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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砂漠之街

书籍名:《炎之蜃气楼第07卷 霸者的魔镜》    作者:桑原水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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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海盗」在头上飞过,坐在「飞行海盗」上的乘客们的欢声乘风传来。
由於高耶们的挺身活跃,丰岛游乐园的幽灵骚动总算是无事平息下来了。不,说是「无事」或许有些语病。看得见幽灵的游客们都吓得目瞪口呆,为了不再继续惹人注目,高耶一行人像是逃跑般地离开了泳池。有些游客误会这是什麽特别节目而高兴得雀跃不已,千秋和绫子好像还沈浸在明星的气氛里向他们回礼。
高耶一行人换过衣服,来到游乐园中的野餐区。
「这样消沈是不行的啊,由比子。」
纱织拚命地安慰待在树荫下、从刚才就一直垂头丧气的由比子。又被灵所凭依而引起了不得了的事,她好像陷入了自我厌恶当中。纱织虽然不断地安慰她,但似乎没有什麽效果。
「我能了解你的感觉,只是老是碰上这种事……」绫子怜悯地呢喃道。并不是自己喜欢才让灵凭依的,所以由比子一点责任也没有,但是──。
「由比子,打起精神来啊。」
不忍心再看下去的让在一旁说了。正因为自己也有过同样的遭遇,所以让实在是无法不去同情她。
「已经过去的事也只能算了。我能了解自己的身体被别人利用的那种懊悔,可是也只能自己加油了。就算被附身,也只能努力不要让身体的主导权被夺走了。」
「可是……」由比子说着不安地垂下头去,「我没有自信啊。到底自己能不能做到……」
「一定要觉得自己做得到才行啊。这是自己的身体,绝对不能把主控权交给任何人,要这样对自己暗示。如果真的觉得悔恨的话──觉得讨厌的话,一定要这样做才行。」
坚定地向由比子这样说,让要她拿出自信来地微笑了:「好吗?」
由比子仰望着让,咬住了嘴唇,然後「嗯」地点点头。让也安心似地点头後,绫子说着「然後……」而转过视线,「问题就是景虎了……」
「……」让也露出严肃的表情,随着绫子的视线看向高耶被千秋拖走的方向。
被狠狠地掴了一巴掌,高耶摇晃着倒向树干。他压住脸颊,瞪视着站在眼前的千秋。
「你啊,不淮再这样依赖别人了。」千秋压抑着怒气开口说道,「你到底是在想什麽?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啊?……」
「……」
「要是让你那样继续狂乱下去的话,就算是没有关系的游客也一定会出现死伤的。由比子也会死吧。……虽然你想要杀死什麽人和我无关,但是你那种小孩子似的闹脾气实在是让我看了不爽。」
高耶只是以反抗的目光睨视着千秋。千秋以冷淡的眼神看着他:「发生了什麽事?」
「……」
「你和直江之间发生了什麽?」
高耶的肩膀震动了一下,狼狈地移开视线:「跟你没关系。」
「是让你说不出口的事吗?」
高耶又以锐利的目光瞪向千秋。但是千秋不允许他的任性,以严厉的态度继续质问:「直江从那之後就再也没有连络,也是因为那件事吧?你这一阵子会这样放荡,也是因为这样吧?」
「我不知道!」高耶以粗暴的声音说道,「那种家伙,我……已经……」
「不管了?」千秋刻薄地反问,「这样的话,你倒说说到目前为止你到底了解那家伙多少事?」
「……!」高耶带着怒意紧握住拳,但千秋一动也不动地望着他:「旁观的人看了都觉得受不了了。」
「咦……」
「你的无知啊,到底是生来就迟钝还是故意装出来的?所谓的无知就是罪过,指的就是你。」
高耶不了解千秋话中的意思。看到那样的高耶,千秋现出一副仔细再确认的表情:「果然还是钝哪。」
「我……」
「我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了。再怎麽说,三十年前直江和景虎是在那种情况下分离的。终於能够再相会,而直江竟然能那样冷静,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你失去了记忆也无知地助长了这件事……煽动那家伙的人一定是你啊,景虎。我也觉得这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你的想法是怎麽样?」
