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不渝
身处一片白茫的雾境中，伸手什么都触觉不到。蓦然回首，只望见一张熟悉的面容上，有泪轻缓滑落。他看得怔住，漫长的失神顿止只觉心里某一处被骤然撕裂般疼得厉害，疼得他睁开眼，同已是满面泪痕。
在这场难熬的昏厥中他似乎一直在重复那个梦，苏醒后胸口的痛楚亦跟留有余迹一般退散不尽，有别于自己发病时的难过，甚至变得愈发清晰。意识正有些迷离的当口，只听一人浅浅的笑声传入耳来，抬眼望见那人时，他瞬即亦清醒了大半。
“嘘……”
浮穗子单指竖在唇边，随后再指了指俯卧在床侧已然熟睡那人。慕矽丞顺势望去，当即复又红润了眼角。抬手想去抚摸那人的头，此时才发觉自己手上、胸前都缠着纱布、带着伤，就连想出声说话，喉间也溢出一股浅灼的痛楚，微带着嘶哑。
见他全然转醒，浮穗子冲他微笑过便就着床边的圆凳坐了下来。彼此为不吵醒睡着那人，皆有意放轻了音调。
“前辈既是在此，那我师父他……”
“可有感觉好些？”
浮穗子只点点头并未直接答他，反是先问了后话。慕矽丞轻应了一声，皱着眉想撑起身子却又被对方制止，随即还指着他胸口的伤，问道，
“痛不痛？”
慕矽丞有些诧异的望着老人，只觉痛倒是其次，失去意识前他只记得自己身上本没有这些伤。浮穗子轻叹了一声，微笑道。
“痛也好，这痛楚，于你怕是永远也相忘不能的。”
说罢目光又转至了另一人身上。晏琉呼吸匀密，即便在熟睡中，手也一直捏握着床上那人的指间。一双眼睫还带着润色，清秀的眉宇微微蹙着，入目惹人生怜。
“你胸前的伤就是他刺的。”
慕矽丞闻言愣住，浮穗子也不顾他惊愕的目光，只将昨日里救他时所出的变故如实讲了出来。只是提到命悬一线那刻，禁不住长叹了一声，道，
“你和你师父都曾言过芳儿性子烈，依我看，这位王爷应属更甚。这般心高气傲之人，为求人救你，落膝毫不犹豫，也因于你情重，动下杀手时那股决绝着实震撼人心。”
言至此转过头来，望着他问道，
“你可知，他掐住你咽喉时说了什么？”
慕矽丞点头完复又摇头，当下抿唇不语早已心疼得鼻翼酸涩。他自是清楚晏琉预藏匕首的用意，慕瑛凰所言不过是逼二人分开的借口，然以那人的性子又岂会顺从甘愿。随即果真听浮穗子坦言道，晏琉当时满眼的冷傲，回望众人只说了一句话，
‘我两个都不会选，他与我忘不如死，宁逝不负！’
慕矽丞嘴角上浮，垂眸亦是掩不住眼中笑意。抬起裹着纱布的指尖，微颤中轻抚上那人的额前，动了动嗓却终是未予出声。浮穗子看在眼里自是心中了然，随即便轻缓起身作势欲离，然而未及迈步但听床上那人略带忐忑的唤道，
“前辈…”
后者深会其意，遂微笑道，
“你姑母和师父实也是为你担忧了一整夜，两人嘴硬心软的性子你也知道，现下自不必担心于此，晚些时候总会过来的。”
房门合上后，慕矽丞亦小心的撑起了身子。抚在那人额前的手隔着些距离下滑至面侧，指尖虽触觉未能，却似能感受到皮肤上那层淡淡的温热一般，意犹未尽中极尽温柔。
“傻瓜，真是傻得…让人放不下……”
说完时，前臂的袖口已被滴落的细微泪花润出一片浅黄的水痕。纵然晏琉在他倒下后处事极端至此，他于眼前之人却是丝毫也怨不了怪不得。当初如愿挽回了晏琉的人和心，他竭尽所能的爱他呵护他，甚至愿为他不惜命，却委实忽略了自己最后这番作为，实是一种再度令那人承受失去的残忍，于彼此都太愧。
晏琉…晏琉……
那一日的晨初，冷光久久稀淡无影。漫天飞雪中，远远就望见立在红厚的宫墙之下，那名披着暖厚狐裘的少年。少年腰挂着麒麟玉佩，红润着眼角长睫半落，却在见到来人时，一双凤眸变得神采飞扬。
身后一蓝一紫两道人影，见他疾奔欲拦不住。眼看着他跑过去，喘息着抱住那人却又赶紧松开，原本带笑的神情下一瞬也由欣喜转成了埋怨和委屈。
这是第十年了……你走时所说的话，根本就没算数…
