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个条件
安吉洛回到养母阿米莉亚的住所时，漫长的暑假已经过去了一半。洛哈特男爵如计划中的开始了全球性的巡回签售，预言家日报上时常刊登出他被闻风而来的各国书迷们淹没的火爆场景，令安吉洛会心一笑。
他那无良老爸是个很懂得如何去炒作自己的人，总能让自己成为公众瞩目的焦点，并且一手促成对他有利的各种各样的舆论。他不断的宣传自己，获得知名度的同时，也让因为种种原因关注他却无法表明心迹的人，能够毫不费劲的得知他的近况。
霍格沃茨城堡里的某位教授以及洛哈特家族豪宅里脾气暴躁的老者，都属这一类型。洛哈特老爷近年来已经鲜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即使偶尔出现，也闭口不谈令人忧心的传承问题，只是一味夸耀在他的领导下，洛哈特家族是如何一天比一天壮大，字字铿锵。
按照他无良老爸的话说：那老头尽管已经悔到了肠子里，却仍然在死撑。
当然，死撑的不止洛哈特老爷子。安吉洛收到新学期书单的当天，需要购买的图书和必须补充的魔药材料，全都紧随其后的由猫头鹰送了进来。
虽然那一大盒寄来的东西署名人为吉德罗·洛哈特，却透着股凝而不散的高级魔药味，这味道可不属于他下学期课程里会用到的材料范畴，也不是洛哈特男爵会接触到的东西。
他那无良老爸从没关心过他选修了哪些课程、需要什么东西。在外漂泊的金发男子只会在每年的固定时候汇钱过来，连刚上霍格沃茨时的魔杖，都是在养母阿米莉亚的陪同下购买。今年三年级学生可以去霍格莫德村的家长同意书上，留下的也不过是他养母的字迹。
想必这一切都被魔药教授打听的很清楚，可惜他的父亲关心他，却仍然没有做好接纳他的准备。上学期被挡在密室通道里的两个成年巫师都对后来发生过什么缄默不言，霍格沃茨城堡却已经风一般的传遍了两位教授已经深入交往的流言。
洛哈特男爵的新书《与救世主一起的冒险》相当畅销，据说已经加印了三版仍然一上架就脱销。和惯例中一样，安吉洛比旁人更早阅读到了它，里面的内容惊险万分，甚至比他们自身经历的过程还要传奇，却有一大半都不符合实际。
当然，一同经历过这场磨难的小巫师们都兴致勃勃的阅读并且在给安吉洛的来信中提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们异口同声的对这本书大加赞赏，将与现实不符的地方，归结为无法对公众敞开的真相，以及艺术的再加工上，让安吉洛听来含笑无语。
罗恩从埃及寄来了礼物——一个小巧的袖珍窥镜，虽然长得和陀螺相似，却有着辨别他人恶意的功能。靠着韦斯莱先生意外从《预言家日报》年度大奖得到的七百加隆，他们全家去了埃及旅游。为此《预言家日报》上还特意刊登了这则消息，以激励之后的参与者们再接再厉。
亲爱的安吉洛，你看到《预言家日报》上的照片了吗？——这是安吉洛收到的一封来自马尔福庄园的信。
德拉科在信上说他看了昨天的报纸，韦斯莱一家的照片上，罗恩带着土耳其帽子的样子滑稽透了。铂金男孩收到了罗恩寄来的“简陋”的小纪念品，语气中诸多不屑，不过在信中刻意提及这件事情，安吉洛知道对方心里其实还是很高兴。
他们能和平相处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安吉洛愉快地想。也许是德拉科在密室事件中做出的选择，大大笼络了力挺救世主的小狮子们的心，连带着大人们的关系也缓和了。
尽管介入其中的魔法部释放了海格，对日记本的来历仍然存有疑惑，唯一的几个知情者却都守口如瓶，希望能让这件事成为无头公案，永远的沉寂下去。
“看来主魂看人的眼光和领导力一样不怎么高明。”只有见证了安吉洛与德拉科之间友谊的维迪，在戒指里不屑的冷哼，语气中透着股酸意。“不管是小布莱克还是马尔福，都所托非人——无外乎会混成那幅模样。”
他所指的是奇洛事件中苟延残喘的主魂，不过安吉洛很不厚道的笑了。年轻的魔王似乎已经完全把自己的过去与未来分开，浑然忘了他们是同一个人。
“还好我选择了你，安吉洛。”红眸男人接下来的话让安吉洛心里一颤。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不是吗？”看似无意的语气，却隐藏着别样的真意，这番话黑魔王也曾有口无心的对很多人说过，带着威震也有过、趾高气昂也有过。唯独没有不夹杂虚伪的期许。
