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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页

书籍名:《来自盖亚》    作者:亚比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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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斯莱先生闻言从他面前的一堆零件上抬起头(他已经把我的索尼随身听彻底拆卸、翻来覆去研究好几个小时了),用比平时显得严肃的语调说:“这可不行,西里斯,不能惯坏了这群孩子。我早就跟他们说了最好不要赌博,他们的妈妈也不会高兴听到他们赌钱;现在他们输了正是个教训,我想——”

“好了,亚瑟,这是魁地奇世界杯赛,你就格外宽容些吧。”卢平也合上手里的书,走了过来,一只手按住韦斯莱先生的肩膀,用息事宁人的口气说,“孩子们平时在学校可没多少机会像今天这样玩个痛快,况且牌桌上的都是自己人,别计较那么多。”

韦斯莱先生没吭声,不过脸上依旧有些不赞同的神色;双胞胎对视一眼,撇了撇嘴,默默坐回桌边;罗恩悻悻地放开我的衣领,拍了拍看起来有些不安的金妮的头顶;哈利有点尴尬地来回看着众人。

韦斯莱家的主人夫妇和善可亲,几个子女也都聪明可爱,他们近乎完美的幸福里唯一的遗憾就是经济拮据,不得不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我想这些孩子手头的零用钱并不多,如果全被恩迪赢走的话,确实……

“咳咳。”恩迪在短暂的沉默里忽然清了清嗓子,狡猾地开口道,“作为今天最大的赢家,我有权选择怎样挥霍我的战利书,不是吗?”

他跳到我的肩膀上,傲慢地抬高脑袋环视着屋中所有人:“我决定独吞打败你们的成就感,分享从你们手上赢来的零花钱——按参与了牌局的人数均分,输得多的只好怪自己技不如人。有异议吗?”

金妮轻快地欢呼了一声,跳起来举高双臂拥抱了恩迪一下:“完全没有异议——恩底弥翁,我真爱你!”

“噢!”双胞胎懊丧地叫着,夸张地耸拉下肩膀,“真吃亏,我们真吃亏!”

罗恩沉思了一会儿,兴高采烈地抬起头:“这么说我占便宜了?要知道我从第一局起就一直在输,但现在我反而拿到了比刚开始更多的钱——嗷!”

弗雷德·韦斯莱把胳膊肘内侧狠狠卡在罗恩的脖子上:“你就厚颜无耻用光不是自己赢来的钱吧,罗纳德小朋友!”

罗恩佯装愤怒地转身嚷嚷,和他的两个双胞胎哥哥打成一团;哈利咯咯笑着往旁边让出空间,同时真心实意地对恩迪说:“谢谢你,恩底弥翁。你真是只伟大的猫。”

不用扭头我也能感觉到肩膀上的恩迪是如何因为这样的赞扬而竖起耳朵、绷直胡须,用竭力装得平淡但完全掩不住骄傲的声音说:“你用不着这么客气,哈利·波特。作为对你懂得欣赏的报答,我允许你叫我恩迪——这可是为数不多的人才能获得的特权。”

“……”哈利表情古怪地张了张嘴,似乎有一瞬要大笑出声,但他最终只是颤抖着嘴角点了点头,“那我就更得感谢你了,恩迪。”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作为一只骄傲的猫,恩迪几乎可以通行世界,为什么偏偏在西弗勒斯那里就讨不了好?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前几天我突然拜访蜘蛛尾巷时,恩迪对着西弗勒斯态度矜持地出声打招呼的那一幕:手里端着杯子的男人最初惊吓得差点把咖啡洒出来,但终究成功维持了不冷不热的表情,用一分不少的傲慢神色回以再正常不过的问候,仿佛过去每天都有一只猫向他道早安;三十秒的静默对峙后,白色身影如闪电一般扑了过去,瞬间在黑色衣服上划拉出三道口子……

不管是衣料被爪子撕裂的声音,还是西弗勒斯紧随其后的怒吼,都是过去一年里为数不多的让我心惊肉跳的记忆。

135夜变与混乱

(尘封已久的记忆被揭开,无数鲜活的景象涌入脑中,往昔一切历历在目。)

魁地奇世界杯毫无疑问是魔法界最大规模的盛事,再没有别的什么事件可以让来自全球各地的十万巫师齐聚一堂;偶然发现连来自远东和非洲的一些巫师手上都有经过翻译的《世界》和《时论》时,我禁不住感慨世界之大可以令人远隔万里,同时又如此之小可以让信息飞速传播。盖勒特以一百五十岁的高龄再度成为整个魔法世界的耀目之星,在短短时间内追上了阿不思,与他一起被称为“并肩欧洲的两大巫师”,不仅是因为他本人实力雄厚、手段高妙,更因为他真的理解了如今这个世界。

历史似风,时代如浪,盖勒特是抓住机遇扬帆起航的那个人;他因他自身而伟大,也因这个世界而伟大,更因他所珍视的一切而伟大。他和阿不思正走上一条崭新的道路,有那么多理想和辉煌都属于他们,那么我呢?

