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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春寒

书籍名:《一壶清茶捣江湖》    作者:大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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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寒料峭,过了正月十五,春日的头渐渐有了颜色,街巷狭窄的缝隙里也探出了毛茸茸的绿来,让人看着心里欢喜。
  单枞终究没去城东,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麻烦别人,毕竟老爹那一代的事情离开自己的年代已经有些日子了,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尘事往昔,何必硬拖着那个名为交情的字眼给别人添麻烦,也给自己找麻烦。
  他对着老爹留下的玉佩,出神地盯着上面那个“煦”字,头疼地叹了口气。
  京城的空气里漾开一丝暖意,出门的人也多了起来,茶楼里恢复了年前的热闹,两个老秀才一搭一和说着那久远的前朝杜撰故事,人们也是一副惬意模样。
  再过一个月就是春闱,茶馆里多了不少进京的举子,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讨论着今年的形势,又有各种小道消息纷传,比如“某某大人透露题目出自某本书”,“某某已经内定进士”等等,单枞一边听着只想在肚子里笑。
  忽听得一个书生道:“纵观古今,天下兴亡之事,多与贪官污吏生生相息。若立律严循,清渠治世未可不得见矣。”
  单枞不禁朝那里瞅了瞅,又听另一个书生道:“仁兄此言颇有理,只是前朝有立官吏赏罚制度,还拨给清廉官吏银子,最后还不是落得贪官横行,天下亡矣?可见凡是律法总有不严之处,凡是有心之人总会找可趁之机,不若德化天下,以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前头那句有理,后头怎么又绕到圣人教化上头去了?单枞摇了摇头,书生果然都是酸腐气重,脑袋瓜子还算清楚的,说话说了半句,剩下的半句定是被庙里的大门来回夹了几次。
  “说起来,在下从家乡一路北上,路上幸而有伴相行,否则定被那绿林携了命去。”一个书生转换话题道,“绿林肆意,真真可怕。”
  “仁兄如此一说,小弟也颇有感触。”又一人道,“小弟自苏浙来,一过淮水,绿林四起,实在令人胆颤。在家乡时也听闻绿林之时,只是洛清王封地苏浙,屡次出兵平定绿林,倒也没觉得如何厉害,如今出了地界,方知绿林之患也。”
  “绿林肆意,与地方官吏懈怠干系重大,依在下之见,怕是有官吏与绿林勾结,鱼肉百姓。如此行事,实乃大逆不道。”
  怎么又绕回去了?单枞扶了扶额头,转身想要离开,突然听见那边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说来,那么这位兄台为何不为当地百姓一抱不平?”
  单枞转头望去,却是一个衣着精致的公子,眉眼颇为眼熟,仿佛在那里见过,边上坐着一个身材相比之下较为魁梧的青年,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努力回忆着之前见过的人,耳边又响起方才那个书生的声音:“这位公子怕是久居大宅不知外来风雨,如今官官相护,在下怕是上报巡抚都难以为乡亲抱不平,更何况在下只是小小一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唯有寒窗苦读以待金榜,再为百姓请命了。”
  那个公子冷笑一声,拿起茶杯姿态优雅地啜饮一口,搁下方才慢悠悠道:“我怕是金榜题名时,春风得意自忘形,只见奉银不见百姓了。”
  这句话毒辣之极,在座不少举子的脸上都变了色,单枞一拍脑袋,终于想起这个公子为什么那么眼熟了。不正是那天在驿站见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孩子么!
  那个书生脸上涨得通红,气恼道:“公子何出此言?!还请三思自重!”
  “我要三思自重?”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最滑稽的笑话,轻笑道,“这句话我还还是兄台留着慢用吧。”
  “你!”书生气得手指都在抖。
  “那么我就静候兄台的金榜题名时了。”说毕,她浅笑,起身拂袖离开。那个魁梧青年在桌上搁了一块碎银子,也不要找钱,跟着她离去了。
  跑堂伙计上前收拾桌子,单枞注视着那个女公子,慢慢地把目光转移回来。
  