斜眼看着沈默而铁青着一张脸的高耶,千秋轻轻地哼了一声:「哼。不敢相信吗?想要说这不正常吗?是啊。或许真的不正常也不一定哪。」
「我不了解啊!我……!」
「你不是不了解。是不想承认吧?」
高耶止住了呼吸望向千秋。说着轻薄话语的千秋不知何时现出了认真的表情看着这里。他走近一步,把高耶逼向树干。
「你的无知啊,只是一种逃避罢了。如果不是逃避的话那就是为了保身。明明就了解,只是欺骗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罢了。」
「……千秋。」
「罪孽深重的人是你啊,景虎。」
高耶吃惊地张大了眼。
「三十年前你也是这样逃走了。逃避着对自己不利的事,……就这样,让他疯狂了。不是吗?」
「我……」
「伪善者是你吧,景虎。摆出一副只有自己没疯的脸。四百年都这样活下来了,竟然敢摆出一张只有自己是正常人那样的脸来。我们啊,已经是鬼了。是吧?活了四百年这种事已经不是正常的行为了。会疯狂也是当然的啊。但是,你算什麽?痛苦?难过?就这样一直逃避,只有你一个人站在轻松的地方,为你收拾善後的人是谁?你有想过吗?『不知道』?别开玩笑了。明明根本就不想去知道。装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样子从对自己不利的事情逃开,无视於那一切……那家伙的事,你真的有好好认真去想过吗……!」
高耶僵硬着脸拚命地瞪着千秋:「……我有在想……」
「别说谎了。你在想的,只是逃避的场所罢了吧?要怎麽样把它解释成自己能接受的行为,要怎麽样才能逃避罢了吧?只有你保身的方法吧?不是那家伙的事吧?就这样让他疯狂,还说自己是被害者?不是吧。你是加害者才对吧!」
「我有在想!」高耶忍不住叫了出来,「我每天都在想他的事!任何时候都在想!这样地……!」
「不是!你在想的只是逃避的方法。你根本没有想过要怎样救那家伙。装出一副只有你才是正常人的脸,是他的主君,结果只要能任性下去自己觉得好就好了。你觉得别人为你牺牲是理所当然的事吧?别开玩笑了。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罪孽深重,最先会堕入地狱的,……就是你吧,景虎!」
高耶失去了话语,呆立在原地:「千秋……」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直江在富山发生了什麽事,但是你要是那麽想了解他的话,就让那家伙做做他想做的事吧。那样的话你就会了解了。了解你的那种自大骄傲……」
高耶的拳头不停地颤抖着。
「……」再也无法忍耐似地,高耶突然背过身去走掉了。没有再回头。
高耶一个人独自走向出口,而千秋没有追过去。只是目送着他,……也没有要叫住他的意思。
*
──那只是因为你不了解我罢了。
直江在富山的「矶部河堤」对他说的话语,高耶不断在耳中重覆着。
那个时候他的泪水……在眼帘中再度浮现时,就让高耶不由得觉得忿怒。
从那一天开始,有什麽东西开始崩毁了。
有个在玻璃碎片前挺身保护自己的男人。应该被碎片所伤的,任何时候都是自己。他不觉得成为别人的盾是令人疲惫的事。而且自己并不是软弱到需要别人来保护的人。也不是值得被别人保护的人。在被世间所需要的聪明人底下工作,努力地生活,死去。这一定就是自己的一生了。对於像这样愚笨又渺小的人而言,能做到的充其量也只有如此。从此以後,也只有庸庸碌碌地劳动、能被利用地尽量被利用、为了些许的金钱而劳苦一生吧。被世间利用再舍弃,如此而已。这麽一想,对自己的将来也不抱什麽特别的期待了。
但是。有个舍命保护这种消耗品的男人。他觉得他真是个笨蛋。这个男人在浪费他的生命。要守护的,应该是别的事物才对。更有价值的、应该要被守护的人应该还有更多才对。
不,或许……他所做的事还是正确的吗?他所要守护的,是自己但也不是自己。对直江而言,的确是比仰木高耶更有价值的人……
(不就是……景虎吗?)这样想着而想要对他冷淡时,为何又不断地回头想确定他是否就在自己身边?
