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隐瞒
我斜靠在壁炉旁，陷入了沉思，西弗勒斯刚刚拒绝了我的拜访要求，他竟然躲了，我苦笑，看来这一次真的会麻烦了。
这会儿已经是伦敦的初冬，外面始终是阴沉的天气，铅灰色的云厚重的布满天空，空气里始终不散的浓雾让人觉得似乎那乌云已经疯狂的要笼罩住整个世界，难以呼吸。每年的这个时候我早已和汤姆去了欧洲大陆，明亮的阳光，绿色植物，温柔湿润的气候对我的肺大有好处。
可是，今年这计划因为德拉科的婚礼而推迟了，后来——又有了让人无可奈何的原因，羁留至今。
正胡思乱想着，防护咒语告诉我，这房子的另一位男主人回来了，最近洛斯医生似乎很忙，我非常诧异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兴趣继续留在圣芒戈供职。他的经历和现在的职业让熟悉他过往的我觉得非常难以理解。
“为了不那么无聊——”他把头枕在我腿上，不满的嘟囔着，“难道马尔福先生不赞成他的伴侣去工作么？这可是预言家日报感兴趣的内容。”
我笑笑随他去了，他每天在家缠着我，我也很难承受，一只时刻会扑上来厮磨的热血沸腾的猛兽，梅林在上，我从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被这个所苦。
汤姆推门走进来，身上还穿着外出的黑色羊毛斗篷，“下雪了，卢恩！”他把外袍脱下来，交给家养小精灵，一些雪珠抖落在地上，“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我向他走过去，闻到清苦的药味和外面寒冷空气的味道，“医院如何？”
“老样子，”他搂住我的背，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你气色不好，卢恩，我们这周就应该去南方，这鬼地方这个季节太阴冷，我很担心，你昨晚又咳了。”
“没那么夸张，”我在他唇上印上一吻，“进来吧，我们一起喝一杯，如何？”
他恋恋不舍的又索取了几个亲吻，上楼换了衣服，我在起居室里等他，壁炉里，家养小精灵生起火来，温暖的火焰让我觉得舒服了很多。不一会儿，汤姆下楼来，我们在壁炉旁坐下，开始分享一瓶不错的红酒。他斜靠在沙发上，身上的白色真丝衬衫妥帖的裹着修长的身体，领口半敞，线条优雅的锁骨若隐若现，“为什么坐的离我那么远？”黑魔王大人微挑着眼风，对上我打量他胸口的目光，“过来！”
我笑着摇头，“这样看起来很不错，你应该学会享受视觉的愉悦，很多时候超过触觉——和其他的感官。”
“你是说我太过肉欲，而不够浪漫？好吧，”汤姆兴致盎然的把手指抚上自己的扣子，“你喜欢我解开几颗？或者干脆脱掉？”
“不，”我笑着摇头，“就这样吧，如果需要，我更喜欢亲自来脱。”
汤姆皱了皱眉，“我在怀疑——卢恩，你其实是对我没有兴趣了。估计再过几年，你就会要求我用毯子把自己裹起来才能坐在你面前。”
他的话让我大笑起来，“我才是需要自卑的那一个，我的主人，预言家日报怎么说——权势之下的又一悲剧，屈从于不幸婚姻的年轻医生。”
汤姆仰面倒在沙发里，也笑起来，“这是我将近一个世纪的人生里，听到的最有娱乐性的笑话，有很长一段时间院长都对我报以同情的目光，似乎他很歉疚当时把我指派做你的主治医生。”
“从而让你不幸的落入一个年老的，无耻的贵族之手，”我一本正经的接续着说下去，嘴边掩饰不住想笑的冲动，“多么悲哀呀。”
“最悲哀的是——”黑魔王大人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把杯子放回桌上，站起身，走过地毯，慢慢靠过来，双臂撑在我身后的靠背上，俯视着我，“这个无耻的，年老的贵族居然嫌弃我了，总是推却我的侍奉。”
温热的唇落在我的上面，还带着甜蜜的酒香，“你有点冷，卢恩，”一边亲吻，一边呢喃，含糊的喉音几乎立刻就点燃了我，“我让你温暖起来，好不好？让你变得滚烫，变得大汗淋漓，让你的呼吸，你的——”魔王大人的手隔着衣服开始撩拨，“都变得贪婪而火热。”
我回抱住他，把脸埋进他颈间，那特有的薄荷香气立刻俘获了我的嗅觉，我的身体放松起来，其实没什么，那么多生死都度过了，这点小麻烦应该不算什么，只是安逸的太久了，以至于我不再强悍了？还是得到的太过美好，心心念念的恐惧着伤害和失去？
汤姆慢慢停下了爱抚，坐到我身边，伸出臂膀把我拥紧，“有什么问题么？卢恩？”
他察觉我的不安了，我安慰的回吻他，然后起身到书桌旁，拿起一封信，递给他。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把信接过去，展开阅读，慢慢的神色间有些凝重了。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向我，“你核实过了？是真的么？”
我点头，在书桌后的扶手椅中坐下来，“你怎么打算的？汤姆？”
他没作声，若有所思的盯视着跳动的炉火，嘴唇紧抿，显得有些苍白，“他们这样做不值得，我已经死了，不是么？”
我努力深吸一口气，试图摆脱这有些凄凉的语调带给我的沉郁，“其实，你知道——也不是不可以，我们有足够的力量。”
