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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页

书籍名:《来自盖亚》    作者:亚比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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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几天就是他的生日,他却一直没有告诉我——大概也没有告诉别的任何人。从他一贯的坏脾气和别扭性格来看,恐怕他不止一次独自一人静悄悄地度过自己的生日。
  今年他就满二十岁了。
  我得找露比和拉比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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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好解释一下大清早把我拖到山上的原因,我保证,如果理由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你接下来的日子会非常、非常难过。”
  西弗勒斯双臂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睨着我,随着最后几个音出口,还威胁地往前跨了两步,贴到我面前站着。
  我在心里暗叹好人没好报,解下施了空间扩展魔法的背包,从里面摸出一把七弦琴,找到之前商谈好的大树,靠着树干坐下来。
  西弗勒斯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拍拍身边裸 露在外的树根:“坐过来,有东西给你看。”
  西弗勒斯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用行动拒绝我的邀请:“你在搞什么鬼?”
  我瞪了他一眼,不再废话,自顾自调好琴弦,开始用瓦拉的语言轻轻弹唱:
  “吾生于盖亚大地,行于三域之上
  吾自沉眠中醒来,肩头洒满星光
  吾之梦如水,在爱比嘉银辉下轻轻荡漾
  吾之身如木,在辟雷尼金光下挺拔生长
  飞鸟划过天空,留下翅的痕迹
  那是飒西默身周白色雾芒
  吾漫步林间,与树低语
  吾行走草上,与花微笑
  吾攀上高岩,与鹰长歌
  吾深入洞穴,与龙欢唱
  曼雅予吾学识,智慧之光闪耀
  坎比恩予吾农耕,麦浪翻涌金黄
  阿巴瑞恩予吾制器,利剑撼动四方
  参天之木萌发新生,天地万物皆尽苏醒
  吾于梦醒之地踟蹰,吾于心源之处向往
  朋友,醒来,许吾以诺言,永护吾至亲
  朋友,醒来,许吾以誓愿,长伴其身旁
  吾为汝拨弦,吾为汝吟唱
  吾师,吾友,汝可见吾至亲,保其幸福安康?
  朋友,醒来,许吾以诺言,永护吾至亲
  朋友,醒来,许吾以誓愿,长伴其身旁
  吾为汝拨弦,吾为汝吟唱
  吾师,吾友,汝可见吾至亲,保其幸福安康?”
  终于结束这首古老的歌谣,我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西弗勒斯。
  他睁大眼睛注视眼前景象,久久不敢置信。
  “你究竟干了什么?”
  “树木在寒冬抽出新芽,长成绿叶,花草次第开放……很不错吧?西弗勒斯,把手放到这棵树上。”
  “做什么——”
  “快点。”
  西弗勒斯在我的催促下走过来,把手放在我倚靠着的树干上。
  我用手抚在裸 露的树根,闭上眼轻声说:“天上的鸟,林间的风,世上的一切树木和花草,请祝福西弗勒斯·斯内普,请给予他永远的保护,佑他安康。”
  波动一圈圈扩散,如涟漪般在整片树林、整座山头荡开,所有苏醒与沉眠的,都轻轻呢喃着诵出这句话,直到再次平息下来,天地间寂静无声。
  我睁开眼,放下手,看着仍旧满脸不解的西弗勒斯,得意地为他解惑:“这是瓦拉的传统,是我们的习俗,为每个新生的孩子送上祝福,愿世间万物予以保护。”
  “新——生——的——孩——子?”声音从某人的牙缝里千辛万苦挤出来,可怜的句子被刮擦得遍体鳞伤。
  我下意识地抱紧了七弦琴:“总之,这是一种保护魔法吧——如果能算作魔法的话……呃,这可是只有瓦拉族人才能享受到的殊荣!虽然你不是新生的孩子,不过……”
  西弗勒斯瞪着我,我识趣地闭了嘴。
  毕竟是严冬,波动无法维持太久的效果,寒风飕飕刮过,新叶很快就开始打着旋儿漫天飞舞,花草也逐渐凋零,山林在恢复成原有的样貌。
  西弗勒斯的脸色看起来与这一片萧瑟极其相配。
  ……
  不管怎样,总得把最重要的话说完才行。
  我把琴抱得更紧,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在脸上绽开一个微笑:“西弗勒斯,祝你生日快乐。”

  改变与担忧

  三十七
  (若有一日我成为无用之人,干脆利落的解雇恐怕是我能得到的最好待遇。)
  也许按照瓦拉传统给西弗勒斯献上生日祝福并不是个好主意,即使在我们走出山林、回到庄园后,丰盛的午宴和精美的礼物也没能让他的黑脸恢复过来。
  卢修斯寄来的用金色墨水写就的华丽贺卡似乎也遭到了唾弃——我觉得这跟他在贺卡里指责西弗勒斯对自己的生日隐瞒不报大有关系。
  我不能确定西弗勒斯是否真的不喜欢我“多管闲事”,如果是就太令人伤心了,所以我决定把他的表现当成习惯性地闹别扭,催促他把大家送的礼物拆开——数量并不多,卢修斯的魔药材料包,纳西莎的珍本精装书,拉比的手工制作的折叠式药匣,露比的施加了防磨损咒语的“随心所欲”羽毛笔,以及我的一整套洗浴洁面护肤品。
  “这是什么?”西弗勒斯瞪着盒子里一堆瓶瓶罐罐,面露疑惑。
  “如你所见,保养品。”我把说明书抽出来给他。
  “……你觉得我需要这个?”西弗勒斯表情开始变得狰狞,语调里隐含危险。
  “当然,我发现你经常熬夜,这会加速衰老,所以——”
  “瓦拉·安提亚斯!我不是女人,这东西你自己留着吧!”狰狞变成了怒气,西弗勒斯就像一只喷火龙一样对我咆哮,“看来高烧果然对你造成了影响,起码脑子烧坏了一部分!”