我一直很想你，你呢……
这次回来，能留下了么？
留下吧，别再走了……
别再离开我………
“矽…丞哥哥……”
慕矽丞闻言，手心禁不住微颤起来。指尖还裹着纱布略带不便，便使手背去拭过那人眼角的水渍。看见对方缓缓的睁开一双泪眼，心底一酸忍不住柔声应道，
“我在……”
晏琉眨眼的瞬间，泪水复又溢满。痴望着他伸出了双手，
“你骗我…总是这样骗我。”
“对不起，我在的，再也不离开了。”
慕矽丞说话也带上了哽咽，不顾扯动胸口的疼痛起身将人搂进了怀里。晏琉闭了眼，回抱着他只是小声的哭，声音渐渐弱到欲听不见，便就这般顺从的由他抱着。只是不多时，居然响起了轻浅的鼾声。
慕矽丞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将手松开了些距离。晏琉被这么一晃，似交代一般半眯着眼轻声道，
“不是做梦就好了……”
慕矽丞听明白后，心中瞬间悲喜交加，想笑却已再度眼眶润红。面颊轻轻凑近，摩挲着那人的鼻翼笑道，
“不是做梦，傻瓜！”
晏琉被他蹭得发痒，蹙眉睁开了眼，看清了眼前那人的样子复又开始发愣。慕矽丞舔过他的唇瓣，用手背拖起他的掌心触上自己的下颚，示意他捏了捏，再度回望着那人错愕的水瞳时，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浮。
“这下醒了么？信了罢？”
晏琉吸了吸鼻子，微颤的双手搂上他的颈项转瞬却又缩了回来。如此反复了两次面上表情也跟着骤变。最后只顾逮住他的领间，又拽又扯的低喊道，
“醒了…醒了啊！”
“琉……”
慕矽丞任由他那股力道引得胸口频频泛痛，两手覆上他的前臂想安慰，却见那人抬眼时还是泪落了满面。前者怔了一下，只觉心尖抽搐一般的疼。
“对不起…”
“不要再说这句话！我才不会原谅你！不原谅！”
晏琉气恼的抽回手，抓着额头出言已是吼了出来。
“这样舍下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太狠……”
话未讲完已被对方吻住。唇齿被轻撬开来，任舌缠卷带出绵绵的柔情。尝觉咸涩的味道，他微睁着眼，气恼也随着望见那人面上的泪痕转变为了酸苦的情动。慕矽丞吻完还舍不得退开，边轻触着他的唇边柔声哄道，
“我舍不得……怎会舍得。”
“我不会信你了。”
晏琉话虽如此，一双手却自那人臂下穿过牢牢的环上了背。
“在一起……我们说好了的，你不许不信。”
慕矽丞说时与他额间相触，抬高手忍着指尖的痛将他髻上的笄抽出来。晏琉墨般的青丝瞬时披散而下，他莫名此举，带着微愣的望向对方。却见慕矽丞也不言语，只轻轻挽一缕他的头发，同时亦用另一手捋过自己的一缕发尾，两手慢慢的凑近在一起。
十指皆因缠裹着纱布外带放过血的痛楚，至使动作有些费力。长发随着那人指间的细致努力被微微扯动。待他抽回一只手缓缓摊开掌心，只见两缕发丝被结绑在了一起，影如恒落的誓言一般，矢志不渝。
慕矽丞抬首望着他，眼底的水光微潋，温和的笑道，
“你看，这样……我们就再也分不开了。”
话音未落已见那人抱紧他哭出了声。晏琉两手环上他的颈项，一边吻咬着他的唇一边带着哽咽道，
“你说的！这都是你说的！记住你说的话！”
“矽丞，我爱你……好爱好爱，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别再丢下我了，别再放我一个…”
“我知道……”
不会丢下你…再不会了……
说完这句话，面前那人也不再隐忍，搂紧对方的腰便化被动为主动，重重的回吻起来。听见房门外隐有脚步声渐近，晏琉顿了一瞬，下意识别过脸想躲，
“等…等下…”
慕矽丞却不仅未见松手，反是有意将人愈发搂紧。滑腻的舌翼在对方口壁内几近激狂的残卷而过，依旧舐咬着那双唇舌不肯收势。一手掌心更是霸道的隔着里衣，摩挲上对方胸前……
