里的人，鲜艳的樱唇抿成一条线，等着墨语的回答。
“他是谁？”重复着卡特·露的话，墨语左手握着敛阳的左手掌，轻轻抬了起来，一对明晃晃的戒指刺得卡特·露眼睛湿润。
“怎么可能？”卡特·露大受打击的盯着两只手上的对戒，不断的喃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小姐……”敛阳看这哭花了一张娇容的女孩儿，抽出沙发前玻璃几上的纸巾递了过去。
啪——
卡特·露用力的毁开，重重的打在了敛阳的手上，清脆的巴掌声让墨语当场沉下脸。
见娃娃脸不高兴，卡特·金连忙拉过妹妹，眼神眼里的训斥，“露露，你太没礼貌了，怎么可以那样对人家，人家是好意。”
“哥哥——”卡特·露哭着俯在金的胸前，万分委屈，万分失望，不断呜咽。
金搂着妹妹，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眼睛看着墨语怀里的人，歉然的连连说对不起。
敛阳无所谓的笑笑，并不在意，看着哭得双肩抖动的女孩儿，敛阳的心满是酸楚。
刚刚他听到了女孩儿的话，愿意为所爱的人改变自己，语气很诚恳，很感人，如果将……仅仅是想想，心就会痛啊，不得不平复思绪，敛阳静静的听着碧眼的男子说——
“小语，对不起，请你不要生气。”金抬眼看着墨语，万分诚恳的道歉，从来没见过墨语对哪个人这样倍加珍视，如今看他对怀里男人那样在乎，显然是情根深种，墨语的个性他多少了解些，墨语这里肯定是没希望了，他只能好好安抚妹妹，拳她另择他人。
墨语沉默着，双手揉抚着敛阳刚刚被打中的地方，对卡特·金的道歉置之不理。
“墨语——”哪有这样对客人的，就算是朋友也太过分了！敛阳抽出被墨语握着的手，轻声催促他。
对上敛阳不悦的眼神，墨语缓缓的抬起眼皮，“金，我以为你了解我的，如果我喜欢她，三年前我就不会独自离开卡瓦，你明白吗？”
卡特·金苦笑着点点头，“我明白，其实这次来也是希望借由你让她死心……”视线看着墨语怀里的人，卡特·金继续说，“这次是真的要死心了。”
“不要，哥哥我不要。”在金怀里的人猛的抬起头来，泪湿的小脸上满是执着，“哥哥，我爱语，我要嫁给语。”
“露露，你还不面对现实吗？”金头疼的看着固执的妹妹，一脸的无奈。
“我要做手术，哥哥，我们回家，我要去做变性手术。”语出惊人，在场的三人全被卡特·露的话骇到，敛阳不禁伸手抚上胸口。
“你疯了——”金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妹妹，露露却眼神清明的转头看向墨语怀里的男人。
“我要整成他的样子，一模一样，这样语就会爱我了。”对上女孩执着的视线，敛阳缓缓的扬起嘴角。
这个孩子有着超人想象的固执，只是她的这份炽热能坚持多久？
“阳阳——”没心情管那对兄妹的事情，墨语一直注意这敛阳的情况，发现他手抚上心口，他的心就一直半吊着，现在看见那手逐渐收紧抓住衣服，墨语知道：他又不舒服了。
轻轻摇了摇头，敛阳等待一波波的心悸过去。
刚刚气色还不错的人，突然之间脸色青白，卡特兄妹不禁傻了眼，回想着墨语那特别小心翼翼的样子，恍然大悟。
眼前的男人好像得了重病。
“我抱你回房间。”说着，墨语抱起敛阳飞快却又平稳的冲上楼梯，留下卡特兄妹傻傻的站在客厅里。
“露露，你看见了吧，小雨很在乎那个人。”金低头看向望着楼梯出神的妹妹，轻声劝慰，“你不该再执着了，放弃他，哥哥帮你介绍更好的人。”
“我可以变成那样的，变成他想要的那样人。”露露凝望着空旷的楼梯，固执的重复。
“傻瓜，你还不明白吗？就算你把容貌外型都整成那人的模样，但是内心呢？外表一样了，内心能一样吗？内心是不能复制的，就算容貌一样，但个性什么都是不一样的，小语还是不会喜欢你。”
金真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钻牛角尖儿的妹妹！
“哥哥——”卡特·露完全听不进哥哥的教训，只是全心的希望被墨语抱在怀里的人是她。
