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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页

书籍名:《来自盖亚》    作者:亚比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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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勒斯吻了我。

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长久无法平息。

——[HP]来自盖亚|卷二|活在此间·完——



[番外]

137十年后再见 之 斯内普(一)

变化是从何时开始,斯内普已经不记得。在他尚未察觉的时候,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就像最澄净透明的水,一点一滴慢慢渗进了他的每个角落;当他终于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已行至半途。

瓦拉·安提亚斯。

斯内普讨厌自己偶尔在无意识之际念出这个名字的行为,更讨厌自己试图清空头脑时忍不住为这个名字放行的举动,这让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疏于控制的弱者,犹如世上众多愚蠢之辈放任自己日益堕落。

当然,斯内普最讨厌的是——他无法讨厌这个名字本身。

多么虚弱的事实!他的头脑就像裂开的南瓜一样空空荡荡任其入侵,尤其糟糕的是他无法否认这个名字的拥有者常常为他带来愉悦。

斯内普惊恐地想到了他所见过的那些双双陷入某种危险情感的蠢货:黏糊,怠惰,忽然的傻笑,不明就里的悲伤,突如其来的愤怒,莫名其妙的争吵,然后雨过天晴……紧接着又再度重复之前的流程。

哦,不,至少他不允许自己成为这样供人取笑的存在!他是冷酷强硬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休想打动他,更别想软化他!

……

十年以前,斯内普如此坚定地想,但他没能迎来考验决心的机会。

斯内普是骄傲的,不屑于向任何人讲述漫长的黑暗,无望的等待,空虚的追悔,噬心的痛苦,以及其他种种日以继夜的折磨。他决不肯让人看到心底的困兽是如何在绝望的牢笼中咆哮,于每个静夜时分用尖牙利爪把自己撕咬得遍体鳞伤,鲜血直流;他也决不肯让人知道只有反复体味这样隐秘的剧痛,才能让他的神经在精疲力尽之后获得片刻的休息。

他走动,进食,睡觉,教学,批改作业,用冰冷的眼神和怒吼吓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他拒绝阿不思·邓布利多锲而不舍的下午茶邀请和对方用催眠的声音推销的那些糖果;他看起来狂暴易怒——他确实狂暴易怒——但他同时觉得疲惫不堪。在活着的表象之下,他的某个部分正在慢慢死去。他清醒地意识到,除了形体和重量的差异,他和漂浮在霍格沃茨城堡里的幽灵快要没有差别。

上一个十年是这样,接下来的十年也许会好些——可能更糟,不过这没什么关系。等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来到学校,熬完七年,最后一件被惦记的事情就会结束,他尽可以在身体继续存活下去的同时为自己画上精神的句点,成为一具彻底的行尸走肉;这是他的自由,没什么人能阻止。

斯内普用他的大脑思考并得出这样的结论。他庆幸他身上不好用的部分只是精疲力竭的内心,而仍旧保有健全的理智能让他免于在接下来垂垂待死的几十年里像别的那些脑髓缺损的家伙一样出丑;除非——

“西弗勒斯,你能来我的办公室一趟吗?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你的意见。”

阿不思·邓布利多的脑袋在壁炉里说话,一如既往地愉快,斯内普痛恨他寻找一切理由把自己弄到那间圆形的校长办公室里待着。

“有什么问题你完全可以现在就说。我希望你至少能容许教师在期末的最后一天——”

“唉,好吧,我只是在今年的新生名单上发现了一个问题,经过调查之后我认为你大概能帮我解决它。”阿不思打断了斯内普懒洋洋拖着长腔的讥讽,轻快地说,“关于一个名叫安提亚斯·瓦拉的新生,他——”

咚!

白色的瓷杯掉在地上,红茶迅速渗进厚厚的棕色长毛地毯里;斯内普瞪着火焰里的人脸,近乎停滞的大脑深处唯一一根尚在活动的神经感叹杯子没有丢脸地碎成八块。

“你说什么——你说谁?什么新生?”斯内普无暇顾及自己此刻不同寻常的颤抖嗓音和语无伦次,“你说他叫什么?”

阿不思眨眨眼,为魔药学教授难得一见的失态感到错愕,但他很好地掩饰了这种惊讶:“他叫安提亚斯·瓦拉。魔法部的档案显示他出生于1979年9月3日,但霍格沃茨名册上的记录是1980年1月5日。这真古怪,不是吗?”