人们如果拥有一两个非同一般的友人,就总会忍不住把自己和他们拿来作比,我也不能免俗;为了盖勒特和阿不思的今日种种而倍感喜悦的同时,我开始思考自己眼下的生活是否当真尽如人意,而答案,令我惊讶却又不意外地,是否定。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花费了十余年时间意识到这样一个道理:安宁和满足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一切,却不能在生活里真正涵盖一切;我在获得了许多的同时还缺失着什么,尚需要寻找和发现。

……

世人瞩目的爱尔兰对保加利亚的魁地奇赛场上,十万观众都在为了精彩的比赛而兴奋地呐喊尖叫,我却不争气地陷入了毫无结论的胡思乱想里;当我从长久的茫然之中回过神来,比赛早已结束,而我正和德拉科面对面坐在帐篷里。

按照我恍惚的印象,恩迪在看完魁地奇比赛、回到帐篷的第一时间就要求拉比带着他幻影移形回到了马尔福庄园,声称要远离今夜必定的喧嚣好好睡上一觉,然后爽快地扔下了我……

施过空间扩展魔法的帐篷内部宽敞舒适,和马尔福庄园的房间有一样的布局,足够德拉科离得远远的,但这距离还不足以让他看不见我,因此他积极地选择了瞪视。

“呃……德拉科,卢修斯和纳西莎呢?”

男孩坐在雕花扶手椅里,左手托着下巴,用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灰色眼睛打量着我,脸上带着轻慢的神情:“有什么人来找他们,他们出去了。”

“哦。”我应了一声,然后继续保持沉默。无话可说的状况固然令人尴尬,但有了过去一年屡次努力都遭到拒绝的经验,我知趣地认为不要打扰我的教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啧。”片刻后,德拉科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冷哼,“从比赛中途到现在,你已经发了几个小时的呆,还嫌不够吗?贵宾席位给你这种人真是浪费。”

对于这样的指责,我完全无可辩驳,只好附和着点点头:“卢修斯太慷慨了,可惜没用对地方。”

“……”男孩因为我毫不留情的自损而噎了一下,然后无趣地转开了目光;我思忖着此刻他是否更愿意我和他针锋相对。

在我想到可以和德拉科讨论一下我所看到的前半场魁地奇比赛(我相信这个话题能引起他足够的兴趣)并打算开口时,卢修斯突然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来,步履匆匆,神色严肃:

“德拉科,你妈妈正等在外面,马上出去和她一起到达我指定的地点,我们稍后汇合。”

“什么?”德拉科抬起头看了卢修斯一眼,声音里还残留着懒洋洋的怠惰感,“爸爸,你说——”

“没听清我说的话吗?动作快些。”

卢修斯用近乎呵斥的口吻厉声吩咐,这不符合他对待儿子的一贯态度;德拉科愣了愣,撇着嘴角站起来,快步走出了帐篷。卢修斯转身看向我。

“安提亚斯,我需要你立刻离开这里。”

“什么?”我发出了和德拉科一模一样的疑问,“卢修斯,发生什么事了?”

卢修斯看了我一眼,目光闪烁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某些事情,片刻后他叹息了一声:“我真希望能瞒着你,可惜这件事情绝非我能瞒得住的。”

他拿出魔杖,在已经施放过许多保护咒语的帐篷里又添加了一道静音咒和隔绝咒:“安提亚斯,你知道当年那个人失势的时候得以保全自己的人有多少吗?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远不止我和西弗勒斯两个。”

“这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那些能够从魔法部的审判和追查里脱身的通常都是什么人?”

“拥有足够人脉和有利证据的,比如你;拥有绝对权威的担保的,比如西弗勒斯;以及……隐藏得很深,从未被人发现的。”

“正确。那么你认为在你重回英国的这几年里,有多少像我们这样的人通过某些途径认出了你,并且悄悄注视着你?”

