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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什刹海

书籍名:《穿到清朝当戏子》    作者:唐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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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热,鸣蝉聒噪不休。
窗外胡同口原先垂得碧绿的柳条,如今也被晒得蔫蔫,苏倾池本就不是耐热之人,每年夏日对他而言最难熬不过,偏又那尤子芩三天两头夹枪带炮地挑衅,实在令他心烦。
今天的春沁园格外热火,不为别的,只因东西厢两位台柱一大早便在院子里扭打成一团。
苏倾池素来不喜与人计较,实在是那尤子芩撒泼过火,触了他的逆鳞,不然他就是吃饱了撑的,也不会与他一般计较。
昨晚苏倾池应约去内城官家唱堂会,那位大人素来清正廉明,苏倾池自然不担心生出别的事端,只是那大人的亲侄儿瞧苏倾池把眼睛都瞧直了,堂会散了之后,竟对苏倾池纠缠不清。
这一闹,苏倾池回来得自然晚了许多,心里也愈加不痛快。
谁知那大人的侄儿半夜竟然翻墙头摸进苏倾池的房间,扑到床上就心肝肉地乱喊,非要苏倾池跟他好,苏倾池对这样的事情早已习惯,照例撩了白瓷枕头把人打昏剥光丢出春沁园门外。
麻烦是解决了,可这这一夜的觉也全搅了。
尤子芩这个只长P眼不长心眼的,第二天一早翘着尾巴,借着昨晚的事就过来一番冷嘲热讽。
苏倾池岂是那般好相与之人,踢开门,揪着尤子芩的辫子,愣是把人从楼上一直拖到楼下院子里。
打完消了气,这才理了理衣裳,优雅地撩了袍子,回屋继续小睡。
那尤子芩挂一身碎布条,一脸碎发,哭得寻死觅活。
“哥,你也真敢。”苏宝儿方才在楼上瞧得心惊胆战,拧了毛巾放在苏倾池额上,替他消暑。
苏倾池意态慵懒,半眯着眼睛,衣襟胡乱敞着。
闻言,瞪了苏宝儿一眼,“但凡你有一点用,也用不着我动手。”
苏宝儿嘟着嘴,“那不是我手没你快么。”
苏倾池扯了扯领子,“扇快点,这鬼天气,到底要热到什么时候。”
苏宝儿使劲摇着扇子,又问,“哥,我瞧刘班主脸都气青了,现在那姓尤的还在他屋里哭天喊地呢,你说……”
“我说什么,虽说我们迟早要离开这园子,但现在……”
苏倾池哼了一声,“怕是我要走,那刘福贵都不放人。”
“为什么?他今天可气得不轻,你打姓尤的的时候,他在一旁看着,手里的柺棍直抖,我真怕他一拐棍扪过来。”苏宝儿心有余悸。
苏倾池斜了他一眼,“他要真想这园子散了,直管动手。”
苏宝儿想想,忽而一笑,“哥,你真厉害。”
苏倾池一哼,“我要是手软,咱俩别说现在,几年前就成路边枯骨了。”
这句话勾起了苏宝儿心里的酸涩,只咬着嘴不讲话。
苏倾池看他那模样,也没再往下说了,觉得身上舒服些,便拢了衣衫起身。
苏宝儿放了扇子,帮他哥扣扣子,忽而咦了一声,“哥,你这里什么东西,红红的。”
苏倾池摸了摸脖子,没在意,“蚊子咬的吧,啧,这鬼天。”
没多刻,苏倾池就被刘福贵喊过去狠训了一通,那声音吼得整个园子的人都能听到。
苏宝儿趴在外边的窗户上,直揉耳朵,他就不晓得他哥怎么就受得了这震破天的嗓门,偏就刘班主把嗓子都喊哑了,他哥还是端着一杯茶,翘腿喝得悠哉。
尤子芩如今破了些相,下午自然不能上台,刘福贵怒气未消,有心冷落苏倾池几日,便让另一个新入班子的年轻伶人替尤子芩,没想那伶人刚上台便被观众给哄下了场。
刘福贵因一时气堵,险些砸了招牌,只能硬着头皮让苏倾池出去压压场。
一出《金雀记》,苏倾池一改往日娇媚惑人装扮,唱起了小官生。
斜飞入鬓的眉,顾盼生姿的眼,愣是把那潘岳演的风流倜傥,俊美非凡,一出场便博得满堂喝彩。
锣鼓叮当几下轻敲,飘袖、抛袖之间,水袖尖儿飞扬起来,动作清晰有序,柔顺却不张扬,唱词、念白,字字咬金断玉,举手投足,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流来滑去的眼波,俊美的扮相、字正腔圆的唱腔,早让观众如痴如醉,失了神魄而不自知。
这一出反响极好,等苏倾池下了台,台下连片的叫好声依旧未散,那轰鸣的掌声,险些将春沁园的飞檐翘顶掀翻了去。
一身的袍子彩裤穿在身上,实在闷得难受,戏一唱完,苏倾池便迫不及待地换回了自己的衣褂。
这方苏倾池刚换完衣服,那头苏宝儿便跑过来说商少爷已经等在下边了,苏倾池一寻思,这才想起前两天与商承德的约定。
滚滚车轮轧过青石板,一辆马车稳稳驶在细碎青碧的夹柳道上。
外头一轮红日烈焰腾腾,晒得地面焦热滚烫,远处一片碧澄澄的湖畔,清透如镜,亮晶晶的刺得人眼睛疼,耳边鸣蝉乱噪,又焦又燥,听得人心里发紧。
马车之内,香雾缭绕,塌下玉壶之内的冰块,散着丝丝凉意,染得人的衣衫都带着一股凉凉的快意,苏倾池半眯着眼睛,身子随着马车轻微摇晃,看样子,竟是惬意得要睡过去了。
对面的商承德嘴角含笑,轻手替苏倾池理了腰间玉石之下的散乱的流苏。