踏入南院的来者，尤其是为首那三人，哪个不是修为深厚耳力了得。虽未及走近，房内细碎的呻吟却是早已入耳。慕瑛凰原本就僵着张脸，眼下听见那些动静，瞬间就气得面色铁青。若非身后有人劝言只打算扭头便走。落木道人同样眼角抽搐，隐忍了半晌只得气哼一声未予言语。
浮穗子无奈的笑叹了一声，正欲开口却见慕瑛凰握紧双拳，作势就要冲过去。心婳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礼数，径自拉住前者的手再度劝道，
“庄主！侯爷初初避过死劫，现下心意难掩也是属情真，您就息怒罢。”
慕瑛凰气恼的抽回手，转身便当着另二人面直接冲她反问道，
“你难道就不委屈？我看他这番就是故意的！他自己早知本座有意撮合你二人，如今他爱个男子，让你如何自处！？”
心婳目露尴尬，面色渐红。垂低头半晌，见那人还欲再去当即只急步上前将人拦下，生生跪于对方面前，诚然言道，
“庄主恩德心婳铭记于心，侯爷锺情他人，无论对方是男是女，心婳只知是他所爱便该诚心祝福。情之一物贵在唯惜彼此，无缘本就勉强不得，庄主何必于他相逼再惹得自己不快。心婳无怨无悔，即便终身不嫁也罢，甘愿一生随侍庄主左右！”
慕瑛凰听得连声叹气，随即又见她说莫不是庄主嫌弃，只被噎语得气消了大半。落木道人看了半晌，末了径自扶起心婳，不禁莞尔道，
“这么好的丫头，我那混蛋徒弟不选也是他瞎了眼。”
随即转头冲慕瑛凰道，
“你若不应她，就让心丫头跟老夫走好了，我看她医武本事也了得，收了做徒弟正好！”
说完又自顾自发牢骚说两个男徒弟都爱了男子，眼下收个女徒弟也省得想到那二人之事就气闷。只是话未讲完便见心婳被另一人轻手拉过了身边。
“我也觉得心丫头极好，不过你长年外游没个定处，跟着你不如跟着我。”
浮穗子出言婉和，回望着她亦是一脸的微笑。
“心婳觉得可好？老夫医术虽不及他，一身琴艺倒是乐意倾授……”
“你你！你这人怎么就爱和我抢！”
慕瑛凰见势早已习惯性扶额不语，心婳被争闹中的两位老人拉来拽去，只觉是被取笑，羞红了面颊急急便跑开了……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离，屋内缠绵的二人却已势如勾火、情动愈烈。慕矽丞喘着气，唇上终见松了距离，随即只哑声哄道，
“琉，上来，我想抱抱你……”
晏琉被吻得有些失神，脱掉鞋子爬上床，未料膝下重心不稳便扑了过去。引得面前之人痛呼出声。他惊愣间赶紧撑起上身却又立马被那人一把揽了回来，手也被对方拉至胸前裹伤的位置。
“下次再刺深点……我活该的。”
慕矽丞抓着他的手腕，指尖虽痛却笑得有些痞意。晏琉望着他的伤内里却是一阵揪心的疼，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来气，头蓦然凑近，只在他颈间用力的咬了一口。慕矽丞轻吟了一声，拽过人便再度咬上了他的唇。指头不灵活，解衣的动作最后便直接变为了略显粗暴的拽扯。唇舌稍离时，未及舔过粘绵彼此的细丝津液，已有些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乖，坐上来…”
晏琉面色绯红，冷瞪了他一眼故作不知。慕矽丞抬起两手晃了晃，带着哄意故作撒娇说，
“除了胸口手也好疼…琉，给我好不好，我想要你……”
“既是两手不便，你何不省些力气？”
他闻言笑着将人腰际搂紧，磨蹭着那人的颈项轻声道，
“…所以才要你在上啊。”
说罢轻咬过对方的耳垂。晏琉耳根霎时便烫了起来，推开他转趁对方错愕之际将手指伸进他嘴里。慕矽丞不明所以，只是下一瞬却被惊得瞪大了双眼，面色也难得涨红起来。
