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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耳谜·揍敌客，奇犽离家出走的道路上一块坚硬无比的礁石，一触即沉。
“小奇么。”伊耳谜扫了一眼他胸口的号码牌，招招手，“过来。”
过去？还是怎么办？奇犽看向那个面无表情单手掌舵的哥哥，虽然理性知道眼前的伊耳谜并不是多年教育自己的那一个，但本能上还是产生了畏惧的反应。
砍伤老妈和糜稽，离家出走。虽然这边这个世界的事情应该是另一个奇犽做的，但看见伊耳谜依旧有现行犯被抓包的感觉。一般来说，接下来不是被拎回刑讯室受罚，就是被现场打个半死再拎回刑讯室受罚。
疼痛和疼痛的感觉本该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奇犽就是本能的害怕伊耳谜。
——该死，为什么钉子男会是伊耳谜。
反抗无能，奇犽灰溜溜地靠过去。
奇犽不知道，其实伊耳谜自己也挺郁闷。他突然就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非要在这种时候拔了易容的钉子，又突发好心的过来帮帮。也许是因为在通讯的另一端听见了奇犽建议射击龙卷风的声音，又也许是因为这个船上的考生实在是弱小得不足挂齿令他觉得没有必要在意，无论如何伊耳谜过于大意，竟没有发现奇犽从门外靠近。
当然能做到悄无声息靠近的也只有奇犽，他亲手教导那个孩子的无声步法已经深入骨髓，即便是专业仪器也难以探测出那种细微的声音。
388号，这个奇犽胸前佩戴的号码牌。如果不是在昨天晚上听过他暗示着不属于这里的发言，只是看他站在自己身边紧张的身姿，伊耳谜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眼前的孩子并非自己亲手教育出来的那个。
“别这么紧张。”抬手搭上奇犽的脑袋，像平常一样揉了揉。银发的手感完全没变的柔软，稍稍释放出念，刺入皮肤下的念针就对主人的力量起了回应。除了奇犽以外，他再没有对第二个人做过这种操纵，即便有了疑点这孩子依旧是奇犽。“刚才的步法和昨天的警觉性都很不错，看来你有好好遵从我的教导。”
“嗯……”感觉到莫名的恶意，声带不受控制地颤抖，奇犽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回答。原本只是本能的对大哥的畏惧转化成活生生的恐惧，头顶上的那只手带着无法抵御的压迫和厌恶感，害怕恐惧，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想逃，但不能移动。
密集的冷汗渗出皮肤，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下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对念的敏感度也和从小到大的反应完全一样，眼神里透露出对未知力量的恐惧，伊耳谜没有收回念压，单手扶着船舵俯下身子。
“但是昨天，你为什么不和387号的小奇在一起？‘不要和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战斗’，忘记我和老爸是怎么告诉你的了么？”
如果昨天晚上，遇到的不是他而是西索……
“因为……我觉得并不会战斗……”头顶上的气息似乎有些生气，奇犽畏缩着盯向地板，“这里是猎人考试……大哥那时看起来，并不是像西索那样随时会对考生出手。而且我觉得，即使战斗开始，我也可以从那种房间里逃跑……”
“理由勉强可以接受。”拍了拍他的头顶，伊耳谜停顿了两秒，突然将手上的念加强。原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奇犽，头顶恶意的压迫感猛然被扩大，僵直的身体不由颤抖起来。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快点逃快点逃快点逃。
“第二个问题。”空气的温度似乎降了下来，“你是谁？”
“奇犽……唔！”头顶的力度随着话音再次加强。
“说实话，不然就杀了你。”
“即使那样……也是奇犽·揍敌客。”僵直的手臂，奇犽将拳头一再握紧。那个刺猬头男孩也好，另一个奇犽也好，现在即使是伊耳谜也在否定他的身份。
——别再说你就是我这种话了。
“凭什么……”牙齿的咬合吱嘎作响，“凭什么就认为我不是……”
船身摇晃了一下，伊耳谜抬眼将船舵向右打了半个圈。尽管奇犽逞强地将句子从颤抖的嗓子里挤出，但在念压本身和念针的暗示下，他依旧只能紧盯着地面不敢去看伊耳谜的脸。
脑内的针将伊耳谜的暗示完全反馈给受害者，同时回应给施加人完全可以确认的信息。虽然疑点比起证据几乎可以忽视，但伊耳谜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下。
结果这孩子愈发的怕自己了。
叹了一口气，伊耳谜将念收回，手从头顶移至肩膀，安慰性地拍了两下。
