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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页

书籍名:《来自盖亚》    作者:亚比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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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牢里待超过九十,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物品,没有书籍,没有人——除每把饮食送下来的彼得·佩迪鲁。而他也从不和话,不知是基于伏地魔的命令还是他自己也意识到折磨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让有任何跟外界交流的机会。

三个月前从贝拉特里克斯那里得到的信息再也不能安慰,因为在“回心转意”之前,伏地魔似乎并不打算出现;开始明白正是他的目的——没有比时间更伟大的医生,也没有比时间更伟大的杀手,伏地魔正用它缓慢屠戮的意志。

在暗无日的第个星期就想到些,但理智的分析和情感的体验经常是两回事。没有任何娱乐消遣,也没有任何非做不可的工作,没有人逼迫,也没有人供逼迫;感受不到白和夜晚的交替,再也无法保持规律的作息,有时像婴儿那样睡整,有时像猫样隔几个小时就睡会儿;用悄悄留下来的根汤勺在面墙上画圆圈,每个,现在它们已经排列出整齐的方阵,而被它们终有会挤成密密麻麻大团的恐惧纠缠着——害怕直到那个时候也依旧被囚禁在里,悄无声息地腐烂。

没有尽头的百无聊赖和无所事事正在扼杀的智慧和活力。已经想不起上次进行真正的思考是在什么时候,当尝试和自己哲辩时,脑中空无物;也看不到每用波动把那些铁栏和手上的铁链弄得松动的必要,虽然为给自己找事做而日复日坚持着种枯燥乏味的行为,但牢房之外还有无数防护咒语包围着,而它们中总有些是无法突破的。

开始背诵词典、小和过去阅读的切刊物;回忆所有听过的诗作和歌曲并轻声哼唱;把床单抹平,用手指在上面勾勒线条和画面,然后又再次抹平,再次勾画;在地板上做原地跑和俯卧撑,把脚搭在床上然后仰卧起坐;做快速心算,大声念出魔药配方和星座;用拉丁文出所有能想到的名词,再把它们译成盖亚通用语;最后,某,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放声大叫,失声痛哭,直到喉咙嘶哑,双眼肿胀,再也无法发出声音,再也无法流出滴眼泪。

第二,在地板上醒来,连绝望的感觉也失去。浑浑噩噩地爬向装着食物的盘子,愣会儿,把它们扔到铁栏外面的地上。然后,蜷回床脚,抱着枕头,瞪着昏暗火光里的虚空。

外面的世界遗弃。

第个月,觉得无聊。

第二个月,觉得焦躁。

第三个月,空虚得发狂。

现在,开始在沉默中死去。

遗弃外面的世界。

知道崩溃。

在场抗衡里,伏地魔是胜利者。

他用他的不作为杀死瓦拉·安提亚斯残存的最后丝理智。

开门声又响起来,然后脚步声向靠近,它们都缓慢而带着回音。

“什么都不吃吗?”

迟钝地抬起头,彼得·佩迪鲁站在铁栏外,脚边是堆弄脏的食物。

“受不,是不是?就叫报还报!”佩迪鲁的笑声尖利刺耳,“不过在里待三个月,好吃好喝地供着,而在阿兹卡班关两年,吃的是干面包片,喝的是凉水,门外有摄魂怪!”

艰难地转动舌头,强迫自己在个终于开口话的人消失前发出声音。

“情愿要摄魂怪。情愿和他们交谈。”

佩迪鲁嗤笑声,接着沉默片刻。

“疯。”他。

然后他捡起盘子和食物,转身走出去。

把脸埋进枕头里,用手捂住耳朵,不去听远离的脚步和关门声。克制住开口哀求他留下的冲动用尽所有的力量。


四十三

激辩与对抗

(将摧毁的世界,然后重建,安提亚斯。将赐给彻底的黑暗和绝望。)

“听想见,安提亚斯。”

佩迪鲁离开的第二晚上,伏地魔出现。他坐进铁栏前为他放置的把雕花扶手椅里,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以及的作品——墙上的圆圈方阵。

“很惊讶竟然用三个月才提出个要求,已经大大超出的预料。看来比想象的更坚强。”

坐在床尾,抱着枕头,微微抬高视线看向伏地魔身后的佩迪鲁。他正在微微颤抖。

于是咽下“没有要求见”句话。

头:“您的计策很有效,先生。承认输。个地方——间牢房,快要把逼疯。”

伏地魔微微眯起眼:“看起来很清醒。”