  “我是关心你!只要有条件,每个人都应该注意仪容,更何况你才二十岁,还小呢。”
  “……”西弗勒斯有一瞬间似乎打算发出可以掀翻屋顶的吼叫,但终究哑然,一脸无力的样子坐回沙发上,埋头不语。
  我感觉到他的怒火就像被拧上开关的麻瓜煤气灶一样瞬间灭掉,变成了一种沮丧;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没发现哪一句能收到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便打算坐到他旁边虚心求教,但刚靠过去,他就立刻如同黑旋风一般刮出了房间,避我如瘟神。
  我摇摇头,放弃了追问。
  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操心。
  这几天,我慢慢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我的五感不再像生病之前那样敏锐,即使集中精力,能感受的范围也比以前小;我的运动能力在退步,身躯总有一种沉重的感觉,跳跃奔跑都比以前吃力;当我想和植物对话时,需付出的精力也比以前更多,似乎一不小心就容易精神恍惚,然后失去感应。
  我开始注意到这个情况是在为西弗勒斯挑选生日礼物的时候。那些保养品清单上有很多我不认识的外文名词,露比虽然明白,却不能准确翻译出它们,于是我试图通过精神接触来直接了解,然后我发现我无法感受到露比的思维波动。
  接连尝试了几次,甚至叫出拉比也无果之后,两个家养小精灵安慰我,说这也许是大病初愈之后暂时的现象,虚弱的身体导致我无法运用这种特殊能力,过一段时间肯定会好起来。
  我接受了他们的安慰,结束了这个话题,但我知道并不是这样。
  瓦拉不会因为生病就变得无法和别人进行精神接触,即使濒临死亡也不会;在意识的世界与人对话并不是什么特殊能力,而是我们的天赋,与生俱来的本领怎么会仅仅因为身体虚弱了一点就无法运用?
  瓦拉对波的感受犹如思考和呼吸,只要我们活着,就不会停止,与树木的交谈、与阿波罗的交流都让我确信了这一点。
  我唯独失去了和人类进行意识交流的能力。
  晚餐的时候我照例与西弗勒斯斗嘴,仔细感觉他的情绪波动,然后发现我的确迟钝了许多——我的每一种对这个世界的人类来说不同寻常的能力都在衰退,这种情况可能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只是直到现在才被我注意;而高烧过后,这些能力的其中一种彻底消失了。
  也许是我脸上的困惑神色太明显,西弗勒斯询问我怎么了,我犹豫了一会儿,将实情告诉了他。他的惊讶不下于我,立刻让我对他进行尝试,同样毫无结果。
  西弗勒斯看上去有些担忧,甚至放弃了嘲讽我的机会,但他也想不出除了“大病初愈身体虚弱”之外的原因;他告诉我也许服用一段时间调理体质的魔药会改善现状,并在晚餐后跑到藏书室翻找了一通,抱着相关的书籍和配方摊在茶几上开始研究,全神贯注得忘记了我的存在。
  我很感激西弗勒斯的关心,但我清楚地知道他在做无用功。
  我已经失去这种能力了,哪怕体质增强了也不会再恢复,而并非暂时不能使用——我的身体知道这种感觉,就像失去了双腿和双腿打颤站不起来这两者的区别那样明显。
  我觉得不安。如果这只是一个开始,如果我会逐渐失掉一切原本拥有的能力,我该倚仗什么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
  西弗勒斯在第二天上午对我提出了决斗的要求,他要我通过实战来感受自己的能力到底衰退到什么地步;我做好了直面打击的心理准备,然而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
  我对魔力和咒语的波动感应比以前更加敏锐了。
  “该死的!”十分钟对战后,西弗勒斯狼狈地闪过我用贝骨反弹回去的一个咒语,一边拍打蹭到地上的衣袖一边对我大吼,“这是怎么回事?你的速度比以前还快!”