害怕着下次回过头去时他会从身旁消失,但发现他仍在自己身边时确又极度地安心,这种心情究竟是什麽?
直江──。这也是逃避吗?也是保身吗?自己果然还是想要逃开吗?要去了解你的这件事……真的,令自己有些害怕。
──你不是不了解。是不想承认吧?
(承认……?)那种行为的意义……
他说是谎言的自己的「思念」到底是什麽?忠诚心。从他的立场能想到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他的意思是自己对景虎的忠诚心是谎言吗……?不。他不是以这种意思来说这句话的。那到底是什麽。用那种憎恶的眼神望着自己,与这件事有深刻的关连吗?
(就这样承认或许比较快)就这样承认那种行为的意义,或许那就是真实。但是……
在人群忙碌来往的池袋车站当中,高耶站在并列着的公共电话前。用完电话的人顺次交替给下一个等待的人,从公共电话前离去。在这城市匆忙的脚步中,好像只有高耶一个人被遗弃在後。
拿起话筒,按下播号键。手指按下的是直江曾几何时告诉过自己的「橘」家的电话号码。电话铃响了二次、三次。因为令人感到特别漫长的电话铃声而紧张的高耶一边数着,等待着。然而不知电话旁是没有人在还是无人在家,一直没有人来接电话。即使不是这样,高耶也迷惘了。觉得自己希望电话的彼方真的是没有人在家。想要就这样挂断电话的冲动让高耶的手按向电话挂勾的那时候。
电话被接起了。有些遥远的声音传了过来:『喂。这里是橘家……』
「啊、那个……」高耶吓了一跳,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喂……?』
话筒传来的是中年女性的声音。或许是直江的母亲。由於声音非常地稳静,让高耶的紧张解除了一些。
「……啊,抱歉。我姓仰木。请问义明……、先生在家吗……」
『您找义明是吗?』
像他母亲的那个人以有些詑异的声音说了「请稍等一下」之後,传来了电话的保留音乐。
(怎麽办……)虽然是自己打去的电话,但是就算本人来接了电话,高耶也不知道该说什麽好。和直江从那之後就再也没有连络。自己也没有什麽要紧的事,万一被问道为什麽打来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的话……)
『喂──……』
被话筒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那并不是直江的声音,而是刚才像直江母亲的人的声音。
『很抱歉。义明好像外出了。好像从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远行……』
「远行、是吗……」
电话那一端的对方好像担心着儿子的样子,回答道「是的」。
『我以为这几天他会好好待在家里,没想到又出门去了。昨天有个女性来拜访他,是和那个女性一同外出了……今天好像也会在外面过夜的样子。虽然和女孩子交往是不错,但是像这样好几天都不在家也有实在有点……那个孩子,真的是让人伤脑筋呢……』
看来是相当为儿子烦恼的母亲。抓着近三十岁的大男人不放,还称之为「那孩子」,或许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会如此担心自己的儿子也是情有可原的吧。没告诉家人自己要去的地方就好几天不回家,然後身负重伤回来、还把车子弄成癈车什麽的,让家人想不担心都不行吧。虽然双亲可能都有些习惯了……
『如果有什麽事,我可以帮您转达……』
「啊、不用了……没什麽重要的事……」
话说得太多,被问起和直江的关系的话也很困扰,高耶匆匆想挂断电话。说了声「那麽」之後,像逃走似地放下了话筒。
高耶放松僵硬的肩膀,大大地吁了一口气。说要远行是怎麽一回事?而且还是和女人一起。再加上外宿。
