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光（4-6）完
（Ⅳ）Faraway
自那天以后，容语并没有多大改变。从表面上看，他仍是以前那个活泼开朗、偶尔喜欢搞点恶作剧的孩子。真正内在的变化，只有和他最亲近的晨胤才感觉得出来。
以前两人一周几次的电话改为一周一次，甚至一次也没有，突然性的造访也越来越少。
晨胤知道，容语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粘着自己了，有什么东西已经将他们两人隔开，渐渐把距离越拉越远。
晨胤安慰自己说这是好事，他们之间本该如此。容语是自己唯一的光，像他这样的孩子，不应该被变质的兄弟关系所束缚。
冬天过后，晨胤和静涵开始交往。容语得知这个消息时反应很冷淡，倒是流年，显得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古怪。
“晨胤你……真的考虑清楚了？”躺在沙发上的流年一下子坐了起来。
“嗯。”晨胤点点头，“我们决定先交往一段时间看看。”
“噢，这样啊……”
“怎么了？”
流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晨胤……”
“嗯？”
“静涵是真的喜欢你，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她。”
“这个我知道。”晨胤的手，轻轻拍上了流年的肩。
游戏里，删掉过去的号、化身为玛丽的容语并没有加入银翼，甚至没有与之前公会里的朋友再联系过。除了晨胤和流年以外，其他人都以为猫耳骑士已经离开了神无。
只有晨胤知道。
只有晨胤知道，容语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只有晨胤知道，容语都和哪些人混在一起。
SERA，神之名义，不能和你一起，飘零的枫……这些人代替着他，分享着容语生活中的快乐与忧伤。
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是晨胤由始至终都没打算介入容语的交友圈。他们两个人一起打拼的日子已经成为了过去时，如今，只剩下短暂的回忆。
自己公会里的事对晨胤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或许人人都以为，平时要求严格喜怒无常的KEN是一个把公会名誉看得很重的人，其实不然。
晨胤是那种既然决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的人。工作特别忙碌的时候，会里的事他通常丢给流年或无情处理，这两个人办事他一向放心。
网络游戏玩得久了，就越来越觉得网络世界就像是社会的缩影。有人为了地位拼命争取，有人安于现状自得其乐，有人无法容忍选择退出……银翼的前身蓝色回忆是这个服务器第一个公会，有很多玩家慕名而来。年轻人走到哪里都争强好胜，选择加入银翼，无非就是为了扬名，为了跟会里的兄弟一起称霸全服。
看着那些满怀期待的人，晨胤想，就这样走下去吧。
虽然给不了容语想要的东西，但能满足会里所有人的愿望，不也很好？
忙碌紧凑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晨胤和容语之间，看上去已经和普通的兄弟没什么区别，直到悲恋湖出了某件事，让他们的关系再起波澜。
——格朗迪亚的叛将天丛盗了会长狐狸的号，跑来投靠银翼。
整个服的公会局势，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天丛的行为并不是晨胤本人指使的。晨胤对天丛这个人没有任何好感，换句话说，他不喜欢没有智商的墙头草。只是觉得对方为了讨好自己而低声下气的模样实在很有趣，于是略微挑拨了对方。
事情发生之后，晨胤仍收留了天丛在会里，这一举动不仅招来了格朗迪亚的怨恨，也招来了会里很多反驳的声音，但晨胤始终没有理会。
然后某一天，晨胤收到了容语的线上留言。
容语跟在SERA身边，消息灵通。这通留言的目的，晨胤猜都猜得到。
容语的口气是可想而知的愤慨，尊敬的兄长做了这种小人般的事情，做弟弟的不生气才怪。
容语并没有直接问“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这类愚蠢而直接的问题，他说：“哥，难道你觉得在游戏里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当然不是。晨胤叹息。