我愣住了。

“可是我——”

“安提亚斯,我清楚地知道你对当年那些事情和你自身的看法,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比你所以为的更加重要——那个人一直小心地在食死徒中间划分出不同的圈子,确保没有人知道他的全部实力,而你是唯一一个接触过他不止一张底牌的人。”

“我并没有——”

“你是否知道内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场。最后那两年里,没有谁待在他身边的时间比你更长,对于有所图谋的人来说这已经意味着足够的分量。”

卢修斯看着我,灰色的眼睛里满是忧色,自从两年前的圣诞假期以来,我再没有看到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今晚这片营地里会发生一些事情,一些我无法阻止的事情;我能做的只有确保你们的安全,以及继续维持我长久以来做出的姿态。事实上这已经有些困难了——我刚刚才被通知了这个消息,这意味着事态开始脱离我的掌控,我正在失去策划权。”

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卢修斯最后几句话所包含的信息暗示了无数可能发生的事件,各种推测在我脑中涌现,每一种都和下一种一样可怕;如果就在今晚,就在魁地奇世界杯比赛期间……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我能肯定即将发生的事情确实是某个人的临时起意,比起经过周密设计的方案,这反而更让我安心。至少,今晚超乎我预料的只是一个小意外,而非更严重的疏漏。但我依旧不能完全放心,我需要你回避——比纳西莎和德拉科更彻底的回避。接下来的事情你无论如何不能参与,不管是以哪种形式。”

卢修斯伸出手臂,用力按住我的肩膀。多少次他曾用类似的方式提醒我,如今我比从前更懂得他的警示。

“我只有一个问题,我的朋友,”我把手按在卢修斯的手臂上,“关于接下来要发生的那些事情——”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能向你保证我可以完全控制局势,但我有把握这次不会制造出像过去那样的……安提亚斯,他们只是一群喝多了的狂徒,脑子里灌满了酒精,被篝火烤得不清醒了;但即使是他们之中最大胆的,也不敢真正动手执行他们嘴上说得信誓旦旦的方案。”卢修斯用一种冷酷而轻蔑的语调说,“如果不是为了安全起见,我倒不介意让你看看他们如今的样子——我毫不怀疑你将感到多么惊讶,甚至失望。”

短暂的交谈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我在卢修斯的催促下离开了世界杯赛的观众营地。

庆祝爱尔兰队胜利的狂欢仍旧进行着,随处可见喝得醉醺醺的巫师,欢声笑语在空气里飘荡;夏夜的草地上燃烧着通红的篝火,我只有抬头看着满天繁星,才能在时不时袭来的热浪中保持神智清醒。

按照卢修斯的说法,再有一会儿时间,当年侥幸脱身的一些食死徒就要聚集起来了,他们打算展开某种示威或者恐吓的行动,而卢修斯直到片刻前才被通知了这件事。仓促之下他只能优先保证家人和我的安全,却来不及做更多的安排。

那么,我又要做一个可耻的叛逃者吗,就像当年那样?我又要扔下朋友不顾吗,就像当年那样?

……

我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树上,紧紧握起拳头。

不能以任何形式参与接下来的事件,这是卢修斯的警告,是他给我的底线,是我对自己的约束准则,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应该什么都不做地逃离一切。

我不能明知有事发生,却选择独自跑到安全的地方,用最可耻的方式作壁上观;我不能制造更多令我痛恨自身懦弱的理由。

局势错综复杂,紧迫的情况让卢修斯无法对我解释全部疑问,我不能贸然采取行动导致我的朋友陷入危机;我唯一能做的是私下里给需要的人提个醒。

——如果有一群食死徒即将聚众闹事,那么与此息息相关的少数人必须有所准备:哈利,莱姆斯,西里斯,以及当年曾经加入凤凰社、参与过和那个人相抗争的战斗的其他人。

可是告诉他们就意味着告诉韦斯莱先生,而这位韦斯莱家长是魔法部的官员;据我所知,他和卢修斯几乎处于相看两厌的交恶状态里。我不能肯定卢修斯在整个事件里将要扮演的角色,自然就不确信可能的冲突发生时韦斯莱先生会对他足够友好。

我该怎么办?最周全的方法是什么?

……

当第一声与欢呼完全不同的、包含了恐惧意味的惊叫响起时,我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我不够聪明也不够敏锐,缺乏在复杂局面里做出迅速判断的能力,遇事少有冷静思考得出正确结论的时候;而当我意识到这些缺点并试图改进时,最先发生的情况往往就是眼下这种:我在无谓的犹豫和反复的焦虑里耗费掉了最宝贵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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