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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书籍名:《青楼梦》    作者:黑羽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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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湿热的触感由颈间传来,那是在中从没感受过的。

  胸口凉凉的,有东西在刺着他的身子……

  在中稍稍的清醒,他刚才似乎是哭累就睡着了。

  刚刚他是趴在桌上哭的,为什麽现在他是躺着的呢?

  思考问题的同时,胸口和颈子上的感觉丝毫没有退去。

  「嗯……」

  在打算起来的那一刹那,在中无法控制的尖叫出声。因为他自己正被上次那个下流的官人压在床上,连衣服都被扯开了大半。

  「你在干什麽?」用力的推开刘沅浸,在中手忙脚乱的将衣服拉回去。

  「哼哼,小美人,任谁都会知道我现在在干什麽,为什麽只有你不知道?」刘沅浸毫不在乎在中的推挡,强行抓住在中纤弱的双手,将他强行压制在身下。

  「放开我!」

  「大爷我花了几千两银子来要买的是你,可不是听听你的笛音就好了。」想到上次在中竟然当着大庭广众之下,狠狠的甩了刘沅浸一记耳光然後逃走,日後一想到就让他火大。

  刘沅浸现在的声音充满着恶意和侵略,那对晶亮却小得恶心的眼睛定定的瞪着秀色可餐的在中,好像用眼睛就能把在中身上的衣服都剥光一样,吓得在中不住的颤抖。

  「放手…」害怕极了的在中除了挣扎般的呼吸声外,只能勉强维持自己能够发出声音而已,其音量态度根本不足畏惧,然而在中这种恐惧的姿态却完全满足刘沅浸的征服欲。

  刘沅浸将身子缓缓下压,单手锢住在中的手腕,令一手将在中的下颚缓缓提起,他眯着双色眼,仔细瞪视着在中如碧玉般无瑕的面容:「好倔的美人啊!为什麽不乖乖听话呢?大爷我会好好疼惜你的……」

  「啐!」一抹口沫朝刘沅浸的脸上吐去,但刘沅浸并不以为意,因为在中现在根本无法有效的反击,他才是俎上之肉。

  刘沅浸眯起几乎成一条缝的眼睛,忽地将在中的腰带扯下,将在中的双手绑在床头,在中只能恐惧的喊叫出声,毫无抵抗能力的任刘沅浸摆布。

  就算美人当前,刘沅浸依然记得在中是如何鄙视他、羞辱他,所以对於在中这样的尤物他根本毫不怜香惜玉,他一心想着只要破了他的身,就可以让在中受辱一辈子。

  他强行的侵入在中,蛮横的进入让在中痛苦得扭曲了他的俏脸,但刘沅浸并不在乎,他正是要在中痛苦,於是更毫不知节制在在中身上施加重量,摇得整张床都嘎吱作响。

  可他万万没想到在中的性子竟然倔到连痛都不愿喊出声,他只是咬着牙猛忍,冷汗从额顶落到鬓间,湿了他的发,在中仍旧是一个劲的忍着。

  「叫啊!你这贱货!我就要看看你要到什麽时候才会叫!还是嫌我不够卖力,无法满足你这下贱的身子?」刘沅浸不断的用言语污辱着在中,在中越是忍住不叫,刘沅浸就越粗暴的对待,直到在中忍不住痛昏了过去……

  ※※※

  「刘大人,还满意吗?」

  李大娘陪着笑脸,俯身问着刘沅浸,刘沅浸只是沉着脸,显然答案不会是「满意」这两个字。

  「刘大人,在儿是初次接客,想必是无法令您十分满意。」说着,李大娘的笑靥渐渐放大:「您就多来个几次,多多点在儿,教他几下,相信他很快就学得来的。」

  刘沅浸精锐的鼠目斜望向李大娘,气氛紧张到吓得李大娘出了一身冷汗,她还真怕刘沅浸一个不满意便把问草楼给拆了!那她要如何过日子啊!

  「也对……」刘沅浸的眼中满是认同的目光,他轻轻的点头。在中刚才的表现除了令他不甚满意外,还令他更加火大,巴不得将在中私禁起来好好教训一番。

  「以後我多来几次便是,只不过…」

  「只要大人您来点小倌,本楼无论有多少人等着,就是不让大人您等。」还没破身的在中客人就多得数不清,开始接客後客人想当然尔的是人山人海,李大娘当然知道这件事,反正只要留着刘沅浸这金主在,还怕跑了那麽几个客人吗?况且,有人会因为多等个那麽一下就放弃在中这号花魁吗?