“你是不是觉得，无论做什么对方都不会受伤？”
小语，这句话你是在帮别人问我，还是在替你自己问我？
晨胤随即关掉了游戏，几次拿起电话又几次放下，难得出现了犹豫不决的状况。
和静涵交往也有一段日子了，晨胤却对于“转正”一词没有任何想法。从外表上来看静涵的确是个无可挑剔的女孩，可惜交往之后渐渐看出她的物质欲太强，有点过度爱慕虚荣。
游戏里的“老婆”如此，现实中的女友也如此，使得晨胤有点不高兴。
当他将分手的想法以一种很随意的方式告诉流年后，一向温和的流年却勃然大怒。
“不许你说静涵的坏话”，“不准你对不起她”……如此激烈的口吻让晨胤终于明白，原来流年一直都喜欢静涵。
越来越无爱的女友，越来越疏远自己的弟弟，还有，对许多事的态度都愈发冷漠的自己。
晨胤想起以前静涵身体不舒服时，自己会买花去看望她，但是当自己这边出了什么问题时，对方却可以完全不介意地和别人有说有笑。
静涵最大的兴趣就是购物，总是想象着自己能住在像城堡一样的房子里。每每听着她的言论，晨胤就像是又回到了童年，看见了那时的母亲。
人人都想给自己争取更安逸的生活环境，那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不过，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那个人会真心真意地替自己着想，会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
拿女朋友和弟弟相比，似乎是很不厚道的想法。
完全没有私心的弟弟和事事总想着利益的女友……唯有前者，是他生命中永远的光。
（Ⅴ）Over
国战预选前夕，有四个人在SERA的介绍下，加入了人手不足的格朗迪亚帮忙，其中一个是容语的炼金术士。
晨胤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流年见他没有多大反应，没有当着他的面多说，当然心里还是非常不满的。
容语身为创会者之一，又是现任会长的弟弟，为什么要在关键时刻跑去帮助敌人？虽然晨胤好像不是特别在乎的样子，但如果预选输给了格朗迪亚，大家面子上一定过不去吧？
流年叹了口气，准备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好好问问。
晨胤这个月抽的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烟和酒，若是真能将烦恼清除得一干二净就好了。可惜一旦意识到了真正的心情，整个人便再也无法假装平静。
逃。
他们两个人，在相互回避着对方。
在游戏里和自己分道扬镳的容语，由于某些感情不想去见容语的自己，只能用逃避来忘记现实。
晨胤并不在乎容语去帮助银翼的敌人，并不在乎容语和自己对着干。他宠了容语近二十年，感情根深蒂固无法动摇，就算这一切发生在现实中，晨胤也不会对容语有半句怨言。
格朗迪亚其实没有那么碍眼，月隐律也是晨胤很欣赏的人，容语和他们在一起，一定很快乐。
晨胤一直没有忘记那次找独步订货，遇到容语和律时的情景。
容语和独步拌嘴劲，一口一个“独步我儿”，调皮得不行。
晨胤知道容语是个古灵精怪的孩子，知道归知道，看到归看到。容语在晨胤面前，从来都很乖很温顺，像现在这样不同的脸，他从没有见过，一次也没有。
如果说晨胤对容语的朋友、对格朗迪亚有什么不满……那也一定是出于嫉妒吧。
预选赛在紧张的气氛中进行，时间一天天地接近尾声。
银翼原本大好的形势，因为计谋的失败而破坏殆尽，识破那出空城计的人正是容语。
一向温和的流年大为恼怒，闷闷不乐了好些天，晨胤亦同。
实际上这个计策，是容语还在蓝色回忆时有次聊天开玩笑地提到的。流年选择使用，第一是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第二则是想试探容语和兄长以及银翼决裂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如今，他们二人算是完全明白了。
当天下线后，容语竟然主动打来了电话。
“哥。”
“我懂你的意思，你想怎么做都无所谓，就这样吧。”
“哥……”
“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 晨胤笑了笑，“不过是游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我不是想说这个！”那边的人已经激动地想摔听筒了。
“你想说什么？”
“明天……我可以去找你吗？”
找我？晨胤沉默，过了片刻淡淡地回答：”我最近很忙，没什么空。”
“……”