“当然——”金发的男孩眨了眨眼，内心某处因为对方的话而萌动，“我们是合作者，维迪。”他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的，我们是合作者。”戒指里的声音在听了这番回答后，又恢复了几分漫不经心。
“安吉洛，如果让我失望的话，你会死的……”
“我知道。”
“所以千万别让我……失望呀。”年轻魔王轻轻的吟唱。
*****
暑假迈入到最后半个月的时候，安吉洛的养母阿米莉亚开始了早出晚归的忙碌，近日发生了一件震惊魔法界的大事：西里斯·布莱克从阿兹卡班逃走了！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囚徒顺利逃脱由摄魂怪看守的可怕监狱，事件一曝光就在巫师中引起了巨大的恐慌。洛哈特男爵的巡回之旅不再出现在报纸的第一版，所有魔法界报刊的首页版面上都印出了布莱克的通缉令。随着陆陆续续混迹在麻瓜中巫师的证言，魔法部有理由相信曾经以一个咒语接连结束十三条性命的恶名昭彰的布莱克，已经逃到了麻瓜的世界。
魔法部部长福吉紧急联络了麻瓜世界的部长，紧接着，通缉布莱克的信息覆盖了两个世界。《预言家日报》上说，麻瓜们被告知布莱克是带着枪（一种金属魔杖，麻瓜们用来自相残杀的），福吉部长向公众保证，布莱克很快就会落网。
“你的朋友同学哈利·波特把自己的姑妈吹胀了。”暑假最后一周的某个晚上，阿米莉亚眉宇间带着几分疲倦回到了家中。她已经有三天都没有回来，也许连睡眠都不曾有过，因为安吉洛从她身上闻到了浓浓的提神药剂的味道。
“珀金斯正赶着去解决，部里最近为了布莱克的事情乱成一团，我已经写信给亚瑟了，希望他能尽快从埃及赶回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接过安吉洛递来的热牛奶。珀金斯是和韦斯莱先生共用一间狭小办公室的同事，自从亚瑟·韦斯莱休年假，举家外出旅行，处理麻瓜意外事故的工作就落在了珀金斯一个人身上。
“哈利他怎么样了？”安吉洛为罗恩一家的旅行到此终结默哀了一把，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绿眼男孩会不会被学校开除。去年暑假因为小精灵多比的善意，哈利已经收到过一封魔法部的警告信。
“在这个关头，谁还关心救世主有没有吹胀一个麻瓜。康奈利已经去了破釜酒吧，有人看到哈利坐着骑士巴士往哪去了，希望他能安全的到那，小天狼星·布莱克正在找他，有人在离哈利姨妈家很近的地方看到了他。”
“我想去见哈利。”安吉洛心头一紧。
“最好现在别去，亲爱的。部里的人会保护他。”阿米莉亚喝完了牛奶舒了口气，疲倦的眉宇却仍然紧锁，“哈利·波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在想以什么方式跟他说，该说多少。”
“哈利并不是个胆小的人，他有格兰芬多的勇敢，阿米莉亚。”安吉洛骄傲的说。“他比任何人都有知情权，应该有人告诉他，有一个食死徒正在找他！”
“我们会告诉他这一点，安吉洛。整个魔法界都贴满了通缉令，只要哈利不是傻瓜，早晚会知道。但问题不止这一条。”
“难道还有比这更严重的问题吗？”安吉洛侧目。
“一个逃出阿兹卡班的狂热食死徒已经够让人害怕，如果这个人是将波特一家出卖给黑魔王的罪魁祸首呢？这样的打击对一个孩子而言实在太大。而且，这个人的身份还是哈利的教父。”
“什么，布莱克竟然是哈利的教父！”安吉洛惊愕了，“……除了我，罗恩他们知道这件事吗？”他结结巴巴的问道。
“我让亚瑟先不要告诉他的那群孩子们这番话，因为红发家族的孩子们都很冲动。”阿米莉亚拍了拍安吉洛的肩膀，叹了口气，“安吉洛，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你能……算了，过几天我会安排你和哈利见面。这件事暂时还不要声张。”
*****
“你早就知道布莱克是哈利的教父了，是不是？”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安吉洛就锁上门召唤年轻的魔王。
“我不明白，波特一家为什么要一个食死徒当哈利的教父！是布莱克骗取了他们的信任，还是背叛了他们投靠黑魔王？告诉我你知道的全部，维迪！”