  「李大娘,叫小绿小青小黄和小红到三楼东边第三个包厢,其他的我晚些再点。」

  一回头,哇哈哈,她李大娘今天真是好运,先是留住了金主刘大人不说,平日出手阔绰的朴有天今天也来了!且朴有天旁边那个传说是四川首富的郑允浩最近似乎也常来跟着朴有天来问草楼,想必对问草楼的评价也不低。

  想到问草楼日益受到政商界的青睐,源源金子银子数不尽的未来,李大娘要藏住她脸上大得夸张的笑容还真的很难。

  「欸!就来了!喂!小绿小青小红还有小黄啊!龚少爷在三楼东边第三个厢房等着呢。」

  四位穿着不同颜色薄纱的少年一听到李大娘的哟喝声,马上飞快的奔向还未上楼的朴有天,攀着朴有天的臂弯或依在朴有天的怀中撒娇,朴有天也左拥右抱,这儿亲一个那儿香一下,一个都没冷落到。

  待朴有天一上楼,李大娘忽然想到什麽似的,一张脸又顿时成了晚娘面孔。

  在中那家伙…她一定要看看在中又干了什麽好事让刘大爷气成那副德性!!

  拿定主义後,李大娘领着个小倌,怒气冲冲的往在中的厢房走去,过於用力的脚步在楼梯上发出了极大的咚咚声。

  她快步的转过走廊,到了在中的厢房连门都不敲的就用力推开--

  厢房内,床铺上的景象几乎是惨不忍睹,连李大娘身边的小倌都倒抽了口气。

  那张床…

  李大娘几乎要认为那是行刑室,不是她问草楼的厢房。

  凌乱得像是经过一番打斗而皱摺的床单,大片的血渍张牙舞爪的渲染着原本的纯白色,那血都是未乾的。

  而躺在床单上的在中呢?

  他像是个活死人,双唇发白的紧闭双眼,像是昏了,又像是死了。

  仍旧被绑在床头的手腕因为挣扎而淤血破皮,雪白的身躯印着无数的指印、吻痕、还有遍布身体各处,像是被打伤捏伤的瘀青,越往下身去痕迹就越多、尤其咬痕,随着视线越往下看去,见血的伤痕越多。

  在中下身的伤势没有办法用目视来判断到底轻重如何,因为他的下身是一大片的血。

  他就像是个受过刑的犯人般,毫无知觉的躺在床上。

  李大娘不是没见过这般场景,但是鲜少有人会对花魁如此残暴,刚才的怒气都因为这一幕而完全忘记了!

  「在,在,醒醒啊!」小倌修修编解开束缚着在中的腰带,边轻拍着在中的面颊,天保佑他的好友没有被刘大人给活活整死。

  在中的脸也有点肿肿的,不难猜想昨夜刘沅浸赏了在中多少巴掌,想到这里修修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刘大人怎麽这麽可恶!把你这脸蛋身子搞成这样!在,你贵为花魁,可以自己选择客人的,你犯什麽要去招代刘大人?」

  李大娘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了一阵子了,不过眼神却只是冷冷的看着慌得不成样的修修和仍然无法清醒的在中。

  或郑她当在中是活该去招惹刘大人吧!反正被折磨的人是她的倌人,这地方本来就是卖人供人狭玩,这样也并没什麽奇怪的,她只是幸好刘沅浸没真的整死她家的花魁,不然以後问草楼的生意一定大大受影响的。

  「修修,帮这小子净身,房间叫人去打扫打扫,我可不要用这种肮脏的房间来招待後面的客人。」

  「李大娘,那在要怎麽办?」

  李大娘已经转向房外的身子微微的往身後瞥了眼:「看看谁愿意让他的厢房出来先给他歇着,醒了之後就叫他回来继续接客。」

  修修的脸色登时刷得惨白,他比在中更了解平时接客时那种几乎要扯裂自己身体的痛楚,现在在中不但是初次接客,又被伤成那样,说什麽都不可能服侍好其他客人的,在中需要休息啊。

  「李大娘,难道…在他不能休息个几天吗?」

  冷不防的一巴掌甩到修修的脸上,李大娘可真是气到无法再气了!

