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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番外 Severus（九）
Snape独自守在地窖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坩埚里的魔药。
搅拌，改成小火，熬煮12分钟，然后滴三滴蟾蜍胆汁，向左搅拌7下继续熬煮2小时，然后就可以歇一下。
无力地靠在墙上，Snape心里满是烦躁。
最近的突发状态实在太多太多，让他无法把握好节奏，失控的事态让Snape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尤其停办数百年却在今年忽然重新举办的三强争霸赛，更让他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再回忆起Harry开学时突兀的表现，那两滴掉落在地上的泪水……Snape不由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自从那晚Harry在他面前明明白白表示会停止那些幼稚的追求举动后，他反而控制不住地总是记挂起那只小猫来。
魂器，魂器！
这个该死的东西到底应该怎么解决？就算小猫会绝望，他也绝对不可以选择放弃！
无法想象，他的小猫会在最后的时候被当作牺牲品一般送上祭台；无法想象，他的小猫在背负了消灭魔王的宿命后，还要被当做魔王消灭；无法想象，小猫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偷偷哭泣，然后在人前依旧云淡风轻，在他面前依旧活泼调皮！
那是一只何等倔强要强的小猫啊，那天居然，居然在他面前哭了？
是的，Harry停止那所谓的追求，的确是他一直的期望，至少，理智告诉他这才是最正确的，所以他从未回应Harry的追求。可是，可是为什么要是因为这种理由？他本以为那个小鬼对消灭魂器有些头绪，难道真的是他猜错了？
拳头握紧，又放松，Snape苍白的脸颊上是浓浓的疲惫。他也查了很多资料，可有关魂器，乃至活体魂器的实在太少太少了，黑魔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复活，Harry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推出去送死，可解决魂器的方法却至今没有找到，这让他无可抑制地心中产生丝丝绝望。
可他不能。在那只小猫已经日渐消瘦，甚至自动放弃的情况下，他更不能选择停手。
Snape不愿承认，那一天小猫对他说的话，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何等巨大的震动。
真的，真的会有人那么对他么？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他？
他曾经以为这只会是幻想，只会是头脑不清醒的时候产生的妄念，为什么却会有这样一只小猫，带着那样绝望的眼神，坚定不移地看着他，希望能够爱着他呢？因为所谓的爱，小东西可以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甚至，为了他愿意放弃自己的感情？
那双认真的眼睛，让他不由自主地迷惑了。
可Snape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那实在是太耀眼、太炽热的情绪了，他怕自己哪怕只是稍稍靠近，也会被化为飞灰！
所以，他退缩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他默许了少年的退让，他假装那只绕着他打滚的小家伙真的不是一个绿眼睛会对着他说“我爱你”的少年，而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宠物猫。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呢？
他放纵那只小猫爬上他的床，他放纵那只小猫溜进他的怀里，他放纵那只小猫与他肌肤相贴，他明明知道这样的举动只会产生更多的牵扯，却无法对少年那句“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小猫”做出反驳，更无法在那双闪亮的绿眼下狠下心肠，将那只可怜兮兮的小猫扔出去。
滴三滴蟾蜍胆汁，向左搅拌7下，Snape出神的看着坩埚，心思却并不在沸腾的药液上面。
小猫，他的小猫，他的Harry，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黑魔标记灼痛了。
那天晚上，已经沉寂十多年的黑魔标记又一次发出了仿佛被烈火灼烧般的疼痛感，Snape的脸色瞬间变得空白一片，眼神空洞到麻木，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羽毛笔掉在了一边，右手重重地按在了左臂上。
黑魔王，果然还活着。
这种感觉，是他在发怒吗？
因为他不得不靠依附别的生命来存活，因为他只剩下影子和蒸汽，因为甚至没有属下去主动寻找他，复活他？
虽然已经从Potter的口中知道，曾经伟大的王者已经完全疯狂，在对力量的追求中迷失了自己，甚至连他自己的灵魂都不放过，将自己割裂成碎片，只为了永生这个虚无缥缈的话题。但再一次感受到手臂上的熟悉灼痛感，还是让Snape一下子僵住。
这次的三强争霸赛，应该就是黑魔王的阴谋了。
那四个外逃的食死徒至今没有抓获，魔法部，乃至Dumbledore的凤凰社都再一次失去了他们的行踪，也许，那几个家伙已经寻找到了他们的主子，正筹谋着他的复活？
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不得不再去面对那个可怕的男人，完成他双面间谍的任务，然后，在某一天，在某个艰巨的任务中死去，或者直接被黑魔王杀掉？毕竟一年多前，他本不该那么莽撞地出现在魔法石最后的关卡里，还下意识地对着危险中的Harry用了一个“盔甲护身”。假如那时匆忙逃走的黑魔王注意到了，也许，根本不会给他编造谎言重新打入食死徒内部的机会？
死亡？
Snape惊讶的发现，自己心里竟没有多少畏惧，也没有曾经以为的期盼。只是有些不舍，不舍那一团暖融融的小毛球，不舍那一双只看得见他的绿眼，不舍得，那个说爱他、想保护他的少年。
湿热的感觉滑过他握紧的左拳，Snape抬眼，是他的小猫，正担忧地看着他，粉嫩的小舌头舔舐着他的左拳。
小猫，在安慰他？
这个认知让Snape心底莫名闪过一丝愉悦，而在下一秒，他却惊讶的发现，他的小猫向他点点头，竟然飞快地离开了？