“小语，你也多顾着点学业吧，别没日没夜地玩游戏，妈对你寄望很大。”
“别和我提学习，更别提寄望，你以前从不会对我说这些的。”容语的声音里盛满了失落。
“小语……”晨胤叹了口气，道：“算了，有些事别人说得再多也没用，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
“……”
“没别的事的话，我挂了。等下还有工作。”
“哥，我想再问你一句话。”
“嗯？”
对方的声音变轻了，变软了，刺痛心脏的感觉更强烈了。晨胤听见他最爱的弟弟，用最温柔的声音问他：
“你一直……都只当我是弟弟，对不对？”
晨胤一怔，差点苦笑出声。
不当你是弟弟，我还能怎样？
我能告诉你，如果没有你在身边，我就不会快乐不会幸福么？
我能告诉你，我只想牢牢把你绑在身边，一辈子不给任何人看见么？
我不能。所以我只能当你是弟弟，我只能当我们是单纯的兄弟。
晨胤回答：“是”。
这个简简单单的字，刺伤了对方，也伤了自己。
“啪！”……电话果然被挂掉了。
流年深夜玩乐回来时，晨胤正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房间中抽烟。
“还没睡？怎么不开灯？”
流年随手按开壁灯，突如其来的灯光刺痛了晨胤的眼，也映照出满地狼藉。
“喂，你怎么了……？”
地上的烟头数量十分可观。
“我没事。”晨胤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事？一起住了那么久，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这么颓废。”
流年在门口站了好半天，最后试探地问道：“是因为小语？”
身为几年的同居人，流年一直感觉得出来，他们兄弟间的感情特殊。
流年虽然喜欢静涵，但也不是盲目维护，晨胤和静涵正式分手那天，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和静涵交往时，晨胤还没有认清对弟弟的感情。和静涵分手时，却已经认清。
“别问这个了，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你啊……”流年无奈地叹道，“即使一辈子压抑自己，你也要护全他的人生？”
“对。”晨胤微微地点了点头。
两人的关系，到这一步算是完了吧。
原本只想做一辈子的单纯兄弟，没想到现在连兄弟关系都无法继续维持。
知道容语对自己的感情特殊，老实说晨胤还是高兴的。这种高兴，很快化为了心头的苦涩。
那对父母不是自己的父母，却是容语的父母。那个家不是自己的家，却是容语的家。自己可以不要未来，不等于容语不要未来。
容语是自己的弟弟，是自己的心头肉，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晨胤怎么能忍受这份世俗难容的感情毁了最心爱的弟弟？如果被父母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
怎么选择，都是痛。
（Ⅵ）Shine
预选前期对晨胤来说，是他一生中最沉闷的一段日子。
和那些因为国战到来热血沸腾的人不同，晨胤几乎找不到任何值得开心的事，即使是在公司里也天天沉着张脸，教人望而生畏。
心病还需心药医，可这心药到底会不会来呢……知晓内情的流年，惟有叹息。
格朗迪亚士气高涨，越打越顺，相比之下，银翼显得有几分低落。
容语开着炼金号大剌剌地跑来冲门，银翼的防守人员，竟无一人敢出手阻拦，因为流年私下里曾吩咐过——不要对玛丽动手，由着他去吧。
作为晨胤最亲密的友人，流年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他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他只希望晨胤能开心一点。
屏幕上，系统消息一个接一个地跳出。
醒目而密集的刷城记录，目前正是各会都十分活跃的时段。
晨胤的指挥维持着一贯的冷静，纵使他心中已经烦躁不堪。
最近游戏中的老婆正在和他闹离婚，女孩子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理由，晨胤一个字也没没听进去。
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一场游戏，好聚好散，晨胤没想过为难她，但女方却得寸进尺，要求晨胤将秘宝——白波之羽送给她当补偿。流年得知此事以后，将那女孩从头到脚骂了一顿。