“有些喝醉的人看起来也很清醒。”因为痛苦已经被酒精麻醉。

“啊……是的。”

片刻沉默。佩迪鲁朝瞥眼,正好对上的目光,立刻把脸撇开。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把他送进监狱的人释放出样的善意——他给带来伏地魔,哪怕并没有要求他么做。

另方面——糟糕的方面——即使他带来的是伏地魔,也感到高兴。绝望地期望着有人出现在面前并开口话已经……记不得已经多久。

伏地魔陷入短暂的回忆,然后兴致勃勃地再次出声:“还记得在面前喝醉酒的那年圣诞吗,安提亚斯?拿着把奇怪的七弦琴蹦上桌子,对又唱又跳……真是令人愉快的回忆。”

抱着枕头的手紧紧。记得那之后的发展并不同样愉快。

不过伏地魔似乎没有想到,或者他忽略它。

“看,们曾经那么快乐,不是吗?”

他架着腿,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扭曲的五官让他的表情难以判断,但他的眼中闪烁着几乎可以称之为希望的热切光芒;他看着,就像人们恳求多年老友的原谅,然而知道那是假的,用全部意志力提醒自己那是假的。

“安提亚斯,在身边能让感到满足。”

摇摇头。

“您在开玩笑,先生。您是世上最后个会觉得满足的人。”

“但至少能感觉到快乐。”

“您感觉到愉悦,那是和快乐不同的东西。”艰难地开口,内心疯狂斥责自己正在浪费也许是唯的机会,但……

“您从来不快乐,不能使您快乐,正如您不能使快乐。”

伏地魔重重地吸气,佩迪鲁惊恐地瞪着,小幅度地摇起头来。

“是提出想见,安提亚斯。”伏地魔低沉地,“难道让虫尾巴对转达的意向,就是为让满心欢喜来到面前,然后自取其辱?”

“绝对无意侮辱您,先生,也无意侮辱自己,但您看到现在的样子。”犹豫下,又道,“只是想和什么人话,所以骗佩迪鲁……对不起。”

最后句道歉是给佩迪鲁的。他给个机会,但毁它。西弗勒斯得对,经常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西弗勒斯……

忽然感到阵从心脏往外辐射、瞬间布满全身的刺痛。有多久没想过西弗勒斯?三还是四?

安提亚斯,真该死。

悄悄咒骂自己,同时感到身体里某个结冰的地方开始出现裂缝。

“所以,想念,是吗?”伏地魔用半是轻蔑半是被取悦的语调,“就是希望出现的理由?”

“不,只是没有别的选择,还有谁会听佩迪鲁的话来见呢?”迅速接口,然后看到佩迪鲁又发抖,不由得升起歉意。是三个月来第次对别人感到抱歉。

“真令人遗憾。”伏地魔轻声,“就是在心目中的分量,个别无选择时的聊对象。就是全部?”

看着伏地魔,他的猩红色眼瞳在火把照耀下呈现出近乎黑色的幽暗,里面盘踞着深不见底的危险。

“不。”最后,“不,您曾经远不止如此。曾经是您的护卫,把您看作的雇主,的导师,而您只把当成工具,当成宠物,您看的眼神不比看待只趴在壁炉边的猎狗更真诚。对您来并不会比件死物更加重要,也无须有多重要——您不是的朋友。的朋友不会对恶言相向、令忍受痛苦;的朋友不会因为场观念不合的争吵就试图取性命;的朋友不会因为拒绝他们的要求就把关在地牢里三个月。先生,在您对使用钻心咒的时候,您就已经放弃可能的友谊;而当您对喊出‘阿瓦达索命’时,您和都已经无法回头:您回不到的过去,回不到您的身边,们都回不去。”

长久的沉默。

“那么,才是全部。才是眼中的真相。不得不它让感觉受到伤害。”

伏地魔站起来,挥动魔杖,搁在们中间的铁栏缓缓上升;着迷地注视个景象,它在的梦里已经出现无数次,和西弗勒斯样频繁。

“安提亚斯,看,多么渴望自由,渴望得发疯……”伏地魔走到面前,低下头俯视,“那为什么不肯屈从,不肯用哪怕是虚假的话语来让开心呢?食死徒们总是对假话的,但足够宽容,能原谅无伤大雅的谎言。”

“不是食死徒,不是高明的骗子,也不是擅长取悦人的小丑。”回答,“别人也许宽容出的假话,但不经常宽容自己。”

“真是稀奇。在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会么想。”

