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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页

书籍名:《毒药与黑巧克力》    作者:剑走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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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说的是什麽话!”
  “继父不知道是吧。你不想让他难堪,或者说不想让自己脸面上过不去对吧。我不会让您为难。哪一天都可以,相亲我会去。我也不会让你们丢脸。”
  “蔚蓝……”
  “妈,回去吧。雨大起来了,别著凉。”
  蔚蓝说著,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蔚蓝!”
  任母亲在身後呼喊,他不曾回头。
  雨刷器左摇右摆,细密的雨丝钻入微微放下的车窗,蔚蓝叼著烟,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一场秋雨一场寒。
  最近这段时间,母亲总邀请他回家。他就知道这反常,母亲一定是有所图的。然而,真正去面对这样的场景,他的内心还是会有一种类似於绞痛的感觉暗涌。
  是我老战友的二女儿,比你小几岁,不妨一起见见面。
  那男人说的坦荡,面带笑容。
  你的事,妈妈一直都知道。妈妈也从来没有干涉过你。是和陈清在一起了吧?对吗?
  母亲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怎麽看起来那般模糊?
  爸,妈怎麽总是不开心?
  那一定是爸爸惹妈妈生气了。
  呵……
  模糊,一切都像是被遮挡在马赛克背後。父亲将他高举上肩头的表情是模糊的,母亲撑著伞的面容是模糊的,继父操著沈稳的声音说话的模样是模糊的。
  烟灰积了很长,稍稍一颠,掉落下来,弄脏了蔚蓝深色的牛仔裤。
  你会不会……偶尔有些後悔……後悔放弃在国外的生活,回来?
  陈清,我想,我有些後悔吧。不是後悔站在你身旁,而是在和你接近的同时,我离那个家庭的距离也是如此之近。
  那令我痛苦。
  我一直想,远远的,离开它。
  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十分。每一间屋子都黑著灯,陈清不在。
  蔚蓝在玄关换了鞋,走进卫生间,将湿乎乎的伞撑开晾在了地面上。母亲的伞令他躲过了倾盆而下的大雨,这就像母亲的那双手,令他得以长大成人。於他本身,他并不恨她。她对他谈不上有什麽不好。没有她,他不可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然而,每每想到他意外离世的父亲,蔚蓝内心中对母亲的那一点点感激就很容易被颠覆。她,又回归到了一个冷血女人的形象。
  简单冲了个淋浴,蔚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尝一口,芳芬与辛辣交替而来。
  陈清最近总是不在家。
  不知道该不该用‘总是’这个词。但至少,每次他对他说加班、回家之类,进门的时候这所房子就会空无一人。
  进了书房,打开计算机,蔚蓝调出了他为这所房子所构思的装潢设计图。该算完工了,却由於雨季不宜装修而使得他一改再改,总想接近完美。还没有拿给陈清看过,蔚蓝拿不准何时才是恰当的时机。
  想到陈清,蔚蓝不禁稍稍皱眉。每一次他晚归,身上总带著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很好闻的香气,大抵是那种几百美金一盎司的高级货。那味道不甜腻、不刺鼻,不带有女性气息。
  跟陈清在一起的,是一个男人。还是固定的一个男人。很有品位的一个男人。
  蔚蓝不愿自己多想,要是陈清带著女人的味道回来兴许他还可以质问他一番,那无可厚非。陈清不是一个Gay,他没道理跟什麽男人产生不必要的瓜葛。
  对,他不是一个Gay。所以他蔚蓝终日为此惴惴不安。
  你去亲吻他,他时常向後错身。可即便只碰触到脸颊,却也是熟悉的温度,那该令自己满足。
  你握著他的手倾诉你对他的爱慕,他时常害羞的低头。可即便那头垂的几乎要埋进腿中,却也是听进了你的情话,那该令自己满足。
  你与他耳鬓厮磨,他时常不自觉的紧闭双眼。可即便他不睁眼看你,却也是敞开身体全然接受,那该令自己满足。
  问题出在谁身上呢?是自己,还是他?
  体内自私的独占欲越来越嚣张,得到的越多,越贪婪。
  贪婪,失控的欲望,是七宗罪重中之重。亦即我们最难控制的一项。
  而由此,也引发了嫉妒、愤怒、色欲等等一系列其他的原罪。
  始终,有一团居心叵测的火焰在焚烧著蔚蓝,令他痛苦难耐。
  再往前一步是什麽?後退一步又是什麽?
  蔚蓝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实际上已经无法後退了。从某一天开始,他再也无法回到朋友的位置。
  不是朋友,又不能称之为情人。他们,究竟是什麽?
  陈清开门进来,玄关的灯亮著,客厅却漆黑一片。试探著喊了一声“蔚蓝”并没有听到回应。
  雨下的很大,他却半点没被打湿。理由也很简单──商珏不仅开车送他回来,甚至撑伞将他送入了楼道。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呃……改天吧。”
  “我倒是觉得没有哪天比今天更合适。留我到雨停,并没什麽不妥之处,还是说……你怕他见到我不高兴?”
