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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之战

书籍名:《琉影晨曦》    作者: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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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华四月,本是暖柔和煦的季节。然而这一年的宫内,却因皇权细末变故之下的暗涌与争斗显得分外诡靡。
  连月以来,皇帝虽未明确下令缔除太子的监国之任,却先后颁布了数道圣旨,授意臣下但凡重要文书奏折必须呈上由他亲自批阅。尽管上朝的次数依旧因圣驾病虚体弱为由未见有所增加,然而这些指令却落实得相当严谨。只是这议政之地尽数改为了皇帝的寝宫或是御书房,而多数时间皆由九皇子伴其身侧代为过目。
  武帝如此举措之下,于皇权,东宫空有留名亦开始渐渐失实。宫内渐成分廷议政之势,朝野上下表面静无波澜,私下里却禁不住议论纷纷,再结合圣驾于同为嫡生的九皇子宠爱异常的传闻,众臣无不心中忐忑,皆揣测此番下去东宫疑似要易主了。
  一时,前来北宫巴结示好的官员也尽数多了起来,就连原本立场坚定的左相也有了些犹豫之势。面对趋炎附势之人,晏琉大多避为不见,处事依旧循规蹈矩、谦逊温婉。此等态度更是加深了那番易主之说。
  晏熙看这短短数月时间竟然衍生出这般变故,且大有不可收拾之势,自然是震怒不已。近几日就连他亲自前往觐见,武帝也托辞不宣,反是晏琉被留在身侧的时日越渐增多。他强压下阴郁,暗觉再不有所行动怕是这储君之位真要不保了。
  御书房内,晏琉想到今日出行之时户部尚书差人送来的酒宴请帖,末尾处加了几句左相的亲言,心内颇感有趣,一时便扯了嘴角轻笑出声。武帝躺卧在软榻上闭着眼微微蹙眉,他见了便合上折子,走近坐在其身侧,伸指置于他太阳穴轻缓的按揉起来。武帝轻恩了几声,随即睁眼问他笑什么。晏琉轻言道,不过一些琐事罢了。随即替他将背后的靠垫拉好,抬手时携于腿上的折子滑落下来,翻至武帝手边。后者一眼瞥见上面的笔记,便问道,
  “景安侯?”
  晏琉手顿了下,随即恩了一声作答。武帝遂拿起折子细细看了一遍,半合时点头道,
  “矽丞是个人才…可惜……”
  晏琉抽回手,悄无声息的将奏折接过。其实原本还未细看,眼下被武帝一提心中紧张之下也没了详看的心思。果然,后者见他不语,暗忖片刻后问道,
  “琉儿,对于景侯此人,你怎么看?”
  “景侯是皇儿青梅竹马的好友和兄弟,虽曾分开多年,这点关系倒未有改变。”
  “若是……有股势力越渐滋长进而威胁到朝廷,其中牵涉众广甚至与这位好友有关,你认为身为国君,应当作何处理?”
  晏琉左手按捏着右手尾指的掌骨,淡然微笑道,
  “必然除之。”
  武帝闻言满意的点头,眼内隐有赞许的笑意。却未发现面前之人那张温婉的笑颜下,掌心已是溢出了细密的汗迹。
  晏琉不着痕迹的遮掩过真实的心绪,处理完手头的事难得一回借故提前离开了。走出御书房外,心内依旧留有余悸。他站定握紧了腰间的麒麟玉,少顷方才冷静下来。随即未走出多远便碰上了迎面步过来的太子。
  晏熙阴沉着脸,身后的太监总管阻挡不能,满面苦恼不堪,眼见九皇子出来只觉寻到了救星,连忙上前禀明太子想硬闯之事。晏熙见到他,也适时的顿停了脚步,锐利的眼神与他对视,晏琉却波澜不惊,从容的迎望着他,微笑道,
  “父皇方才睡下了,熙皇兄还是别扰了罢。”
  晏熙冷笑,“既是九弟这么说,好,为兄听你一劝。”
  随即侧过身又道,
  “九弟可是正要离开?难得今日巧见,我们两兄弟一处散步说说话罢。”
  “好。”
  晏琉点头应声,只见那人转身便已迈出数步,与出言相悖丝毫没有要等他同行的意思,他会意之下,却是弯了嘴角。
  晏熙走得不快,兴许是习惯所至,他步入御花园不久才渐缓放慢了脚步,感觉到身后那人已是临近,便驻足而立。然而这一次,超出预料之外的是,在他未转身之前晏琉已然步及他身侧,并且脚步未停,直到超越他两步才顿足转身,与他微笑对视。
  表面静溢的气氛下自这一刻开始暗涌出了冰火极触的波涛。晏熙细眯着眼,仔细回忆起每一次与这个弟弟相处的画面。从来他都很是懂事的跟在自己身后,从来都很是顺从自己的意思行事。与四皇子不同,懂事并非出于憨厚;与七皇子有异,顺从并非未为了自保。人有时候太过自负难免于事操控不能,对这个弟弟,至少他确实失算到会有今日了。
  “分廷议政是你建议的?”
