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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页

书籍名:《蛇与华尔兹》    作者:榎田尤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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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所只看一眼就十分中意,是只特别的狗。
  所以将仁摩的朋友——辔田介绍给他当第一个客人。本来觉得幸生可以成为出色的狗,但是他和辔田的牵绊越渐强烈,很快就辞去Pet Lovers的工作。田所还说:「感觉似乎很庆幸、又似乎觉得很可惜啊。」
  「我要去睡了,两位慢慢聊吧。」
  幸生这么说完,打算离开客厅。辔田出声叫住他并印下一吻,相互凝视着的他们似乎已不需要言语沟通。若是平时的仁摩一定会开口泼他们冷水,但现在他只能呆呆地望着他们。
  幸生消失在卧室后,辔田先进入厨房,为仁摩泡了杯热奶茶。
  仁摩则在这段时间脱下湿透的衣服,穿上借来的浴袍。啜了一口奶茶后,冻僵了的身体便升起一股暖意,独特的熟悉甜味并非砂糖,而是蜂蜜的味道。
  「是怎样的梦?」
  被辔田这么一问,仁摩感到有些困窘。就算对仁摩而言是极为可怕的恶梦,但听在他人耳中只不过是个荒唐无稽的梦罢了。
  「仔细想想,那是个无聊的恶梦。」
  「说出来听听,听说讲出口后就不会再做同样的恶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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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吗?」
  「谁知道呢。」
  看到不负责地偏了偏头的友人,仁摩终于能够露出笑容。此时,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一些。
  「是被杀死的梦。」
  不论多么努力克制,声音还是有些激动。觉得手指不住发颤十分难堪,仁摩紧紧抓住浴袍的衣襟。辔田严肃地点点头说:「那的确很可怕呢。」
  「一开始不是我,死的是狗。是我家以前养的狗。后来要替它举办丧礼……全家一起在院子里挖洞,母亲、爸爸还有我三个人一起挖。」
  辔田默默听着。虽然没有出声附和,但只要看到他的表情,就可以很清楚地知道他正一字不漏地仔细倾听。
  「土很硬所以费了一番工夫,但我们还是挖出了一个相当深的洞……真奇怪呢,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根本没有全家合力做过什么,但在梦里却同心协力地挖洞。」
  父亲用力挥着铲子。
  母亲则拼命帮忙,少年时期的仁摩也一样。双手弄得脏兮兮,和土搏斗着。
  「挖好洞……挖好坟墓后,我看着躺在旁边的狗。那是母亲过去很疼爱的大麦町狗拉斯堤。」
  梦中清楚地回想起它的模样。
  仁摩实际上也曾看过拉斯堤的尸体,这份记忆混入梦中。
  「我觉得它好可怜,因为我也很喜欢那只狗。要被埋在这种冰冷的土中,真是太可怜了……但是,至此情况突然改变,因为是梦所以内容没有什么条理呢。要被埋起来的人变成我,父亲和母亲都看着我叫我快点躺到洞里。」
  仁摩低下头,将嘴埋入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用闷闷的声音继续说道:「母亲说,因为只要我死了,拉斯堤就会复活。」
  没有什么道理。因为是梦,所以没道理。
  但仁摩心里很清楚,虽然梦没有道理,但做这种梦是有原因的。
  「这是从我小时候的——记忆中衍生出来的梦啊。我以前也跟你说过,我和家人相处不融洽吧?母亲不喜欢我,母亲重视狗更胜于我。」
  「仁摩,你想太多了。怎么会有这种……」
  「不是我想太多。」
  仁摩抬起头,直视着辔田说道。发觉自己稍微提高了音量,于是仁摩轻声道歉:「对不起。」辔田温和地催促道:「没关系,你继续说吧。」
  「不是我想太多啊……很可惜,这是事实。我母亲患有精神疾病,虽然她是长大成人后才发病,不过看来是遗传疾病的样子。」
  仁摩道出从未向他人提起过的事实。
  「她是活在梦和现实间夹缝的人……对来她说,狗就是儿子,她眼中没有我这个真正的儿子。这作为小孩的成长环境实在太过恶劣,所以在我上中学前都住在姑婆家。」
  辔田蹙起眉,抿上微微张开的唇。因为他找不到任何可以说的话语。