  “瞎说,他有什麽不高兴的嘛。”
  他一定会不高兴。
  这会儿,陈清松开衬衫的领口,取下袖扣,内心里说的才是实话。
  至於蔚蓝为什麽会不高兴,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上的东西。
  然而,这感觉并没有阻止到陈清和商珏的来往。陈清乐於跟他来往,他跟他在一起轻松、自在,毫无压力可言。商珏是个安静的聆听者,也是一个成熟的宽慰者。与蔚蓝之间的种种不安与摇摆,倾倒给他,仿佛,那些压力就不再在他陈清身上了。虽然也会觉得歉疚──别人凭什麽来当你的垃圾桶?但是,陈清每次只会在过後歉疚,该倒垃圾的时候,那是不遗余力的。这个不遗余力也是有原因的──商珏从来都是站在他的角度说话。所有蔚蓝对的不对的,永远都是蔚蓝不对。蔚蓝不对,便就是他陈清的委屈。
  陈清从未想过商珏为何会甘愿於此,因为在他看来,商珏和同事小马并没有什麽不同。唯一的不同是,不能对小马说的,倒是可以对商珏说。
  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在身边,令陈清压抑的生活找到了一个出口。
  似乎有淡淡的音乐声。陈清换好拖鞋走进客厅,离开一缸热带鱼气泵的声音,隐约听到了书房内传来的音乐声。推开门,屋里黑漆漆的,一个低沈的女声似是唱似是念,异国的语言听来陌生且湿冷。
  忍不住开灯,陈清看见蔚蓝闭著眼睛躺在扶手椅里。
  “蔚蓝?”陈清以为蔚蓝睡著了,走过去,撑住了扶手,低头看向蔚蓝。
  蔚蓝却忽而睁开了眼睛。他又闻到了陈清身上那股不属於他的味道。
  “天!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睡著了。”
  “去哪儿了?”
  突然抛出来的问题令陈清一愣,蔚蓝从没有过此类问题。
  “呃……和朋友出去了。你回家了,我就……约了朋友。”
  “哪个朋友?我不知道的朋友吗?”
  “你怎麽了?”
  “回答我的问题。”
  “真不知道你怎麽了!”陈清起身,想离开书房。
  “打车回来的?衣服一点儿没湿嘛。哦,不对,是他开车送你回来的吧,一定还打伞送你进了楼道。”
  “蔚蓝!”陈清转身,火气上来了。
  “呵。我就是问问,而已。”
  “你今天……遇到什麽不顺心的事了吗?”陈清有些觉察到了蔚蓝的反常。
  “不顺心又能如何?”
  这样冷淡的蔚蓝让陈清有一丝害怕。这是他所不熟悉的蔚蓝的表情和语气。
  陈清的视线落在了电脑桌上,一只透明的玻璃杯里还盛著一点点酒。
  “你喝酒了?”
  “嗯。”
  “喝了多少?”
  “一杯而已。”
  “不早了,累了就去睡吧。我去洗澡。”
  陈清留下这句,离开了书房。
  冲了凉进卧室,陈清看见蔚蓝已经在床的另一侧睡下了。他点燃了一支烟,坐到了床的另一边。
  蔚蓝很少背对他,此刻却面朝墙壁的方向。
  吐出一口烟,陈清凑近了蔚蓝。他始终看著他,抽完了一支烟,碾灭,关了灯躺到了自己的那一侧。
  不一会儿,搭过来的那只手环住了陈清的腰。陈清并没有拿开,而是也翻身搂住了蔚蓝。
  面对面,彼此的呼吸能扫过对方的脸颊。蔚蓝亲吻了陈清,陈清嗅到了蔚蓝口中淡淡的酒味。
  蔚蓝想要和他做爱。陈清知道,也并未拒绝。
  伏在身上的躯体的那份体重日渐熟悉,呼吸到的气息似乎也已经深埋入皮肤的纹理间。对这个男人竟然可以了如指掌到这一步,这令陈清有些恍惚。
  “我可以在上面麽?”
  亲吻间,蔚蓝听到陈清这样问。
  他愣了一下,“什麽?”