“王子殿下、公主殿下，敛阳少爷的身体不舒服，小少爷要照顾他，暂时不能招待两位，有失礼的地方还请海涵。”钟炎从楼上下来，见到被遗忘在客厅的里面的两位客人，连忙道歉。
“钟管家，您太客气了，那个人的身体很差吗？现在情况有没有好转？”金关心的问，看那人刚刚的模样还真是吓人。
“敛阳少爷生过一场病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不然心脏会承受不了。”
“这么严重！”金咋舌，难怪墨语的脸色虽然平静却不见以往的快乐活泼。
钟炎点了点头，刻板的面容蒙上一层担忧，不仅仅是眼中而已，看情况有逐渐加重的趋势。
“那人会死吗？”卡特·露直白的话才出口，钟炎刻板的面容一紧。
不能对客人无力，半垂下眼睑掩饰住凌厉的眼神，钟炎双手握成拳背到身后。
“那语不是会很伤心？”卡特·露忧心忡忡的望着楼上的方向，喃喃自语。
在听到这句话后，积聚在心中的怒火又消散不见，钟炎缓缓的抬起眼，对卡特·露露出一抹笑。
“谢谢公主殿下的关心。”难怪敛阳少爷说，这个女孩也有可爱之处的！果然挺善良。
“露露，我们不要再打扰小语了，让他好好照顾病人吧。”
“恩——”卡特·露这次没有再坚持，很乖顺的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将两人送到门外，钟炎在卡特·露上车前叫住了她。
“钟管家，你叫我？”卡特·露转身看向钟炎。
“敛阳少爷让我转告您：欢迎您常来做客！”钟炎如实的转达了敛阳的话，卡特·露愣了下儿才疑惑的开口。
“他欢迎我？”
“是的——”钟炎也奇怪，为什么敛阳少爷会对一个觊觎小少爷的人这样友好？还邀人家常来做客！
“我会的——”卡特·露开心的笑了笑，愉快的坐进车子里。
目送车子驶出大门，钟炎转身往回走。
心里惦记着敛阳，不知道他的情况好点没有？
微风徐徐吹进房间，拂过细碎的刘海儿，墨语抱着敛阳坐在床上，单手替他揉抚着胸口，熬过一波又一波的心悸，敛阳疲惫的靠在墨语怀里，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
轻轻的张开眼，望着瘦削的下颔，敛阳声音很轻，断断续续的，“墨语……如果我死了……一定要把我葬在……娇娇的身边。”
“你才多大，想那些太早了，说不定我比你先走呢，到时候是你葬我，不是我藏你。”墨语低头看着敛阳玩笑着说。
对于墨语的话，敛阳没有反应，自顾自的说，“我死了，你别难过……”
“恩，我不难过。”墨语收起笑脸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保证我不会难过，我会跟你去的，黄泉路上你要记得等我，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四目相对，在墨语清亮的眸子里，敛阳找不到一点儿玩笑的痕迹，“墨语，我不要你跟着，你要照顾球球还有凡奥，我不要孩子们成为孤儿。”
“不要，你不能这么要求我，因为我做不到。”墨语嘴角含笑，眼睛一片晶莹闪烁。
“墨语——”敛阳不知道要怎么劝他，心里一急，心脏有承受不住的乱跳。
“阳阳，你别激动，你别激动，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敛阳脸色发白，墨语哪里还敢坚持，马上软下态度，连连点头。
“不可以骗我——”望着墨语的眼，敛阳不断的喘息。
“不骗你——”回答的斩钉截铁，墨语的眼睛眨了几下，敛阳看见他眨眼，缓缓闭上了眼，等待心悸平复……
微风徐徐，吹不散房间里的沉闷，长长的寂静后，敛阳缓缓睁开眼，对上墨语圆润的深瞳。
“如果你食言……我将万劫不复……天上……地下……永不相见。”轻轻的声音说出沉重的诅咒，墨语瞬间瞪大双眼，气恼、愤怒、哀伤、痛苦一一从眼中划过。
看着那么多情绪闪过圆圆的大眼，敛阳的心并不好受。
强迫他，他也不愿的。
只是，他真的怕墨语放下所有责任，冲动的跟着他共赴黄泉。
死亡容易，万事成空，而悲伤全部留给活者，活着的人带着记忆上路，走完一生。
“答应我——”敛阳望着墨语的眼再次开口。