  “那是父皇的决议。”
  晏熙扬起下颚,目光也变得寒冽。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既都是聪明人又何必再有所遮掩。开门见山的问语如他所想一样,晏琉闻言表情果真没有丝毫变化。
  “我知。”
  晏熙见他竟答得如此坦然,恼怒之下若非环境不允真欲掐住对方脖子再厉声质问一遍。
  “你又可知,若非我们这层最亲的关系,以你的心性,绝活不到现在!”
  晏琉眼泛惊讶,随即却是笑道,
  “原来这也能成为皇兄的顾忌,弟弟实在没有想到。”
  随即竟见晏熙几步走近他面前,一张脸也缓缓凑近,两双凤目对视,言下带出浓郁的警告之意。
  “很好,这便是我那被众人宠出来的至亲弟弟!上次子钰的事我就说过,不会有人次次都替你收拾残局。晏琉,你会后悔逼过我!”
  他轻笑着摇头,任由对方逼近却不见退步,脸反是凑近了些距离,悄声说,
  “皇兄向来都是这般自信,父皇、左相、满朝文武自不必提,剩下两位皇子将来也都会是亲王,皇兄似乎未曾想过,你与我…他们比较亲近谁?”
  见对方瞪大了眼,他这才笑着退身几步,行礼作别完便径自离开了。晏熙望着他的背影,许久紧握的拳才骤然松开。
  自古无情帝王家,晏琉对于要夺位的意图没有丝毫犹豫,反是他之前为其气恼迟疑渐成了软肋,实在讽刺!
  晏琉返回北宫的途中,取下腰间的麒麟玉一直握在手里若有所思。他还记得,四岁那年太后命人将四枚玉佩呈于他们面前,三个小皇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避开选青龙那块,转而去争夺余下的白虎和朱雀。进而又想到周子钰向自己求饶时那句‘是太子命我来试你’……
  许许多多的画面划过脑海,相形之下晏熙的话此时只让他觉得苍白。那个人从来都认为一切于自己是理所当然,想想似乎也是,长子继位是惯例,若非因为他的私心晏熙大可以高枕无忧安稳泰然的坐上龙椅。然而,此事一经开始……他便已是回不了头了。
  步及自己寝宫时,紫飞也见现身于背后。晏琉头也未回,只听他问道,
  “殿下,明晚尚书府的酒宴去么?”
  前者未答,思及此事走进房间,拇指指腹亦开始摩挲玉面的图腾。紫飞见他顿住脚步,犹豫片刻补充说,
  “除了左相,据传也邀了景安侯,只是后者似乎有事不能到……”
  晏琉指间瞬止不动,回过头笑笑说,
  “去,为何不去?”