  「不是母亲的错。」仁摩静静说道:「生病不是本人的错吧?所以错不在母亲,这点就算是小孩子也能了解啊。只是,可以了解和可以接受似乎是两回事。」
  「……我想应该不会有小孩可以接受这一点吧。」
  辔田也平静地说着。这名友人的家人在意外中过世,他和仁摩以不同型式体验过和血亲之间悲伤的生离死别。
  「也对,我果然还是很难过。因为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所以一直苦于无处宣泄愤恨。母亲在我十七岁时过世,但我甚至有一丝放心的感觉呢。觉得这样一来,母亲就成为回忆了。」
  仁摩叹了口气,接着望向辔田微微一笑。
  「说出来之后,轻松多了呢。」
  「……我倒是觉得有点沉重。」
  「抱歉让你听了莫名其妙的话,不过,叫我说出来的可是你和你的恋人喔。不好意思,你就心情沉重一阵子吧!」
  虽然仁摩是开玩笑地这么说,但辔田却一脸认真地回答:「我会的。」
  「如果我的这份沉重,可以让你的心情变得轻松的话就好了……但应该不会这样吧。」
  「……你真体贴呢。」
  「别迷上我喔,我已经有小幸了。」
  这回辔田也回以玩笑话,两人终于同时笑出声。仁摩确信,来找这名友人是正确的决定。
  仁摩背负的过去无法改变。不论辔田是多么温柔体贴的朋友,都无法改变这点。他们很难彼此分担悲痛,因为两人的经历并不相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但仁摩还是觉得很开心,只要他听自己倾诉就已万分感激。感觉似乎重新体会到朋友存在的意义。
  「今天我就老实说了,我有点羡慕你们呢!」
  仁摩一这么说,辔田就满足地点头道:「对吧?」
  「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也需要一个好伴侣。」
  「袴田那次我就学乖啦……虽然还是被坏蛇骗了。」
  「蛇?」
  辔田知道仁摩和袴田的关系,但对杏二毫不知情。仁摩只回答:「下次再跟你说吧。」今晚已经无法再讲更多烦闷的话题了。
  回过神时,已是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间。
  仁摩被带进客房,在友人舒适的家中贪睡片刻。
  这次,没再作恶梦了。
  
  杏二消失后过了数天。
  杏二的身分依旧不明,也曾讨论过是否该请会员中的警方相关人士帮忙,但仁摩想暂时隐瞒顾客资料差点外流的事情。想当然尔,会员不会希望自己的资料外泄。仁摩尽可能地不想让会员们担心,只能再自力救济一阵子,继续调查下去了。
  仁摩的生活恢复到和杏二相遇前的状态。
  严格来说,应该说是变得比以前更忙了。与其无谓地想东想西,还不如被工作追着跑比较好。
  仁摩的工作狂症状变本加厉,废寝忘食地埋首工作。就在此时,接到伦也想辞去Pet Lovers工作的消息,似乎是交到了个有钱的恋人。伦也是Pet Lovers的红牌,本人也觉得自己很适合这份工作,是十分理想的宠物,但如果这是本人的意思,就该接受他的意愿,这应该和他遭遇过数次可怕经验也有关吧。现在他住在Pet Lovers所准备的住所,所以最近似乎要搬家了。
  周末时,仁摩在办公室留到很晚。
  闷热难耐的夏天再过不久就要结束。计划在明年春天起展开新事业的仁摩,打算自九月开始着手准备,为此也得增加员工数。
  看着田所严格挑选的履历表,不知不觉就过了十点。
  难怪会觉得肚子饿,仁摩这么想着打开办公桌抽屉。里头不输便利商店地摆满各式营养补充食品。这是田所的杰作。
  仁摩随便挑了一种,在打开包装时响起电话声。
  边想着「这么晚了会是谁啊?」边拿起话筒。
  『喂——仁摩先生?』
  虽然极低且微弱,但那是伦也的声音。仁摩立刻察觉事有蹊跷,主动问道:「遇到麻烦了吗?」
  『对……那家伙,之前的男人又来了啦!』伦也小声回答。
  跟踪伦也,后来被杏二勒昏的男人……那家伙又出现了。
  「现在状况如何?」
  『我在阳台,他还没找到我。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弄到手的,居然用备份钥匙进来,他现在好像在卧房找我……仁摩先生,怎么办?报警的话会给Pet Lovers添麻烦的……』
  明明已经辞去Pet Lovers的工作,但伦也还是很替Pet Lovers着想。仁摩说会立刻派人过去,且不忘和上次一样,叮咛若危险逼近时要毫不犹豫地立刻报警,之后便暂时挂上电话。
  但田所没有接手机。
  也想过要派其他工作人员前往现场,但这样一来得先把对方叫来这间办公室,将伦也公寓的备份钥匙交给对方才行。为以防万一,仁摩和田所握有各间公寓的备份钥匙。躲在阳台的伦也被发现应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吧,仁摩留言给田所后,决定亲自前往。