斯内普站在原地,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迸出了滚烫的液体,灼烧着他所有的内脏。

“出生地?”

他呼吸困难,吐不出更长的句子,只好在单词末尾让语音上扬。

“拉伯诺庄园,位于德文郡的普利茅斯附近。”阿不思善解人意地回答,“我想你很有可能认识他。”

……

不,这不可能。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非自愿的头脑空白后,一个声音在斯内普脑海里强硬地如此宣布。

他已经死了。黑魔王亲手杀了他!

不,这有可能。

另一个声音跳起来,激烈地反驳着。

就算被蜂蜜糖浆糊了脑子,阿不思也开不出这种玩笑!

……

“给我十分钟。”

最终,斯内普听到自己的舌头这么说,语调艰难干涩,就像他一直赖以为生的嘲笑之泉突然枯竭了。

然而,汩汩地,雀跃地,在干涸皴裂的地表之下,有什么东西重新涌动起来。

138(二)

“不,这不可能。”

卢修斯·马尔福一脸震惊地呆站着,斯内普因为对方灰色眼睛中的巨大情绪波动而产生了某种阴暗的愉快。

——多么难得的傻样啊,这就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马尔福家长!

“西弗勒斯,你真的确定吗?你肯定这不是任何针对我们的诡计,不是记录上的失误,不是邓布利多搞错了?”

“你觉得我会贸然跑来告诉你一个未经确认的答案?”

斯内普对卢修斯神经质的反复追问感到不耐烦,但他宽宏大量地没有指出这一点是多么不符合对方的一贯作风。

“阿不思·邓布利多昨天已经去伦敦的一家麻瓜宾馆里见过他了。他似乎在这些年里长了点个子,变成了一个——啊,‘生机勃勃的青少年’——但那毫无疑问就是他。”

“邓布利多亲自去见他?”卢修斯稍微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眯起眼审视斯内普,“你为什么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

片刻沉默。

该死,接嘴接得太快了!

斯内普懊恼地意识到自身犯下的错误,同时为老友眼中流露出的兴味感到不快。

“他让我们以为他死了,十年间没有一次联络;现在他活蹦乱跳回到英国,指望着我们就这样重新接纳他?没门。”

斯内普这么说,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显示出遭受欺骗后的阴沉愤怒——当然,他确实是这样,只不过他需要小心地不让另外一些东西泄露出来:那些颤抖的狂喜、失而复得的难以置信、克制不住的飘忽思绪和不受掌控的轻快步伐可不适合西弗勒斯·斯内普,一点也不。

又是一阵沉默。

斯内普不承认老友似笑非笑的目光让自己产生了些微的心虚;至于压力……压力总是有的。不管怎么说,对方是狡猾的卢修斯·马尔福。

“那么,好吧。我们先不要联系他——毕竟十年过去了,谁也不能肯定他是否一如往昔——就你的情况而言,恐怕需要完全不理睬他才行。”

卢修斯点头表示赞同,悠闲地坐回沙发上,用随意的口吻做了结论。

“让我们先观察一下吧,定个期限——也许一年?如果情况让人满意,到那时我会考虑重新迎回我的珍宝……”

斯内普怒视对方,为这种不恰当的措辞感到不快;卢修斯在唇角勾起一个对镜锤炼无数次的商用微笑。

“而你,我的朋友,请随意。我希望你能坚持得比我更久些。”

……

狡猾的卢修斯·马尔福,并且卑鄙——比天底下所有人都卑鄙,比通常的卢修斯·马尔福本人更卑鄙!

“很好。就这样。”

斯内普干巴巴地回答,转身走出了房间,不去看从刚才起就在门外喜极而泣的纳西莎。

反正,一个结了婚的女人总是不缺乏安慰她的人选的。

***********

(三)

“西弗勒斯,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吗?我保证,如果你不在旁边走来走去、喋喋不休,纳威会做得比现在好十倍!”

鲜活的、嫩绿的、纯天然的生物。花费十年时间吞掉了正常人能想象的一切苦头,但还是神奇地没能变得更像样一点,这种不可思议的失败到底源自哪里?

