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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天涯咫尺【完结章】

书籍名:《穿到清朝当戏子》    作者:唐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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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过的人我已不再拥有
许多故事有伤心的理由
这一次我的爱情等不到天长地久
……
最后我的爱情在故事里慢慢陈旧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最后在别人的故事里我被遗忘……
铃声一遍一遍,单调地重复,伴随着铃声,是窗外飘飘洒洒而下的落叶,风起,云卷云舒,缱绻的惬意。
睡了千年一般,赵苏阳睁眼,看见的是自己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当初粉刷匠马虎了事,天花板掉了几块石灰粉,露出里边灰色水泥板,灰白斑驳。
伸手按下不停震动的手机,铃声戛然而止,空气有半晌的凝滞。
安静。
赵苏阳揉着额头支起上半身,口中溢出一声呻吟,恍恍惚惚觉得神智并不清醒,转头看了一眼大亮的窗户,看来是昨晚忘了拉窗帘,此时窗外的阳光直直地照进来,让他炫目。
拉开卫生间的门,赵苏阳如往日那般简单洗漱,对面那张镜子中,映出他苍白的脸色,还有下巴上冒出的青涩胡渣。
一时之间,他觉得这张脸不是自己的,恍然笑笑,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旋即,他停住,望着镜子中那个笑容。
他有多久没有笑了?
把冰箱里昨夜的剩饭拿出来,兑水熬了粥,草草解决早饭,赵苏阳换了衣服,匆匆出了门。
这天的公交没有往常那么多人,赵苏阳轻易找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公交车沿着路边行驶,路边的梧桐树树叶偶尔会从窗户飘进来,他拾起叶子,望着叶子上的经络,微风吹进来,乱了他的刘海,车窗上映出一张平凡的脸,发丝拂动的时候,略显出一丝清俊,便是那一丝也是极浅的,只有一瞬,难以捕捉。
放眼望去,两个姑娘在高声说笑,谈论着服装和化妆品,谈话内容不乏打折、牌子之类的词,几个中年妇女聚在一起拉家常,从媳妇儿说到自家不争气的侄子,一对情侣头抵着头小声说笑着什么,女的拿手机戳了一下男的的头,骂他猪头三,其余人皆有事可做。
车厢里依旧嘈杂纷乱,却透着人气。
赵苏阳一个人靠着窗户,望着窗外颠颠簸簸向后跑的景物,精神有些恍惚。
“苏……倾池。”他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继而又说了另一个名字,末了吸了一口气,“真是奇怪的梦……”
公交驾驶员大概是个票友,在一旁引擎盖上放了台老式广播,体型非常笨重,黑色的塑料外壳脱了些漆,按键也少了几个,里边正咿咿呀呀地唱着京剧,像是一出《长生殿》。
赵苏阳从来没有正经听过戏,以前实在睡不着觉的时候会拿一段地方戏当催眠曲,屡试不爽。
但是国粹京剧,他是从没碰过,只在看电视的时候翻过戏曲频道,却也是一带而过,从没往脑子里去,现在竟然能单凭几句模糊不清的念白知道唱的是《长生殿》,他觉得不解,然而又理所当然,毕竟……
毕竟什么,赵苏阳说不出来。
到第五站的时候,赵苏阳下了车,顺着走了无数遍的道路向他所在的小公司走去,然而等面对他的是一整块拉上的蓝色卷折门的时候,他掏出手机,今天星期六。
赵苏阳觉得自己自昨晚那一觉就缺了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浑浑噩噩,觉得现实很虚幻,梦境反而更真实。
这一晚,赵苏阳躺在床上看电视,一直看到屏幕上全是雪花点,依旧睡不着。