“那您认识的人可不多。”仰起头看着他,“只是简单地意识到件事:可以在所有时间欺骗同人,或者在同时间欺骗所有人,但不能在所有时间欺骗所有人。”

“不需要。欺骗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是用完即扔的廉价品。”

“做不到。”

伏地魔感叹起来:“正因此的忠诚才是无价的。最想要的东西之。”

“您很矛盾。您既希望假话哄您开心,又希望对您忠诚。”

“并不矛盾。忠诚包括取悦的部分,而取悦包含适度的欺骗。”

疲惫地叹口气。

“结束个话题吧,先生。”

“很累?”伏地魔仔细打量,头,“很累。那么让向道歉吧——郑重地道歉:不该在十几年前被杀意控制头脑,应该相信从未打算背叛。很抱歉,安提亚斯。”

惊奇地抬头看着他,尚未察觉自己产生怎样的感触,切就被他眼睛里毫无暖意的寒流扑灭。

“您的演技退步,先生。”轻声,弄不清自己是否感到失望,“或者的观察力进步。看得出您在撒谎。”

“接受它。”

“不可能。”

“安提亚斯,”伏地魔的声音里开始聚集怒气,“是最后的机会,抓住它。”

“……不。您当初不相信,就不该许诺;您现在不觉得愧疚,那就不要道歉。用谎言堆砌人生,用欺骗赢得成就,就是您想要的吗?”

“想要的是诉诸武力的公正,想要纠正个世界的扭曲!”

“您从来不曾真正理解武力和公正的关系。没有武力的公正是软弱的,没有公正的武力是暴虐的!您是暴虐的,几乎看不到人性——”

啪!

记耳光。

猝不及防地被打得从床上跌下去,额头撞到床脚上镶着的金属尖角,阵剧痛,阵眩晕,然后温热的液体顺着脸庞往下滑。

慢慢翻过身,侧躺在地上喘着气。撞击很严重,站不起来;也许跟两没进食有关系。

伏地魔安静地看会儿,然后跨出步站到面前。

“知道最绝望的悲剧是什么吗,安提亚斯?”他轻声,蹲下身来撩开落在脸上的头发,“不是死亡,不是胁迫,而是孤独的存活。已经无所有。”

“有自由意志。”

“但仍然空虚,它会耗干的灵魂。看看自己。困在里,陷入无尽的黑暗,禁锢于狭小的空间,无事可做,无法可想,无处可逃。在枯萎。挣扎着,却无所托……知道种感觉,不想让承受同样的苦难。”伏地魔用拇指摩挲着的下颌,“需要些人和些事来填充生命。答应的要求,就给些。”

“不。”

“别么顽固,的孩子,知道在做无谓的坚持。答应,能再次看到阳光,呼吸新鲜空气,的眼睛里会充满色彩——多么喜欢外面的世界。”伏地魔的声音更轻柔,带着近乎温暖和甜蜜的诱劝,“能走动,奔跑,倾听和交谈,在餐馆里中意的食物,在阳台上看书,在树下演奏音乐,在柔软的床上休息;甚至能和卢修斯、西弗勒斯相聚——多么想念他们。答应。”

躺在地上,眼前发黑,耳内轰鸣,全身疼痛,背后冰凉,彻底虚弱无助,而伏地魔的声音催眠般不断钻进脑海,让想大声哭泣。

瞬间,疯狂的渴望和强烈的诱惑侵占,同意的话语就要脱口而出,但西弗勒斯的脸庞从脑海最深处的黑暗里浮现,带着每次看见做错事情时的怒气冲冲;几乎能听到熟悉的斥责。

想念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再次见到他,但不能让他失望,不能让自己失望。不能放弃。永不放弃。

痛苦地呼出口气,竭力让自己听上去不像在呜咽中窒息。

“不……”

伏地魔轻抚头发的动作顿住。他慢慢站起身来,长叹声。

“尝试仁慈,尝试坚持,安提亚斯。”他,“现在以自己的方式行事。”

安静地看着他对举起魔杖,非常清楚接下来的会是什么;奇怪的是,感觉到解脱。

“钻心剜骨。”

多年之后再袭的疼痛又次撕开的灵魂。在翻滚中撞上床板,挣扎着跪起来,十指深深扣进床沿;咬破嘴唇和舌头,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嘶喊出声。

……

酷刑持续着,但痛苦从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会变麻木,疼得发疯,疼得希望立刻死去,疼得失去五感,疼得从有意识地吞咽惨叫到再也无暇惨叫,疼得形体消弭、意识涣散,疼得再没有力气做除感受疼痛之外的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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