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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所谓以退为进
晚餐后，斯莱特林地窖办公室里，Snape端坐桌前，昏暗的油灯下，面无表情的脸颊透着几分不健康的微黄，他紧抿着嘴唇，羽毛笔恶狠狠地撕裂着小动物们交上来的暑假作业。批改这些胡编乱造的东西，纯粹是浪费他研究魔药的时间！
新学年开始上课的第一天，如同过去每一年一样，充满了麻烦的小动物，充满了各种失败的魔药和坩埚的爆炸，这让Snape的心情一如既往的烦躁。
Snape重重划下最后一个“T”，如果有选择，他一点都不想继续面对这群该死的小巨怪们！
可是，他别无选择。
全都怪那个该死的Potter！
丢开羽毛笔，深呼吸，Snape努力将某只绿眼小色鬼驱逐出他的大脑，起身准备熬煮魔药。魔药奇特的气味，总能很好的平复他躁动的心情。
“砰砰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教授，我是来关禁闭的。”
“进来。”Snape不耐烦地随口应答，下一秒，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大！该死的，他怎么就顺口说了“进来”这两个字？在开学第一天就要接受禁闭，除了那个厚颜无耻的小鬼还会有谁？
可惜后悔已经晚了。地窖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已经滑了进来。
“Snape教授，我需要做什么？”少年的声音温和轻柔，语调声音末尾带着一点轻盈的颤抖，似乎竭尽全力怕吓到对方，又好似本身就在紧张一般。
Snape皱起了眉，很奇怪，非常奇怪，他的声音一贯是轻快跳跃的，这种语气根本不像他！如果那只狂妄自大、无法无天的小巨怪会用这种敬畏疏离的口气说话，除非有人喝了复方汤剂冒充他！
这个诡异的念头打破了Snape低头不看人的原定计划，黑色的眼眸里满是审视，目光停留在首肃立的少年身上，仔仔细细的观察。
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而，如今这种恭敬谦卑的姿态，正是Harry一年级面对他时所一直秉持的。
顺服，听话，带着些微退避。
Snape心中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该死的，难道有人在被别人锲而不舍地表白、拥抱、并且强吻过后，还能见得那个罪魁祸首仿佛陌生人一般的态度？
见鬼的难道这个小鬼敢耍他？
不，不会，有太多的证据证明小鬼的确是出于真心，可就是这样，他才应该严厉拒绝。
只是，如今的状态……这种疏远的态度……
他是要罚那个胆大包天的小鬼，可不是要惩罚自己！
蛇王大人的思维奇异的打结了，他陷入了一种自己也未曾发觉的矛盾情绪中，理智告诉他疏离正是二人应有的状态，本能却让他抗拒这种与过去不同的相处方式。
“Potter。”Snape自己也没有注意的时候，声音已经出口，“抬起头。”
“……”少年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院长大人，眼神中一瞬间闪过极度耀眼的火花，然后又瞬间湮灭，仿佛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般，眼里一片死寂。
Snape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但他下意识地忽略了Harry眼中变幻的眸光，注意力集中在了另一方面。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鬼！他的蠢狗教父就是这么照顾他的？不过就是一个月没看着，这个小鬼怎么憔悴到了这个程度！
难怪初看时就觉得别扭，小鬼似乎瘦了许多，衣服穿在身上也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小脸苍白的仿若死人，嘴唇，那个粉嫩、柔软而温暖的嘴唇……呸！Snape用力打掉脑子里不合时宜冒出来的念头。小鬼的嘴唇也惨淡的几乎看不出血色。下巴尖尖的，整张脸都仿佛缩水了一圈，眼眶深陷，是显而易见的疲惫，绿色的眼眸在小脸上显得格外的大而明亮，眼神中透出的却是不合常理的黯淡绝望。
小鬼是怎么了？
Snape抿了抿唇，指了指材料室：“去把那些东西处理掉。”那里一些需要进行初级处理的魔药，明天魔药课需要用到，Harry的禁闭，正好可以让Snape省点事情。
“是的，教授。”Harry低下头，往材料室的方向走，身上似乎透着一种让Snape觉得熟悉的悲伤感觉。
“等等，你把需要切割分类的材料处理好就好了。”鬼使神差地，Snape加上了这么一句话。
“教授！”Harry猛然转身，眼睛里闪闪发光，似乎一瞬间恢复了全部的活力。
Snape转过头，不去看Harry的表情，嘴里的话语却还是一贯的嘲讽：“还不快去！巨怪的手爪永远不能进行精密的处理，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我很怀疑你是如何混到斯莱特林来的！不要让我知道你愚蠢地浪费了材料！”
“是的！教授！”声音一下子欢快起来。转过身，Harry眼眸里尽是灵动地光彩。
果然，偶尔的示弱是非常有必要的。
别扭的教授果然最可爱了！他的Severus能记得他讨厌那些黏糊糊的东西而只让他切割材料，关心他还要找借口，真是，让人想不愉快都很难啊！
嘿嘿……
小猫咬住下唇，绿眼中闪过几许狡黠，无声地笑了起来。