  「休息!你有没有搞错啊!这里是我是你主子,也是他主子,在中这不知好歹的东西会被刘大人折磨成这样也是他自己活该去惹上刘大人,他凭什麽要我让他休息!我没有立刻用水将他泼醒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可是在他已经没有这体力了……」

  「修修,这里没有什麽是你要不要的,我叫你做什麽,你就是做什麽。」那只穿金戴银的手现在托的是修修的下巴,李大娘对人放狠话时声音都很柔,都会有这个动作,修修很清楚。

  「你就跟在中那小子一样的蠢!明明都签了卖身契了还想跟我争辩,以你们的姿色被我送到官府一样是被那些贪色的官爷们蹂躏得死去活来的,懂吗?」

  「你们都是贱命一条啊!只有这张脸这身子好看、一辈子就只能以色事人,永远无法像其他买你们的男人一样有所成就的。」李大娘阴险的脸笑出的残酷的事实:「若要怪,你们什麽都怪不了,只能怪你们不是女人,卖起身来比女人更痛苦而已。」

  ※※※



  「怎麽个?大哥最近的气色都不怎麽好。」郑允仪首先发难。

  郑允浩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桌上的粥,如果没看到他的黑眼圈的人,不是近视就是瞎子。

  「发生什麽事了吗?大哥。」郑允远放下手卷,也担心的问。

  「允远,允仪,让我静一静,早膳若用完了就先去读书。」

  和郑允浩不一样,郑允远和郑允仪都是读书人,因为为维持家计而从商的郑浩浩觉得商人多为满是铜臭且奸诈狡猾之辈,与其像他一样从商,不如让他两个弟弟多读些书,结交些文人雅士反而比较令他安心。

  待两个弟弟都离开後,郑允浩命人将早膳都收了,他根本没这心情再用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几天不断重复的梦中。

  他梦见他朝思暮想的在儿,在被抛弃的郑家宅院中四处奔走、慌张的哭喊着他的名字,正当他要上前抱住在中娇小的身躯时,一名士兵忽然骑着马将在中掳走。

  心一急,他慌忙的拔起腿来去追在中,可是当他一跨出郑家大门时,他却置身在一间青楼当中。

  他看见郑多涂妆抹粉的小倌挤在一个人身边,他看不清那人是谁,然後他听见老鸨叫了个美人过去服侍那位客人,但他依然听不清老鸨是叫谁的名字,但他看到了!那个走向客人的绝代美人,是在中!

  才踏出一个脚步,他又置身在个小厢房中,他面对着门,耳中传来一阵猥亵的声响,他转过身,映入眼帘的竟是在中正被那名看不清脸孔的男人玩弄的景象。

  他看到在中一脸的恐惧的抵抗着身上的男人,但那男人却越加残忍的对待在中,举起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往在中的脸上甩去。

  在儿、他的在儿怎麽可以这样被污辱!此时他又要向前去将那男人拉下床,可不知是谁的手,使力之大竟将他整个人往後用力一扯,然後他就醒了!

  「在想…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龚贵公子几时带你去问草楼赏美人?」

  「喝啊!!」吓死人啊!朴有天竟然冷不防的出现在他眼前,让猛一抬头的郑允浩吓了一跳。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在想心事,该不会真的是喜欢上谁了吧?」朴有天手摇着摺扇,一副「终於了啊!」的表情看着郑浩浩,他笑得很奸诈。

  「说啊!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小黄、小绿,还是小红?如果是他们的话绝对好办,不赶快说的话,今天见到这风华绝代的美人後,你可能就对你思慕的小倌提不起兴致罗!」摺扇相当有胆识的在郑允浩的头上敲了几回,朴有天一副相当神秘的样子看着郑允浩。

  这表情…以他郑某对朴有天的了解,一定有膝窍,因为朴有天的笑法怎麽看都是只偷了腥的猫。

  郑允浩不问,只是怀疑地盯着朴有天,他知道以朴有天不甘寂寞的个性,没两下就会招出来的。只要不停的瞪着他就行了。

  果不其然,朴有天举起了双手招供了。

  「好吧好吧!你赢了!我已经预订了问草楼的花魁,今天就去他那儿吧!」

  「我不喜欢玩弄娈童。」郑允浩有点火,这件事他提了不下数百次了!怎个今天还是拿这个理由来找他?