(明明就说没有交往的对象……)毫无来由地生起气来。人家在这里担心的要死,本人却和女人到哪儿玩乐去了的样子。
(到底是什麽意思,那家伙!)这样的话,独自烦恼的自己不就像傻瓜一样了吗?而且直江本来就是那种人。一个人随意烦恼,毫不在乎地随意说出迁怒的话来刺伤自己──。
做出那样的事之後又自己一个人同意然後解决了。
(结果受到摆弄像笨蛋一样的人不是自己吗?)想到没考虑到别人的人是直江才对,由於高耶一直为这件事烦闷懊恼,所以反动也就更大了。愤怒涌上心头,高耶愤然转过身去,好像说着「再也不管了」似地直往JR的剪票口去了。
*
「你说他一个人回去了?」
从回来的千秋那里得知这件事,让一副就要咬上去似地怒叫起来。在那儿等着的绫子一行人也吃惊地瞪圆了眼。
「那是什麽意思!开玩笑吧!说回去,这可不是从学校回去家里这样的距离呀!」
「那种事谁知道啊!」千秋好像也因为刚才的争论而完全生气了的样子。不高兴地回答。
「又不是小孩子了。要回松本的话,自己搭电车什麽的随便都可以回得去。真是受不了,开玩笑。我已经受够和那种任性的家伙在一起了!」
「什麽任性的家伙……,你在说什麽啊。你们吵架了吗?」
「吵架?吵得起来的话早就解决了。那个笨蛋,心里完全动摇了。我是不知道他被做了什麽事,但是想做的话就让他做一做不就得了,又不会少块肉。我只是说小鬼就不要罗哩罗唆地抱怨个没完。」
「啊……?」让他们不了解千秋的意思,只是目瞪口呆地站着。千秋好像打从心底不高兴似地,咋了一下舌头後就撇过头去了。
「总而言之,高耶呢?已经走掉了吗?」
「不知道啦。那种笨蛋随他去吧!」让也生起气来了。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用,他往出口的方向跑了起来。
纱织也慌忙地追了过去:「等、等一下啊,成田君──!」
但是他们追去时已经太迟了。高耶搭了前一班的电车离开了丰岛游乐园。
被留下的绫子坏心眼地瞥向坐在长椅上的千秋:「在煽什麽火啊?你连吵架的仲裁都做不好吗?」
「谁知道!看到那两个人就让人生气。直江也实在是,拖拖拉拉的搞什麽。要放弃的话就快放弃。做不到的话,像那种迟钝的家伙,赶快侵犯他还是怎样的就行了嘛。那种笨蛋不被这样做就不会注意到的啦!」
「你也实在有够没耐心呢。要是让那两个人的主从关系产生了裂痕那可怎麽办?就是因为不能这样,所以才让人怜悯啊。」
「事到如今还说什麽主从关系?别让我笑掉大牙了。变成那样的话事情已经太迟啦。但是放着不管的话,美奈子那时候的事又会旧戏重演。对吧?一点进步都没有嘛。」
「像你这种神经粗大的男人这样就够了。」绫子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直江就是因为不想再重蹈覆辙,所以拚命地在烦恼该怎麽办才好啊。」
「结果到头来直江能想出来的方法,都在这四百年间想尽了。」
千秋突然以认真的眼神望向天空:「不找出答案来的人是景虎才对。这次那家伙绝对不能再逃避了。去面对、并且非找出答案来不可。」
「……」
「就算这样会让所有的一切都结束。」
绫子以险恶的表情凝视着千秋的侧脸。彷佛要破坏沈默一般,云霄飞车从头上飞驰而过。灼烧着肌肤的强烈阳光,只在那一瞬间蒙上了阴霾。
* * *
高耶深切地觉得东京的人实在太多了。如此数目庞大的人群在街上来往的光景,映在松本生长的高耶眼中,除了异常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形容了。然後是街道的速度,在这里是以异常快速的速度在进行着。在街上行走的人群彷佛急流一般,想要逆行走去的话马上就会成为障碍物而从人流当中被挤出。高耶甚至觉得要是没有相当的意志力的话,是否就无法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了。
在新宿地下道的人群当中行走,高耶觉得喘不过气来。