  再说那两人离开了茶楼,青年不禁说道:“你这样太冒险了,被人知道了可不好。”
  女公子微微一笑,道:“何必如此紧张,我们既是武家之人,自是大放大收,方有气度。再说了,过了正月十五,事情也该热闹起来了。”
  “怎么?”青年不由皱了皱眉,现今的局势实在令人担忧。
  女公子抬起头,脸上满是坚定:“李飒,你可记住了,我殷紫进李家不求其他,但求真心相待,相互不欺。”
  “我自是明白。”青年握紧她的手,“只是你千万小心。”
  两人再不说话,走在街上,左手握着右手,却是紧紧相依。
  
  不出几日,朝廷里果然出了事。皇帝抱着病体上朝,御史台上了弹劾宰相石亭的奏折,光是贪污瞒报欺君犯上等等的名目就足足摊满了一桌子。龙颜大怒之下,石家在没有预警的情况中破如山倒,石家为官者皆下了天牢,家眷被流放岭南,后宫石贵妃被连降几等为淑仪,命闭门思过。可怜石淑仪在绢布上书血书为父求情,无人理睬,几日后竟自缢在了冷宫里。
  而原本威风的傅仪王失去了石家靠山,母妃逝去,朝中又有人借机落井下石,抖出封地种种丑事,皇帝被气得一口血吐出来。洛清王塌前奉药,为兄长求情,最后皇帝念及兄弟情深,应了洛清王的求情,削去傅仪王封地,由亲王降为郡王,于京城郡王府闭门思过,这也算是变相的圈禁了。
  短短十天内,在朝廷独大的石家瞬间垮塌,不由令人畏惧皇家天威。而原本你死我活的两王之争,现今唯独剩下洛清王一人,明眼人都知道未来的新皇该是谁了。
  单枞觉得心寒,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遭到灭顶之灾。偌大的宰相之家顷刻间倒塌,更何况自己是个毫不起眼的白丁,想要自己死,还不用点一支香的时间。
  茶楼里只有伙计们恍然无知,张主事这个精老头早已偷偷摸摸张罗起来。单枞之前将账目拖了一点没交上去,如今怕是也没什么用处了,白若溪在江湖里名声不好,如今白道黑道都不待见他,如果借用江湖上的关系,哪怕他有知交好友,也不能连累了人家。
  想到一开始白若溪扣住自己脉门威胁自己,单枞微微笑起来,那个时候自己还真是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如今却这番胆小怕事,照老爹的话来说,还真是没有什么男人气度。只是……哪怕自己死了也不希望他陪着自己死,最惦记也最担忧……
  猛然间,单枞发觉了一个问题,当初老爹到底为什么放着御茶师不做,离开了京城?之前那个二伯说过,自己出生在京城,那么娘亲是在自己刚出世还没记事的时候去世的,又为什么去得那么突然?
  细想之下,愈发觉得蹊跷非常,单枞只觉得胸口那颗心扑通扑通乱跳,真相似乎就在自己面前,就差自己伸手揭开那张薄薄的窗户纸了。
  他心惊胆战,低头匆匆小跑去找白若溪,冷不丁埋头撞上一个人,把脑袋撞得生疼,差点跌倒。那人伸手拉住,单枞摸着额头抬头一看,不禁愣住了:“陈叔?”
  来人正是上回和那个二伯一起来喝茶的陈叔,之前没怎么细看,如今被他这么一拉,单枞感觉这人看似精瘦,却力大无比,怕也是个高深的习武之人。
  正想问怎么回事,陈叔却截住了他的话,道:“我知道你这孩子的心性怕是和你爹一样,所以特来找你,先跟我来,什么都别说。”说着就拉住单枞的手,也不管他要说什么,迈步就走。
  单枞张了张嘴,还是乖乖闭了口,跟着陈叔走,只是陈叔力道稍大了点,手腕有点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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