  “不对,西弗勒斯,我的速度没有以前快了——至少高速运动时我偶尔会觉得吃力;但我对咒语的感受比以前更清晰,甚至在它刚离开你的魔杖尖的一刹那我就能做出判断。”我不解地走到他身边,“我觉得我对魔力的感受也增强了,比如现在我就能感觉到你的状态——稍微疲惫,但远远没到透支的地步,不管是魔力还是体力。”
  西弗勒斯看了我一眼:“再来试一次精神接触,现在。”
  我依言伸手碰触他的额头:“专心地感觉我,行吗?现在我可做不到随意找到你并且打招呼了。”
  西弗勒斯闭上了眼。
  慢慢地,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波动在试图接触我,但我无法感受他的精神世界,那些熟悉的风一样的思绪不再拂过我的脸庞、吹起我的发丝,我看不到色彩,听不到声音,我的思维进入不了他的意识,我的感官清晰地停留在身体表面。
  我失望地放下手。西弗勒斯睁开眼:“怎么样?”
  “毫无感觉。”我叹了口气,“恐怕我是真的做不到了。”
  西弗勒斯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他转身走开,继续去熬制昨晚就开始为我准备的调理魔药。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举动,觉得彷徨无措,无所依托。
  “以后每天都要喝这副药。”西弗勒斯一边搅拌坩埚里的浆状物,一边语气平板地对我说,“然后每天都尝试精神接触。这件事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包括卢修斯和黑魔王。”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只有傻子才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
  “这是什么逻辑?照你的说法,这个世界的人类通通都有这个弱点——你们一开始就做不到精神接触。”
  西弗勒斯瞪着我,一脸不堪忍耐的表情:“你的脑子真的烧坏了?能够轻而易举接触别人的意识是你的一个优势,一种强大的本领!你以为当初黑魔王接受你,就只是因为你跑得快跳得高吗?他看重的是你的所有能力!”
  我更加疑惑:“我不明白。担任他的护卫并不需要这个能力,不是吗?他为什么看重他用不到的东西?”
  西弗勒斯沉默了一会儿,把视线转回坩埚,轻声说:“你明白,你只是不愿意往那个方面想。黑魔王不会白白搁置你那些难得的本领,从一开始他就在盘算你的每一分潜力,总有一天要找到机会让你为他办事。”
  我愣住了。
  西弗勒斯停止搅拌,加了几滴红色的汁液到坩埚里,然后盯着我的双眼,用一种带着冷意的声音说:“安提亚斯,有些事情不是你装傻就能混过去的。我以为你从一开始接受这份工作的时候就有了觉悟。”
  我们的谈话终止于此。随后西弗勒斯把我赶出了房间,让我不要再来打扰他制药;我独自走出庄园,在旷野里散步,一阵阵的寒风吹得我脸颊发疼,眼眶刺痛,几乎忍不住流出泪水。
  我的体质开始改变了,在回到盖亚之前,这种变化大概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的精神接触能力消失了,但对巫师魔力波动的感受变得更强;我的身体素质不如以前,但和巫师的战斗反而更加得心应手。
  我想,这个世界正在要我做出选择:是继续保有瓦拉的能力,做一个永远的孤独异类,还是以失去一部分能力为代价,融入这个世界人族的生活。
  它甚至不是一个选择。冥冥中彷佛有一台无形的天平,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枉顾我的意愿,自顾自地进行调节,达到它心目中理想的平衡。
  这是一种冷酷的规则,而我无法违抗。我能做的只有察觉这种改变,并且选择以什么样的心情去接受。
  我尊重自然的安排,如果自然认为我拥有的能力是不合理的,它就有权对我进行改造,哪怕我为将来回到盖亚之后怎么办而忧虑,也不会对眼前这种改造心生怨恨。
  我也并不介意更多融入这个世界,变得更像一个巫师或者麻瓜。既然我生活在这里,改变和适应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我担心西弗勒斯说的话。如果伏地魔确实是抱着利用我能力的打算,才接受我成为他的护卫,那么当他发现我再也不能做到他原本希冀的某些工作时,他会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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