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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美人醉》    作者:iceb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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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站起身来,沉吟道:“夜探?据你们所说,这刘伶和那‘美人醉’,都大有文章,若真如你们所猜测的那样,这真是一桩匪夷所思的奇案,只是,此时夜探,会不会不大妥当?”白玉堂道:“大人,现在不是拘礼的时候,我们是为了查案,不能算私闯民宅,这刘伶为人异常精明,若不暗中查探,难知他的底细啊。”

展昭也道:“玉堂说得不错,我们早一点查清楚,那些孕妇就会多一点生还的希望。”包拯这才点点头:“其中利害,本府自然也晓得,只是,你二人此番前去,务要小心留意,这刘伶若能作出这等案子,必不是等闲之辈,千万不要急躁轻敌,发现什么线索速来回报,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展昭道:“大人放心,属下理会得。”包拯点点头:“去吧。”白玉堂和展昭躬身施了礼,转身离去。包拯望着两人的背影,抚须自语道:“若此事成真,天理难容。”

当晚定更时分,展昭和白玉堂已来到了刘伶酒坊。天有些阴沉,乌云将天上的一钩上弦月遮得严严实实,白玉堂抬头看看天,轻笑道:“看来,老天也在帮咱们的忙呢。”展昭也轻声道:“还是小心些才是。”白玉堂道:“知道了。”说着,已从后墙一跃而入。

展昭也随着跃了进去,落脚处正是那个花圃,幽幽的花香静静飘散在暗夜里,带给人莫名的诱惑感觉。两人在花圃的阴影中蹲了下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院子里一片寂静,除了西厢亮着灯外,别处都是漆黑一片。

白玉堂轻拍一下展昭,展昭会意地点点头,两人悄悄的向西厢靠了过去。等到了窗户下,两人听到房中有人轻轻唱着曲子,很低柔的声音,却并不模糊,正是李后主的一首词,曲调极其柔媚,尤其最后一句“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更是让人酥倒半边。

展昭不由和白玉堂对视一眼,做了个“小云?”的口型。白玉堂点点头,正要回他话,忽听里面传出了刘伶的声音:“唱得不错,很久都没有听你唱过了,再唱一个,嗯?”于是向展昭作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没想到刘伶也在,忙屏住了呼吸,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只听小云道:“今天累了,明儿再唱吧。”声音软软的,带着疲惫,好似真的很累了。刘伶道:“是真的累了,还是不耐烦敷衍我?”小云道:“我何时对你不耐烦过?是今日有点受风,不大舒服,所以想早点歇着。”刘伶道:“是么?怎么不早说----那你先睡,我出去有点事,一会再来陪你。”

小云道:“你,你是不是要去喂她们喝那个了?今天中午时,你不是说考虑放过她们了么?”展昭和白玉堂闻言都是一震,小云口中的她们,当是那两个失踪的孕妇,她们,果然还活着。这让两人多少松了口气。白玉堂微微直起身子,将最下面的窗纸轻轻点破一点,回手拍拍展昭。两人一起凑上去看向里面。

只见房中两个人都斜斜歪在床上,刘伶揽着小云,若有所思地把玩着他散开的柔长黑发,半晌才道:“那种时候说的话,有些,是不能当真的。”小云一下支起了身体:“你在骗我?”刘伶重新把他拉回怀里:“我没有骗你,只是,若我当时不答应你,岂不是太煞风景?你不知道,每当那种时候,你有多美,有多像-----”说到这儿,忽然咽住了。

小云的身子震了一下:“有多像什么?你的岚儿么?”刘伶道:“没有,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不一样。怎么?吃醋了么?”小云摇摇头:“别再骗我了,也别再骗你自己。我在你心里,一直都只是岚儿的替身而已,你爱着的,也一直是岚儿,并不是我。”

刘伶道:“不对,我从没有把你当过替身,也从没弄混过你们,你是男人,她是女人,怎么会一样?”小云轻笑了一声:“是啊,我是男人,再漂亮,再像她也只是个男人,不能名正言顺的和你在一起,更不能像她一样有你的孩子,我,什么都做不了-----”他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

刘伶一把揽紧了他:“别这么说,只要你能陪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小云长叹一声:“那么,别再错下去了好么?你那么爱岚儿,那就让她安睡吧,我想,她也不会喜欢你这么做的。”刘伶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后放开小云,披衣下床:“我就是为了岚儿,才会这么做,只要这酒在,她就在,这酒,是她的心血,我不能丢了它。”