“我骗你呢，小奇。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但是突然变成了两个人，哥哥也难免会担心啊。”他停顿下歪头看奇犽冷汗密布的脸颊，银发男孩微微抬起下巴，“而且谁让你说了奇怪的话，艾班斯什么，好像不属于这里样的。”
“那是……”他张嘴想说，伊耳谜重新握上舵盘打断了他。
“游戏里的ID是吧。”他看向前方，“说说看发生了什么。”
“嗯。”想到伊耳谜有时也会坐在他们周围打游戏，奇犽怔怔地点了点头。
故事的开头依旧很模糊，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原因奇犽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大致说了他和另一个奇犽的自我认定和猎人协会的调查结论，故事就到了伊耳谜可以看见的考场阶段。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的。”奇犽垂着头闷闷地说，“后来我杀了阿妮达。”
“阿妮达？”印象中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那是谁？”
“一个复仇者。”顿了一下，奇犽补充，“辣香山的，很弱。”
“唔。”很弱二字包含了那个复仇者所有可关注的东西，伊耳谜等待下文。
“然后我们决裂了。那家伙，这里的奇犽，说不要再告诉他我和他是一个人。”
“为什么？”伊耳谜奇怪地问，既然猎人协会介入，那至少念能力这一层如果不是有特别难缠的家伙出现，大概不会被欺骗；而揍敌客家内部确认的东西，同样也不会特别容易被泄漏出去。如果已经可以从资料和自我认知上都确定他们一模一样，那奇犽确实只可能是奇犽。
“因为我杀了阿妮达，他说我让小杰失望了……”说到那个刺猬头男孩，奇犽厌恶地咬咬牙，“小杰，小杰，那家伙只知道小杰。因为小杰说过相信‘奇犽’不会杀人，所以杀了阿妮达的‘艾班斯’就和他不是一个人……”
“小奇。”出声打断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弟弟的咬牙切齿，伊耳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回答我，我是谁？”
“哎？”奇犽眨眨眼，抬起头，“伊耳谜·揍敌客……？”
“还有呢？”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漆黑的眼眸像看了十多年一样的深不见底，奇犽眨眨眼压抑的气氛不知不觉中已经消散了。
“大哥？”他试探性的问，伊耳谜再次抬起手揉了揉他的银发。这次没有充满恶意的厌恶感和压迫，奇犽眼睛睁大起来。
“没错。”伊耳谜拍拍他的头顶，“你只要记得自己是奇犽·揍敌客，我们是兄弟就好。”
狩猎开始
临近清晨的时候，暴风雨开始退去。驶进远离礁石的安全海域后，整个船舰的人都松了口气。随着任务不再紧张，考生开始陆续离开原来的岗位，伊耳谜把掌舵的任务丢给奇犽，示意自己要在其他人到来前离开。
“我的事不要告诉另一个小奇。”
伊耳谜叮嘱完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奇犽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甚至还不知道伊耳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伊耳谜是为了抓他回家而参加猎人考试的么？奇犽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伊耳谜不打算拿到猎人执照仅仅是想抓他的话，大可以在他到达考场的同时就送他回枯枯戮山。
伊耳谜也没有说过让他回家之类的话，但伊耳谜告诉他他只需要记得自己是奇犽·揍敌客，他们是兄弟，奇犽确定自己没有被这个世界的哥哥拒绝。
他对另一个自己伸出手，另一个自己打开了它；他想躲开伊耳谜伸出的手，但伊耳谜紧紧抓住了他。
奇犽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如果在几天前，他知道的。至少他知道那时候的自己不甘愿回家，他想在外面玩，不想在回到那些枯燥乏味的训练和任务中。他会想和另一个自己离开，即使伊耳谜不允许他说，他也会找一个办法和自己跑出去。
但是现在，他和另一个自己之间有一堵跨不过去的高墙，即使另一个奇犽可以和他一起离开，奇犽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相处。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一个人悄悄离开，也许就像伊耳谜对他说的一样，因为无论如何他是奇犽·揍敌客，他无法抛弃自己。
“酷拉皮卡……”一个人推门走进来，奇犽回头看了一眼，半藏抓着光头看了眼墙边昏迷的人又看了一眼掌舵的银发男孩。
“大概是触礁时撞到头了。”奇犽对他点点头，指向酷拉皮卡，“我从机器室出来时正好遇上船身震动，因为很担心就过来看看了……你可以找点绷带什么的给他包扎一下。”
