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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页

书籍名:《偷龙记》    作者:琰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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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龚修文突然伸手过去,替宁玥理了理散落鬓畔的发丝,「那为什么他人都知道,却独独要瞒着我?你不相信我?」
宁玥摇了摇头。「那就是你觉得我没有资格来协助你?」宁玥更加用力的摇了摇头。龚修文却没有问下去,只盯着他看,宁玥先前强撑起的帝王气势再次荡然无存,见龚修文起身要离开的样子,突然有些激动地一把拉住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怕你知道后,我是怕……我是怕……因为当年我也这么对你的……」
当年骗龚修文去盗盟书,又杀害西凉使节嫁祸给他,和现在嫁祸给其木德赤那,如出一辙。龚修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底被刺伤的那处不由有些悸颤,剑伤依然在,只是这些年过去了,痕迹已淡了许多,也不知会不会有一日淡到了自己都不再在意,但却记得那样深刻,仿佛那日的剑也一起都捅到了心上。
其实也你曾后悔过,也曾愧疚过,对么?感觉到宁玥手正在发抖,龚修文轻叹了口气,覆上他的手拍了两下,实则自己也道不清自己此刻究竟还剩了何种情绪。但宁玥的害怕却是切切实实。『大师兄,不论做了什么,都不要忘记了……他是皇帝。』
因为皇帝,主掌着这个江山万千百姓的命运……但有些事,自己依然无法接受。好比将战祸推给了东胡,好比那个被他决定了生死的孩子……
「别想太多了,就算没办法完全赞同这方法,但我会尝试着从你的角度去理解。」手指顺了顺宁玥的头发,又替他将衣衫理好,虽然破烂却聊胜于无,最后在额头上亲了下,「让福喜福祥把这里收拾下,好好休息,睡饱了再去想怎么处理后面的事。」
宁玥点了点头,又忽然想起什么来,「不对!怎么没有人来?让福喜福祥看着,照理也该追过来了。」
这一说确实有些异样,刚才那个太监弄出如此大动静,外头那些侍卫怎么不见进来?也没看到太医,刘瑞、福喜福祥也没有出现。
但刚说完,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不是他们任何一个熟悉的。宁玥反应过来,一把将龚修文拉上床,用被褥兜头罩住,「别出声。」然后拿起那匕首用手扶着搁在腹部上装成被刺中样子,一切做完从门边拐进一片衣角。
「微臣参见皇上。」
见到来人,宁玥脸上神色稍稍一敛,将手里那把匕首拿下来,「原来是你……其他人呢?被你挡在外面了?让刘瑞他们和太医进来,然后让宁毓带禁军去追捕其木德赤那,只是做做样子,也防着西凉别让他们下手动,要让完完好好地回东胡。」说完这些却见郑砚依然站在那里,宁玥眉头微蹙,以眼神询问,为何站在那里不动?
郑砚抬起头来,就见他长身玉立,一派的斯文端方,「他们不会来了。」宁玥心头一凛,「你说什么?」郑砚淡然浅笑,「下官方才说,他们不会来了……不论刘瑞、福喜、福祥,还皇上您近侍,宣王和宣王的人马……都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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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会客室有人问到古代会不会有这种匕首,其实也没有确实去考证过,但不要小看古代人制造工艺哦,很多手艺在现代都没办法赶上尤其还有很多失传了,所以应该有这么精巧匕首吧(殴)感谢lulu赠送一对门(萌)神小黄鸡^^灰常可爱~

偷龙记Ⅱ 27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宁玥感觉到自己眼皮跳了两下,心里油然而生的一阵不安,他从床上起身,「郑砚,你要做什么?」郑砚缓缓走上前,「下官来送皇上上路。」一直背于身后的手拿到前边来,手掌上搁着把小巧精致的胡人弯刀,月牙般的刀身上划过一道银亮寒芒,「皇上不觉得这场戏用这个才更像那么回事么?」在看清楚郑砚手上的东西后,宁玥的眼睛蓦然大睁了一下,「……你是丽妃的人?」
郑砚摇了摇头,否定了宁玥的猜测,「要取代皇上坐上那个龙椅的人不止处心积虑的西凉,皇上为何不往更亲近一点的人身上想?手握天朝一半兵权,为天朝立下无数战功,为人亲和受百姓爱戴,只可惜母妃身份低微以至离王权只差半步而无缘王位……」
郑砚每说一句,宁玥表情便沉下几分,待到最后王位两字落下,宁玥脸上已冷僵到极点,眼底还流露出些许不愿相信,「不可能!你说慌!」嘴上虽这样否认,但宁玥心里却在打鼓,刚才那个太监这样大呼小叫却没有侍卫出现,刘瑞和应该追着龚修文而来的福喜福祥也没出现,能指挥宫内禁军的人,能拦得住刘瑞他们的人……
宁玥摇摇头,「不会这样,宁毓是朕的皇弟,是朕最为信任的人之一,不会加害朕!」「呵呵!」郑砚冷笑了两声,「当年谭华太子被烧死在延心殿时,恐怕也不会相信对他下这样毒手的是他的亲弟弟,皇上您的父皇。当年逼死谭华太子遗子之时,又可曾相信,这个甫一见面自称堂弟的人,这个血脉里和他流着一样鲜血的人……是来夺取他性命的。」宁玥只觉一股血腥涌上喉口,一咬牙勉力克制了下去,然后狠狠瞪向郑砚,「谭华太子荒奢无度,这座江山落到他手中必定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中!祝天尧……」宁玥止了声,瞳仁微缩,凝了视线又将郑砚上下打量了下,「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祝天尧?」谭华太子的事还有祝天尧,连宁毓面前都没有说起过,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除了刘瑞,龚修文还有孟雪初,其他人都被自己给暗中解决了,但为什么一个和当年事情毫无关系外人会知道这个?