  司机已下班回去了,因此他搭计程车前往伦也的公寓。
  仁摩在车上再度试着打电话给田所,但还是联络不上。一路催促司机开快一点,约十分钟左右就到达目的地。
  仁摩快步奔向伦也的房间。
  在大门前先深吸一口气,身上带着防身用电击器以备不时之需。这是田所自美国购入的最新款,但仁摩没有实际运用过。满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不安之情,但事态刻不容缓。
  微微打开门,探看屋内情况。
  屋子里一片漆黑。也就是说,对方应该还没找到伦也吧。此时突然看到人影,有个男人背对自己站在客厅望着阳台落地窗。
  糟糕。
  仁摩迅速进入屋内。
  握紧电击器尽量不发出脚步声地前进,那个男人没有发现仁摩,似乎正在检查落地窗的锁。当然,窗户并没有上锁。
  还差一点。
  再一点就能碰到男人的背了。
  玻璃窗上映出伦也的脸,看到仁摩后露出显得有些悲伤的表情。他缓缓动了动唇,说出无声的话语。明明应该要说「谢谢」,但不知为何看起来更像「对不起」。
  下个瞬间,整张脸被一大块布盖住。
  闻到刺激性药味时,仁摩才终于领悟过来。
  是陷阱,被设计了。
  袭上一股强烈的愤怒和后悔,但连这般意识也维持不到几秒。
  
  颊骨一阵疼痛。
  发现这是因为贴在坚硬木质地板上的缘故,仁摩颤动眼皮想张开双眼。
  这并不是安稳的苏醒。仁摩因强烈的头痛和呕吐感皱起眉,虽然得以勉强张开眼,但就是撑不起身子。
  就想起身应该也办不到吧。
  仁摩的双臂被反绑在背后,脚踝也被牢牢捆住,处于毫无防备地横躺着的状态。
  「你醒了呀,仁摩。」
  擦得发亮甚至引人反感的皮鞋凑至鼻尖,仁摩马上就听出这是谁的声音。当仁摩无视对方时,鞋头就轻轻踢了下巴一下。
  「呜!」
  「哎呀,不好意思,很痛吗?」
  有人用手硬把仁摩的身体拖起。
  身体靠在墙边,仁摩用模糊的视线环顾四周。得先掌握自己所处的状况才行。陌生的房间与其说是公寓式住宅中的一间,更像是老旧的独栋宅邸。宽敞的窗户垂挂着厚重的窗帘,看起来像家具的东西则都盖着白布,换言之,这应该是现在没有人住的屋子吧。
  「大叫也没用喔。」
  将重心靠在手杖上的御法川很跩地说道。仁摩没有回答,仅用目光算了算在场人数。除了御法川以外,还有四个穿西装的人,其中两人是壮硕男子。应该是秘书和保镖吧,仁摩很快就了解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容我拜闻您的要求吧。」
  嘴巴和喉咙都极为干燥,发出怪声怪气的声音。仁摩的西装裤满是灰尘,衬衫是还穿在身上,但领带不知去向。
  「你很冷静嘛。」
  御法川用演戏般的夸张声调说道。光是看到就令人一阵反胃的男人。
  「大吵大闹也无济于事吧?要我交出什么您才愿意放了我呢?」
  「好说,你真是个聪明的男人呢。但是你什么都不用告诉我喔。」
  交出顾客资料,或是说出密码——本以为他一定会如此要求的仁摩,皱起眉抬头望向御法川。御法川笑嘻嘻地拿出香烟,随侍在侧的秘书便立刻替他点烟。
  「我想要的东西,你的左右手……是叫田所吧?他会替我送来。一说叫他拿东西来换回仁摩老板,他马上就答应了喔。现在应该已经从东京出发了,到这里大概要花两个小时吧。」
  「哈……原来如此。」
  仁摩愤愤说道:「不愧是政治家。」
  「我话先说在前面喔,议员先生。我们的顾客之中也有些您惹不起的大人物,劝您别随便乱用名单。」
  听到仁摩的话,御法川边吐出白烟边放声大笑。
  「哈哈哈,我会铭记在心的。不过我本来就不打算做这种蠢事啦,我会高效率且适度地利用。」
  「当然,也请别忘记还有议员先生您本身的各种资料。」
  仁摩忍着痛楚警告道,被硬扭到身后的手臂阵阵发麻,就快失去知觉了。
  「喔~真可怕呢。不过正如你所说,仁摩,你和你的俱乐部是个可怕的存在喔,牢牢掌握着财政界大老们的弱点。连无法跟妻子、秘书说的事,你们也都知道。所以至今任谁都无法对你出手。」
  「对呀。」
  仁摩靠在墙边的身体缓缓朝侧边倒下,但他仍挂着笑容。
  「比方说议员先生您最喜欢一边插年轻男孩,一边在自己屁股也插入按摩棒,这些事秘书先生也不知……呃……!」
  胸口吃了一记杖击,仁摩顿时说不出话来。这猛烈的一击使胃液一涌而出,仁摩忍着差点要吐出来的痛苦,像虾子一样蜷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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