“哦！”半藏应了一声出去找医疗箱不久又跑了回来。两个人给酷拉皮卡做了简单包扎，途中昏迷的人也没有醒来。
“看来撞得很严重。”半藏半担忧地把他扶正靠在墙上，“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嘛——想做职业猎人的人，被这么撞一下就死了的话也就不过如此——”奇犽把剩余的药品收好，靠墙双手枕在脑后，“不过这场考试真够莫名的，倒底打算考什么？”
“是团结！”半藏握着拳眼神中露出自信的光芒，开始像机关枪一样话唠起来。
“啊，你是388号对吧，和小杰在一起的是你双胞胎兄弟，之前大家推荐我做队长时你好像不在。对了对了，偷偷告诉你哦，其实我是个忍者，这次的考题的真谛和忍者的信条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你知道么，忍者在团体行动时比个人更能发挥力量，这在我的祖国被称作‘和’，所以说能脱离这里都是大家团结的功劳啊——”
“但是忍者的团队是经过训练和磨合的吧，而且猎人考试不是应该尽可能筛选考生么……”奇犽瞟了他一眼，半藏愣了一下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呀你这孩子可真不可爱，那个在小杰身边的那个，奇犽对吧，脑子转得真快啊！不过人家都说双胞胎的感情非常好，经常形影不离，即使相隔很远也会有心灵感应。哪像你和奇犽，脸色相互拉得老长……”
“……”奇犽沉下脸，世界上真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他离开控制台走向外面的围栏。
“哎哎——”半藏追了出来，“小孩子吵架，一起打个滚就好啦，我小时就那样的。哦……不过说到奇犽，那小子和小杰也很有心灵感应……”
“什么？”奇犽停下脚步看了过去，“和小杰？”
“唔——”半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之前小杰下去救雷欧力，但是一直没上来，必须起航时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只有奇犽说他感觉小杰上来了。”他抬起一只手指向后方的甲板，“早上就出去找那小子了，现在应该在一起……”
奇犽向后看了一眼，跳上控制台顶。另一个奇犽和小杰肩并肩坐在甲板上，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表情上都是笑意。
他有了小杰就可以忘乎一切的大笑，而自己却需要因为面对揍敌客和新的世界而茫然。奇犽觉得也许他从来都是把另一个奇犽当作他与这个新的世界里唯一的联系，同样的奇犽·揍敌客可以证明他是谁，所以他可以毫不介意的做艾班斯；但这个联系断开后，奇犽突然觉得自己成为了大海中失去目标的孤舟，他走不了另一个奇犽的方向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
奇犽觉得自己在嫉妒的也许不是别人，而正是另一个真正属于这里的奇犽。
脚下的门打开，酷拉皮卡醒了过来。和想象的一样没有大碍，半藏和他说了几句，酷拉皮卡抬头对奇犽做了个礼貌性的感谢。
他们真的在这艘军舰上度过了整整三天，直到猎人协会的飞行船前来迎接才有结束这场考试的感觉，而被他们忙了很久的自然灾害，原来只算是第三次试验和第四次试验中的一个小环。
猎人试验只剩下第四次试验跟最后一次试验两次，正式开始前他们进行了一次抽签，然后被告知抽到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后来需要狩猎的对象。
自己的号码牌，3分；目标的号码牌，3分；其他人的号码牌1分，通关总分为6分。奇犽翻过自己的号码牌看了一眼，觉得自己从来这个世界起就没好过过。
几乎每个考生都把号码牌从胸前取了下来，剩下的不是对自己实力有着绝对自信，就是完全没弄清情况的傻瓜。奇犽觉得自己属于前者，而另一个奇犽身边的刺猬头绝对属于后者。
“现在就依照各位最先通过贱阱塔的顺序，陆续准备下船。我们采取的方式是等前面的人上岸2分钟之后下一个才上岸。一个星期之后，带着你们得到的6点，再回到这个地方来集合。”
船员小姐说完后，第一个到达的西索走出。奇犽的顺序在第7位，十四分钟后随着解说小姐的话音离开甲板。
离下一个上岸还有2分钟，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号码牌，叹口气跳上临近的一棵大树里。
狩猎，首先是需要等待。
狩猎与被狩猎
沙沙——
猎物潜进草丛的声音，奇犽盯着那个人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树上按兵不动。
他在狩猎，而他的猎物也在狩猎。
猎物的猎物隐约发现了有人跟踪，但四下张望的动作反而暴露了他不知道对方位置和内心的不安。两个人狩猎上的差距在这种细微之处就已经被体现出来了，爆库儿毫无疑问将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