郑砚笑得有些渺茫,笑意里又似乎染着些许悲伤,「我跟着娘姓,娘是秦淮名妓郑月如,而爹……是当时的知县,姓陈,后来一直留任京城。」
宁玥敛下眼眸忖了片刻,忽地恍然大悟,「你爹是陈慎?!」
郑砚点了两下头,「因为娘乃风尘女子,自知身份卑贱不愿给爹留下污名,故而一直向世人隐瞒了身份,爹虽然知道我的存在但也默许了娘的作法,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前吏部尚书陈慎在有一个养子之外还有一个亲生儿子。」
宁玥深吸了一口气,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点,郑砚是陈慎的儿子,来给他爹报仇!
「所以你表面上臣服于朕忠于朕为朕出谋划策博取朕信任,背地又扇动宁毓谋乱篡位……就要让朕步上谭华太子后尘?」也许那件私盐案也故布迷局为了引起自己注意。「谋乱篡位?难道不是皇上您自己写下诏书让位给宣王?」
宁玥一愣,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自己一心求死想和丽妃来个玉石俱焚,确实写过一份遗诏要传位给宣王。那份遗诏现在还在御书房里书案上方那块扁额后头。虽然那个时候被龚修文阻止了,但后来事情太多自己又一门心思在东胡和西凉的离间计上,故而一直都没把那份遗诏给毁了……原来……
宁玥心里暗暗苦笑,原来……自己才是那个不知不觉一步步踏入陷阱的人。郑砚也不给宁玥太多吃惊和回味的时间,将手里胡刀又往前递了一点,「皇上您大势已去,还是请吧。」
宁玥看着手上刀,手握成拳颤了颤,突然眼神一凛,右手五指屈起勾成鹰爪直指郑砚喉口。
虽然宁玥武功并不高,但要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郑砚也绰绰有余。见状,郑砚后退一步,未拿刀的手往宁玥面前一挥,袖子里扬出一团白色粉末扑向宁玥脸面。
宁玥连忙屏气,但还晚了一步,吸进了一些那种粉末后只觉脑袋一阵晕眩,身子也软了下来。
郑砚端起手,手里胡刀寒光逼人,就在要刺上宁玥胸口之时,忽得自宁玥身后扫来一阵掌风,同时被褥掀起挡住了郑砚视线。龚修文劈手打掉郑砚手上已逼至宁玥心口胡刀,一手捞过宁玥软倒的身子,抱起他破窗而出。郑砚扯下将他兜头罩住的被褥后,已遍寻不到两人身影,怡心殿内只余了一室狼籍和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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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周一样周末休息^^

偷龙记Ⅱ 28
斜阳西沉,一日喧嚣逐渐落下,蔺双笑眯眯地将最后一位客人送到街上,然后招呼伙计关门打烊。玉器铺楼上有一间可充当卧房用的书房,有时候生意太忙,蔺双就会睡在这里。此刻龚修文正坐在床边,守着床上那个被迷药晕倒的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看得到他沉静的睡颜,忍不住地伸手过去沿着脸颊抚了一下,手指捏起宁玥鬓畔几根银丝,将它们小心藏进耳后的青丝里。
看来有点自欺欺人举动,龚修文为自己这样有些愚蠢的行为不禁暗暗的失笑。天边最后一丝余辉缓缓沉入地底,龚修文起身将蜡烛点上,床榻那里传来一声略显懊恼的低吟,他转身,便见宁玥已经醒了过来,正试图想要坐起来,但身体还未完全从迷药的效力里恢复过来,那一声低吟便是努力失败后身体重又倒回床铺时发出的。
龚修文倒了杯茶水走到床榻跟前,「药性未散,还是再躺一会吧。」宁玥没再坚持,就着龚修文递过去的杯子将杯子里的茶水都喝了,之后两人便都沉默不语,宁玥一直望着帐顶出神,似在想什么心事。龚修文知道他心性高傲,结果到头来接连两次被身边的人算计,这次还是自己的弟弟,想心里一定也很烦乱,便没有打扰。
中间蔺双有上来送过食物,问起他外头有没有什么动静,只说街上多了不少禁军,皇宫那里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龚修文有些疑惑,如果宣王一心为了王位,肯定能从郑砚这里知道宁玥被自己救走,料定了自己带着宁玥一下子没办法走远,但宣王的人却没有在城里挨家挨户的搜人。或者宁玥现在离宫失踪,生死已经无所谓,宣王可以找个人假冒宁玥尸体,对外宣称徽明帝被东胡王子刺死,继而拿出宁玥那封遗诏,名正言顺坐上皇位。
