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昔日)
“好！有本事你就在此跪到死！”
重重的闭门声在静溢的雪夜里尤为突兀。跪在门外的少年背脊依旧直挺，远远望去，犹如一块湛蓝匪石……
不远处，挨坐着另两个幼小的身影。
“你哭吧。”
“走开！”
稍年长那个闻言顿了会，抬手就将身旁那紫衣男孩的头重重按进怀里，末了竟是仰头大声道，
“我没看见！我看不见！”
男孩挣扎了会，听见这话眼眶霎时便红了，硬憋之下愣是没掉泪。
两日之后，大内总管前来虹门接人。男孩坐在车上狠抓着帘子，马车驶离的瞬间，骤然冲立在原地那个黑衣男孩大吼，
“最讨厌你了！”
眼看着那人迈出的脚步顿停，继而难过的垂首。他愤然带过车帘，一回头却是哭了出来。身旁的少年轻摸过他的头，笑道，
“舍不得为何还要这么说，他会伤心的。”
他不答，只是埋头哭得厉害。
“本以为我们终没分开你会开心，眼下看来，哥去求门主真属自作多情。”
“不是的！哥！”
抬头瞧见是一张温柔的笑脸，男孩红了耳根，抿唇许久小声道，
“为何不能三个都一起…”
“傻瓜，即便是太子也要不过二人。他也自有去处。”
听见少年轻笑，他不禁问道，
“哥，我们随侍之人是谁。”
“年纪最小那位皇子。”
“哥很开心…”
“嗯。”
少年揉揉他的头抬眼望向窗外，眼里映出落雪的柔光，颇有几分飞扬的神采。
“多亏了他，我们兄弟俩才免于分开，那一定……是个极好的人。”
那年冬，紫飞未满九龄，入宫后才知晓那位最亲近的师兄随景安侯世子去了境北，从此山长水阔、天各一方，重逢俨然成了未知。殊不知所侍之主如他一样，时时思念着远在境北的某人，执着比他更甚百倍。
六年后的冬至，皇城降起了初雪。傍晚用膳时，他筷夹的菜直直落到碗里，双眼望着同桌之人，好半晌才问道，
“此…此事当真？”
见对方点头不语，紫飞愣无表情，实是高兴至失了神。直到发现那人一直在灌酒，才猛然醒悟拦了他动作。“哥？”
蓝翊微笑说没事，饮完最后一杯酒，起身拿起剑就出了门。
景侯世子进宫本有专人接迎，那日清晨，九皇子却不顾漫天的飞雪，执意要亲自去宫门外等候。
其人刚下马车，就见自家主子飞奔过去。紫飞亦是头一回跑在蓝翊前面，直至目及世子身后那一袭黑衣之人，才惊愕的顿住了动作。
白英喘出的气化作淡淡的白雾，双颊受冻所致微有些泛红。六年不见，彼此皆长成了翩翩少年样。二人对望不过刹那，只听世子命道先进宫去，话音未落便被那九皇子挽了手带离了。
紫飞默不作声的跟着走，头也不回。偏生白英眼尖，瞧见了他发红的耳根。
之后的几日，世子忙于面圣受封事宜，二人也没机会碰面。终待其人世袭了景侯爵位，亦是准备返离之时了。
紫飞于此自然不知，最近两日，只觉九殿下愈发焦虑不定。随行在那人身后，路过文津阁附近时，听见他唤自己忙追上询问。那人的口谕令彼此同时面红耳赤。
紫飞迟疑不敢，只得硬着头皮去了，远远听见那人在身后的喊声，耳根亦烫得更甚。
那个时辰里，文津阁内仅有两名小太监负责看管，紫飞随手给了些银钱打发他们离了，便独自在书阁内找了起来。书阁分为上下两层，楼中虽大，幸在平日里经人整理过名目，找起书来有个大方向，倒也难为不多。
只是九皇子要的那些书……
思及此他不禁有些愁眉，在角落无题那几个书架找了许久依然无果，索性垫起脚一次性抽了好几本出来。
拍走满覆其上的灰尘，随手翻到内页的图时，他猛然一震！左右观望过，复又瑟瑟的翻了回去，只是还未看清，便听一人轻声唤道，
“小紫。”
他惊得一甩手，腾地转过身。白英以为吓着他，上前就帮他把书捡起来。紫飞一把抢过，侧着头也不说话。
“你……不认得我了？”
白英有些尴尬，他本长紫飞一岁，此时二人相对站着身形也显略高一筹，却愈发像弱势一方。
紫飞被看得不自在，便闷闷的唤了一声白师兄。
闻言，白英这才笑了，站近一步握了他的手道，
“好几年没见，你过得可好？”
“死不了。”
“……”