一旁的苏宝儿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
马车行了小半日,已到了什刹海。
入眼一片碧波荡漾,环回宛栏,水榭花亭,沿岸一排碧翠青柳,垂柳毵毵如丝。近堤芦苇荡漾,一派清韵,不远处嫩绿点点映红,圆荷凝露,扑鼻芬香。
云淡风清之时,萍柳绕堤之处,帘栊翘亭之下,八角石台,满座七人。
苏倾池视线轻扫了一圈,避开商承俊露骨的目光,略过商承恩清冷的眸子,在面前一男一女身上逗留片刻,又转回商承德身上,“这两位怕是邱少爷和邱小姐吧。”
两人相识已有数月,再唤商承德为商少爷,便显得矫情了。
商承德一笑,“呵呵,看来无需我介绍了。”
那头邱仲文将苏倾池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今日一见,果然令人忘俗,呵呵,难怪商大哥成日将你挂在嘴边。”
说罢偷眼看了看商承俊,见对方视线粘在苏倾池身上,脸上的笑意便淡去了。
苏倾池眼眸轻斜,将一切纳入眼底。
商承德脸上微微有些泛红,笑道,“我已让人备了酒菜,难得倾池今晚无事,今日定要玩个尽兴。”
“这是自然,我今日可是沾了大哥的光,才有机会同苏老板同桌共饮,若不尽兴,岂不得抱憾终生?”商承俊摇着扇子,一双细眸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苏倾池却如未闻,淡淡地抿了一口茶。
商承俊嘴角笑意更甚,视线已滑到苏倾池微微滚动了一下的喉结之上。
片刻,店伙计已将满桌的菜肴上齐。
十六碟。八热炒,荷叶粉蒸肉、大炒京片、椒盐虾、脍鲟鱼、琵琶煨石耳、平菇炒三丝、干煸四季豆、金银蒜蒸丝瓜;四冷盘,麻辣耳丝、咸水鸡、金钩黄瓜片、清凉梨丝;一汤,香菇炖鸡仔;另有三碟调羹酱,几壶陈年佳酿和果酒,很是丰盛。
这亭子本就在绿槐荫下,临湖凉风徐徐,又一桌秀色、佳肴、美酒,实在令人眼馋。
“来,倾池,尝尝这个,看看合不合口。”商承德撩了袖子,替苏倾池夹了一道菜。
苏倾池接过,细细咀嚼,随后点头道,“不错。”
商承德心情愉悦,又替他夹了些放碗里,却不知在座的众人已将视线集中在他和苏倾池两人身上。
商承俊一笑,也夹了些菜放到苏倾池碗里,“这道可是我特意吩咐人做的,苏老板也该尝尝才是。”
苏倾池心中恼怒商承俊在桌下对他的骚扰,面上却淡然一片,只暗中狠狠踩了回去。
商承俊依旧眼眸含笑,倒是一旁的商承恩眉毛一皱,把视线转过来。
苏倾池神色清淡,把碗里商承俊夹给他的虾剔到一旁的碟子里,“二少爷有何事?”
商承恩扫了他一眼,冷漠中带着一丝不悦,“没有。”
商承德夹了些菜给商承恩,“二弟今日怎么了,一直没开过口,莫不是这些菜不合二弟的口味?”
商承恩清冷的声音响起,“大哥多虑了,只是看到一个煞风景的人,扰了些兴致罢了。”
“哦?呵呵,来,尝尝这道。”商承德不疑有他。
苏倾池忽而笑道,“你只知对方扰了你的兴,又怎知你没扰了对方的兴?”
商承恩依旧一张冷脸,似乎根本不屑与他口舌争辩。
苏倾池细长的凤眸斜过去,嘴角含笑,“承德,二少爷这般不说不笑,莫不是面瘫?”
“倾池莫见怪,二弟自小便不喜言笑。”
“在下这脸这嘴自然比不得那些巧言卖笑之人。”商承恩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承恩。”商承德出言训斥。
苏倾池面色微冷,随即冷笑,“二少爷最好还是别再动这里的一碟一菜,这些可都是卖笑之人碰过的,若是不小心沾染了些什么,苏某的罪过可就大了。”
只见商承恩眉毛微蹙,最后只压低声音警告道,“松手!”
苏倾池面色愉悦,挑了挑眉毛,以同样低的声音回道,“不松,你又奈我何?”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谬赞。”
两人一通暗潮汹涌。
饭后,几人四散游玩。
“对了,倾池,我给你介绍的那位先生如何?”
苏倾池折了一根柳条,拿在手里把玩,“你推荐的,自然差不了。”
“不过……”苏倾池停顿一会儿,“我想给他再找个武学师傅。”
“你想让他学武?”商承德一笑。
“我倒不指望他成为什么武林高手,强身健体罢了,日后若有什么事,好歹不会叫人欺负了去。”苏倾池想到昨夜被人偷袭之事,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若是如此,倾池不必四处寻找,我这里倒有个现成的人选。”
“哦?是谁?”苏倾池回过神来。
商承德往不远处的亭子里一指,“人就在那儿。”
苏倾池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此时那亭子之中只剩一人,正细细擦拭着一把宝剑,神色清冷严肃,没有一丝言笑,仿佛全部的注意力全聚集在手中的剑上。
苏倾池撇撇嘴,随手把手里编的柳圈儿塞给商承德,“此事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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