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页
“你这样让我很困扰。我不希望自己被砍断脚不能走路，但我也不想投降。所以我们用别的方法来定胜负吧。”
“噗——”会场边缘同时传来几阵小声。
“不要擅自做决定！！你在小看我吗！！”半藏火冒三丈，“我这次真的要砍断你的脚哦！！混蛋！！”
“即使这样，我也不想认输。而且流血过多的话我可能会死，那样的话被淘汰的就是他了，对不对？”小杰毫不在意地转头问试验官，得到肯定答复后再次面向半藏，“看吧，这样对我们都没好处，所以你在想想别的办法好了。”
两个任性连击，气氛完全的改变了。
奇犽不可思议地看向场内，情况事实上完全没有好转，小杰也没有变得比半藏更强，被折断的手也没有恢复的迹象，但刚刚充满杀气的气氛一瞬间便变得平和了。小杰不仅仅影响了他自己的比赛，甚至连周围的观众情绪也被他牵着跑。奇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状态的改变，也没见过如此任性的家伙。也许小杰确实有什么独特的吸引另一个奇犽的特质，但奇犽始终没有真正去了解过这样一个人，他无法得知是否如此。
半藏永远无法令他的对手说出“我认输”这句话，哪怕是被利刃刺入额头，小杰也没有半点退缩。死亡阻止不了那个男孩前进的步伐，奇犽在小杰身上看见无可动摇的意志力和无法理解的任性，事实上半藏还可以想别的方法让小杰认输，但他随即主动认输了。
奇犽总是不明白围绕着那个刺猬头男孩身边的一切状况。另一个奇犽愿意为了他而和自己划清界限，尼特罗会长认为他的资质高于他们所有人的一切，而现在，半藏一边认输一边打飞那个赢了还要求不算重来的烦人小鬼。明明是实力更胜一筹却不得不妥协，奇犽甚至在光头忍者的眼睛里看见“欣赏”二字。
他看着半藏离开会场中心，另一个奇犽立刻轻跟上去截住。和奇犽一样，或者更甚，这个世界的奇犽显然比外来者更要关注身边玩伴的情况。他对半藏问了那个为什么会输的问题，得到答案只令他们变得更加迷茫。
一道目光让紧盯半藏和另一个奇犽谈话的奇犽感到不安，他有些茫然地回过头，对上将自己扎成钉子男形状的伊耳谜的眼睛。
伊耳谜·揍敌客在生气，这个认知将奇犽因这场比赛而产生的好奇和疑惑全冲散了。
奇犽VS奇犽
被半藏一拳打晕也依旧合格的小杰被委员会送去了会场旁边的客房，伊耳谜针刺一般的目光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那种一闪而过的异常如非特意观察根本不会发现。奇犽明白他的身份而关注伊耳谜，但另一个奇犽毫不知情。
第三场考试是西索对鲍德罗，一边倒无悬念，虽然弱小方始终固执到底，但西索依旧用了什么令最终鲍德罗在绝对力量下乖乖认输。
合格者已经产生三名：酷拉皮卡、小杰和西索，第四场奇犽对上第二回合中认输的半藏。
奇犽有自知之明，也许某些地方他会比半藏更擅长，但综合能力，半藏确实比他更胜一筹。奇犽从没打算学习小杰咬紧牙关不放弃，伊耳谜对他的教导从来都是不要和比自己强的对手战斗，但最终试验的规则禁止杀人，即便对上强者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奇犽依旧想靠自己拼上一把。
——至少要看看自己能够打到什么程度。
无论如何，奇犽从本质上喜欢对上需要用尽全力的对手紧张刺激的感觉，某种程度上，那种感觉算是有趣。
他站在会场中央，眼角余光扫向墙边的另一个奇犽，那个银发男孩和他自己一样脸上充满期待：从相遇的第一天他们就知道彼此的实力不相上下，奇犽可以战斗到什么程度，另一个奇犽差不多也会同样。除此之外，场边的奇犽还带有一部分忧虑和紧张，奇犽不知道他是在关心可以映射自身实力的胜负还是在担心接下来将会遇见的对手。
“开始！”
裁判一声令下，奇犽一个侧身闪进半藏身后。指甲和手腕上的忍具撞在一起，激起一道火花。半藏的反射神经和速度都非常优秀，和面对过于弱小的小杰而无法施展真正实力不同，银发男孩杀气腾腾的进攻立刻便令他认真起来。挡下突然袭来的第一击，半藏另一只手形摆开掌式反手回击过去。
没有退避到防御姿态，而是顺着对手击过来的手臂，将单臂化为扭动的蛇形，重击像蟒蛇的缠绕一般盘上伸出的手臂。
——蛇活！
几个点的重击让骨头发出咔嚓的断裂声，半藏果断地抽回手，但为时已晚。
“好可怕的小鬼。”半藏后跳几步，会场周边一片倒吸冷气的惊讶声。
开场就先发制人占据上风，奇犽挑衅的看过去。之前的考试和对小杰的比赛中，奇犽都觉得半藏的实力在他之上，而现在的状况让原本只是想试试身手的他变得渴望胜利。
