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做了个冗长的梦，梦到儿时总是被妈妈装在箩筐里，尽管上边盖着稻草，却还是被外星人给带走了。
一直沉浸在这个梦中，一次次被带走，一次次感受恐怖，以至于渐渐意识到这只是个梦。
然后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周晨醒来的时候，感觉头部搏动的痛，随着心跳血液，一鼓一鼓的，像是随时会鼓破血管爆裂开。
想要伸手揉揉，才动了动，就感觉手被人攥着，攥的很紧。
挑着眉才撑开眼皮，就看到楚天易正瞪着圆鼓鼓的眼睛看着他。
那张板的紧绷绷的脸在看到他睁眼之后才慢慢的带上了些表情，随后眯着眼睛笑了，笑的很开心，渐渐掩下了疲惫。
周晨还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只是习惯的也跟着笑笑。
楚天易抬起一只原本握着周晨的手，手背挡着眼睛，粗粗的出了口气：“总算醒了……”
悬着好久的心终于慢慢放下，如果周晨还不醒，他真要不知道怎么办了。
周晨心微动，伸手拉开楚天易挡在眼前的手，看到对方本就血丝遍布的双眼竟然更红了些，连带眼眶都泛着红，再看那人胡子都长了一截出来，头发也乱蓬蓬的，整个脸颊微微凹陷了下去，都不知道到底几天没好好照顾自己了。
见到这样邋遢的楚天易，周晨下意识就不忍心，拧着眉问：“你怎么了？”话出了口才发现被什么挡着一样，冲破挡在嗓子里的屏障才说出来，只是声音有些不像自己的，“你怎……”想再问一遍，却好像想起来什么。
想起他接起了一通电话，想起了那通电话的内容。
想着想着，眼眶也跟着红了。
楚天易有些着急，按了按铃后问他：“感觉哪里不舒服？别乱动。”
周晨没顾着楚天易按着他的手，硬是坐了起来，看到墙上的挂历。
四天了，距离那个下冰雨的早晨已经过去四天了。
怪不得，天都已经放晴了……
医生过来给周晨做了个检查，说了句不排除有迟发性损害，要注意静养，情绪波动不能过大后就走了。
楚天易送走了医生，回来就见到周晨安静的落泪，手忙脚乱的帮他擦眼泪焦急的问着：“怎么了，到底哪不舒服，你跟医生说，我去叫他回来。”
周晨抓住楚天易的手，快速的把眼眶里的泪都眨出来后才说：“对不起。”说完抿着嘴又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
楚天易有些明白周晨为什么会哭，坐在床上抱着他，轻轻顺着他的背，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哭了……你哭的我难受。”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这四天楚天易是怎么熬过来的，独自一人要火化逝者，要安葬，要一人面对再无亲人的世界。
但是他却在这躺着，还要被这个本来就很伤心的人照顾着。
他只是想在楚天易痛苦难过的时候陪着他……
“别哭了，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害你出了车祸，我对不起。”
楚天易的声音也慢慢低了下去，带了些酸楚。
过了一会，道歉声才歇了下来。
周晨深呼吸几次，擦干了眼泪，问：“阿姨的后事都安排好了么。”
“恩，”楚天易像是看出来周晨的自责，伸手抹去他眼角又汇聚的泪水，“你放心吧，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自己也能处理好。”
周晨一听，顿时更难过。
“你别再哭了……”楚天易很认真的看着他：“你要是再有什么事，我的人生就彻底失败了。”
“不会的，”周晨也很认真的看他，“即使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的。”
周晨只是这样说着去鼓励他，却见对方眼神黯了下去。
楚天易放下周晨的床，把被子掖好，说：“医生说轻微脑震荡可能会有恶心，头晕等一些症状，难受了就叫我，我在门口。”
“为什么要去外边，就在这坐着吧？”
“我不想让你更可怜我……”楚天易背对着他说了这么一句。