紫飞说完就抽回了手，心里跳得急，只把头越垂越低。沉默于彼此就像蚂蚁挠心，任一方都心中憋闷，时间却硬生生拖了不短。
最后还是白英强打起一抹笑颜，问他在找什么书。紫飞回过神，记起九皇子要他保密的吩咐，慌忙就想推他走。
“没…没什么，你不要管！”
“我帮你…”
“不必！”
推攘间腋下所携的书又落了下来，着地摊开，那些情 色的图记直入眼帘，白英当即就怔住了。紫飞气急败坏的踹他一脚，匆匆蹲下想将书收起来，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你…”
白英欲言又止，清俊的眉眼甚至透着些紧张。紫飞心知他误会自己，索性将书摔在地上，朗声道，
“我怎么！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看不得吗！我就不信师兄你没看过！”
白英噗嗤一笑，思及那图上赤身交缠的分明都是男子，唯诺道，
“这书所讲，我还真没看过…”
紫飞哪会不懂他话中之意，然而眼下又发作不得，便只闷着不吭声。
“我们…一起看吧。”
他微微一震，抬眼看见白英涨红着脸逐露出几分俊俏，一时竟迟疑了。白英不待他回答，直接坐至他身边，抬手又将那书翻开。
二人坐在一起垂目望着那书中图画。一页又一页缓缓翻过，只觉有股血气直冲入顶，整颗头烧得厉害。未及翻完，白英停手，转而覆上他的额头，道，
“小紫，没事吧？”
紫飞一张脸跟溜过滚汤似的，本想打开他的手，然而一对视却笑出了声。
“白师兄，你……鼻下。”
白英像被电到，支起手背一擦，登时大窘。见他笑到捂肚子，不禁也心生作弄之意。
“小紫不也一样？”
说完还指了指。紫飞一瞪眼赶紧就欲擦过鼻下，却见白英的手伸了过来。
“我帮你。”
只是那手并非擦拭而是捏了下他的鼻子，紫飞一拳便捶过去，白英包住他的拳头，借势却靠得更近。
二人对望不语，耳边静得只剩彼此的呼吸。白英垂眸看着那人被自己一根根扳开的手指，再抬眼时，情难自禁的坦白道。
“有蓝在你身边，也许我挂心是属多余，可是……可是我还是挺想你的。”
“谁说多余了。”
紫飞念完就想抽手，白英却不放，两人的手这么一拖不自觉碰到了某处。紫飞猛然推开他，一手抓着脸缩到墙角，像只受惊的狮子。白英顿悟后仍是靠了过去。
“走开！”
“你脸烫得厉害，还躲那么里面作甚？”
“不要你管！”
“如果是因为那个，我不也一样！你慌什么！？”
紫飞顿时愣住，白英吼完也是涨红了脸，怕他不信，干脆就拽了他的手覆在自己胯 下。一摸到那同样硬热之处，他急缩回手，二人面面相觑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如何是好……”
如蚊咛般的问语，白英听了清楚，却也吞吐起来。
“难受么？”
“你呢…”
“有些。”
“所以我才问如何是好！”
“那书上不是写……只要出来就好了么。”
“怎么出来…”
“它自己出来。”
“……”
说完抬眼望过去，紫飞气瞪着他，红颊上那双墨染的瞳仁直刺心尖，一瞬间跃出一股道不明的情念，纠结如花。
“…摸下试试吧。”
紫飞眼看着那只伸向自己身下的手，第一反应就是揍他，但却鬼使神差的呆住未动。
冬日里难得一次放晴，二人又因常年习武穿得较为轻便，手指未经过多阻隔便探入了衣内。他脑内嗡嗡作响，直至男 根被那人握住才惊喘回神，随即也将手急伸过去……
白英同是羞窘的垂低了头，二人连看对方都不敢，只用彼此的手静静进行着潜移默化的动作。懵懂之下的相互抚慰，初涩难掩却情动易现。
耳边的轻喘渐变得急促，紫飞下颚微扬，分 身胀热浓郁，骤升出一股急欲释放的冲动。他显是有些急了，却又欲罢不能，禁不住唤道，
“白师兄…你慢些！痛……”
“啊…”
白英欲迷的眸光如同染上了醉意。
“那……那你也轻些好不好…”
这话听得他差点没背过气，身下的手速不仅未见减缓反是越发变急，先前那股感觉冲撞愈烈，他受不住便也顾不得脸面低喊出声，