墨语痛苦的闭上眼，声音沉郁，“阳阳，你若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别难么要求我，我真的做不到。”
“墨语……答应我吧！”断断续续的说着，敛阳的眼角滑出泪珠。
泪水沿着鬓角滴落到墨语的胳膊上，墨语张开眼，泣血的嘶喃，“阳阳，你的要求太难了，你忍心让我活着痛苦里，一辈子想着你，却无法再见到你，无法再抱着你，你忍心让我生不如死吗？”
“……记忆无法忘记……但痛苦不会持续，……偶尔想想我……但生活还要继续……”敛阳坚信时间会淡忘一切，时间会磨灭记忆，而他也会成为历史，在墨语的生命中远去。
“你说的真轻松！”墨语嗤笑，沉着脸放开敛阳，翻身下床，走到落地窗前，拿起玻璃几上水果盘里的水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我宁愿现在死在你面前，也不要痛苦的活下去。”
“不要——”敛阳惊吼着猛的站起身，原本脆弱的心脏被吓得彻底停跳，意识抽离，直挺挺的身体软软的向地面倒去……
“阳阳——”扔掉刀子，墨语冲过去，却已经来不及借助软倒的身子，眼看着敛阳摔倒在地上，“阳阳——”
嘴里不断的呼唤着，怀里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颤抖着手指放到敛阳的鼻子下，感觉不到一点呼吸，墨语瞬间僵住……
仅仅僵了一下，墨语迅速将敛阳的身体放平在地上，一只手按住敛阳的胸口，另一只手握成拳不断的砸下……
“小少爷——”端着托盘走进房间，视线扫过空旷的大床，却见靠近落地窗的床边，墨语绷着脸，不知道在做什么，钟炎的心顿时一颤，放下托盘转过大床，赫然看到敛阳嘴唇青紫的躺在地上，墨语正在为他做急救。
胸口渐渐有了起伏，墨语松了口气的瘫坐在地上，虚脱的靠在床边，眼睛紧紧的锁在有些微弱起伏的胸口。
“钟伯，快去开车。”眼神镇定，墨语冷静的吩咐，抱起敛阳直奔出房间，只是不断颤抖的身体没有表情那样镇定。
坐在车子里，抱着呼吸微弱的敛阳，墨语不断的责怪自己。
明明知道他不能受刺激，为什么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偏偏做那么激烈的举动去刺激他？
无法形容自己有多懊悔，只希望老天能给他忏悔的机会！
脱离危险的敛阳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手臂上输着没有作用的营养药，各个科室的权威医生聚集在病房外间。
“总裁，从各项检查结果上看，季先生都是一些很小的毛病，根本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巨大的影响，而季先生的身体却差成这个样子，实在匪夷所思。”
“他的心脏检查结果呢？”再次听到医生类似以前的诊断结果，墨语眉头深锁，他一直觉得是心脏有问题，为什么就是检查不出来？
又是这样的答案！
墨语望着病床上的人，从来没有过的绝望将他淹没。
“还是静养吗？”除了静养，医生没有说过别的实质建议。
“目前只能这样。”医生们有些汗颜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找不到治疗的方法。
“我知道了。”淡淡的说完，墨语转身走进病房里间。
床上的人脸色不再青白，却还是毫无血色，伸手触摸着苍白的脸颊，墨语缓缓的闭上潮湿的眼。
“墨语——”轻轻的声音响起，墨语立刻睁开眼。
“阳阳，对不起。”墨语握住敛阳微微抬起的手，放在脸上。
“别做傻事——”看见刀子架在他脖子的那一刻，敛阳真的吓坏了。
“恩——”墨语轻轻点了点头，湿润的眼徐徐抬起，“阳阳，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下去，活到白发苍苍，活到牙齿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