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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军营

书籍名:《穿到清朝当戏子》    作者:唐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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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营帐驻扎在距成都和卧龙不远几十公里远的山脚下,背山临水,粮草充裕。
营盘面积不大,紧簇地聚集了大小几十个营帐,加上总兵、千总、把总以及各大小官管,绿营士兵,共计一千余人。
这里地势平坦,却因两边皆有高山,正处于风口,白日冷风鼓鼓,夜间阴风呼啸。营帐内较外头而言,暖和一些,却依旧能听得外头阵阵紧促而过的风声,营帐被刮得哗哗直响。
营帐的帐门忽而一掀,一道身影迅速蹿进来,带进一阵冷风。
帐内背对着帐门的男子低头正磕捣草药,闻声头也未抬,“轮班守卡的时候偷懒,又在营内混行走动,被管队捉到,这四十加四十,少不了你八十棍杖责。”
“嘿嘿。”那人嬉皮一笑,年轻的脸庞透着稚气,“赵大哥你不说,谁能知道,我不过是来讨口水喝,这也不许不成?”
男子将捣好的草药用纸包好捆扎,写上草药名称斤两,放于抽斗内,又从药坛内取出一些药材,研磨调配,神情专注。
那年轻人绕过来,走至男子身后,望了一会子,抬头看男子,“赵大哥身子可便利些了?”
男子长得面白皮净,颦笑间自有一股风情,只是眉角却有一道丑陋的疤痕,自额间至眼角,浅色的一条,交织扭曲,隐约还能瞧出新缝合的痕迹,像一条蜿蜒的蚯蚓,在他额间肆意爬行,这道疤痕偏偏生在这样一张清秀俊逸的面颊上,不免叫人哀叹惋惜。
男子一笑,“好多了。”望了望帐外,听得几声痛哭哀嚎,不免问,“今儿又是谁受了罚?”
男子声音清朗,虽带了一丝沙哑,听在耳间却不觉难听,反多了一分异样的沉稳磁性,叫人心头舒坦。
葛冰嘿地一声跳坐到捣药的木案上,两腿前后摆着,“有人窃马潜逃,叫官管派人追到山那头捉住了,打八十军棍呢。”
说罢吐吐舌头,因着他年纪尚轻,此举不免透着灵动秀气,叫男子欣然一笑。
葛冰看他捣了一会子药,便觉无聊了,托着腮帮道,“那老太医又差使你?这些人,吃着朝廷俸禄,尽不干实事儿。”
又叹了口气,“唉……不过说起来,也不知这仗得打到什么时候,前头朝廷派了三路人马,由温将军挂帅,进攻促浸(大金川),两万大军打了几个月也没见进展,如今驻军木果木,也不知道能不能打下来。”
男子听着帐外鼓鼓作响的风声,默默不语。
多康地区有四大绒,嘉绒乃其一,嘉绒乃藏民族群聚区,明清以来,四川西北部地区先后分设土司,令其各守疆界,互相牵制。嘉绒地区共有十四大土司,促浸(大金川)和赞拉(小金川)只是其二。然因承袭土司、疆域,争夺牲畜、牧点等原因,各土司之间常发生武力争斗。
到了乾隆年间,促浸和赞拉势力壮大,经常恃强凌弱,使边境不得安宁。
大金川土司莎罗奔被授与安抚司后,意欲谋并小金川,他先以女儿阿扣嫁给小金川土司泽旺为妻,泽旺生性懦弱,为妻阿扣所制,泽旺的弟弟良尔吉与阿扣私通,莎罗奔便勾结良尔吉,袭取小金川,囚禁了泽旺,夺其印信,并将小金川交予良尔吉管理。
乾隆十年,川峡总督庆复下令申斥后,莎罗奔才放还泽旺。
然莎罗奔野心不死,于乾隆十一年发兵攻打革布什咱土司的正地寨,随后进攻明正土司所管辖的鲁密、章谷等地。
川峡总督庆复勘察大小金川地势之后,上奏“以番治番”,利用其他土司的武装力量平定大金川的叛乱,于是乾隆将云贵总督张广泗补授川陕总督职权,统兵进剿。
于是,第一次金川战役开始了。
战斗的一方为清王朝,另一方为人数仅几万人的小部落,乾隆皇帝认为金川不过弹丸之地,大军压境,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摆平,然而那场战役却是前所未有的惨烈。
第一次金川战役历时两年,赔上了云贵总督张广泗,又赔了大学士讷亲,可谓损兵折将。谁知,时隔二十几年,战火又起,这一仗竟是比原先更激烈。
乾隆二十五年,大金川土司莎罗奔病故,其侄郎卡继承土司之职,郎卡死后,索诺木便成了这一代大金川土司,而另一方面,小金川土司之职亦由僧格桑接替其父泽旺担任。1771年,即乾隆三十六年,大金川土司索诺木勾结革布什咱人,夜袭革布什咱,并诱杀其土司,与此同时,小金川土司僧格桑亦进攻鄂克什、明正土司。此番,大小金川合力攻占其他土司领地,其性质已不属于土司之间的矛盾了,而是对大清帝国浩浩皇威的藐视,是犯上作乱。
乾隆皇帝大怒,下令再征大小金川,于是第二次金川战役便由此展开。
三十七年,朝廷调集3万清军,复征调满洲军、绿营军以及当地土兵五千余人,东路由温褔挂帅,自汶川(今汶川南)出发,经卧龙、巴郎山自东面进攻,南路由桂林统领,自打箭炉(今康定)南面合击,兵分两路,合力攻打,后又先后增调一万六千余名士兵,一路攻碉克卡,一路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大小金川地势险峻,四周尖峰峭立,沟谷纵横,水流汹涌,葛尔拉山连绵二十里,高碉寨房林立,地险碉尖,清军自下而上仰攻,困难重重,骤难攻取。