小云也跟着下了床,抓住刘伶的衣袖:“不是的,岚儿留下的不是‘美人醉’,那只是她用来治病的药酒,是你自己因为太爱岚儿才走火入魔做出这酒来的。你醒醒,我求你醒醒------”刘伶闻言猛地转身挣开他的手,语气也变得强硬而冰冷:“你在说什么?这酒,明明就是岚儿留下的!小云,别做我不喜欢的事,也别说我不喜欢的话。守好自己的本分,有些事,不是你能管的。”

说着,刘伶朝门外走去,打开房门却又站住了:“还有,不管白玉堂以前怎么帮过你,你都不许再接近他,换酒的事,更是不许再有第二次!”说罢,他重重关上房门出去了。小云颓然坐倒在地上,哽咽着道:“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呢?岚儿姐姐,你若能活过来该多好------”

展昭和白玉堂惊诧地收回了目光,顾不得多想,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悄悄离开西厢,跟上了刘伶。只见刘伶走到堂屋,点了一盏灯拿在手中,然后进了日间他们见过的酒窖。两人正在犹豫要不要跟进去,却见刘伶又很快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个小小的瓷坛。

两人立即想起刚刚小云的话,看来这个便是他要喂那两名孕妇喝的东西了。虽不知那到底是什么,但两人直觉这东西一定和后院的奇怪花草有关。

刘伶警觉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继续往后院走去。两人小心地跟着他,一直走到那花圃前,刘伶站住了。接着,他小心地走到花圃的最里面,俯下身子拨开最茂盛的一棵罂粟,在地下拨弄了几下,然后,一晃,人就消失不见了。

展昭和白玉堂大奇,几步抢上前去,却又不敢靠得太近。白玉堂悄声道:“刘伶呢?”展昭道:“只怕那株罂粟下有些玄机,咱们暂且藏在一旁,等刘伶离去再仔细查看,免得打草惊蛇。”白玉堂点点头,两人便在附近找了茂盛的花丛藏起身来。

过不多时,果然见刘伶又从地上冒了出来,然后,细心的将那株罂粟整理了一下,这才端了灯往前面去了。不久,只见西厢的灯也灭了,想是小云和刘伶一起安歇了。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白玉堂轻轻潜到西厢窗下,听到里面已传出均匀的鼻息声,这才回来放心地道:“睡了。”

展昭点点头,轻轻向刚才刘伶消失的罂粟丛走去,白玉堂戒备地跟在后面。展昭拨开罂粟,晃亮火折仔细看去,并无异状,只是花下的土看起来有点疏松。想了想便把火折递给白玉堂,自己俯低身子,用剑鞘向地下一插,只入三寸有余就碰到了东西,于是抬头道:“下面有东西,怕是地窖,那两名孕妇多半就在下面。这里定是入口,只是不知机关在何处。”

白玉堂笑道:“说到机关,那就是五爷的买卖来了,让我瞧瞧。”说着也俯下身子,将火折凑过去仔细观察,很快就发现旁边有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半埋在土中。白玉堂一笑:“小小把戏,哪瞒得了五爷?”说着,伸手过去试探一下,果然是松动的,于是试着转动了一下,地面上随即无声无息露出了一个一人多粗的洞口。

两人对视一眼,展昭道:“果然有地窖。”白玉堂往下照了照,皱眉道:“里面黑得很,一点光也没有-----这样吧,你在这守着,我下去看看,有什么不对你就叫我。”展昭道:“还是我下去吧。”白玉堂白他一眼:“又来,机关暗器的东西是你熟还是爷我熟?”展昭闻言笑笑,也不再争:“自然是你熟----小心些。”

白玉堂这才拿了火折慢慢下去了。火光虽昏暗,还是能看清入口处是一个竹梯,下去约有两人高就踩到了地面。里面就宽敞多了,白玉堂举着火折四处一看,只见这地窖长宽都有两丈有余,方方正正,打扫得很干净,除了左侧墙角的一张大床和床头不远处的一口大缸,几乎没有别的东西。

白玉堂走到床前,正看到床上蜷缩着两个妇人。虽都不省人事,但眉眼轮廓都看得出就是那日画影图形中的失踪孕妇,白玉堂伸手一探两人鼻息,还算均匀,再摸脉搏,除了有些虚弱也无大碍。多少放了点心,再细一打量,见两人嘴角都有些褐色汁液,身上也散出淡淡的罂粟气味,便大概知道刚刚刘伶来喂她二人的东西是什么了。
白玉堂轻轻叫了那两个妇人几声,总无回应。试了试其他方法,也无法使二人苏醒,想了想只有先上去与展昭计较。于是便折了回去。

展昭正在洞口等得心急,见他上来,松了口气道:“怎么样?”白玉堂道:“咱们猜得不错,那两名孕妇正是被囚在此间,还好,都活着,只是昏迷不醒,怎么办?”