  见紫飞诧异他也不解释。慕矽丞不去自是更方便他行事,只因那个人在,自己太容易心神混乱。
  次日晚,户部尚书为六十大寿特设的酒宴中,许多在朝重臣及王公贵胄都有前来祝贺。晏琉到时,未及进入正厅便被一人拽拉到同桌。入了座,见晏崇也在,他便笑了笑道,
  “今日可真真热闹。”
  后者难得的未予接话,就连晏玖看着他也似有些欲言又止。他心下明白便也不再多言。近来关于自己的传言太多,两个哥哥能如往常那般拉他坐到一处已属难得,眼下又怎能还要求对方心里没有一丝隔阂与猜测。
  几人正沉默间,忽然听见有下人报景安侯到,晏琉端茶的动作僵硬了一瞬,另二人同是惊讶的望向门边。慕矽丞走进来,尚书等人亦过去亲自接迎,随即同将他领来了几位皇子所在的桌前。
  晏玖想他原本说不到结果还是来了,心下高兴自然就让出了位置,拉他坐到了晏琉旁边。慕矽丞看见身旁之人也正想说话,此时却见对方站起身,冲同桌几人笑道,
  “有些热,我先出去敞敞风。”
  “九弟!”
  晏玖皱了眉想去拉他,他却硬是离开了。剩下二人,望着那道背影均是沉默。晏崇撤回眼神看向慕矽丞,后者却先是换上了微笑坦言道,
  “我没事。”
  “我知你没事。”
  晏崇淡淡的说,一手抽出折扇却是叹了一声。
  “我怕会有事的,是另一人……”
  晏琉走出正厅不远,还未踏进中庭的门便被人唤住。回头一看,是户部尚书正引领着左相往自己这边走来。后者眼神观望着左右,嘴里似乎在说‘不可能’之类的话。二人行至他面前,晏琉已是一脸微笑从容已久。左相抬眼一看他,神色霎时变得惊慌,就连唤‘九殿下’的声色都透着明显的结巴。
  “左相大人。”
  尽管心中疑惑,他还是客套的出言见礼。左相见势慌忙拱手道,
  “九殿下折杀老臣了!这……不敢当!”
  “大人方才在说何事不可能?”
  两位大臣相互对望一眼,尚书依旧莫名所以,左相迟疑片刻方才问道,
  “敢问……九殿下是何时到的?直接自宫中出来便来此了么?”
  见晏琉点头,左相更是忐忑了。
  “……好生奇怪,方才老臣出府时也显迟了些,傍晚时分小女说接了九殿下的口信出游一聚,原以为殿下不会来今晚的酒宴才是,这下可不好,那信笺又真确宫中之物,一般人谁敢借此妄为?!”
  尚书闻言赶紧劝其打发侍从回府去看小姐可有回来,若是没有得尽快差人去找才是。因事出突然,二人商量一番后向他便道了别便匆匆离开了。晏琉凝着眉沉寂半晌,心下也是疑虑颇深,遂轻唤了一声,
  “紫。”
  “属下在。”
  后者未予现身,声却应唤而至。
  “去查下怎么回事。”
  紫飞闻言便退去了。他原地促足了片刻方才转过身来,随即见到立于身后之人顿时心中一惊。晏崇平静的看着他,似乎对于方才所见之事视若未睹。
  “七哥何时学会这般悄无声息了。”
  后者闻言淡声道,
  “我武艺虽不及你,隐匿气息倒是略胜一筹,不是这也吓到吧。”
  晏琉摇头微笑,见对方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便也没有先行移步的意思。少顷,果真见晏崇打破沉寂问,
  “你和矽丞怎么回事?”
  “七哥说什么,我不懂。”
  “你与他隔阂呢?连四哥都看出来了你又何必瞒我?”
  他闻言甚觉好笑,抬手却按揉起了右掌骨,道,
  “七哥不管我的事为好,我在做什么自己有分寸。”
  “有分寸到惹怒了那个人也无所谓?实话说以我的原则还真不想管。”
  晏琉脸色未变,微笑而过却是不再接话。晏崇说,
  “阿琉,你是聪明,却同样太过自负,明知危险别越陷越深。”
  彼时若然被置诸死地,有心想救又岂凭他一人之力能够挽回……
  他说完见对方终是耐不住性子转身要走,心下一急便脱口而出道,
  “有件事我不确定你知晓与否,矽丞与父皇及储君皆是有心结的,你……最后即使失去这个兄弟也不在乎吗?”
  晏琉顿住脚步,尾指掌骨已被按得发红,却终究未发一语径自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羞愧)垂头鞠躬,与太子摊牌的桥段无可避免带着夸张成分的,大家请宽容对待....本剧主要还是讲感情(就是重情是在这之后)...~再次鞠躬....谢谢打分留言的亲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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