实力的测量不是一个标准水平线，而是一个可以上下浮动的区间。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甚至是本人和对手的心理生理状态都可以影响一个人实力的发挥。奇犽和半藏并不处于两个差距很远的区间内，相对的他们的实力区间有一部分重叠，这代表着即便是弱一点的奇犽也依旧有可能战胜比他强大的半藏。
但理论需要两方的同时配合，奇犽很快便发现自己有些高估了自己。
半藏绝对不是一个容易被影响的人，或许他会因为小杰的“倔强任性”和“无仇恨”而动摇认输，但真正战斗起来他会丢弃很多易于□扰的东西——譬如说废话。
完全进入状态的两人将战斗转入了激烈的攻防战。半藏没打算再输，武器和忍术都使了出来，几道手里剑划破奇牙的肩膀，血将最外层的白色T恤染出几块鲜红。再打下去估计就超出大哥所允许的范围了，奇犽向场外看了一眼，果然收到一道住手的目光。
脸上有几处挂彩，肩膀上的肉被削掉一块，粘稠的血液滴答滴答地落在石质地面上。骨骼改造的利爪和多种暗杀技都依次上了阵，一边肩膀换半藏一条胳膊，奇犽觉得这宗交易总的来说不太划算。
“不打了，我认输。”嬉笑着举手向后跳了两步，几个工作人员已经拿来了医药箱，奇犽直接坐在地上等他们帮忙包扎。半藏进入最优状态后逐渐超过奇犽平时的水准，身体一旦遭受了无法反应的攻击就会立刻反射性的回避接下来的行动，如果只能被动地保持在防御模式，这场规则中的战斗他很少有机会能赢。
不过接下来的问题才是比较麻烦的部分，奇犽向着边侧看了一眼，他的下一个对手——另一个奇犽，正靠在墙边紧皱眉头与他对望。没有了那个闹人的刺猬头男孩在旁，周围显然安静了许多。酷拉皮卡和雷欧力对他的认同度显然没有小杰那么高，四人组变成三人组后，另一个奇犽并不能很自然的融入另两个人的氛围中。
“加油，雷欧力。”酷拉皮卡拍了拍第五场参赛同伴的背，雷欧力看了一眼之前才被西索打成重伤的鲍德罗，又看了一眼那边被绷带一层一层绕住肩膀的银发男孩，随即打消了想让鲍德罗多修养一会的想法。
从实力和资质上，雷欧力显然没有身为武斗家的鲍德罗受重视，但后者在上一场的对战中损耗了大量体力并身负重伤。虽然好心肠的医生为了公平丢掉了自己善用的匕首，但依旧以微弱的差距打败了原本就负伤的鲍德罗。
也许是他的正直公平令武斗家产生共鸣，鲍德罗认输得出乎意料的干脆。
“胜利者——雷欧力！”裁判举手宣布，“下一场，388号对387号！”
奇犽从墙边站了起来，另一个奇犽远远的望着他，按照比赛规则走到正中央裁判面前。
自己的实力自己最了解，不管面前的奇犽·揍敌客改变了多少，或者他自身是否也有过改变，奇犽都明白受伤的自己在状态完好的自己面前不占优势。这是一场几乎胜负已定的战斗，奇犽扫了一眼，输了这场下一场就必须对上大哥，他无法战胜大哥最后只有和鲍德罗再战一场。
结果被一路送到最后一场战斗的将是自己么？烦躁的抓了抓头，即便是输也要输的骄傲，这场战斗没有违反大哥灌输给他的教育，至少面对自己奇犽不会觉得需要退缩或者害怕。
他退开一步，拉开架势。裁判刚放下手宣布“开始”，他的对手就一个转身走了回去。
“抱歉，我认输。”
“哈！？”仿佛是斗志遭受了侮辱，奇犽几乎跳起来，“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387号的奇犽偏头望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一眼，“这种状态下，即使赢了也不值得高兴。彼此的实力我们都清楚，所以胜负不在双方状态都最佳的状态下进行根本没有意义。”
奇犽·揍敌客对上奇犽·揍敌客，这种不对等的胜负无论谁输谁赢都不能接受。尤其对于未曾受损一点的那一个，在看过上一场的比赛后，不会接受自己这样的胜利。
“不止是看着。”他转过身看向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300号考生，“我也想亲自试试自己可以战斗到什么地步。”
“不可能。”另一个奇犽完全不知道他下一场面对的是谁，接受了他的认输的奇犽转过身退到会场边缘，“你知道我从来没办法和大哥战斗。”
他半靠在墙边望向这场战斗中最后一个进入赛场的人，另一个奇犽因为他的话瞬间惊讶地扭过身。
“你说的太多了，小奇。”伊耳谜将头部的钉子一根根拔出，失去固定的肌肉开始重新收缩归位，“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对小奇说任何我的事情么？”