脑子里反反复复晃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太过真实,每一种悸动都能隔着胸腔摸到,他甚至对着镜子照过自己的背,潜意识里觉得背上中过箭,挨过刀,那些伤疤和血淋淋的伤口他能感觉到,却摸不见看不着。
有时候他又会瞧见一个不甚清晰地背影,熟悉到甚至能在自己身上嗅到对方留下的味道。
赵苏阳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天他想了太多梦里的事,以至于脑子还清醒的时候,身体已经抵不住疲劳了,于是半清醒半恍惚的状态中,他靠在床头昏沉睡过去了。
这夜又是一场梦,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每个人的音容笑貌他都记得清楚无比,仿佛那些人同他生活了许多年一般。
依旧是繁华似锦的大京城,有酒楼有客栈,有庙宇有祠堂,穿街走巷挑着挑子,肩上担着粗糙粗布巾子的剃头汉,赶着螺车卖炭,身板儿硬朗的跛脚老汉,挎着竹篮子卖绢花络子的小丫头,揭开笼盖扇热气,敞着嗓门儿吆喝的驴肉包子铺店老板,街旁的茶馆下还坐着几个脚夫、扛房,摇着骰子逗闷子,或有闲散之人于酒楼茶馆茶余饭后,话题自“皇帝六下江南传至民间的风流艳史”至“京城大家邱府被一纸黄卷抄家,一夜没落,邱家少爷驰马坠地断却一脉香火,祸不单行”。
一路沿着大街向北,街道两边更加热闹,往来也多是些富贵子弟,再往里,道路变得宽敞,青瓦白墙,大半条街竟然都是一座府宅的围墙,墙里边浓柳成荫,鸟雀啼鸣。
两只气势磅礴的石卧狮中央是一座光亮大门,红漆金钉,实在气派,门口站着两个魁梧有力的家丁。
府内一片浓柳垂烟,假山怪石瘦水,亭台水榭楼阁,一看便知是个富贵家。
圆形拱门上红字雕着“雅苑东厢”四个字,探身望去,那方雕阑碧窗之内,一位相貌儒雅的男子正低首拨弄算盘,气定神闲,大约账目略有出入,他的眉心微微蹙起,顷尔,有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渐进,一个纤细的身影扑进男子怀里,脆生生地喊,“爹爹。”
“旺儿。”男子面露慈爱,伸手将账本合上,俯身抱起那孩童,笑道,“可是又顽皮了?”
小孩一撅嘴,屁股扭了一下,“才没有,娘亲让旺儿给爹爹送点心。”说着,别在身后的小手伸到前头,露出手上两块云糕,咯咯地笑,金童一般粉雕玉琢,模样颇是喜人。
男子笑着捏了怀中孩子粉嫩的脸颊一下,“旺儿当真懂事了。”
孩童笑得更欢快,连带着脖子上挂的一块玉石都跟着抖动起来,那玉石晶莹剔透,虽是羊脂玉,却莹润有光。
那玉正面雕着“莫失莫忘”四个字。背面却是两句短词: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墨旺,莫忘。
视线逗留一会,便出了府,沿着大街行了小半个时辰,恰进了一条胡同。
一处四合小院儿,远门半敞,里边传出阵阵嬉笑逗闹的声音,倚门望去,院角一颗大树之上,一个朗目星眸的英气男子正翘腿坐着,姿态潇洒,手中举了一只蜜桔,正戏弄着树下身形清瘦的年轻人。
“白茗,你上来呀,哈哈……”
“你别欺人太甚。”年轻男子秀美一皱,破显出一些稚气,一双灵动的眸子在院内转了转,旋即卷了袖子搬了一架木梯子过来,架着树干,便往上爬。
树上男子似乎早料及他这一招,并不慌乱,却是托腮兴致盎然地打量着对方,自脸颊至腰身,目光甚是肆意。
年轻俊俏的男子面色红了些,随即恶狠狠一眼瞪回去,这一眼倒没什么狠意,却无端叫人心痒,树上男子方有些坐立不住,伸手就要拉他,那俊俏之人却不领情,只当他又是起了什么主意捉弄他,一把将他的手打开,却不想身形一晃,整个人竟向一边歪去。
树上俊朗男子方大乱,足尖轻点,飞身将人揽入怀中,旋身在一旁空地停稳。怀中的俊俏男子面色微白,尚有些惊魂未定,神色叫人怜惜。
“白茗莫怕,白茗莫怕。”身形高大的男子方生了许多愧疚,揽着人软言安抚,“以后再不逗你了。”
“骗人!”
这句话他说了百八十遍,莫说白茗,便是他自己也不信,不过被这般当机立断地拆穿,男子依旧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罢,罢,今日带你去看猴戏,如何?”
