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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美人醉》    作者:iceb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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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也笑道:“又在逗五爷开心了不是?-----你猜得对,小云会唱后主的词,而且还是写爱情的,的确很说明问题----看来我得好好想想,到底在哪见过他。应该能想起来,毕竟我没去过几处有小倌的地方。”展昭道:“那你慢慢想罢,反正这不是破案的关键,当务之急,还是先跟大人回话去吧。”

白玉堂一笑,和展昭一起回府去了。




虽然已经快二更天了,但开封府依然灯火通明。两人刚一进门,就见包兴在门口候着,见了他们忙迎上前道:“两位可回来了,大人和先生都在书房等着呢。”展昭和白玉堂闻言,忙加快脚步向书房走去。

进了门,就闻到一阵醉人香气,只见包拯坐在书案后,端着一只酒杯认真端详,公孙策站在旁边,书案上放着的,正是那坛“美人醉”。见两人进来,包拯道:“回来了?”展昭应声是,正要回话,白玉堂道:“先生把酒拿来给大人看,可是已知道酒中的成分了?”

公孙策道:“我哪有那么神?只是大人听说你们拿回了‘美人醉’,想亲自瞧瞧。”展昭道:“正是,先生今日叫那刘掌柜来问话可有收获?”公孙策道:“收获谈不上,只是略知了这酒的滋味。”白玉堂道:“哦?可是真如琼浆玉液?”

公孙策道:“据他说,这酒初入口时是微辣的,辣中又有苦味儿,苦中还带着淡淡咸涩,那种咸涩,他说就像眼泪的味道一样。但很快就变成又似甜又似酸的味道,继而香甜满口,即使下咽多时,还是芳甘悠长。配着这酒绵软的香气,直能叫人飘飘欲仙,欲罢不能。种种感觉绝非语言能形容尽的,喝过一次,便再也忘怀不了了。”


白玉堂道:“好一个五味杂陈的感觉,我喝过的好酒也有无数,单单没有体会过这等奇妙滋味,只是如今,再妙的滋味也是不能尝的了。”公孙策道:“这般复杂的滋味,不知要多少种原料才能酿出,学生无能,实在难解其中玄机。”

白玉堂不再说话,若有所思地盯着杯中的殷红酒液,包拯道:“对了,你二人夜探酒坊,可有什么发现?”展昭道:“回大人,属下等业已探明,刘伶就是嫌犯,两名孕妇也在其地窖找到。”顿了顿,就将夜探详情一一回明。

包拯听过两人的回话,一下站起身来:“果然如此?”展昭道:“不错,那两名孕妇目前尚无生命危险,大人看何时抓捕刘伶为是?”包拯看看公孙策:“本府意欲即刻行动,先生以为呢?”公孙策道:“大人说得不错,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现在就批下公文吧。”包拯点点头,立即动笔批抓捕刘伶的公文。


不久,展昭和白玉堂就带着人出了府重新往刘伶酒坊去了。一路上,两人的心情不知为什么,竟都有些低落。

两人来到刘伶酒坊,里面仍是一片寂静。展昭向王朝微微点头示意,王朝忙走上前去,叩响门环。

片刻,里面传出刘伶带着睡意的声音:“谁啊?”王朝道:“巡夜的,有事相问。”里面静了下来,半晌才听到有人走了过来。门开处,正是披着一身白袍的刘伶,身后,是挑着灯笼的小云。

刘伶打量了一下门外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展昭和白玉堂身上:“原来是展大人和白五爷,不知深夜光临敝处,有何见教?难不成又是来买酒的?”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白玉堂有些生气:“买酒?你瞧我们像是来买酒的么?”刘伶一笑:“不像,倒像来问罪的。怎么?我的美人醉不好么?二位大人不满意?”

展昭道:“你也知道我们是来问罪的么?你觉得,你的美人醉怎么样呢?”刘伶道:“我的美人醉,自然是天下第一好酒。二位难道没有品尝么?若错过了,才真叫遗憾呢。”展昭沉声道:“你可知罪?”刘伶道:“知罪?草民何罪之有?”