周晨感觉心一下子就被揪紧了，出气时长，进气时短，心都要疼开了。
“……不是。”
也不知那人是没听见还是已经不在乎他这个答案了，开了门就站在门口。
门上那条小玻璃都被他的背影给盖住了。
是啊，现在说是不是有什么用，说出来反而让楚天易觉得他在施舍可怜。
下午时，见到了来探病的周妈妈和周佳，周爸爸就站在门外跟楚天易聊天。
周妈妈进门了就抱怨着，医生竟然嫌她们娘俩太吵不让在医院呆着，说会影响病人康复。
说完低头问周晨：“我吵么？我影响到你了么？”
周晨笑着微微的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怎么开个车都这么不稳当！”周妈妈说着开始抹泪，“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直接跳你坟坑里把妈妈一起埋了吧。”
“妈……”
“你说妈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把你生出来，到头来跟你操心一辈子，你就不能让妈妈省省心啊。”
周晨哭笑不得，想去哄哄撒娇的周太后，却又动弹不得，身子一动头就疼，还怕被她看出来会更让人担心，就冲周佳使眼色。
“你眼睛撞坏掉啦？”周佳口气更臭，掐着腰站在他床尾，“妈说完换我说，拜托你啊哥，你想把全家人折腾死是不是啊，你知不知道你在限速80的路上开到多快呀，那路面都快被你的车给翘坏了！你就算满脑子都是天易哥……”周佳说道这里才停了下来，见自家老妈擦着眼泪看她，看了看棚顶又说：“就算……担心他……也不能拿命玩啊，咳。”
“是，我知道错了。”周晨无奈了，他不应该怀疑周佳是不是他亲妹妹，他应该怀疑自己是不是周佳亲哥，“对了，我的车怎么样啊。”
那可是他第一辆车啊，各方面都上了最好的待遇，要是这么就报废了得心疼死。
“你那车啊，”周佳说着从小包里掏出几张照片递过去：“三箱车硬给撞成两箱的了。”
周晨接过照片，是事故现场的拍照。
原来是车屁股撞树上了，树倒没怎么样，车差点碎，不过好在是这么个撞法，不然就不是脑震荡这么好解决的了。
回想起来还是一身冷汗，他当时车速大概上140了，车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车，感觉都飞起来了……
周老太太哭的差不多了，转头对周佳说：“你出去陪你天易哥，我跟你哥哥说说话。”
周晨抬头看周佳，只见周佳对他吐吐舌头，就出去了。
周妈妈坐过去，拉着周晨的手开导着说：“我知道你跟天易这孩子从小感情就好，咱也不是说不管他，但是各方面都做到了就好，用不着都当自己的事儿扛着，再说他能不能成咱周家的还两码说（两回事）呢。”
“妈……”周晨急喘了几口气，“我跟他……”
这种恰好的时机，他想把一切都挑明了说，但话就在嘴边却是一次次都说不出来。
“平时有个什么急事咱都能帮衬着，但是你也不能豁出去命啊。”
“不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可能不管他。”周晨说完就皱着眉咬牙，骂自己懦弱，一句话硬是说不出口。
“妈知道，”周妈妈轻轻摸着周晨缠着厚厚纱布的头，说：“你们男人之间，兄弟感情比跟女人的感情都铁。”
“不只是那样，”周晨抬头，看着她，郑重的说：“不只是兄弟。”
周妈妈见他那样认真的神情，不觉就愣住了。
两人对视很久，谁都没再说话。
过了会医生给周晨检查，见病房里外这么多人就说病人需要静养，留下一个就行。
楚天易说这事责任都在他，他来照顾周晨就好。
没想到周妈妈却走出来说：“我儿子，我照顾吧，不能总麻烦你。”
疏离的语气，听得楚天易一震。
果然，自己害周晨受伤，怎么也不会放心他来照顾吧。
楚天易进去跟周晨说了声，“那我先走了，回去准备头七。”
“楚天易，”周晨叫住他，“我妈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怕我不方便，我再过来看你，好好养着吧，先走了。”
直到楚天易拐出去，周晨才回过神来。
这笨蛋又犯病了！又开始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