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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重整旗鼓,再上追途

书籍名:《流云弄月》    作者:蒙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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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想着某个人的名字练功,居然还有增强功力的……效果。

  天哪。

  我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跑回房里去,一下把床上的帐子扯下来,从上面撕了一大块,回来裹在那个木头人身上。

  淡蓝色的纱在风里飘动,远远看着,还真像那个人的影子。

  我再扔。

  两根针全没。哈,怎么早没想到?

  身后一阵古怪的笑声。

  我回头:“师叔公!”

  师叔公绕着木头人转了几圈,突然叫住我身旁的人:“你,先让开。”

  那人不解地让开,师叔公扯下身上的外袍,搭在木头人肩上。又回头叫跟着他那个小僮:“青禾,去多拿几件我的衣服来。”

  于是除了我那个,别的木头人都穿上了师叔公的衣服。

  他得意洋洋:“现在你们看好了,那里挂着的不是木头人,是你们师叔公我!你们有多恨我,有多想杀了我,就拿暗器往上面招呼罢!”

  我喷血。

  场上的人都精神一振,发暗器的速度快了许多。没多久,每个木头人都成了刺猬。

  那边师叔公捻着胡子,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青禾,叫他们照样多做几件。”

  呃,这老头……还当真了。

  他回头跟我说:“主意不错,回头我叫小苓给你做点东西。现在有几根针了?”

  我试了试三根,还不行。

  他点头:“接着练吧,练到天黑之前就可以了。”

  “为什么是天黑之前?”

  “因为天黑之后要开始练眼力。”

  天,我以为可以吃过晚饭洗个澡死睡一觉……

  我小声问:“练完眼力之后呢?”

  “回去,自己练功打坐。”

  嗯。

  “之后呢?”

  “出来练暗器。”

  我点头。这就是流烟楼弟子第二百一十五号悲惨的一天。

  吃晚饭的时间,青禾跑来叫我回自己房间去。推门一看,桌上摆了一桌的碗碟,香气四溢。我吞吞口水,师叔公随便说说“做点东西”就搞这么大阵仗,如果他说“请你好好吃一顿”——我打打自己,做人哪能这么不知足。

  饭碗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吃完不必收拾,把碗筷留在桌上即可。蜜饯你自己留下。”

  仔细看看,桌上果然有个圆罐子。虽然纸条下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个“沈”,可是这字迹——我摇摇头,他们是一个门派的,字写得像也没什么了不起。

  我自己舀了碗汤,一口气喝掉半碗。又忍不住拿起那张纸条来看。

  像。怎么看怎么像。

  盯着上面的字看了许久,才仔细折好,放怀里。

  愣了愣又把它掏出来扔在一边。我怎么搞得自己跟个怀春少女似的……太丢人了。

  坚决地扭头不再看它,吃饭。看上去这么可口的饭菜,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结果只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去找师叔公。

  心还是跳得厉害。

  练眼力是在一间黑不溜秋的屋子里。这间屋子大概是特别造的,虽然外面月光很亮,却没有半点光漏到里面。掀起厚厚的门帘进去,迎面一股热气吹出来,里面闷得像个蒸笼。

  就是要密封好歹也通通风吧?真不近情理。

  往里面走了两步,就听到江千月的声音:“二百一十五!”

  我,我,我见鬼了——不带这么神出鬼没的——

  我定定神,朝他声音的方向走去:“大师兄,你能听出我的脚步声?”

  那个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听?我不会用眼睛看么?”

  喏,这就是传说中能在黑暗中什么都看得见的人,跟蝙蝠似的。

  我在黑暗里当然看不见,只好低头看自己那双看不见的脚。

  他看得到我,我看不到他,这不公平,然而没有办法。谁叫我没有从小就在这里练的?

  “二百一十五,地上有金子等你捡么?还不快过来。”江千月的声音又换了个方向。

  我转身,走过去。

  还是什么都看不见,结果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一阵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孔,我吓得后退了一步。

  爷爷的,既然已经不记得我了,为什么还要老这样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是个人,我会——难过的。

  我往旁边走:“对不起,大师兄。我在这里看不见。”

  他压低声音说:“过去吧。”然后,我听到他的脚步声就跟在我后面。

  他故意的吧?我知道只要他乐意,就绝对不会有人听得出他的脚步声。

  走了几步,他说:“站住。”

  “看到了没?”