他又要搞什么鬼？
这是Snape的第一个念头。
在看到接下来的日子里，小猫总是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样子时，Snape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熬制了一些改良过口味的魔药，强硬地给小猫灌下去。
他不知道Harry在忙什么，也不知道他正纠结着怎样的麻烦，Harry不说，他也不会问，这是他们之前的默契。
就连Snape也不曾发现，如他这种从不吝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别人心思、推测事情进程的家伙，却从来没有想过Harry会对他有不好的念头，也从未以怀疑的态度揣摩过他的小猫。他只是恼怒着小猫总是不爱惜自己，总爱做些无聊的，仿佛被格兰芬多的蠢狮子带坏了一般的冒险！
所以，在火焰杯选举勇士的时候，操心宠物的饲主牢牢看死了自家小猫，宁可纵容着小家伙撒娇耍赖，将他的工作生活搅得乱七八糟，也坚决不让他有一刻离开自己的视线，如果明知道有阴谋和算计，他更不能放Harry去找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黑白两位领袖的算计谋划，并不是被动的蛇王可以抗拒的。无论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意，阴谋都在上位者的操控下顺利进行。
眼看着Dumbledore高声念出“Harry·Potter”这个名字，Snape立刻用大脑封闭术锁死了一切情绪。
不能让人发现他的担心，不能让人发现他的忧虑。
看着Harry站起身，在喧哗声中大声反对让他参赛的决定，在众人的目光下镇定自若，甚至将对他不利的舆论瞬间扭转，Snape心中忽然闪过一抹欣慰。
Harry，果然还是产自斯莱特林的小蛇，而不是无脑的狮子。
很好，非常好。
这样，他也许可以稍稍放心一点，就算未来只有Harry一个人，想来这个小鬼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可这份放心很快就变成了另一种情绪。
心疼。
是的，看着少年抱着他无声的哭泣，发泄着他的忧伤，Snape发现，自己的心口居然也隐隐作痛，但不知为何，心中竟有几分无言的愉悦。
这个始终完美的带着假面，以让人放心的姿态在人群中游走的少年，也只有在他的面前，会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
这是因为对他的依赖和信任么？所以甘愿把自己的另一面展现出来？所以甘愿让自己的弱点落在他的手里？
不知为何转为晴朗的心情，让Snape下意识地更加纵容，他抚摸着少年的脊背，舒缓着Harry的情绪，安抚着陷入负面状态的小猫，甚至，打破了他们一贯无言的约定，抱起那只胆敢明目张胆在他面前变身的脏兮兮的小猫，放进浴室里清洗干净，然后抱着他睡觉！
小家伙，也很不容易吧。
怜惜地抚摸着娇小的幼猫，禁锢住Snape内心的牢笼上，又悄悄多了几条大大的裂缝。
新鲜的龙血，龙鳞，龙肉，都是绝佳的魔药材料。
站在工作台前，Snape却发现自己很难如往常一般，全身心的投入研究之中。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无法在发生了那样的错乱之后，还若无其事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再也无法依旧用平常的眼光看待那个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的绿眼小混蛋！
躲在魔药炼制间里，虽然最初的确是为了研究材料，可在发现自己颤抖的手后，Snape就知道，在心静之前，他大概还是不要浪费这些珍惜的材料的为好。这不仅是浪费，更是对魔药的一种亵渎。
瘫坐在屋里唯一的一张躺椅上——这也是那只小猫执意搬进来的——Snape放任无力地感觉溢满全身。在事情已经完全走样的现在，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Harry在赛前长达一个月的复杂难明的眼神已经让Snape浑身不自在，可在第一个项目结束后，那个突兀出现在眼前的黑魔标记，却更让Snape整个儿僵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Harry的手上会出现黑魔标记！
然后一连串的错乱，惊变，峰回路转，在Snape以为自己会被吃掉的时候，却是他自己吞掉了那只把自己送到他嘴边的小猫。
回想起在他怀里昏睡过去的Harry，回想起那个柔软温热的身体，回想起少年泪光中越发灿烂的笑容，Snape茫然了。
他的小猫，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闭上眼，Snape的思绪不由回到了那天下午，Harry激动中说出的话语一句一句在他脑海中回放。
以爱之名，他可以不顾一切么？
Snape从没有那一刻如此清晰的认识到，Harry，的的确确是一个斯莱特林，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斯莱特林。
只有斯莱特林，才会如此坚定地因为自己的目标而不顾一切，只有斯莱特林，才从不会为了什么所谓的正义和爱而放弃自我。他们的目的也许并不光明正大，他们的理由和手段有时甚至卑劣，但无法否认，他们总会尽最大的努力，达成自己的心愿。
就如同现在，Snape也不得不承认，Harry，那个狡猾的小毒蛇，成功了。
他无法否认少年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也无法按照之前的计划对待那个小鬼。
所以，他甚至躲到了魔药炼制间，就因为他不知所措！
该死的！
蛇王大人愤怒了，可这种情绪针对的却是他自己。
Lily，那个红头发绿眼睛的女孩儿又一次出现在他心里。
Lily，你的儿子，却让他心动了。
抱歉，Lily。
这一次，Snape已经无法欺骗自己了。
只是，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承认的。
Harry的爱，如此热烈，那个优秀的少年，如同月光草，纯洁无暇，而他，却如此卑微。
有着美好未来的少年，不该被一个老男人玷污，可以在众人赞美的眼神中走向成功的救世主，不该被一个肮脏的食死徒影响他的声望。
Snape可以放任自己的心沉沦，但他绝不会回应少年的爱。
Harry，值得更好的。
绝不是他。
他只要看着Harry就好，远远地看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