  朴有天一脸快活的表情马上变得哀怨无辜,他收起纸扇,故做呐呐的说:「我当然知道你不喜欢玩娈童,可你很喜欢听人吹笛,因为大家都说问草楼的花魁是吹笛好手,所以我才会预定下他,请你一道听他吹笛啊!」

  只是听听别人吹笛…还不为过,也没有理由拒绝,郑允浩只好一脸被打败的样子收起椅子,正要踏出步伐,朴有天竟然猛地抱住他,腻着声音大喊:「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了解我的苦心!!」

  「放开我!!!」喔天啊!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多恶心!偏偏现在朴有天像只八爪章鱼般的黏在郑允浩身上,拨都拨不开,还状似亲昵的在他身上磨蹭着。

  郑允浩这回真的快昏倒了!因为他从朴有天的颈间望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两个弟弟目瞪口呆的直盯着他。

  原来朴有天打的是这种主意!!感动就感动,没来由的突然扑上来果然有问题!

  郑允浩已经无法顾及形象和黏在他身上的朴有天,扯开喉咙就是大喊:「允远、号仪,你们要相信大哥!我跟朴有天这家伙没有任何不当关系,你们要相信我!我们不是情人、我没有断袖癖,我更不是同性恋--」

  郑允远和郑允仪要怎麽信啊!

  朴有天明明就那样抱着郑允浩一直到郑府大门外……

  ※※※

  一踏进问草楼,郑允浩马上忆起这几个晚上常做的梦。

  梦中的青楼虽然装饰建筑上不像问草楼,但和问草楼一样都是专卖男色。

  想到这点郑允浩就不自禁的四处张望,看看能否在这里找到在中的影子,可是当他的眼睛飘向远方那一群小倌时,他愣着了……

  他根本记不起来梦中的在中长得是什麽模样!或者说,他根本无法看清梦中那位美人的长相,他只是一抬眼看到那位模糊的美人後,就马上认定那人是在中。

  他完全不知道过了十年後的在中长得是什麽模样,哪来的寻找?

  他虽然试图说服自己一定是太过想念在中才导致错觉,但心里却很清楚,虽然梦中那位美人的脸一点都不清楚,可是他就是知道那是在中。

  「怎麽?现在也有模有样的挑起小倌来了!」朴有天的眼神中闪烁着「调教成功」的光芒问着郑允浩。

  「才不是!」

  朴有天爽朗的笑声在楼梯间传开,那声音清九响亮,丝毫不受问草楼中污秽的气息所蒙蔽。

  ※※※



  厢房中,放置在房间最里面的床上,在中将玉笛凑上嘴,悠悠的吹出缓慢而凄凉的乐曲。

  这次的客人很特别,李大娘叫他一定要把床边的薄纱放下,因为客人只想听他吹笛,没有其他的意思。

  他听得到,也隐隐约约的看得到床外的两位客人坐在桌边下棋。棋声丁丁然。

  「这样,就不会看到他,就当作是聘了位乐师在吹笛,可以了吧?」

  「嗯……」

  乐音愈益哀伤,在中大概猜得出来,那位客人应该也是不好男色之徒,不过再从要求放下薄纱来看,他似乎对他们这些男妓有所反感。

  男妓…他现在还真是不折不扣的男妓啊!自从刘沅浸那衣冠禽兽之後,他终於了解修修为何会在半醉之中说他们只要在床上卖力忍痛和出声音就行了。

  因为他的容貌,在中客人永远比其他小官都还多,虽说花魁可以选客人,李大娘却从没让在中选过,她的摇钱树终於开始掉下大把的金子了,她怎麽可能不捡?只要有钱,无论是谁点了在中,李大娘都照单全收,在中只能一个接一个的接待着,有时虽被别人名义上的请去吹笛,最後客人酒醉了便饿虎扑羊,然後装做没事般的离开。

  在中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个花魁,他甚至觉得他比其他小倌都还廉价、还没尊严得多。

  如果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浩少爷…他真不知道颜面该往那儿摆。

  在中感觉得到自己的鼻子有些酸,因为他又想起了浩少爷,为了掩盖自己在偷哭的事实,他急中生智的将节拍由慢转快,至少啜泣的时候不用硬憋。

  「嗯…」坐在在中左前方的客人发出了沉思的声音。

  见到郑允浩皱起眉头,不懂音乐的朴有天只能直接出口问他。

  「怎麽?连他的吹奏你都不满意?」拜托,在中的笛声都快被捧为洛阳之冠了!若郑允浩这家伙再不满意,朴有天也只能说他对倌人的偏见太高了!