“当真?你若再骗我,我,我就……”
“走罢走罢,小祖宗,去晚了,猴戏可都没了。”男子霸道地将对方手攥在掌心,白茗这才眉开眼笑地随他出了门。
两人的身影消失,方露出树下藤椅上正闭目小憩之人,那人身上盖着薄毯,面容白净,相貌俊美,只是眉间细细蹙着,不时掩袖轻咳两声,未免多了几分病弱姿态,这样昏昏沉沉,好容易得了片刻浅眠,便有人从院外进来,打断了他的短梦。
“回来了?”他的声音略透出一丝倦意。
对方走至他跟前,无甚表情地将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些,“好些了?”
他点点头,言语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面上染了些不正常的嫣红,虽是这般,却在瞧见对方微皱的眉毛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伸出瘦削的手拉住对方,“怎么回来了?不是去楼里了么?”
“楼里无事。”
孱弱的男子微微一笑,低语,“景昭,待我好些吧,我没多少日子了。”
这一番话让立着的男子呼吸微滞,旋即拧紧了眉毛,甩开他的手,“我还有事。”竟丢下他,大步向屋里走去。
院中央的男子垂下眼眸,露出苦笑,当初那般气焰嚣张的商三少,竟会落魄到向一个男人摇尾乞怜的地步,世间所谓情爱便是这样熬煞人心么?
心高气傲如他,如何落得这般田地?
这大约就是世间所说的一报还一报吧,若当真如此,他也没有怨言了。
已经八年了,那人终于对他有了一丝情意,这般他还奢求什么?
十年期限还剩两年,而两年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将归于尘土,早知结局,还有什么心力同那人割心刮肉地斗?
摇尾乞怜也好,自甘下贱也罢,他这道情劫,终究得耗尽他的心力,只待油尽灯枯时,对方能如念着那人一般念着自己,便是造化了。
身子一轻,却已被人抱起,男子讶然。
“天凉了,还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想给谁看?”对方言语透出恼意,英挺的眉毛紧蹙。
“我死了,你会不会舍不得?哪怕一点点。”
对方没有理他,他兀自喃喃,“我舍不得就那么去了,若我走了,还有谁同你斗气,还有谁能陪你,天凉了,一个人睡终究会冷。”
对方沉默半晌,男子也不求他能回答,便闭了眼睛靠在他肩头。
“……我不会让你死。”
男子垂下的眼皮缓缓抬起,浅浅翘了嘴角。
院外柳棉飞絮,因风而起,轻扬舒卷,帝京满目繁花如锦。这个时节恰是艳阳暖日,柳暗花明时。
……
梦境流转,自京城繁华地直四川苦寒军营,却独独不见了一人。
赵苏阳眼皮之下几番滑动,呼吸变得急促,然视线搜遍梦境中每一处角落,依旧找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一觉惊醒,额上早已经细汗密布,自此,他一夜未眠,心中空荡荡,若有所失。
赵苏阳靠在床头,身上半搭着被子,他仰头,一道湿汗从额间滑下,一直没入微敞着衣领处精致的锁骨,“我魔障了么?”他喃喃,掀开被子,下床蹒跚进了浴室。
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精神稍微好了些,他拉开窗帘,窗外还是一片朦胧的晦暗,天际只有一片极浅的微光,只能瞧出隐约的白。
几乎每日,赵苏阳都是在这样晦明的光线中醒来,然后望着窗外发呆。
日子过去几个月,赵苏阳下班回来,在门缝里看到一张字条,赵苏阳确实打算把这件两居室的房子出租出去,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对方说留了他的号码,会在这两天联系他。
这一天,赵苏阳刚将洗好的衣服晾起来,转身进了房门,还没走两步,身后便有人敲门。
隔着防盗门上的门纱,他瞧见一个身形高个的男子,因为背光,瞧不清面容,单凭轮廓,对方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
赵苏阳臂上的袖子卷至手肘,露出精瘦白净的手臂,一双手因为在水里泡过,手指略有些红,隔着门纱,赵苏阳声音清淡,透着疏离,“有事?”
“赵苏阳?”男子的声音浑厚,具有男性特有的低沉,熟悉得令人心悸。
门开启的那一瞬,像是打开了时空的隧道。
[承恩,如果我去了别的地方,你还能……找到我么?]
“天涯海角,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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