晏琉抽出手指，就着津液径直插入了自己后 穴，竟是当着他的面自 慰般做起了扩张。微蹙着眉宇，红润的面色，喉间不时还溢出几丝轻浅的低吟，入目只觉魅惑至极。
慕矽丞看得血脉贲张，在那人主动骑上自己身，未待茎身整根没入已是耐不住欲火，扣紧他的臀便大力抽 插起来。
晏琉被剧烈的痛楚和快感激得一阵颤抖，受不住之际，腰背一软便仰头叫出了声，
“慢些！你…啊！！”
“叫我…琉，叫我……”
“我不！嗯…痛！你慢些…不然就出去！”
“我也不…”
慕矽丞应完声，身下欲急的冲撞毫不见缓，更是张口咬上了他的乳 尖。
“夹这么紧，怎舍得出去…你不叫我，我也慢不下来……”
言至话尾已是隐约带笑，尽管后来也如愿听见那人不断的喊自己的名，欢爱除却动作稍变温柔仍是久不见止……
晴朗的天际昭示着初夏的临至，和风送暖，即便已进入日落时分，远空橙红的夕霞泽若晨初，仍旧维持着一份柔润的温情。
慕矽丞心情极好，尽管是中毒初愈，步出房门时始终坚持不要人搀扶。相形之下，被他紧握住手的那人却是有些疲弱之态，行步间面覆红霞，紧抿着双唇垂眸含笑不语。
南院的敞庭中，早有几人座落于亭间。夕阳的红光映照在远边的江面之上，伴随着暖风鸟鸣，又是别样秀美之景，唯有别于此的，大概只有座上之人那满带冰霜的神色。
“师父，姑姑……”
慕矽丞唤时握着那人的手也不见松开，作势要跪一刻却先见落木道人罢手，道，
“得了得了！少来这套，站着吧！”
前者闻言嘴角微弯，只是笑意未浓，已见另一人站起身步至他二人面前。慕瑛凰双手交背，眼神扫过他身旁那人，说话开门见山亦毫不客气。
“此次救你，代价几何不必我说你也知。别以为现下事情就算结了，你二人要在一起我绝不同意。”
慕矽丞闻言方才婉和的神情霎时便僵住了，少顷只化作一抹淡淡的愁色，无奈道，
“姑姑之意丞儿明白，我会带着他离开……”
“谁要赶你离开了？！”
慕瑛凰气闷的打断道，“永帝不过收了他要的权，又并非收了我慕家和你的爵位，你走了谁来收拾产业和官场那堆烂摊子？你既已决意劝我放手，莫非还要姑姑来操心这些吗？”
言及此处眼神望向晏琉，话音亦带上了一抹冰色。
“我话何意自有人比你明白，事已至此，九王爷我月水山庄是绝容不得！”
话音未落已见慕矽丞将人护在自己身后，目视着她眼神坚毅。晏琉眸光淡漠，倒是一脸波澜不惊，只是握着前者的手不断收紧，连手心溢出了汗都不自知。
“姑姑若要说容不下，他于我有何区别？若要动他，丞儿宁可什么都不要，唯愿带他离开！”
慕瑛凰十指收紧，随即缓缓松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只冷声道，
“随便你！总之，九王爷至何处都容不得！亦绝活不过年末！”
这句话听得慕矽丞面色惨白，当下立在原地竟是有些失神了。慕瑛凰说罢便忿然拂袖离去。剩下座上那二人见势也不由得站起了身。落木道人本也准备抬脚走人，但见那二人垂眸悲情的样子也觉心中不忍，遂破天荒的主动走上前，气恼的拍了徒弟前额一道，骂道，
“亏你自小聪明！你姑姑说的是容不得‘九王爷’！这话还要怎生提点你才懂？”
慕矽丞有些微愣的回望着老人，一句师父未及出口，只听对方叹气道，
“九王爷于殿上那人自登基之初就已是活不得，你姑姑走前已经落话说王爷在山庄病重垂危，年末之前必‘死’无疑。”
说完顿了顿，望了晏琉一眼，转身恰似无意般提道，
“排老九对吧？待‘王爷’逝去，今后叫小九便是了。”
随即便也摇着头缓步离开了。浮穗子微笑着冲他们点过头，遂也跟着一道离了去。剩下二人心中百感交集，面对面凝望着彼此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秋去冬来，临近初春时，皇城之中亦昭告了九王的死讯。传闻永帝在殿上已是深感痛心，特为此颁了道谕旨下令举国服丧。