他什么也没说，毫无表情的看了我一会，黑色的眼睛里一片漠然，这是伏地魔大人隐藏心思时特有的眼神。然后，他起身独自上楼了，我听到图书室的门砰的关紧了。
旧的生活不会随人的愿望而存在或者消失，像喜欢恶作剧的精灵总是会在你毫无防备的地方等着泼上一桶冷水。
这一夜，汤姆把自己关在图书室里，我没去打扰他，希望他自己做一个决定。三天前，我收到那个情报，贝拉.莱斯特兰奇，还活着，还有一些其他的人，在苏格兰北地，荒原之中还有一些忠诚于汤姆的人，他们还在坚持，为了旧主的志向。境遇很惨淡，傲罗们在围捕他们，几乎到了末路。
夜里，我独自睡下，微凉的床单裹着我的肌肤，看着空着的另一半床，我突然有些不安，已经习惯了和另一个人朝夕相处了，已经到了变成一种脆弱的习惯的地步。睡眠像个卖弄风情的娼妓，挑逗着，却又不肯真的降临，我的头开始疼起来，呼吸也渐渐粗糙。
契约能保证伴侣间的分享，却不能保证他们拥有分享的意愿——这是西弗勒斯说的。“该死。”我轻声诅咒道，这个家伙这次真的打算袖手旁观了，其实不难理解，这样的麻烦只会连累他，甚至累及那位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的英雄。
不知过了多久汤姆回来了，他什么也没说，悄悄在我身边躺下，在床单之下，握住我的手，我回握住他，终于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洛斯医生就急匆匆的出门了，他的目的地是苏格兰北部的一个小城市，那里有一位和他志同道合的医生邀请他参加一个小小的学术讨论，大概会去一周，他对所有的人这样说。我默然的拥抱了他，送他离开了。
这恐怕是结婚以来，我们分离最久的一段。送走他，我回到书房，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接受审判通知书——十一月十三日，威森加摩刑事审判庭，被告人——卢修斯.马尔福，被控滥用魔法罪，有人控告我在战争期间滥用魔法，永久的伤害了一个无辜者的记忆，这位受害者就是约克.福吉，他的代理诉讼人是前任魔法部长——康奈利.福吉。
我在在窗边站了许久，把事情从头到尾的理顺一次，以确定不会有什么纰漏。
这场诉讼起源于几个月前一次不成功的敲诈。福吉虽然在第二次战争开始之前丢掉了部长的位子，他的继任对他并不苛刻，使得他一直可以在魔法部供职。他给我送了一封信，提到了约克，提到了过往以及威胁说若是我不能满足他的意愿，他会向我的伴侣不小心的提起我和约克的纠葛，以及那之后我对约克的供养，和未曾抛弃的‘情谊’。
那时候为了控制福吉，我的确提供了房子，仆人和金钱，也许时至今日他们住的依旧是我的房子，我后来也忘记了过问这件事，任凭是谁在那样的生死之间折腾一回，也不会记起这样琐碎事务了。我把那封信丢尽了垃圾桶，没理会这个贪婪的疯子。卢修斯.马尔福并不是一个会被敲诈者操纵的懦夫。
我曾经想过把他们赶出我的房子，但是看到约克的一瞬间，我改变了主意。昔日的男孩儿已经苍老了，他并没有像他哥哥那样变成一个健壮的胖子，反而瘦弱之极。我看见他时，他静静坐在窗下，像个垂暮之人那样，腿上裹着毯子，眼神空洞，表情麻木。
“他几乎傻了，马尔福，”福吉恨恨的说，“这几年他的精神力衰退的很严重，医生说他的记忆被强行修改过，那伤了他的脑子。”
“你夸张了，康奈利，”我反驳道，遗忘咒语并不会造成伤害，“那只是个遗忘咒罢了。”假如我不给那个咒语，他丢掉的就是性命了。
福吉愤怒的喊了一声，眼睛里充满怒火，“可是，你要他遗忘的是他不愿意忘记的，你知道么？马尔福，这个可怜虫夜里做梦还会喊着‘卢斯’。”
我无语了，慢慢走过去，在那个病人面前蹲下来，他转过头看着我，依旧一副空白的表情，除了微微的呼吸和偶尔转动的眼珠几乎没什么表明那是一个有生命的躯体。
心灵在血与火的淬炼中会变得坚硬，但安逸和温情却会让人软弱，也许沉浸在幸福中太久了，这样的约克.福吉震撼了我。我付出了一大笔金钱，足够福吉来照顾这个人的起居五十年。但我的怜悯在福吉眼里变成了可欺，金钱无法满足这家伙的欲望，他要的更多，我在政治上的人脉，家族的影响力，他无疑还期待着能重回政坛。
我拒绝了他，并防备他有任何机会靠近汤姆，我并不怕这其中的情感纠葛，我惧怕的是汤姆的反应，约克的命运以及会因此而来的人们对洛斯医生的关注。偌大一个英国，我无法保证某个角落会有人依然记得并认出黑暗君主，而且会愚蠢的喊出这个秘密。
福吉沉寂了一段，我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准备和这个疯子纠缠到底。几个月过去了，似乎一切都很平静，德拉科的婚礼冲淡了我的忧虑，直到我一周前接到这张审判通知书。
“祝你旅行愉快！我的爱！”我用杯子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我一个人面对就可以了，不能冒险把他拖进公众的视线，我要保护的——是我来之不易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