(好像要窒息了……)好像碰上了尖峰时刻。在这里,蔓延着惊人的疲劳感。人看起来不像人。对方看自己大概也不觉得像人吧。然而,群众对人的不关心对现在的高耶而言也是值得感谢的事。
在松本那样的小城镇里,任何地方都会有别人的目光注视着;再怎样细微的失败,不一会儿就会透过熟人的口中传遍大街小巷,等到注意到时,四周已是侮蔑与视为异端的眼神了。自己的中学时代一直是在那种视线当中生活过来的。
东京有着令人感激的无关心。就算快要窒息在这人海当中,心却是被解放的。不管做任何事,谁都不会关心注意。──所谓的得到自由,或许就只是这种程度的东西也不一定。
看到睡在墙边报纸上被称做流浪者的人们,高耶这样想道。在这里没有人会怜悯他们。因此他们才能够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吧。
爬上阶梯,高耶出了东口。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松本的街道无法相比的霓虹灯、活力以及人群的热气,装饰着夜晚。比起白昼,这个街道在夜晚或许才真正得到了生命。
走在前往歌舞伎町的人行道上,高耶点燃了於途中在自动贩卖机买的香烟。应该是睽违已久的香烟味道,忽然与别的记忆重叠在一起。是的。这的确是谁的味道……
(是啊……)轻轻咬上含在嘴里的香烟。(……是你的味道吗。)
茫然若失地仰望享乐的霓虹彩灯,他突然这样想道。要是找到在这种地方晃荡的自己,他一定会责备高耶的吧。
(别开玩笑了。)斥责这样的自己,高耶又现出生气的脸走了起来。没有目标。大音量无节操的招揽客人的声音、轰响的音乐、擦身而过的酒精味、无视周遭的情侣们、疲惫的上班族们……群聚一夥就开始嚣张起来的大学生们……
(不就只有笨蛋们吗?)所谓日本第一的欢乐街,就是日本第一的笨蛋聚集所也不一定。不过。(自己也是笨蛋之一哪。)
高耶走进眼前的电动游乐场。能够不用在意时间而能自己一个人待着的,充其量也只有这种地方了吧。
(随我爱做什麽了。)今晚哪儿也不想回去。这样想着的高耶,被人群所淹埋了。
* * *
就连堂堂的歌舞伎町,在接近电车的末班时间时也变得相当闲散。即使如此,还是有醉得神志不清的酒鬼或是玩通宵的人们,街道上不断有人经过。
大概是过了十二点半左右。高耶睡倒在KOMA剧场前的道路上。从电动游乐场出来後买了酒喝,但今天的的步调似乎有些高扬得异常。喝得醉醺醺地,踩着危险的脚步出了店外,之後就记不太清楚了。无意识地在KOMA剧场前坐下,然後不知不觉地躺着睡着了。
嘴里还叨着点着火的香烟。真的只是含着而已,长型的香烟已经有一半变成灰掉落下来。高耶自己也不是特别想抽。只是想要闻着那个味道而已。
高耶因酒精而变得倦怠的身体横躺在水泥地上,半闭着眼帘。他的眼中映出了从对面喧闹着走近过来的、似乎是大学生的集团。
(和我无关……)有人睡倒在地上还是怎样的,对方也不会在意吧。就当他这麽想的时候。
「啊、这个这个」地,传来轻薄的声音,一个男学生往这里走近过来。
「出现得正好哪。我的百乐门正好没了……」
看来十分惯於玩乐的男学生这样嚷嚷着,朝着放在高耶身边、里面还有数根香烟的香烟盒伸出手去。对方大概以为高耶睡着了吧。没有经过允许就要拿走高耶的香烟。
「等一下。」
男学生拿出一根香烟,要把香烟盒收入怀中的时候,高耶出声了。他爬起身来。学生们回过头来看向高耶。对方好像也喝了不少酒的样子。
「什麽啊,原来醒着啊。」男学生说着一边就要把香烟含进嘴里,高耶站了起来,从一旁夺下香烟。
「干、干什麽!」
「开什麽玩笑。」
高耶认真地瞪着对方:「那个香烟啦。」
「香烟?啊啊……我已经收起来了啦……不好意思。这个给你。钱的话给你,去买新的啊。哪?」
男学生说着拿出了零钱握进高耶的手里。因为被他人随意触碰而勃然大怒的高耶,把零钱摔到地上去。零钱砸在地上的声响让男学生的同伴们也回过头来。