“有什么关系～”奇犽双手枕在脑后，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大哥你本来都打算取消易容了。”
“我本来还打算好好打个招呼的。”伊耳谜恢复成原来一样的猫脸，缓慢地转向会场中央的另一个弟弟，“你好像一直没发现我呢，小奇。”
他的表情分明没有丝毫变化，但即便是站在会场边缘的奇犽，也可以感到大哥身上发出的冰冷危险的怒气。气氛在两句话之间完全改变，奇犽看向对战中的另一个奇犽，正面感受那种压迫，他的眼中已经被不安占满。
——你知道我们想逃离家族，但你却和大哥一起隐瞒我？背叛者！
——不，我没有协助大哥。而且放弃离家出走和任由你被小杰改变，你我都不能肯定哪个才是对自己的抛弃。
两双同样的眼眸望向对方，只有他们自己明白那双眼睛里传递的信息。
——我恐惧他。
——我也不能违逆他。
家族审讯
奇犽可以感觉得到，尽管他站在会场边缘，尽管他依旧离伊耳谜有一段距离，他也知道伊耳谜从一上场开始就散发出的压迫和怒意。两天之前，伊耳谜还会像平常一样（虽然没有了笑容很诡异）给他买一些零食或者拍着他的头说一些兄弟间的话语；但现在，在面对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的奇犽，伊耳谜几乎没有掩饰他的恶意。
从在军舰上知道真相开始，除了那几个作为证明他自己是奇犽·揍敌客的问题外，伊耳谜从未询问过任何有关离家出走的事情。奇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大哥在做什么打算，但在面对另一个奇犽时，伊耳谜开口便进入了正题。
“听说你刺伤了妈妈和老二是吗？”
“是啊……”强大的压力，场内的奇犽退缩了一下。
“妈妈她哭了好久……她很感动，说‘那孩子变得那么独立自主’她觉得很欣慰。”伊耳谜语气毫无波澜地转述，场外雷欧力为他的话应声而倒，“不过她还是很担心你一个人跑出来，所以叫我出来找你，看看你怎么样。但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小奇，你竟然也想做个猎人。”
“实际上，我是为了下一个工作必须要拿到猎人执照。拿到猎人执照后，很多事情上应该会方便得多了，所以不好意思，我隐瞒了我的身份。”
奇犽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哥命令自己瞒着另一个奇犽了——如果另一个奇犽提前知道伊耳谜的身份，就极有可能暗地逃离猎人考试，这样就和伊耳谜的计划起了冲突。伊耳谜确实是来找奇犽的没错，但同时他也是来拿猎人执照的。
离家出走是件说大不大的事情，奇犽自我判断也不过是被抓回去挨一顿鞭打。处罚其实并不可怕，也许场内的奇犽直面伊耳谜的压力已经无法思考，但意外成为旁观者的奇犽却可以清醒地揣测场上两个人的内心。
只要不直接面对伊耳谜的压力，他就不会受到那么强烈的影响。
“小奇，你为什么要来？”
“没什么，我根本就不想当猎人。只是想来这里玩玩罢了。”
回答没有什么问题，但伊耳谜的气息却突然沉了下来。脊背反射性地一阵颤栗，尽管距离很远，奇犽也庆幸大哥并未打算如此质问自己。
也许其他人永远无法理解，但在奇犽·揍敌客的面前，伊耳谜·揍敌客的威慑是绝对的。
也许伊耳谜不问他这些问题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账应该有这个世界的奇犽来承担，或者伊耳谜根本是在为其他的事情发怒，不管如何，不用再次直接面对大哥的怒意，奇犽觉得十分庆幸。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伊耳谜话音完全没有波动地说，“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奉劝你一句。小奇，你根本就不适合做猎人。你的天职就是职业杀手。”
这像一句宣判，奇犽可以明显看见另一个奇犽眼神开始动摇，甚至他自己，也突然为此迷茫起来。
他还记得自己想要离家出走的理由，厌倦了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和被定好的未来。他离开家，却意外地掉进另一个平行世界，他迷茫于自己没了联系和方向想要抓住自己却被推开，而现在他却在无形中想要揍敌客家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