“我从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女人……做秘宝是整个公会的人共同的成果，她怎么好意思算在自己头上？”
晨胤没有说话。
“我说你啊，就算她缠得再厉害，再怎么装可怜，当初你也不该轻易答应结婚的啊。”流年抓抓头发，：唉算了……现在说以前的事也没用，你真的打算把白波之羽给她？”
“怎么可能。”晨胤摇了摇头，“她在做梦。”
“还是快点解决为好，我不想看到官方讨论版上全是银翼老大的八卦新闻。”
“我知道。”
这些对晨胤来说都是小事，正让他不安心的，是银翼能否出线的问题。
总是在与弟弟的感情上纠结，以前能做得无比顺利的事，现在都无法轻易完成。曾经认为自己一定能达成他们的愿望，现在看来也是自己想得太过简单。
流星……
每次看见性子冲动的流星顶撞自己，晨胤的滋味是最不好受的。
真心为了公会，真心为了会长着想的流星，他的热情绝非自己能比。
银翼和格朗迪亚，在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处于缠斗状态。你争我夺来来回回，最后算下来，基本属于势均力敌。
格朗迪亚的粘性和毅力让银翼头痛，中途还出现了一段小插曲——玛丽的身份被某个好事者曝光了。
晨胤得知以后勃然大怒，他很清楚嫌疑最大的人是谁。
那个想法总是异于常人、以破坏为乐趣的天丛。想把玛丽这件事嫁祸给流星，扰乱银翼内部的天丛。
不管此人是什么目的，只要和容语沾了关系，晨胤定不会放过他。
整个预选期间，晨胤都没有再回过家。后来他在游戏上和容语有过接触。他满足于这短暂的对话之中，至少容语并没有对自己回避到底。
他们毕竟还是亲人，毕竟还是兄弟。有时候尽管会痛恨这种身份所带来的束缚，但更多的时候却是深深的庆幸。
若不是因为成为了一家人，他们又怎会在这个世界上相遇相知？
两个人在城战中途一起玩了失踪，也在城战期间用私聊交换过意见。格朗迪亚最后遭遇到的冰墙封门事件，容语也坚信此事与晨胤无关。点点滴滴的事件，让晨胤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
国战预选结束那晚，晨胤发密聊给容语，约他单独见面。
银翼和格朗迪亚的最终战果是平分。平分，预示着他们还将进行附加赛。
两人聊完公会的事，陷入了沉默。
迟疑许久之后，容语说：“哥，你很久没回过家了。”
“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你想多了。”
晨胤苦笑。怎么可能会不想见他？自己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的人，就只有他。
“最近实在太忙，除了工作和游戏以外，还有你未来嫂子的事。”晨胤不自觉地说了谎。
“你真辛苦。”
“没什么。” 晨胤轻叹道，“这周末我就回来看你们。”
自己和静涵分手的事，容语一直都不知道，现在似乎也没必要再说了。
周末，当晨胤结束工作赶回家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父母还没睡，容语已经睡下了。
“这孩子一直在等你来，等不下去就睡觉了。”母亲接过晨胤带来的礼物，说道，“今天白天他和朋友去郊游，可能太累了。如果是以往的这个时候，肯定还在玩游戏呢。”
“嗯，让他睡吧。”原来容语一直在等自己，晨胤心里有点愧疚。
“晨胤，你有空还是多回来几趟吧，你不回家，小语也不开心。还有，你那个叫静涵的女朋友，什么时候再带来给我们看看？”
晨胤一愣，淡淡地答道：“我和静涵已经分手了。”
“分手？什么时候的事？”母亲惊讶地问，“她条件不是挺好的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原因，我和她并不适合。” 晨胤站起身来，推拒掉这个话题，“妈，我去楼上看看小语。”
“哎，去吧……”身后，传来母亲轻轻的叹息。
二楼走廊最深处的是容语的房间，和大多数的男孩子一样，这个房间几天不整理就会一团乱。
晨胤打开门，动作和脚步都尽量放轻。他不想弄醒弟弟，打扰对方的安眠。
窗外路灯的光线，是房间里唯一的照明。
容语睡在床上，孩子气地将被子卷成一团抱在怀里。晨胤坐在床边，看着容语恬静的面庞，微微地笑了。
这个孩子，是自己一生的挚爱。即使今生无法像恋人般相爱，但只要能以兄长的身份保护他关心他，只要他能好好地生活，自己也就没有多大遗憾了。
“我们之间隔着一片海洋，只要跨出一步，就会被淹死。”
晨胤望着容语床头摆放的二人合影，忽然想起了这句话，心里有些发酸。
以前看着电视剧，总觉得那些面对感情犹豫不决的男男女女太没有勇气，如今当自己真正面对这类问题，而且是比那些人更为特殊的问题时，也同样滋生了令人痛恨的犹豫。