「你、你做什麽?给你钱还有什麽好不满的?」
「别开玩笑了。混帐东西。不是那个香烟就不行。其他的东西我不要。」
虽然因为高耶生气的样子有些惊讶,但学生们也仗着酒势没有退缩。
「所以叫你去买新的啊。不用找钱啦。自动贩卖机有卖吧?真是不知道在说什麽,这家伙。」
男学生说着,又从香烟盒中取出一根烟含在嘴里,以打火机点燃了火。高耶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了。他一言不发地打上了那学生的侧脸。同行的女性们发出了悲鸣。被揍了一拳,男学生倒在地上。其他的学生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搞什麽东西、臭小鬼!」
「那可不是你们这些龌龊的家伙们可以碰的东西……」高耶的忿怒达到了顶点,「那是我的东西。不要用你们的脏手去碰……!」
「开什麽玩笑!」
喝醉了的学生们群聚打过来。高耶正要让身体蓄满力,但突然回过神来。
(不行……!)对方看成高耶是胆怯了。肚子被对方的膝盖撞上,高耶倒下来之後,学生们簇拥而上,像打沙包般地开始踢打上去。紧缩着身体忍耐着的高耶眼中,看到丢在地上的香烟盒被踩烂的样子。
(……混帐东西……!)咬紧牙关,愤恨地抓着地面。但是他无能为力。伸出去的手也被踏住,想要躲开疼痛而以那只手护住了头。
夸耀着胜利似的,学生们离去了。缩着身体的高耶好不容易伸出手去,抓住被踩烂的香烟盒,以颤抖的左手轻轻包在手掌中。
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就这样经过了不知多久。何时开始,有个站在那里俯视着高耶的人。
是个男人。
年龄或许和直江差不多。但是身材没有他那麽高。男人带着一个手提公事包。有着浓眉及温和眼神的男人就这样一直望着高耶。
以一张哀怜的表情……
高耶不知道这个男人从什麽时候开始就一直跟在自己身後。也没有注意到。不知道这个男人有什麽企图,只是看守着高耶的行动,一直到现在才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深夜的街道中,等到人影都消失的那一刻,男人首次对高耶开口了:「太胡来了……」
「……」
「要是有那个意思的话,像那种家伙,你一次就可以把他们打倒的吧……?」
高耶缩着身体没有抬头。伤痕累累的身体感觉到水泥地的冰冷,高耶一动也不动了。
「就那样想要被打吗?」男人说着脱下了外套,单膝跪下轻轻地将之盖在高耶的身体上。
「不要管我。」
虽然这样拒绝着,感觉到覆盖上来的外衣上人体的温暖,高耶不禁感到悲哀起来。手掌一盖到脸上,忽然地双目一热,眼泪渗了出来。
「我没有在逃避吧?」
「……」
「我没有从景虎逃开吧?隐瞒着一切而逃避的,是那家伙不是吗?……」
盖着双眼的手指湿濡了,小小的水滴落到水泥地上。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这样喃喃道,高耶就像小兔子般缩着身体颤抖着。男人一时之间只是默默地看着这样的高耶。
「你要一起过来吗?」男人静静地向他说道,「现在,你不想要自己一个人吧……?」
抬起因伤迹而红肿的脸,高耶以湿濡的眼睛首次看向男人。未曾见过的脸彷佛庇护似地从上面俯视着高耶。
「对於受了伤的身体,这里太过寒冷了……会感冒的。」
男人这麽说道,手掌覆上了高耶的双眼。高耶闭上了眼睛。泪水满溢出来。手掌的温暖让胸口缩紧了。混杂着安堵与孤寂,嘴唇呼唤的那个名字被湿润的街风吹拂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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