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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浮生

书籍名:《一壶清茶捣江湖》    作者:大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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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守了一夜,原本想趁着敲钟时放的鞭炮,最后也拖到了大年初一,这还是日上三竿之后的事情。白日醒来,倒也没多少扭捏,两人大大方方地互道早安,穿衣起身,烧水收拾,确实像一对过了十几年日子的老夫妻。
  只是单枞心疼白若溪的身子,虽说自己其实也不太好受,但还是让他休息,洒扫庭除的事情由自己担当了。昨晚桌子摊得乱七八糟,来来回回几次,将酒菜收好,抹净桌子,洒水扫地。
  炉子上烧着水,单枞用竹竿挑下布袋,从里面扳下一块糯米粉,略加些水揉开,搓成长条,一块一块揪下来,将早已准备的黑洋酥的馅料拿出来,填进去搓成球。此时水正好开了,把汤团一个个扔下去,看着升腾的水汽中白白胖胖的团子沉沉浮浮,心里很是满足。
  用布垫着,满满一碗六个大汤团,送到跟前,白若溪一愣,道:“太多了,吃不完。”
  单枞笑道:“讨个好彩头,团团圆圆,六六大顺嘛。”眼珠一转,舀起一个吹了吹,凑到他嘴边,一副哄孩子的模样,“来,我们一人一半。”
  一口咬开,糯软稍带韧劲的皮,细研的芝麻溢出满嘴的香,甜到了心底。单枞看着白若溪,眼睛弯成了月亮,自己笑眯眯地啊呜一口,咬下第二口。白若溪脸上有了难得的表情,微微挑了挑眉,要抢调羹,单枞嘿嘿一笑,放下碗凑了上去。
  这六个汤团,两人足足吃了近一个时辰。
  
  过年照例应当走亲访友。两人皆是孓然一人,没什么亲友,单枞念及来杭州这些日子来李三叔和徐四娘的关照,遂准备了一些东西,和白若溪一齐去徐四娘家里拜访。
  徐四娘见了两人来,极是高兴,嘴上连说“送的东西太过了”,看了一下,拿出几样来进厨房整顿饭食。李三叔一身新衣,看起来特别精神,咬着烟杆,上下打量了一番单枞,笑道:“过了年,你这小子看上去长进不少。”
  单枞道:“还不是三叔教导有方。”他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去年多谢三叔教导,今年也请三叔烦劳了。”
  三叔颔首:“倒是机灵,我确实没看错人。上下的人里,你是可造之材。”
  “大过年的,说些什么神神叨叨的话来。”徐四娘端着盆子进来,白若溪上前帮忙,她一身墨葱色掐金边的新袄,髻上簪着樱桃色通草花,看着就喜气洋洋,“有什么要紧的,得先吃了饭再说。”
  三叔乐呵呵道:“是这个道理。”
  过年各家的菜式都差不多,无非鸡鸭鱼肉之流,有一碟荠菜冬笋倒是鹤立鸡群。徐四娘只用了冬笋的嫩头,滚刀切了下锅,再将剁碎的荠菜倒入,勾上一点子薄芡,毫不拖泥带水,荠菜末裹在笋块上,如白玉翡翠,赏心悦目。
  “我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笋,湖边的山上不是竹林就是茶园,哪像北边吃个笋也没鲜嫩劲。”徐四娘笑道,“我这辈子能终老杭州,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四人小饮了些米酒,也不多,吃完饭收拾净桌子,泡上茶说话。
  三叔看向单枞道:“说到北边,饭也吃了,我也有事与你说。”
  见他的表情有些严肃,单枞不禁正襟危坐,道:“三叔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是。”
  三叔叹了口气,道:“我们四人在此,明人不说暗话,你可知这天水茶楼是谁的产业?”
