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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新注聊斋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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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书籍名:《全本新注聊斋志异》    作者:蒲松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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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朝,见一人佩剑,冠棕笠,坐殿上;年三十许,仪容修洁。问之,即小张也。刘因自述向往之意,小张许之。但言:“副使不可行。”又出,遍视从人,惟二人可以从游。遂命舟导刘俱往。

水程不知远近,但觉习习如驾云雾,移时已抵其境。时方严寒,既至,则气候温煦,山花遍岩谷。导入洞府,见三叟跌坐[5].东西者见客入,漠若罔知;惟中坐者起迎客,相为礼。既坐,呼茶。有憧将盘去。洞外石壁上有铁锥,锐没石中[6]  ;僮拔锥,水即溢射,以盏承之;满,复塞之。既而托至,其色淡碧。试之,其凉震齿。刘畏寒不饮。臾顾僮颐示之[7].僮取盏去,呷其残者[8]  ;仍于故处拔锥,溢取而返,则芳烈蒸腾,如初出于鼎。窃异之。

问以休咎,笑曰:“世外人岁月不知,何解人事?”问以却老术[9]  ,曰:“此非富贵人所能为者。”刘兴辞[10],小张仍送之归。既至朝鲜,备述其异。

国王叹曰:“惜未饮其冷者。此先天之玉液[11],一盏可延百龄。”

刘将归,王赠一物,纸帛重裹,嘱近海勿开视。既离海,急取拆视,去尽数百重,始见一镜;审之,则鲛宫龙族,历历在目。方凝注间,忽见潮头高于楼阁,汹汹已近[12].  大骇,极驰;潮从之。疾若风雨。大惧,以镜投之,潮乃顿落。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注释”

[1]  长山刘中堂鸿训:刘鸿训,字默承,号青岳,明代山东长山县人。万历四十年举人,四十一年进士,由庶吉士授编修。于泰昌元年(1620)冬奉使颁诏朝鲜,会辽阳失陷,间关自海道达登州覆命。天启末,以忤魏忠贤,斥为民。崇祯间,尝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进文渊阁大学士,主政府。

崇帧七年,卒于代州戍所。《明史》有传。

[2]  武弁:武官。即下文“副使”。

[3]  安期岛:传说中仙人安期生所居的海岛。安期生,战国后期方士,据说为琅邪人,卖药于东海边,曾见秦始皇。后流传为道家仙人名。汉武帝时,方士李少君建言遣使入海,求蓬莱仙人安期生之属。见《史记。封禅书》、《乐毅传》,及《列仙传》、《高士传》等。

[4]  金(qiān  千):皆。

[5]  跌坐:即“结跏跌坐”,俗谓盘腿打坐。

[6]  锐没石中:锥尖插在石孔中。

[7]  颐示:用下巴动作示意。示,底本作视,此从二十四卷抄本。

[8]  呷(xiā瞎):吸饮。

[9]  却老术:即俗言“返老还童”的方术。

[10]兴辞:起身告辞。

[11]玉液:相传为仙人饮料,服之可益寿长生。又叫玉浆。

[12]汹汹:波浪翻滚的样子。

沅俗

李季霖摄篆沅江[1]  ,初莅任,见猫犬盈堂,讶之。僚属曰:“此乡中百姓,瞻仰风采也[2].”少间,人畜已半;移时,都复为人,纷纷并去。一日,出谒客[3]  ,肩舆在途。忽一舆夫急呼曰:“小人吃害矣[4]  !”即倩役代荷,伏地乞假。怒诃之,役不听,疾奔而去。遣人尾之。役奔入市,觅得一叟,便求按视。叟相之曰:“是汝吃害矣。”乃以手揣其肤肉[5]  ,自上而下力推之;推至少股,见皮内坟起[6]  ,以利刃破之,取出石子一枚,曰:“愈矣。”

乃奔而返。后闻其俗有身卧室中,手即飞出,入人房闼[7]  ,窃取财物。设被主觉[8]  ,絷不令去,则此人一臂不用矣[9].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注释”

[1]  李季霖:李鸿霔,字季霖,号厚馀。其先长山人,曾祖徒新城。顺治十一年举人,康熙三年进士。历内阁中书舍人,刑部浙江司员外郎,以丁父忧去宫。康熙二十五年起复,旋任湖南沅江县知县。沅江旧俗,官廨所需皆取给里民,鸿霔尽革之。又躬行坰野以劝农,设义学训课其民。因其为政清而和,近境苗部咸戒其党不为边隅患。未几,卒于官。僚友交赙助之,乃得归葬。传见康熙《新城县志》七《人物志。宦绩》。

[2]  瞻仰风采:瞻望风度、容色。是“见面”、“认识”的敬辞。

[3]  谒客:拜访客人。

[4]  吃害:遭受伤害。

[5]  揣:用手触摸、探测。肤肉:皮肉。

[6]  坟(f  èn  奋)起:隆起,鼓起。

[7]  房闼:卧房,寝室。闼,房门。

[8]  设被主觉:此从二十四卷抄本,“觉”,原作“觅”。

[9]  不用:不听使用;不受支配。

云萝公主

安大业,卢龙人[1].生而能言,母饮以犬血,始止。既长,韶秀,顾影无俦[2]  ;慧而能读。世家争婚之。母梦曰:“儿当尚主[3].”信之。至十五六,迄无验,亦渐自悔。一日,安独坐,忽闻异香。俄一美婢奔入,曰:“公主至。”即以长毡贴地,自门外直至榻前。方骇疑间,一女郎扶婢肩入;服色容光,映照四堵。婢即以绣垫设榻上,扶女郎坐。安仓皇不知所为,鞠躬便问:“何处神仙,劳降玉趾?”女郎微笑,以袍袖掩口。婢曰:“此圣后府中云萝公主也。圣后属意郎君,欲以公主下嫁[4]  ,故使自来相宅[5].”