  「不是,只是从刚刚就觉得吹得不很顺畅。」

  「不顺畅?」

  「对,不只这样,而且这吹笛的风格我觉得相当熟悉啊…」郑允浩说着说着,陷入了更深沉的思绪中。

  扣,思考了这麽久,黑子终於找到了出路。朴有天还挺满意自己下的这一手的。

  答!白子刚落下,得意的神情马上由朴有天脸上消逝,但占上风的郑允浩却一脸漠然--该死!朴有天心里暗付,他没留意到这一手。

  只见朴有天的面色露出稍稍的无奈,这一手真是狠啊…

  然而就着朴有天不甘寂寞的特性,懊恼刚才失手的同时,他又找到了另外一个话题来扯。

  「你满懂音乐的?」

  郑允浩抬头看了下朴有天,又低头沉思了。

  「我没说过我懂音乐。」

  「但你也没说过你不懂。」

  就知道他在找话题谈!流畅的眉型稍稍的皱了一下又随即松开。

  也好,一直下棋也是挺无趣的,就陪这大嘴巴聊聊吧……

  「我在孩提时代学过一些。」

  「喔?想不到你爹有这闲情雅致。」

  是啊!郑老爷子是巴不得自己的孩子十八般武艺都会,音乐这种读书人必会的知识他会不让他们三兄弟学习吗?

  没来由的,郑允浩突然想说说他过去的事了!

  「我爹本来是长安一个相当有名望的生意人,不过他并不希望我们三兄弟只懂得管帐,於是除了我们要学的家业以外,他还为我们请了伴读及先生教导我们学习读书人该会的一切。但在音乐上,我学的并不是曲笛,是琴,。」

  「原来是装内行啊!」朴有天趁机讥笑郑允浩,反正他不会在意的。

  「曲笛是我的伴读所学,他常常在我谈琴时吹笛附和。」

  隔着一层纱,在中的身子大力的震了一下。玉笛差点从手中震落,虽然在中即时挽住,但纱外的客人应该已经发现这麽大的闪失了。

  可是现下的在中并不担心等会儿这两位客人可能会去找李大娘抱怨,使他必须挨李大娘的打骂,因为纱外的客人将他长久以来一直封在心底的记忆一下子全都掀了起来。

  这样的过去,怎们跟他和浩少爷的同年有着几乎一样的情景?

  不对…在中试着去稳住自己紊乱的思绪。

  长安的商人不只郑家一家,也不可能只有郑家的少爷们才是三个、才要什麽事物都学。他们只是过去的日子比较相像罢了!

  「伴读…」朴有天笑出了声音。

  「约略在我十三岁时,我爹也曾经为我请了这麽一个伴读,不过才短短两年啊…」

  「就被你拿来当娈童玩了!」郑允浩的口气有着几分玩笑和几分了然。

  「别讲得那麽难听嘛!」

  「这是事实。」

  朴有天无奈的大叹了口气,难到郑允浩这死脑筋是没人能帮忙解开的吗?

  「不过那个小可爱在我指染他後没几天就不吭一声的偷偷离去了,真可惜…在我身边就那麽糟糕吗?」

  郑允浩不以为然的哼了声,打死他都不相信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朴有天对那个伴读有多认真,况且,身为一个男性,被另一个男性玷污,只能说是天大的耻辱,怎麽不糟糕?