迅速处理好所有需要处理的材料，整理好材料室，Harry快步走到Snape面前，如同一年级时第一次被禁闭时那样，拿出笔记本，轻声询问：“教授，我可以请教您一些问题么？”
那本《黑魔法大全》他还是带到学校来了。Voldemort的复活已经迫在眉睫，再为了一些不重要的理由而耽误对实力的提升，简直愚蠢至极！不过，那书里的许多内容并不是他这个自学两年的新手可以理解的，Snape的黑魔法造诣不容置疑，向他请教自然最好不过。
Snape狠狠地瞪着Harry，不去理会那个已经递到他面前的笔记本，似乎想用目光逼得小鬼如同众多Hogwarts的小动物们一般退散。
不过Harry依旧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浑不在意那仿佛要杀人一样的凶恶目光。
半晌，还是蛇王大人率先妥协。学生，尤其是斯莱特林的学生，请教问题，他总不能拒绝。这样说服了自己，Snape接过Harry的笔记本，才看了几眼，脸色便是一沉，快速翻了几页，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我假设，你脑袋上顶着的球形物体已经完全失去了它应有的功效？还是那个球体表面的黑色稻草已经往里面生长、甚至代替了你的脑浆？你居然敢不知死活地研究黑魔法？伟大的救世主是准备想要向黑魔王看齐，或者，你懒得等黑魔王解决掉你，决定找死，好让你的敌人们从此省心省事？”
低沉的声音因为怒火而不再柔滑，从喉咙间产生共鸣，如同毒蛇吐信，嘶嘶响着，让Harry几乎以为Snape也是一个蛇语者。
“教授，可是，这是必须的。”Harry的脸上带着一抹悲哀的微笑，语调却是惊人的平淡，“这是我不能逃脱的命运。我不可能指望用‘除你武器’打败黑魔王和他的那些忠实追随者们。”Harry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食死徒”这个名词，他知道这个词语对于豹子先生很有刺激性，虽然Harry并不在意，但他不想让Snape感到不快。
那悲哀的笑容如此真实，那是一种不愿堕落却无法抗拒的悲哀。Snape口中喷射的毒液蓦然停止了下来。他知道那个预言的一部分，哪怕他无比痛恨那个预言，并拒绝相信所谓“救世主”的鬼话，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预言总是连接了真实。
看着Snape的态度软化下来，Harry抿了抿唇，克制住弯起嘴角的冲动。
无论是杀人，还是堕入黑暗，早在上辈子进入异能界的时候他就有所觉悟，也并不是很在意。他如今纠结的无非是灵魂的纯粹性。如果是他自己主动走进黑暗中，他不会有任何的不良反应；可如果是因为魔物的侵染，让他变得不像他自己，这就让他难以接受。
Harry讨厌身不由己，讨厌无法自我掌控。那种被支配、被压制，那种属于自己的身体都被别人当做容器筹谋夺走、而他只能勉强蜷缩在意识之海的一角保持不灭的感觉，仅仅是一次，就已经让他刻骨铭心！
可这些让他情绪低落的事情和豹子先生比起来，自然无关紧要，甚至是可以利用的。用负面情绪催发他的表演天赋，从而勾起豹子先生的同情心，这才是Harry的目的所在。
“虽然白魔法也可以对付黑魔王，但那恐怕需要无数的时间累积。只有诡秘的黑魔法，才能让我有速成的可能。”少年继续解释，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不管是什么力量，不管这些力量需要让我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打败敌人，让我可以保护我所爱的人，让我有可能活下来看着他，哪怕是远远看着他，这就已经足够了。”
Harry脸上完全没有一丝笑意的笑容让Snape看了有些隐隐的担忧，他拒绝思考Harry提及“所爱的人”这个词语时，落在他脸上那种专注又蕴含悲哀的眼光。但“活下来”这个词语却让Snape似乎明白了Harry浑身透着灰暗气息的原因。
因为找不出解决魂器的办法，所以这个没脑子的小巨怪终于知道害怕了？
Snape也不知道他心中是什么感觉。这一个月来，他查阅了无数的典籍，可魂器本身就是一种极其隐秘邪恶的高深魔法，从古至今研究过魂器的人就极为稀少，更别说Harry这种意外产生的活体魂器，那完全没有前例可以参照。除掉魂片的方法Snape至今毫无头绪，所以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当然，他本身也不是一个会去安慰人的人，“所以，Snape教授，我需要想您道歉。”Harry后退一步，认认真真鞠了一个躬，“上学期乃至暑假，我的行为想必给您造成了不少困扰，是我考虑不周全。”
“一个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住的人，是没有资格对别人说爱的，是我自不量力了。如果逼您接受了我，那才是对您的不负责。对不起，教授。”Harry抬起头，嘴角带笑，脸上却是毫不掩饰地绝望，绿色的眼眸中有着晶莹的闪光，“不过，我不会放弃爱你，我会一直在您身后保护您，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小猫。但我不会再纠缠，非要获得您的爱。除非，我能保证我可以活到您的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Snape的眼睛猛然瞪大了，他惊慌地发现，这个对待外人永远谦和微笑，对待他总是充满活力与喜悦的少年，眼角正有两滴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