“安吉洛，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怒气冲冲。”年轻的魔王从戒指里投影出来，懒散的眯起眼睛。
“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与西里斯·布莱克接触过的记忆。倒是有一个叫佩迪鲁的人，给我的主魂提供过一些很有趣的情报。”
“佩迪鲁？”
“波特一家为数不多的密友之一。”年轻的魔王说道，从哈利·波特伤疤里吸收的魂片给了他便利，也惹出了麻烦。比如现在，金发男孩通过他的脸在仇视着另一个他，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这么说，西里斯·布莱克有可能是被冤枉的！”男孩的脸上浮出了惊喜之色。
“也有可能是我吸收的记忆并不全面，布莱克背叛了自己的友谊。”年轻魔王挑眉，为男孩的兴奋而不悦，“不管怎么说，他逃出来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抓住他，得到布莱克家的住址，找到名为克利切的家养小精灵。”
“布莱克也许是无辜的！”安吉洛狠狠地瞪着狠心的魔王。
“那又怎样？”红眸的男人冷漠地说。
“他是哈利的教父……”因为维迪淡漠的一眼，安吉洛的气势弱了下去，“我需要你的帮助，维迪。”
“我只关心我的魂器，安吉洛。我们的契约也仅仅如此，不含多余的东西。”
“但是……”安吉洛抿紧了唇，他吃不准下面的要求对方会不会答应。维迪的冷漠让他明白，即使没有对打败自己主魂的孩子不利，这个红眸男人心中却不是没有一点隔膜。
“我想我们可以在契约里增加一点内容……”安吉洛设下了赌，“作为交换，双方在不违背道义的前提下，各追加一条契约条件——如果你同意的话。”
“追加条款，这听起来很有趣。”年轻的魔王看着对方，眼中却没表现出相应的兴趣。“……你这么做是为了哈利·波特？”语调上扬，年轻魔王的嘴角勾出一抹佯笑。
“可惜增加了前提的条约，让人索然无味。”
“哈利是我朋友。”安吉洛吞了口水，感觉周围的温度似乎突然降了下来。“如果西里斯·布莱克死了，布莱克家族的血脉就此断绝——这是任何古老家族都无法承受之痛，也是我爸爸所在的洛哈特家族，或是任何有着悠久历史的家族……感同身受的悲哀。”
“哼——”红眸男人发出一声嗤笑，“悲哀吗？”年轻魔王的嘴角勾起一道不屑的弧度。
“身为斯莱特林最后一抹血脉的我，并没有感到这种悲哀。我只为我主魂最终落得的凄惨下场，感到可笑。”
“当我被一个小婴儿打败的时候，有多少人在庆祝？他们可曾感到一点悲哀？”
“维迪——”安吉洛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比起布莱克家族，斯莱特林的历史更加悠远，但当伏地魔被打败的时候，所有人都把那一天当成节日来庆祝。没有人为斯莱特林血脉的断绝而哀伤，那些古老的家族们或是因为曾依附对方而在想方设法自保，另一批人因为站对了队伍，或是隔岸观火，换来了彻夜狂欢。
也许有人为一代强大王者的陨落叹息过，但那只是针对王者本身的命运。
和古老的家族比起来，黑魔王自身的光芒已经遮住了曾经光辉的一切。安吉洛心中轻轻的叹息，站在他面前的人，原来曾经如此的强大。
和眼前的男人相比，他似乎太过渺小了，安吉洛心中隐约升起了痛楚。红眸男人夹杂着太多东西的眼神，炙伤了他。让他别过头去，不敢与之对望。
“可以——我允许你在契约上加上点东西。”就在安吉洛以为他已经输了这场赌局时，年轻的魔王开口了。
“那么你追加的条件是什么？”男孩小心的问。
“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年轻魔王微阖起的眼眸中烁烁而动，他打量着身前的男孩，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让安吉洛胆战心惊。
“现在你欠了我一个条件，安吉洛。”一缕如沐春风的笑容在年轻魔王的嘴角荡起，仿佛刚才的种种都只是男孩的幻觉。
“等我想好了要什么的时候，亲爱的合作者，千万别告诉我，你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