到底会是哪一种结果,也许天亮就能知道,但无论哪一种,对于宁玥来说都毁灭性打击。想到这里不由出了声,「也许情势并没有我们想到的这么糟,不如先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再从长计议……」
宁玥微微侧过头来,脸上表情淡淡,但眸眼投来的视线里依然难掩那股低落的情绪,「郑砚说的没错,我没有想到,一点都没有想到宁毓会有这样的想法。那个时候常年带兵驻守边陲,有一年过年让人连夜快马送信给他,想要他回来聚聚,但驿卒带回来用锦布包了一层又一层,只一个普普通通的模样也很难看的泥偶。宁毓在信里头说,战事未定,放心不下,所以不能回来,没事的时候跟着边陲小镇的老人学着捏泥偶,于捏了一个给我玩儿,又反过来劝我不要过于操心,要注意休息,这江山有他替我守着,绝不会丢一分一毫……」宁玥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水光在眼眶微微流转,「那个泥偶真丑,丑得都不好意思放在书案上……」宁玥咬咬牙,脸上肌肉抖得厉害。
龚修文知道他再也忍不下去了,走到床边搂过他将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上,宁玥也不反抗手紧抓着龚修文衣衫身体用力地抖着,「为什么……难道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因为我逼死了祝天尧,所以也要体味一下手足相残被逼至死路的绝望?」
感觉到自己胸口上有水湿湮开,龚修文轻轻抚着宁玥背脊,「祝天尧没有死。」宁玥身体一震,随即抬头有些不相信地看向龚修文,龚修文用手掌替抹了抹脸,「祝天尧跳下山崖后没有死,只瘸了一条腿,半张脸毁了,雪初和他在一起,就住在山下小镇上,开了个客栈,日子过得很惬意,每个月初一十五就一起去给雪初的父母上坟……」龚修文扶着宁玥让他再度躺下来,「其实只要想通了,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皇位没了就没了,也许等宣王坐上了那个位子就会明白那不是所有人都能坐的,说不定还想着把你找回去把那个位子还给你……这世上的事都没有定数,骑母马王子一开始不也算计得很好?只可惜他把你想得太简单了……」
宁玥没有接口,于是龚修文也不再出声,替宁玥拉了拉被褥,然后吹熄蜡烛,自己则坐在他床边守着。次日清晨,龚修文被一声风把门带上声音给震醒,回头看去,床上空无一人,便连忙起身追了出去,幸而蔺双已经替他把宁玥给拦了下来。
「你要去哪里?」宁玥回头,神色有些憔悴,「我要回去,我要亲口问问宁毓,问问他到底真心想要取代我坐上那个位子还是被郑砚给唆使的?」「然后呢?」龚修文几步走到宁玥面前,将胳膊一扯,「你去问他了之后打算怎么做?」「……」宁玥被问得一下闷了。「如果他回答真心要取代你夺取王位,你难道再杀了他把王位夺回来?」
宁玥彻底没了声,龚修文拽着他的胳膊拉着他走到门口,将宁玥往铺子外面一推,「为什么你就看不见?难道你就没有发现?看清楚你现在在哪里?」
宁玥缓缓抬头,萦绕着薄雾青石板巷子里,赶早的小贩留下忙碌身影,勤快的媳妇已经在井水旁搓洗衣物,晨光一点点攀上青瓦,一丝丝拨开雾霭,照亮了天际……没有黄龙墙,没有琉金壁,也没有宫阙飞檐层迭逶迤。这在外面……宁玥猛地转过身来,正对上龚修文视线。龚修文点了点头,似在告诉他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于是宁玥再又回过身去,痴痴地看着四周的一切。『只要想通了,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龚修文前一夜说的话在宁玥耳边复又响起。
自己出来了,终于离开了那个囚笼!曾经做梦都想要离开,但清楚明白自己不可能离开,而现在自己确确实实站在了皇城之外。只要徽明帝「死」在了其木德赤那刀下,宁玥就自由了……
只要徽明帝「死」了……但是──
「我还是要回去!」宁玥语气坚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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