  什么跟什么嘛,前面还不是一片黑暗?等等,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闪,不对,是好多个东西在闪。

  我说:“看到了——好多——闪闪的——”

  他松了口气:“还不至于没的救。那些,是为练眼力特制的香,火光极暗,普通人要靠的很近才能看到。”

  哦?我离得还挺远的嘛。

  “可是练武之人眼力都会比普通人好一些,站在你这个地方能看到就差不多了。”

  说来说去,我就是不行呗!

  我问:“我要练到多远?”

  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袖子,拉我向后退。足足退了三十几步,他才说:“这里。”

  在外面还真看不出来这里面这么大,和这么……热。

  岂有此理,难道该这栋房子的时候就没人想过要给里面得人透透气?

  我扯回袖子扇扇风:“这里面还真热哈!”

  说出去的话像顽石沉进大海,没有半点回应。怎么回事。

  跟着又有新的声音和脚步声——很多个年轻的声音,还有,师叔公的。

  我试着喊:“大师兄?大师兄?”

  奇怪,怎么又突然不见了?

  “什么?大师兄也在?大师兄——”不只是谁叫起来,后面的尾音拖得比老鼠尾巴还长。

  还是没有回应。难道,他已经走了?

  我灵机一动:“我以大师兄为榜样,每回叫一声大师兄就觉得浑身有劲,所以练功练累的时候,就叫一声。”

  周围一阵倒吸凉气的嘶嘶声。

  师叔公大笑:“哈哈哈,我们应该再设一个最厉害马屁精奖!二百一十五,你站在那里能看到香火么?”

  我摇头:“看不到。”

  “看不到还站那么远?快过来!”

  慢慢往前走,终于又看到了黑暗中的点点火光。

  身后有人挨个站定。前面,没有。

  再退一步,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师叔公说:“现在我把心法再说一遍,之后你们自己练,专心,不许出声——”他哼笑了一声:“想喊大师兄的在自己心里喊喊就好。”

  后面一阵鄙夷的笑。

  人在黑暗中容易分神。明明身后还有别人,却像一个人在黑暗里挣扎那样绝望。我把袖子卷起,裹在臂上。

  要习惯他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这个事实,不容易。

  然而没有别的办法。

  我定下神,仔细听师叔公的讲解。

  无论我想在这个地方找到什么,我都必须先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师叔公说完,扔下我们就走了。四周一片安静,只听得到数个沉稳的呼吸声,和偶尔退后的脚步声。

  每当有人退一步,我就提醒自己:你又落后别人一步。快,再加把劲。

  回到自己房里,在床上仰天倒下,再也不想起来。打坐的事……

  算了。

  半闭着眼睛,能看到窗外月光下黑黝黝的一个山峰。不知道是不是他住的地方?

  如果是以前,我会想,他是不是也在看我呢?

  现在我只希望他能有个美梦。

  不知道这个愿望实现了没,反正那夜我一夜无梦。

  时间到了居然就自己醒了过来,自己揣着那包针去接着练。

  天色还很早。阳光只在西面的山尖染了一点金色。练功场上只有一个人,正在往一个“师叔公”身上没命地丢一种有三个刃口的飞镖。

  他看到我过去,朝我点个头:“早!”

  我伸个懒腰:“你也早!”

  “你是新来的?”

  “二百一十——五。”

  “我现在是二百零八。师父很久没招新人了呢,原来的二百一十五……现在是二百一十四了,是去年招的。我听说新招了两个,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我这才想起顾亭之。天,才几天不见而已,我几乎就忘了他了。

  “他路上遇到麻烦,没来成。”

  他,现在怎样了呢?

  “原来如此。”

  我捏住三根针,扔出去:“这位师兄——叫你师兄可以吧?师父自己不教我们武功的么?”

  “呵,不必客气。平时是师叔公指点我们,师父专门教——”他抬抬眼,“上面那几个的,只偶尔下来看看。奇怪,从前师父出门,回来以后总要下来转转的,这次却没见到他老人家。”

  哦?明明看到他们父女两个的轿子跟在我们后面的。

  突然想起什么。

  姬虹和江烟柳竟然会让我在这里没灾没病地过了这么久,怎么想怎么奇怪。

  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让他们没办法对我下手?