战事眼看就要陷入僵局。
帐外的风声小了些,方才被杖责的士兵也被拖下去了,葛冰伸头往外头瞧了眼,跟男子打了个招呼,连忙钻了出去,没多久,帐外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声音紧促。
有人喊前方来报。
营帐之外顿时鸦雀无声,忽然又是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随着营帐的帘子被人掀起,两个绿营士兵架着一个满身污血的人进来,瞧衣着,对方是个八旗骑兵。
军中原有两名太医院派遣,随征的医官,只是一位已回京,另一位也被调往其他营地。
那骑兵伤势不轻,男子便顾不得别的,赶紧收拾了床榻让伤患躺下。
“前方情况如何?可攻下了?”随后进入营帐的千总立马询问。
“攻下……美罗关寨了。”那骑兵捂着往外冒血的伤处,“提督大人……”
“董大人怎么了?”
“提督大人营寨遭……金川兵夜袭,营盘……被端,董大人也不幸……”
后头已经不必说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朝廷钦派温褔为定边大将军,阿桂和丰伸额为副将军,温福一路由控喀山进攻卡撒,阿桂一路由纳围、纳札木进攻,二路军队合攻噶尔崖,丰伸额一路则由绰斯甲进攻勒乌围。
四川提督董天弼驻军屯守的底木达(今抚边),正是三军总后方。
底木达遭袭,董天弼阵亡,瞬时让温褔和阿桂这两路军断了联络,让三军同时失去后方支援,这对这场战役来说,绝对是个变故。
这方千总已带人出了营帐,男子替伤患止了血,那骑兵伤势很重,前胸后背皆被箭器所伤,男子用刀将箭头挖出来,那骑兵已昏迷不醒了,上药包扎之后,男子已满手的鲜血,鼻尖飘荡的腥味让他胃中翻涌,面色发白。
洗了手上的血迹,男子面色才好些,靠在木案上缓了缓,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个人。那人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营帐外的冷冽气息,显然方从外头策马回来,一身绵甲还未来得及脱下,便道,“前头什么消息?”
男子转过身,将木案上的瓶瓶罐罐收进药箱,“后方遭袭,前功尽弃。”
“嗯。”那人淡淡点头,眉间又习惯性地紧蹙起来,“董天弼本占据了一块极好的地段,只可惜还是过于轻敌。”
两人之间安静了好一会,男子只当那人走了,转身,那人竟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有事?”
那人淡淡移开视线,转身撩了营帐帘子走了。
军营的饭食自然比不得军外,一帮士兵聚在一个营帐里用饭,大约因为都是一些没经过战场的人,并不知未来面对他们的是怎样残酷的情形,此时嚼着青菜豆腐,照样其乐融融。
这营里的士兵基本是土著兵,所谓土著,其意有二,一作本地人解,二作固定不移解。清朝绿营遵循“兵皆土著”制度,原因不过易于管束,倘士兵犯法,其家室便会受到牵连,故而兵丁素来遵守法纪。
这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是从他省招募,而这几人如今正坐一桌。
葛冰用肩膀碰碰身旁的男子,“赵大哥,你和他认识?”
男子转头瞧他,葛冰正抬着下巴拼命指着对面的男人,男子复又低下头,“不认识。”
葛冰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端着碗又钻到桌子另一头,伸脚踢踢原本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承恩大哥,你从哪儿征召的?”
见男人不理睬他,葛冰撇撇嘴,又坐了回去,嘴里咬着筷子,口齿不清,“赵大哥,这人是不是哑巴?我从没见他说过话。”
男子抬头看了商承恩一眼,淡淡地收回视线,低头缓缓地吃饭。
葛冰伸筷子在菜盆里拨了半天,终于挑着一块肥肉,赶紧就要给男子夹过去,哪想,另一双筷子抢在了他之前。
商承恩神色不动,将一块肉夹到男子碗里,“吃菜。”
男子不作声地把肉夹给了葛冰。
葛冰摸不着头脑,默默低头扒饭。
次日天还没亮,军营的篝火被四面而来的山风吹得呼呼作响,金鼓鸣动,营帐周围旗幡翻动,川北镇标左营的全体绿营兵,除却额外外委,各营字识以及年届五十者,均列队出操训练,呼声震天,颇有气势。
直至太阳高照,金鼓再鸣,众人才拖着虚软了的身子回各自营帐。
不日,前方传来急报,温褔所帅清军两万人马被歼五千,木果木大败,主帅温褔中枪坠马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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