“不行了…你松开……”
啪啦的书落声激起了一层浅淡的灰。自窗缝透入的夕光斜斜长长，细粒粉尘在光道中浮动，一入眼竟就乱了心神。
唇上的触感软得有些失真，这一吻直接导致他手上僵停不动。白英抽回粘满白浊的手，转而覆在他的手上，一同握住自己分 身上下撸动。急喘中射了出来，唇才终见舍离开。
松懈下来看着彼此的手，二人都有些呆滞。白英未及抬头，右脸忽的就挨了一耳光。
“谁叫你亲的！”
紫飞吼完猛然扑过去，趁那人错愕的当口，竟是咬上他的唇强吻起来。白英被亲得一阵眩晕，回过神只是用力的抱紧他，喃喃的唤着小紫…小紫……一遍又一遍，难得有些傻气却是宠溺不乏。
夕阳渐落，光影也随之降淡。听见阁外的鹰鸣，他才赫然记起时辰。眼见紫飞酡红着脸在收拾书本，他急抓了他的手，坦白道，
“小紫…我要走了。”
紫飞会错他话中之意，只气哼一声抽回手也不搭理。白英犹豫半晌，道，
“小紫，我一直想问……那时我们分开，你为何要说那种话。”
他说完见那人依旧不理，情急的抱了他就追问，
“不是讨厌，是喜欢，对不对？”
紫飞抿着唇心跳得厉害，随即竟听他再度坦言说要走，是今日便要随景侯离开了。他当即怒极，挣脱那人的怀抱站起来就吼道，
“你走！你走啊！我就是讨厌你才说的！最讨厌你！”
说完将手里的书猛砸过去，转身就跑了。白英难过不已，急追出去却见到蓝翊站在门口。
“景侯在找你。”
蓝翊眼神划过他松散的腰带，说完只看了他一眼便离了。白英尴尬至极，然而哪里还寻得见那个心念的身影……
紫飞一口气奔回北宫，步入花厅时才猛然记起寻书之事，当下见到九皇子坐在桌前，懊悔愧疚之下只得主动坦诚道，
“殿下恕罪，书……”
“不必了。”
紫飞闻言愣住，抬眼一看，那人望着茶盏神色凄伤，似下一瞬就要落泪一般。
那天夜里，他眼见九皇子头垂在蓝翊胸前咽呜着哭了，思及白日里书阁之事，更觉心中难过。他独自跑回屋内，气急之下操起刀刃就刺在柜上，惯用的暗器登时散了一地。
大小各异的锋利尖端映射出淡月伴雪的亮，明是显而易见的美，怎竟连傍晚那几许光道里的粉尘都媲不过……
马车才出京城，白英再是按捺不住，硬着头皮向车中那人请命想折回一趟。只听那人沉吟了片刻，道，
“这趟回京你我身份也不一样了，如此放你去，岂非太惯着你？”
“侯爷恕罪，属下定在破晓前赶回来！”
后者微笑着调侃他称呼倒换得挺快，随即还是挥手允了。
白英潜回北宫已是入夜，落雪也隐有渐大之势。紫飞的卧房亮着，内里的窸窣却有些异样。他悄然推门而入，眼见那人只着亵衣撑在镜前摇摇欲坠，急步过去就把人搂进怀里。
将紫飞转过身时，其胸前的血迹也映入眼帘。白英大惊，又见他满口酒气意识不清，只将他抱回了床边。
“紫…小紫……”
轻唤数声，那人也不理。白英伸手将其亵衣揭开，只见胸前那处被针刺得一片狼藉，竟俨然是一枚鹰羽！他当即就抱住那人哽咽着骂道，
“怎就倔成这样！你刺死我得了！”
紫飞挣扎着推攘起来，口中仍是不断的念叨，
“讨厌你，最讨厌你……疼，很疼…呜……”
白英握了他的手，轻轻吻上那双湿润的眼睑，心里也如被刺般的疼。
紫飞性子自小就拗得极端。明明想哭，就是死不掉泪；明明喜欢，偏要反言相向；明明舍不得，愣是绝得厉害。
只是如今回想起来，虹门别时他说的‘讨厌’是真有几分责怪。原以为各人都是去皇子身边，即便侍主不同，总归都在皇宫里。紫飞那时只顾难过哥哥的事，却未料到本被太子所点的白英，因为年幼最后换了墨牙替代，皇城与境北，从此分隔两地……
“小紫，喜欢你…最喜欢你……”
他搂着那人忘情的吻落一路，眼见紫飞昏睡中仍是愁眉不展，只得强压下欲火轻声哄道，
“我知你倔，记住师兄的话，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睡会起来补成年章吧- -|||||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