  回答这个什麽的,并不是语言,而是动作。蔚蓝这一失神,给了陈清机会,他一翻身就压在了蔚蓝身上。
  蔚蓝并没有推搪,他伸手环住了陈清的脖颈,任他亲吻自己的肩膀。
  只是……事情并没有得以继续。
  蔚蓝触摸到了陈清的那话儿,根本没有勃起的迹象。
  陈清很尴尬,不知该说什麽才好。
  蔚蓝也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淡然的对他说:你没办法办到吧,上一个你不喜欢的男人。
  卧室里全然安静了下来。
  陈清说不出话来,蔚蓝穿了睡衣起来,离开了房间。
  他无意中碰掉了烟盒,陈清开灯,看见了地板上散落一地的Kent。
  操。他骂了句脏话。
  ◇◆◇◆◇◆
  那天的尴尬过後,蔚蓝有几天没有回家,说工作忙,让陈清想著自己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天冷注意加衣服。
  陈清很紧张,预感到蔚蓝这次是彻底火儿了。想要劝慰,又不知说什麽才好。
  不曾想,一天天拖著,蔚蓝倒是自己回来了。回来并不带态度,仍旧温和的笑,一如既往对他照顾备至。
  陈清一下子松了口气了,马上笑脸相迎,与蔚蓝无话不说。
  端倪是从那晚开始暴露出来的,只是当时的陈清并没有在意──当晚,他们不曾亲热。甚至,蔚蓝始终没有亲吻过他。
  真正令陈清觉察到蔚蓝不对劲,是一个礼拜之後。一个礼拜,他们都相敬如宾,陈清隐约意识到蔚蓝也许还在生气,压制著不表现出来而已,於是不免就有点儿想讨好的意思。
  是夜,陈清洗过澡,挺早就上了床。喊蔚蓝来休息,蔚蓝说有张图纸要改,请他先行安歇。陈清便等,等到三点才等来蔚蓝。不料,蔚蓝上了床便关了灯,一声“晚安”听起来不带任何温度。陈清试探著凑过去,环住蔚蓝,只换来一句:睡吧,我挺累的。
  自此,两人之间的拉锯战正式开始。
  眼看一天一天的过去,蔚蓝对陈清还是百般照顾,却绝不染指一丝;眼看一天天的过去,陈清愈发刻意的讨好蔚蓝,却仍旧换不来平时对他索求急切的那个蔚蓝。
  显而易见,这段关系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陈清想对蔚蓝道歉,但对方显然不给他机会。於是,周旋间,陈清越来越被动,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麽才能缓和下来,恢复到往常的和谐呢?
  陈清不知所措了。
  不知所措,便就要寻找出路、搬救兵。
  求救於商珏,是陈清的必然选择。
  他很想问问他,他跟蔚蓝到底该怎麽才能和好如初。他明明想要近一步,却做出了明显的反效果。有点儿委屈,可这委屈又在惭愧之上。
  看看本子上的时锺,差十分六点半。陈清起身,开始收拾办公室,整理桌面上的合约。跟商珏约了六点半,对方说并不用坐班,按他的时间来就好。陈清挺不好意思,对方反而不在意,还说会准时到他单位门口。陈清说你不用特意过来,商珏笑笑说:等你坐公车,大抵八点也见不到。你不是急麽?
  蔚蓝四点多结束了工作,将策划案发给蒋颜,离开了办公室。
  最近与陈清的别扭,让他自己都有点儿看不起自己──闹什麽呢,有什麽意思呢?你究竟是在折磨谁,又想达到什麽效果?
  对,你被陈清伤害了。你从不曾做0号,你与你其他的同类不尽相同,你选择男人只是你想逃避女人,於是,你从未把自己交给别人。但陈清不是别人,他想要你就会给予。然而,你来到你最後的底线,拿出丰盛的餐点,换来的却是陈清的难以下咽。
  可是,那又如何呢?
  气也气过了,气过终究不还是自己把苦水咽了?
  他没办法勉强陈清什麽,更没办法勉强自己割舍陈清。在这段感情里,他始终处於劣势。而这段感情本身,也是他主动心甘情愿求来的。所以,即便是苦果,他也得咽下去。
  他爱他。是吧,一定是爱,深爱。
  这样荒诞的闹剧,还是落幕吧。早该落幕了。陈清就是那样一个人,蔚蓝自认是比谁都了解陈清的。他平凡、普通,按部就班,循规蹈矩。让这样一个男人走向非同寻常的道路,其过程注定是艰辛坎坷的。
  蔚蓝记得那天陪他去扫墓,那是陈清妻子与女儿的四周年祭。陈清蹲在墓碑前,认真的清理著杂草,阳光像金粉一样洒下来,蔚蓝清楚的看到了他眼底的悲伤。他却没办法安慰他,只能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告诉他:你不会失去我。
  你令他开始了,你认定他是你所爱,那就继续竭尽全力的付出吧。一定是你做的还不够好,否则为什麽他还在苦苦挣扎?
  想要吃米饭,就要种水稻。从插秧到收割,付出心血是一定的。
  蔚蓝,你要坚定自己的态度,你投入了这麽多的感情,不可能不求回报。但在这求索的过程中,你要时刻提醒自己注意:不要功亏一篑。
  会驱车来到陈清的单位,是蔚蓝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决定的。他不想再这麽令两人深陷别扭当中了。他们已经错失了太多时间,再没有时间可以被用来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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