白玉堂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么?你的酒里放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东西你自己心里有数。”刘伶微微皱起眉头:“伤天害理?这么说,二位大人是没有喝我的酒了?你们把那酒怎么样了呢?若是丢掉了,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小云看到这情形,忙在后面轻轻拉拉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刘伶却丝毫不为所动。

展昭叹口气:“刘伶,我们不必再这样兜圈子了。你的酒,我们无福消受。你做了什么,也不用我再点出来,还是跟我们去开封府走一趟吧。”刘伶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去开封府?若是我真的有罪,还是请展大人明示。”

一旁赵虎已按捺不住,大声道:“刘伶,你别再装蒜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么?”小云吓白了脸,忙道:“官爷莫恼,主人会去的。”一边小声对刘伶道:“别这样,就去一下,无凭无据,他们又能把您怎样呢?”刘伶冷哼一声:“我虽是平头百姓,却也不能被随意污蔑。”

白玉堂道:“你一定要死硬到底么?好,你的酒里,加了罂粟对不对?这东西,会使人慢性中毒是不是?”刘伶闻言身子一颤,旋即恢复了常态:“想不到二位还知道罂粟,不错,罂粟可以使人中毒,但少少使用,却是有益无害。”

展昭道:“执迷不悟----那么,你后院的地窖中,两名孕妇又是怎么回事?”刘伶的脸色倏然变了:“你,你们怎么会知道----”展昭摇摇头:“刘伶,我敬你有才华,也敬你对感情忠贞,这才没有下令拘捕你,只望你明晓事理,随我们前去府衙认罪,怎奈你如此固执,非要逼我们把话当众挑明。你真要把自己置于如此不堪的境地么?”

刘伶沉默了许久,这才道:“你没有必要为我留脸面。既已认定我有罪,在哪里判决都是一样的,何必非去开封府呢?让我死在这里,我更自在些。”小云闻言一下跪倒在展昭面前,哭着道:“展大人,求求您,不要为难主人吧,他是有罪,可是,那两名孕妇都还活着,求您饶他一死吧。”

展昭忙俯身想拉他起来,一边温言道:“怎么定罪不是我说了算的,一切要依咱们大宋律法行事,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如你所言,那两名孕妇还活着,刘伶定不了死罪。”小云却还不肯起来:“那么是什么呢?会流放么?还是充军--------”

话没说完已被刘伶一把拉起:“你在干什么?我要你为我求情了么?你有点骨气没有!”小云没理会他的怒气,反身一把抱住他泣道:“我不要骨气,我只要你,只要你在我身边,若你去充军,我就跟你去充军,你去流放,我也跟你到天涯海角-----”

刘伶摇摇头,轻轻抚着他柔黑的头发,柔声道:“你这又何苦?是我误了你,如今,我要去找岚儿了,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别哭,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看你哭。”小云哽咽着摇着头:“不,我不许你这样,不许------”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都重重叹了口气,白玉堂喃喃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一旁的开封府众差役都没料到会有这一幕,一时都看呆了。过了好一会儿,王朝道:“展大人,我们是否要现在去解救两名孕妇?”

展昭点点头:“去吧。”白玉堂道:“跟我来。”说罢带着王朝等人往后院去了。刘伶事不关己似的站在原地,轻轻抱着小云,安抚着他,神态安详而从容。展昭定定望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不多时,白玉堂已折了回来,身后的衙役们抬着两名昏迷的孕妇。到了近前,展昭俯身看了看两名孕妇的情况,抬头问道:“刘伶,现在,你可以说出美人醉的秘密了么?这两名孕妇,究竟是不是中了罂粟之毒?你喂她们喝的,是什么?”

刘伶微笑起来:“展大人,白五爷,其实我很佩服你们,这么短短的几天就查出了孕妇失踪和美人醉的关联。我真是低估了你们。不过,我也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让两位大人尝尝这好酒,这是拙荆和我一生的心血。可惜了,你们太聪明,聪明的人有时是很没有福气的。唉-------”

摇了摇头,他接着道:“至于美人醉的秘密,我想两位也能猜得出的。就不需要我再多费口舌了。不过,从此以后,天下再也没有如此绝品好酒了,可惜可惜-------”说着拍拍小云:“这些俗人是无法消受我们的好酒了,别浪费,等这件事过了,你要记得拿给我喝,你说得对,这酒本不该卖,是我轻率了,糟踏了岚儿的心血。”

小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惶地道:“你要干什么?”刘伶没有回答,放开小云,对展昭道:“展大人,我答应你去开封府,但离开前,我要去看看拙荆,展大人不会不许吧。”展昭道:“你可是想祭奠妻子?”