  “那——大师兄呢?他会下来指点师弟们吗?”

  二百零八摇头:“极少。”

  我再问:“那——山顶那里,一般弟子能上去吗?”

  他笑:“你要上得去就上去吧。”

  这什么意思。

  “你们是在练功还是在闲聊?!”

  师叔公一挥杖打了二百零八一下。

  二百零八动也不动地挨了。

  师叔公像是会瞬间转移一般,一下子到了我跟前。我一看那拐杖举了起来,立刻平平往后退了几步。

  师叔公一杖落空,大怒,追了过来。

  我再逃。

  师叔公突然站住:“你们年轻力壮,我不跟你们斗。哼!”

  说罢大摇大摆得意洋洋地走了,姿态仿佛刚在战场上得胜的将军。

  二百零八耸肩笑笑,继续扔他的飞镖,不再说话。

  打没三根针的时候,我下了决心,一定要找时间去江友松那里探探,至少要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但是计划总是被江千月的突然出现而耽误了。

  他解释说江友松要闭关一个月,所以这些天他会常下来看师弟们。

  然后,唉,我一看到他,脑袋就罢工,根本想不了东西。

  结果我宁可他每天老老实实呆在上面。这样,可以知道他就在附近,而无需担心突然见到他时自己又手足无措。

  再见了几次,我吓也吓得烦了,躲也躲得烦了,我一拍脑袋,突发奇想:爷爷的,老子当年把你追到手也就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你不就是忘了我么?大不了我再来一遍——

  我振作精神,开始回想当初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想完了就开始泄气,现在时间地点环境全变了,当时的做法照搬过来我非给他一剑咔嚓了不可。

  所以得另想办法。他不是喜欢练功练得勤奋的么?那我再勤奋一点好了……

  他喜欢王维的诗,要不要在他在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背几首……

  他喜欢淡蓝色,好吧,我想办法比到前七名……

  还有……

  还有……

  想了半天,回过神来,直想撞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承认我没办法了行不?

  不想了。

  沈姑姑又叫人送了几次东西给我,全是些甜食。我照单收下,跟二百零八,隔壁的二百零六分着吃。

  十来天之后我开始有空余的时间翻那些流烟楼的入门书。杂七杂八的一堆,什么都有——全都以杀人为目的:人体穴道图、人体骨骼图,内功心法,剑谱刀谱拳谱暗器谱,一般毒药的药方和炼制的方法,甚至还有古本的《盗窃术》。

  说到“盗窃术”,我还在丐帮混的时候还真学了不少东西。但是那时学的,和这书上记载的,差别比得上《千字文》对《周易》。

  我如饥似渴,看得如痴如醉。

  本来还有很多东西想请教师叔公,他偏偏要我先学制毒下毒。

  然后我一练好多天都呆在药房里,有时还得去喂楼里养的毒虫。

  那些小东西……不说也罢。

  然后有一天,我刚刚喂完几只蝎子,正要再去拿些东西接着喂蜘蛛,突然看到隔壁的房间里坐着一排人。他们闭着眼睛静坐,表情极其诡异。像是很恐惧,却又无可奈何。

  我忍不住退了一步偷看。

  然后就看到他们身前的长桌上,每个人跟前都放着一只胆形陶瓶,瓶身粗圆而瓶口细长,有的瓶子甚至在……晃动。

  难道里面是毒物?

  我吓得又退了一步。

  这时长桌最边上的一个人说:“收功。”于是所有人都翻掌下压,在丹田处停住。

  迄今为止,一切正常。

  我正要走,就听到一阵轻微的东静。原来是里面的人各自拿起陶瓶,拔下木塞,然后——

  食指都伸到瓶子里去了。

  突然之间,每个人脸上都是痛苦万分的表情。如果只看脸,绝对会以为他们正被千万毒虫噬咬。

  终于明白过来,他们在练毒功。

  我几乎不忍再看下去。

  他们陆续收回手指,塞上陶瓶,接着再运功。

  他们的脸全都变了颜色。有的变黄,有的变绿,有的变蓝,还有的变紫。运功的时候,五官极度扭曲,大汗淋漓,衣服全都湿透。

  我知道,他们这是在把毒素吸入体内,溶到自己的血液里去。

  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兵器,还要淬毒。

  手脚一阵冰凉。

  江千月……以前就是这么练的么?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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