消息传至月水山庄时，正值冬末最后一场雪落之际。温暖的书房内，慕矽丞一边看着手里的文折，一边空出一只手扳开一小块桂花糕，轻轻喂入枕在自己腿上那人的口中。
不时有轻浅的笑声游绕于耳边，暖心至极，令得屋外的冰风冷霜仿如被隔绝了一般……
“好不好吃？”
“嗯……”
“那…心里开心么？”
晏琉闻言，闭合的眼却睁了开来，半晌不语。慕矽丞捏了捏他的面颊，笑道，
“他定然知道你还活着，肯如此放手也是属难得了。”
见他微微点头仍是不吱声，慕矽丞也不再多提，转而又将一小块糕点喂过去。晏琉张口，孩子气般连同他的手指一并含住，末了舔舔嘴角嬉笑着露出一对虎牙，可爱得不像话。慕矽丞看得心中情动，俯低头对着那张嘴轻啄了一口，带着宠溺的口气问道，
“以后都这么喂你，可好？”
晏琉却单闭一只眼，轻笑说，
“侯爷有事直接说罢，真拿我当三岁孩童呢！”
言毕忍不住还打了个哈欠。随即果真见那人放开了手中文折，将人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似是思虑再三才将话说出口，
“你这段时日有些状况不大好，我想…请师弟来看看你，好不好？”
话未说完已见怀中之人敛了笑意，垂眸复又开始沉默。慕矽丞心中焦虑，也不管他介意与否，只坦言道，
“我只是担心你，想要你好好的。姑姑一直未回山庄，左先生也不擅针技，我想叫那人来也是为确保你没事……”
说完似觉不够，复又带上唤语哄了一遍，
“琉…小九，九儿……好不好？”
“随你。”
见晏琉应了一声就坐起来推开他，他心上一紧，喊声也变得急切起来。
“琉！”
晏琉站起身背对着他，顿住脚步半晌才回过头来，只朝他伸出两手，轻声道，
“我困……”
慕矽丞微笑不语，取了狐裘围在那人身上便将人打横抱起来，出了书房一路往院内走去。晏琉缩在他怀里，这时说话声音已如蚊咛。
“你陪我睡。”
“嗯。”
“那…任谁来了也不要离开我身边。”
“怎么，原本不就如此的么？”
慕矽丞笑着揶揄他，见他嘴角浅弯，眼底的宠爱亦更甚方才。
“那还有……”
“嗯嗯…”
………………
一言一答伴行了一路，未及步入房内，怀抱那人已是睡着。慕矽丞将他抱置床上，搂着那人并捏握着他的手同是躺了下去。
晏琉的呼吸平稳匀密，半点看不出疲态；窗外还是天光白日，除了飞雪，亦丝毫觉不见迟暮。尽管如此，他还是如受了感染一般，合了眼便自然而然渐渐入眠，微微上浮的嘴角即便在睡梦中亦不见淡然。
寂静的天幕中，白华如絮般徐缓飘零。晶莹的冰花未及触地已然化为一抹霜露融散不见。雪片消融前的美丽永挽不住，独留一道润影浅饰其上，无意之人错过亦不知，唯有爱者方烙于心间。
似同于共枕那二人，这般惜心彼此，即便不誓，牵绊已然天成……
待到雪退春临之日，想必定会迎来又一个别样美丽的晨曦。
作者有话要说：Winter Sky 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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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特别附送Q图西瓜和小九^^按爪盖章啊喂！
首先要对追文的各位深深鞠一躬，完结章写了一夜有些累，此刻纵怀千言万语一时倒有些欲言不能了。遵守承诺实现了HE，厚着脸皮请霸王们都出来按个爪留念吧^^
番外会随之更新，正文被虐得郁闷的，欢迎品尝暖糯润滑（咳！）的甜品。
新坑原定是写老七（爆笑），不过因为时间关系及心念触动等原因还是先写了晏熙（爆*）- -这个就……做个按钮，希望新坑看见你们(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