斯内普冷冷注视着那头浅亮的绿色长发,几乎克制不住想要甩出大把的讥讽,但最终他按捺住了,用几可称为安详的态度给出了最最斯内普的回复。

“公然顶撞教授,放学后劳动服务——下午五点到费尔奇的办公室去领罚。”

……

然而事实证明任何最最斯内普的东西都不受梅林喜爱,十分钟之内意外就发生了。又是纳威·隆巴顿。斯内普痛恨任何不能与坩埚跟魔药和平共处的人!

如果这种人还总是殃及池鱼,那就加倍可恨——

“你怎么样?”

“我想我看不见了。”

鲜红的血液从对方碧绿的双目中涌出,顺着白皙的脸庞往下滴落。

斯内普直到刚才还在安稳运作的心脏狠狠跳动起来。

……

斯莱特林院长有义务确保学生的安全。

长达两周的时间里,这是督促着斯内普每天深夜爬下床,悄悄进入医疗部探望眼盲病人的理由。

我真是尽职尽责。

听着病人安详绵长的呼吸声,看着病人在月光照耀下几乎显得晶莹剔透的睡脸,斯内普满意地自我嘉许,然后静静离开。

——当然,对病人身边那只多嘴的猫做出适当的警告是必要的;如果这不管用,贿赂的手段一样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斯内普不介意偶尔用这类方式达成封口的目的。

……

冷笑。

嘲讽。

责骂。

扣分。

留堂。

惩罚。

十年前那个充满活力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又回来了,连怨恨也变得生机勃勃:詹姆斯·波特的儿子、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哈利·波特看起来是如此完美的可恶,他的同学纳威·隆巴顿也愚蠢得恰到好处;还有那一窝似乎可以无限繁殖的聒噪的红毛韦斯莱,以及兔子门牙的万事通小姐赫敏·格兰杰……生活多么美妙。

当然,最愉快的部分莫过于意识到有一双碧绿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带着渴望注视自己,燃烧着希冀的火焰,于每每遭受冷落之时黯淡下去,却总能很快迸发出崭新的明亮光芒,然后,循环往复。

你是个病态的小心眼儿,扭曲变态,以折磨别人为乐。斯内普对自己说。你越是精力充沛,别人就越要落个凄惨下场。

哦,是的,西弗勒斯·斯内普落落大方,快步疾行,在整个霍格沃茨横冲直撞,从不在乎学生们投向他的惊恐视线,但他拒不承认自己唯独针对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产生了非同寻常的别扭怨愤。

据说人类在沙漠中经历长久的跋涉之后见到绿洲,反会因为过度的渴盼而裹足不前;不过斯内普可不相信自己内心深处也有同样的软弱。他只是感到义愤罢了——

鲁莽的、欠思虑的、呆头呆脑的生物。十年之前干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蠢事,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反省的样子!除了毫无意义的纠缠道歉,他就没有学会别的教训吗?

斯内普失望又愤怒,同时还隐约觉得受到了伤害,某种因为遭受了怠慢和漠视而产生的伤害——当然,他坚持后者只是错觉,但那不妨碍他把这种令人不快的错觉作为又一项冷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理由。

“瓦拉·安提亚斯,你是个自私自利、没心没肺的混蛋。”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打算接受你的道歉。”

“我也不想听你的解释。如果说这些年我有什么想对你说的话,那就是——我生平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

斯内普自觉说了心底实话,句句情真意切,绝不为这些言辞后悔。

他不是海市蜃楼。

斯内普看着对方低垂的头颅和颤抖的双肩,严厉地提醒自己。

他就在这里,真实的,活着的。而你要做的只是不给予轻易的原谅。他需要这个。

可惜斯内普终究没能坚持很久。一向闪烁着温和愉快光芒的绿色生物变得没精打采,整整一周里仿佛缺少阳光和水分一样蔫巴巴的,这种现象让他非常不舒服;而布雷斯·扎比尼连续几天带着食物回到斯莱特林宿舍,即便如此那只生物的下巴还是越来越尖,这种情形就让他更加不舒服了。为了寻回自己应有的安适生活,做点什么是必须的。

……

欠下大笔债务的家伙抱着罪魁祸首的蠢猫惊慌失措地逃跑了,一瞬间斯内普差点忍不住要恶意地大笑出声;但等到回头清点损失时,他又开始恶狠狠诅咒自己的愚蠢冲动和该死的一时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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