安惊喜,不知置词;女亦俛首:相对寂然。安故好棋,揪枰尝置坐侧[6].一婢以红巾拂尘,移诸案上,曰:“主日耽此,不知与粉侯孰胜[7]  ?”安移坐近案,主笑从之。甫三十余着[8]  ,婢竞乱之,曰:“驸马负矣[9]  !”敛子入盒,曰:“驸马当是俗间高手,主仅能让六子。”乃以六黑子实局中[10],主亦从之。主坐次,辄使婢伏座下,以背受足:左足踏地,则更一婢右伏。

又两小鬟夹侍之:每值安凝思时,辄曲一肘伏肩上。局阑未结[11],小鬟笑云:“驸马负一子。”进曰:“主惰,宜且退。”女乃倾身与婢耳语。婢出,少顷而还,以千金置榻上,告生曰:“适主言宅湫隘[12],烦以此少致修饰,落成相会也。”一婢曰:“此月犯天刑[13],不宜建造;月后吉。”女起;生遮止,闭门。婢出一物,状类皮排[14],就地鼓之;云气突出,俄顷四合,冥不见物,索之已杳。母知之,疑以为妖。而生神驰梦想,不能复舍。急于落成,无暇禁忌;刻日敦迫[15],廊舍一新。

先是,有滦州生袁大用[16],侨寓邻坊[17],投刺于门;生素寡交,托他出,又窥其亡而报之[18].  后月余,门外适相值,二十许少年也,宫绢单衣[19],丝带乌履,意甚都雅。略与顷谈,颇甚温谨。悦之,揖而入。请与对弈,互有赢亏。已而设酒留连,谈笑大欢。明日,邀生至其寓所,珍肴杂进,相待殷渥。有小僮十二三许,拍板清歌,又跳掷作剧[20].  生大醉,不能行,便令负之。生以其纤弱,恐不胜。袁强之。僮绰有馀力,荷送而归。

生奇之。次日,犒以金,再辞乃受。由此交情款密,三数日辄一过从[21].袁为人简默[22],而慷慨好施。市有负债鬻女者,解囊代赎,无吝色。生以此益重之。过数日,诣生作别,赠象著、楠珠等十余事[23],白金五百,用助兴作。生反金受物,报以束帛[24].  后月余,乐亭有仕宦而归者[25],橐资充牣[26].盗夜入,执主人,烧铁钳灼,劫掠一空。家人识袁,行牒追捕[27].  邻院屠氏,与生家积不相能[28],因其土木大兴,阴怀疑忌。适有小仆窃象箸,卖诸其家,知袁所赠,因报大尹[29].  尹以兵绕舍,值生主仆他出,执母而去。母衰迈受惊,仅存气息,二三日不复饮食。尹释之。生闻母耗,急奔而归,则母病已笃,越宿遂卒。收殓甫毕,为捕役执去。尹见其少年温文,窃疑诬枉,故恐喝之。生实述其交往之由。尹问:“何以暴富?”

生曰:“母有藏镪,因欲亲迎,故治昏室耳[30].  ”尹信之,具牒解郡。邻人知其无事,以重金赂监者,使杀诸途。路经深山,被曳近削壁,将推堕之。

计逼情危[31],时方急难,忽一虎自丛莽中出,啮二役皆死,啣生去。至一处,重楼叠阁,虎入,置之。见云萝扶婢出,凄然慰吊[32]:“妾欲留君,但母丧未卜窀穸[33].  可怀牒去,到郡自投,保无恙也。”因取生胸前带,连结十余扣,嘱云:“见官时,拈此结而解之,可以弭祸。”生如其教,诣郡自投。太守喜其诚信,又稽牒知其冤,销名令归。至中途,遇袁,下骑执

手,备言情况。袁愤然作色,默不一语。生曰:“以君风采,何自污也?”

袁曰:“某所杀皆不义之人,所取皆非义之财。不然,即遗于路者,不拾也。

君教我固自佳,然如君家邻,岂可留在人间耶!“言己,超乘而去[34].  生归,殡母已,杜门谢客[35].  忽一日,盗入邻家,父子十余口,尽行杀戮,止留一婢。席卷资物,与僮分携之。临去,执灯谓婢:”汝认之,杀人者我也。与人无涉。“并不启关,飞檐越壁而去。明日,告官。疑生知情,又捉生去。邑宰词色甚厉。生上堂握带,且辨且解。宰不能诘,又释之。

既归,益自韬晦[36],读书不出,一跛妪执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