  “谁的产业?”单枞摸了摸脑袋,有些糊涂,一边的白若溪静静地开口道,“如果猜得不错,怕是洛清王的产业。”
  “极是。”三叔道,“不单是天水茶楼,天一客栈也是洛清王的产业。”
  单枞道:“难怪都是天字打头,起初我还觉得奇怪。”
  “朝堂上的事,你我原本也没什么干系要牵扯进去。”三叔脸上显出了愁容,“只是茶楼在京城分号出事了,那掌柜鬼迷心窍,收了钱财把茶楼近年的收支账目漏了出去。”
  单枞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果然听三叔继续道:“那里出了事,杭州这里必须派个人去收拾乱摊子,掌柜年纪大了,我又走不开,上上下下的人思量来去,也只有你能帮这个忙了,也没多久,忙完了就能回来。”
  “这……”单枞道,“我才来这里没多久,对这等事生的很。”
  三叔道:“这事确实也为难你了,刚在杭州置办了屋子,眼下还出了这等乱子。”
  单枞干笑道:“倒不是这上头,说实话,我实在不懂怎么和朝廷人打交道,见到官差都得躲三分。万一我办砸了,这可就完了。”
  三叔放下烟杆,郑重地说道:“我也知这事非同小可,一旦砸了不仅是天水茶楼的命,也是洛清王府的命。我不强求你,世间有人想求功名利禄,有人看重情义浓厚,有人祈望太平度日,皆是命数罢了。”
  单枞踌躇了一下,看了眼白若溪,遂道:“我这人素来胆小,也没多大愿景,但您既然这么说了,为了情义,我须得好好想想才是。”
  “老夫在此多谢了。”三叔起身作揖道,“若是决定了,尽快与我说,这事拖不得,大约初四就得上路。”
  两人拜别,回家路上,单枞看着白若溪道:“你方才怎么不说话?”
  白若溪道:“这事应与不应,还不都一样。”
  “倒也是。”单枞苦笑一声,“这下麻烦可大了,好不容易能过上安生日子。”
  白若溪沉默了一会儿,却没再说话,两人默默地走回家。单枞去厨房烧水,泡了茶回来却见他在擦剑,疑道:“怎么了?”
  “你若是去京城,我陪你。”白若溪低着头淡淡道,剑上寒光一闪,却没有任何杀气,反而令人觉得柔和。
  单枞放下茶,从后面轻轻搂住他,他也不挣脱,低头专心擦剑,耳根微微红了起来。
  “如是这般,哪怕到玉帝阎王那里去,我也安心了。”
  “与其在这里浑说,不如去准备准备。”
  当下就收拾行李起来,单枞去三叔那里告了一声,掌柜知晓了极是欢喜,拿出五十两银子,竟将一路的车马食宿钱都包了,又将他唤进里屋,从小匣子里摸出一个绸布包的东西,递给他道:“这是天字产业掌柜的令牌,有这个行事容易些。”
  单枞接过,揭开一看,是一块质地不错的青玉,上面繁复的花纹像是布庄运来的一卷卷蓝印花布,又听掌柜道:“去了那里,万事小心,实在不行,还是自保为重。”
  闻此言,单枞心里很是感动,道:“您和三叔也要保重。”
  余下掌柜种种嘱咐按下不提,单枞回了家,两人商议初四一早就走,最后打扫完毕,初五迎财神的鞭炮还没听到个响,人已经在官道上往京城去了。
  单枞懊恼道:“没迎财神爷,今年可是发不得财了。”他马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祈求财神爷原谅,今年发不得大财,小财也得有一些才是。
  白若溪微微勾起嘴角,从荷包里掏出一粒银瓜子,手腕稍稍一转,正正好好扔到单枞的头顶上。单枞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打了,伸手摸了摸,竟是一粒银瓜子,喜滋滋道:“财神爷果然没忘记我,不发个大财也有个小财了!哎哎……若溪你走慢些!”
  “再不去牵马就迟了。”
  两人并肩而行,像是回家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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