展昭道:“既访得实情,那就好办了。现在不能救走她们,免得刘伶抵赖。咱们先把这里原样封好,回府禀明大人,光明正大来拿人就是。”白玉堂道:“我也是这么想,这下,刘伶就是浑身长嘴也赖不过了。”说罢,和展昭一起仔细封好了洞口,即刻回府去了。

一路上,两人都在思索刚才听到的对话。展昭道:“我原来一直疑惑刘伶的作案动机,谁料却是为了儿女情长之事,倒真叫人意外。”白玉堂道:“是啊,原来我们想得太复杂了。抛开别的不讲,刘伶也算是个情痴了,只是痴得太过,有些疯魔了。想来他劫去的孕妇都是和那个岚儿有相似之处的。只是,他怎么会想到用她们酿那么恶心的酒?还口口声声是为了留住岚儿,那个岚儿,又怎么会留下这样匪夷所思的酿酒配方?”

展昭道:“错不在岚儿,你没听那小云说么?岚儿留下的只是一种药酒,美人醉,是刘伶一手炮制出来的------”说到这儿忽咽住了,白玉堂扭头看了看他:“怎么不说了?想到什么了?”展昭这才喃喃道:“刘伶到底要怎么用那两名孕妇做酒?若是要用她们才能做美人醉,那么,他现在卖的美人醉是用谁做的?难道是------”

白玉堂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寒意:“你是说-----是说---岚儿?”展昭顿住了脚步,半晌才道:“你也想到了?”白玉堂道:“可能么?他不是极爱她的么?怎么会舍得把她做成酒?他是真的疯了么?”展昭皱起眉头:“没疯,也离疯不远了。他不是自称刘伶么,那个古人刘伶,可是称得上酒狂呢。”

白玉堂摇了摇头:“和你这猫在一起,真是什么不可思议的怪事都遇见了-----只是,这刘伶这般变态,小云为何还会死心塌地跟着他?又是一个情种么?”展昭道:“你不是说小云是在无家可归是被刘伶收留的么?想来他是抱着报恩的心守着刘伶的。而刘伶收留他的原因大概正是他与那岚儿极像,故此虽是男人,还是抓住了思妻成魔的刘伶的心。”

白玉堂道:“这小云也真是个重义之人,一点恩情都不忘么?若他明智,此刻还是离开刘伶为是。但只怕,他已种情太深,难以自拔了。这样的话,他也会被以从犯论罪的。可惜----”

展昭道:“是可惜,但刚才刘伶说的那句‘不管白玉堂怎么帮过你----’你还记得么?那小云果然是因为昔年受过你的恩惠才这么帮我们,可这恩惠你早已不记得了,可见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却一天也不曾忘记,这样的人,又怎会这时离开刘伶?即使陪着刘伶死了,他也是无怨无悔的吧。”

白玉堂长叹一声:“你说得不错。若真如此,他就太可怜了----不过,我以前真的帮过他么?他那样的人,若我见过,不该没印象啊。”展昭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白五爷你阅人多矣,贵人多忘事也是正常的,尤其那些秦楼楚馆中,便有再多的美色,哪一个能让你真正留心呢?”

白玉堂闻言也停了脚步:“猫儿,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好像我真的有多风流似的-------不过,你是在怀疑小云的出身么?你认为他以前是名小倌儿?”展昭道:“是有点这么怀疑。他人长得那般妩媚清秀,态度也风流婉转-----”

话未完白玉堂已接着道:“我也这样想过,若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容貌美丽自是改不了的,但举止做派却不应如此柔媚,倒像是我见过的小倌儿样子,尤其唱曲子的功夫,更不像普通人家能教出来的------”展昭道:“正是,而且你留意他今晚唱的小曲了么?”

白玉堂回忆了一下道:“应该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词,<一斛珠>吧。”展昭点点头:“没错,自咱们大宋灭了南唐,后主死后,陆续有过几次后主从人为主报仇的事,虽都没得逞,也有一次惊了圣驾。所以,官家很不喜欢有人再提起后主,连带着也不喜有人唱后主的词。是以近些年后主的词已很少流行了-----”

说到这儿,他看了白玉堂一眼:“但在一些秦楼楚馆中,还是经常听得到,玉堂你在那些地方也应该听到过吧。”白玉堂道:“不错,后主许多词都华丽柔美,尤其他写给他的两个妻子大小周后的情诗,更是绮丽动人,所以那些青楼什么的都喜唱他的词,客人们也爱听。”

展昭笑道:“你果然对这些熟得很。”白玉堂一把握了他的手:“怎么?你吃醋了么?自从和你在一起,我已经不去那种地方了。就是以前去,也不过是喝酒听曲罢了,五爷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展昭笑着反握住他:“急着解释什么?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再说,那些陈年老醋,我实在没胃口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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