如果自己诱惑了容语，让他现在就和自己冲破束缚走到一起，他们会怎样？
容语还小，如果再过个三五年，忽然发现曾经炽热的感情不过是亲情太过强烈而产生的一种错觉，他们又会怎样？
完全不能想像。
晨胤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容语的发间。
为了容语，自己可以做一切事情，更逞论是与世俗对抗？但关键在于……容语能承受得了吗？
这个从小倍受宠溺调皮任性，却相当重情重义的孩子，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
晨胤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
好好睡吧，亲爱的宝贝，改天我再来看你。
晨胤的唇轻轻贴上对方的额头，印下温柔的一吻。
十二点，是时候向父母告辞了。
“哥……”
此时，听见了这个声音。
“你醒了？”晨胤收住脚步。
“不。”对方的声音虽然轻，却清醒非常，“我一直都没睡。”
晨胤顿时怔住。
“哥。”容语直直地看着晨胤，一字一顿地道，“你是个大骗子。”
“骗子？”
“你明明已经和女朋友分手了，为什么还要骗我？”
“……”
“如果不是我刚才在楼梯口偷听到，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晨胤无言以对。
“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你说的话了。” 容语神色黯然地拉扯着被角，“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隐瞒，难道在你心里，我真的只是个麻烦？”
“小语……”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晨胤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头。容语则习惯性地朝他身上靠，抓住了他的衣服。
很久没有过的亲密接触，很久没感受过的体温。
晨胤无比贪恋着这样的感觉。他再也忍不住，将弟弟整个人都拥进了怀里。
窗外微弱的灯光照在相拥的二人身上。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我很难过，哥。” 容语的声音有些模糊有些哽咽，“我一直都喜欢你，没有把你当成哥哥……”
容语那让人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的告白，一字一句，刺痛着他的心。
“这种话不能随便说出口，你懂不懂？”
“我当然懂，所以我在很认真地跟你说啊。”
容语抬起头，清秀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全是泪水。
“我喜欢你，哥。”
“小语……”晨胤用手指拭去弟弟的眼泪，指尖微微地颤抖。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要答应我一件事。”
“请不要再把我当外人。” 容语环住晨胤的脖颈，深深地将头埋在对方肩窝，“请不要疏远我，我不想被自己最重要的人嫌弃……”
晨胤的心纠结地痛了起来。
“我不会离开你。” 他如同宣誓般地低喃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除了更紧地拥抱对方外，二人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一晚，晨胤临时决定在家里过夜。
说够话也哭够了的容语，凌晨三点才终于疲惫地睡去。父母都以为容语是在对晨胤闹脾气，没有多加干涉。
容语睡着之后，晨胤一直坐在沙发上抽烟。
他没有丝毫睡意。
方才容语对自己说，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有勇气去面对。自己则微笑着告诉他，这话你五年之后再说也不迟。
兄弟，恋人。
二重禁忌，也是二重羁绊。
晨胤会慢慢地等待，等待容语长大，等待容语有足够的能力与信心，和他一起承担属于大人的责任。
到那时，他会亲手为容语戴上那象征誓言的闪亮戒指。
“我们之间隔着一片海洋，只要跨出一步，就会被淹死。”
我们的结局，是被海淹死吗？
就算会被淹死，我也要用我的双手牢牢抱紧你。
——这是早已暗自许下的，一生一世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