刘伶笑道:“就算是吧。”展昭想了想:“好吧。”刘伶道:“谢过大人。”说这就向后院走去。白玉堂看看展昭:“猫儿,还是跟着他妥当些。”展昭点点头:“走。”白玉堂从张龙手中接过一个刚才进地窖救人时用的火把,两人一齐向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却见刘伶下到了地窖里。白玉堂奇道:“他去那里干什么?我记得里面没有他妻子的牌位啊,除了床,只有口缸-----”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住了,展昭一愣:“怎么?”白玉堂大声道:“不好---那缸里----快!”说着几步向地窖奔去。

展昭也意识到了不妙,随后追了过去。两人下到地窖里,在火把明亮的光线下,诡异的一幕立即让两人都惊呆了。

一股浓烈的“美人醉”香气弥漫在整间地窖里,浓烈得让两人有眩晕的感觉。床边大缸的盖子已经揭开,刘伶俯在缸口,脸上尽是温柔,喃喃地道:“岚儿,我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去找你和我们的孩子了。五年了,你寂寞么?其实我早就想来陪你的,可是,我不能丢下我们的美人醉啊,但现在,我终于可以解脱了,终于有理由放下这一切了------”

展昭和白玉堂心底泛起一阵寒意,两人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是沉甸甸的,火光下,那口大缸闪着诡异的光芒。就在两人越走越近时,刘伶忽然撑住缸沿,一下跃了进去。

展昭和白玉堂都是一惊,大喊一声:“刘伶-----”急步扑了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两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见殷红的酒液里,刘伶紧紧拥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子。女子安详地闭着双眼,精致的面容栩栩如生,和那小云,如同双生。

不用猜也知道,她就是岚儿。原来,美人醉的秘密就是岚儿。两人都不敢相信,刘伶竟把自己五年前就已去世的妻子浸在了酒里。想到那飘着诱人香气的“美人醉”竟是泡着尸体的东西,想到差一点就将那酒喝进了肚子,展昭和白玉堂禁不住一阵反胃,本能的后退几步转过头去。

却听身后刘伶依然温柔的声音响起:“展大人,白五爷,你们说,我的岚儿美不美?这样的酒,你们错过了,是不是要遗憾终生?现下,我们要走了,二位请回吧,莫再打扰我们。”

两人一惊,忙回过头去,正看到刘伶探手摸过床头的火折子,晃亮了擎在手中。展昭大声道:“刘伶,不要如此-----!”喊着抢步上前,想夺下他手中的火折,却见刘伶已微笑着将火折丢了下去,火苗遇了满缸的酒液,顿时腾起烈焰来。

白玉堂唯恐窜出的火焰灼伤展昭,一把将他往后拉去:“猫儿,小心!”展昭急道:“快救人啊,他罪不该死!”白玉堂拉住他道:“这一缸酒燃起来,要怎么救?等你取了水来,刘伶早就烧死了。猫儿,让他去吧,这对他来说,也许是最好的解脱。”

展昭不再说话,任由白玉堂拉着他向后退去,两人默默地站在地窖入口处瞧着那缸酒越烧越烈,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皮肉烧焦的味道,和美人醉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自始至终,刘伶始终没发出一声呻吟。

最后,一声爆裂,那口大缸四分五裂,残剩的酒液蜿蜒着渗进土地里。刘伶和岚儿也随着滚落在地,已成焦黑的两人依旧是紧紧拥抱在一起,那么紧,那么紧,仿佛任何外力都无法将他们分开,他们,已融为了一体。

展昭和白玉堂久久沉默着。直到耳边传来小云的声音:“主人,主人,你在哪,你怎么了-----”两人一抬头,只见小云正伏在洞口,闻到里面散出的难闻气味,他仿佛已猜到了什么,声音开始哽咽起来,接着就要往下跳。

旁边守着的张龙赵虎等人忙拉住他,他却好像疯了,一边挣扎一边哭喊:“主人,你怎么了-----让我去,让我去,我要去找我的主人,主人-----”展昭叹口气:“放开他,让他下来。”张龙点点头:“是。”

得到自由的小云几乎是跌下来的,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切,立即瘫软在地,半晌才哭着爬到刘伶和岚儿的身边,哽咽着道:“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为什么要食言呢-----为什么------你就那么爱岚儿么?那么我呢?我又算什么?你敢说,你没有爱上我么?一个活着的我,难道真的比不上已经死去那么久的她么?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

展昭和白玉堂听着他的哭喊,眼睛都有点湿润了。许久,白玉堂才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拍拍小云的肩膀:“别哭了,刘伶他,已经得其所哉了,你若爱他,该为他高兴。”小云呆呆地坐在地上,半晌才转脸看看白玉堂:“得其所哉?那么,我呢?”展昭也走上前来:“你,你应该开始你的新生活。”

小云摇摇头:“我没有新生活。我的命,是主人给的,我只有和他在一起才有幸福。”白玉堂道:“不是这样的,你对他,或许只是感恩,不是真正的爱。所以,打起精神来,你还这么年轻,不能就此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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