  「唉…如果能够再见到他,我发誓我绝对不再进问草楼一步。」朴有天平时朝气蓬勃的面容,突然染上了股思愁,不过那句话一说完,朴有天马上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之後呢?你那个伴读就此引起了你听人吹笛的兴趣是吗?」

  「唉呀!两位公子就不知道了!咱们这位花魁不但是笛子吹得好,对客人地服务也是相当的周到啊!他开始接客至今我还没听过哪个点他过夜的客人不称赞他的呐!」李大娘此时推门而入,朴有天如此大的客户点的既然是身价最高的在中却不一夜春宵,老鸨她自己就该多推销一下,否则对不起自己的荷包啊!反正朴有天不会为难她的人,出手又大方,将在中捧到他面前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的。

  但朴有天反常的只是示意李大娘退下,他今天并没有这个兴致。

  「继续说吧!」一只手撑着下颚,他要继续听郑允浩的故事,之前郑允浩从没跟他说过,难得今天心血来潮,他这个做朋友的就该捧个场听一下。

  「他不但引起了我聆赏的兴致,我父亲的好友来我家时常常听到他的笛声,每个都争相要他去他们的府里奏一曲。不过他就是不答应。」

  「喔?没打赏的关系?还是打赏不够多?」

  「不是…」说到这里,郑允浩笑了起来:「想起来还挺有意思的,那时我们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我的琴艺并不怎样,所以没人会要我这少爷去弹琴,也请不起,所以我出不了门,他看我不能去,也说他不去了!」

  谈笑之间,朴有天和郑允浩并没发现厢房中的笛声已经停止,坐在床上的在中隔着纱全身颤抖的聆听着他们的谈话。

  虽说是层纱,但仍无法看清桌边坐的是什麽样子的人,况且他不知道隔了十年後的浩少爷是什麽样子,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浩少爷,认错了可就难看了。既然李大娘吩咐他不准露面,他就先在这里等一下,不要出去吧!



  「不过那都是过往事了!」倒杯茶,郑允浩润了润口,终於点出重点。

  「十年前那场战役,我们全家连夜逃离长安,所有仆人都没带走。」手紧握着茶杯,郑允浩依旧为十年前带不走在中的事情感到无助。说不定,他们逃离的隔天早晨,在中就如他梦中所看到的般,在郑家宅院四处奔走,呼喊着他。

  不只郑允浩对在中感到抱歉,郑允远和郑允仪到现在也是为他们带不走的伴读暗自责备着自己。

  「我们从五岁开始就有伴读,三个孩子中属我和他的相处时间最久,在郑家宅第中,我总尽量要求他能和我在同一水平线上生活,不让他有做为下人的感觉,可是到最後……到最後我却连把他带走都没办法。」

  他甚至都还记得那个晚上他对他爹用什麽样的口气说了什麽话。

  长久的思念让郑允浩在述说往事时皱起眉头,他保留了他至今都还在寻找在中一事,眼泪也再次不受控制的由在中的眼角滑下,湿了他的双眸。他开始相信,纱帘的另一边,坐的就是他朝思暮想的浩少爷。

  他想起身去确定,却又不敢,於是只能抓着玉笛坐在床上暗自落泪。

  「於是这位花魁让你忆起了他?我从认识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这样的感情泛滥。」

  朴有天现在的口气几乎是嘲弄,他可还没笨到将感情放到这些男妓身上。

  「可话说回来,你跟我说了那麽多,却没告诉我你的伴读叫什麽名字?」郑允浩若到现在都还记着他,应该会想找他才对,不说出名字,就算他朴有天在洛阳的人脉如何广,也无法查出个所以然来吧!

  郑允浩对朴有天的问题先呆了一下,然後深吸了一口气,定下自己的情绪。

  就要说了!纱帘内的在中秉着呼吸,眼前这位公子的答案将会左右着他接下来的命运,是继续等待,还是离开问草楼?

  心跳得好快,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一样,那位公子过去的伴读到底是叫什麽名字?

  「不想说就别说了!」看到郑允浩深吸进的那口气,朴有天为了郑允浩的颜面着想,还是先别说吧!否则等一下在问草楼情绪失控就难看了。

  不行!在中心里大声的喊着。如果他不说,那麽一切希望都会没有,那位公子一定要说啊!将手中的玉笛紧握在心口,连手心都渗出汗来,在中甚至紧张到难以呼吸,他多希望眼前说话的公子就是浩少爷,他整个心都充满了这样的希望,一定要是浩少爷啊!

  「不,不是不想说。」郑允浩轻轻一笑:「说了没什麽大不了,他叫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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