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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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娅的马车离开城堡时，维翰和他的老伴希尔利静立一侧礼貌恭送，刚才他们一直在谈事情以至于并没察觉到埃斯梅尔伯爵小姐的行踪，她到这里不会是呆了很久，那么为何匆忙地离开？希尔利看到卡罗琳故作姿态地站在台阶上，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随即向他们白了几眼转身返回走廊。
心中莫名的不安，希尓利轻声自语，“怎么来之前也不通知一声？卡罗琳那丫头怎么会和索菲娅小姐在一起……”
“你在嘀咕什么？”维翰注意到她在自言自语，不解地问道。
“我想我要马上通告给主人。”没有看他，希尔利依然心事重重。
“可是索菲娅小姐难道不是为了见主人才来的？如果没见到主人她怎会离开？”
“你知道什么，维翰先生，主人并不在客厅。”她不再理会她的丈夫，径直踏上城堡台阶朝厨房走去。
还没有走到长廊的尽头，她听到一阵欢声笑语，拉尔夫握着娜塔莎的手向这边走来，多么般配的两人，他们在一起简直成了一道迷人的风景线，连神都会祝福他们！揪着的心不自觉的放松，希尔利欣慰的一笑。
“希尔利，”看到她时，拉尔夫站定，“我想馅饼已经该出炉了！”他笑。
“是的，我马上去，早餐也会尽快准备好。”仿佛记起了自己原本该干的活，她忙不迭地应答着从他们身边跑过，但只是跑出几步远，收住脚，她又转过身来，“哦我差点忘了，有件事要告诉您，主人。”
“我在听，希尔利。”唇角虽扬溢着调侃般的笑，但他的眼中，在面对这个和蔼可亲的女人时总是写着尊敬。
“刚才索菲娅小姐来过了，您……没有见过她么？”
“……什么时候，她在哪里？”神色肃穆下来，拉尔夫眉心微蹩。
“已经走了，哦对了，刚才卡罗琳好像和她在一起。”希尔利看到她的主人神色的变化，慌忙补充道。
“知道了，去忙吧！”陷入深思般，拉尔夫低声示意。
看着希尔利远离的身影，娜塔莎开口问身边心事重重的拉尔夫：“索菲娅既然来过，为什么在没见到你的情况下就离开呢？”
“希尔利刚才说过，卡罗琳和她在一起……这意味着什么？”目光轻闪，看着经由他的暗示而恍然大悟的娜塔莎，快步向长廊外走去。
难道……索菲娅看到了？也正因此而匆忙离去？不安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内心，娜塔莎莫名的有些紧张，既然如此，拉尔夫打算怎么做？现在，索菲娅依然是他的未婚妻。那么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发生？心乱如麻，她呆立片刻，尾随至拉尔夫的身后。
管家维翰看到他们时马上迎面而来，低头行礼，“主人，索菲娅小姐刚离开。”没等拉尔夫开口，他先行解答了主人的疑问。
“再过一会儿，维翰，你派人去埃斯梅尔庄园一趟。”眼眸中尽是不可捉摸的光线，拉尔夫双手环抱于前，“邀请索菲娅小姐来伯兰登共进午餐。”
“是。”维翰恭敬地点头。
“拉尔夫……”娜塔莎眼中透出一丝难以言传的担忧，但是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好的感觉，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而拉尔夫只对她抱以宽慰的笑，拉起她的手一起步入餐厅。
脑中被复杂的想法困扰着，早餐也变得食之无味，也因为其间两人都不曾开口说些什么，气氛略显沉闷，将空盘子往桌子中间推了些，娜塔莎拿起餐巾，“拉尔夫，我想……你和索菲娅会有很重要的事谈，我还是去希尔利那里好了。”轻拭嘴唇，她还是忍住说了一句。
“在她来之前，如果你不想见到她就去那里吧，”拉尔夫举起娜塔莎为他准备的白兰地慢慢饮尽，“不过，午饭时你也要来。”
“要为她也准备一杯么？”蓦地注意到那晶亮的液体随着他喉结的吞咽而剩下的一些残汁，她不知为何会冒出这句话。
“如果她想要的话，当然。”他笑，将空酒杯放回托盘中，“不过我想，她不会喜欢。”
低头，她不再看着他，起身离开。
*** ***
“拉尔夫邀请索菲娅来共进午餐。”待到厨房里只剩下希尔利一人时，娜塔莎坐在桌边兀自说道。
“是的，所以主人吩咐要另加一些餐品，我也是刚刚听说。”收拾停当后，希尔利在她对面坐下。
“拉尔夫的那份，还是我来准备吧。”微笑着开口，却掩饰不住心中的烦乱，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看一定是要说一些大事。”希尔利压低了声音，“比如……解除婚约。”
“……索菲娅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停顿，她犹豫了片刻，“如果出现了僵持的场面，拉尔夫他……”
“没有人能够左右主人的想法，所以他决定的事没人能逆转。”
“可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安？”
“不会有事的，”拍拍她的肩，希尔利笑。
一个上午的时间消磨殆尽，当希尔利重又忙活着准备午餐时，娜塔莎才定了定神，忽然想起了花园，那些被拉尔夫用玻璃保护起来的玫瑰，它们依然绽放着么？她不由站起身。
来到那道缕空的白色拱形门前站定，她依稀看到绿绿的草从上穿点着五彩缤纷的颜色，简直是与冰天雪地的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玻璃屋将整个花园隔离开来，她打开门走进。玫瑰花依然娇艳的开放着，让她一阵惊喜，那个男人真的有控制大自然的能力么？手轻轻拈起裙子，她流连于花海中，仿佛所有的烦恼都已经离她远去，放松了心情享受着，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在如神园般美丽的地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最后一次么……<br />
转了好久，重又站在门前时，她跓足，美丽的景象尽收眼底，她要将这景象刻在脑中。当她终于依依不舍地走出花园时，埃斯梅尔家的马车正行驶进城堡，那架黑色的车子在雪地里显得突兀而刺眼，忽然觉得那是一个多么不祥的色调，与这雪白的世界格格不入。
索菲娅依然穿着漂亮的裙，外面套上一件华贵的棉质大衣，在下车后本应走上台阶的她却像感应到了什么，转头，正对上娜塔莎站在花园前的身影，好巧，她笑。
一个颤栗，是因为刚刚吹过的一丝北风么？还是……堂姐嘴角那抹冷若冰霜的笑容？仿佛能冻结一切般冷得刺骨。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谁都没有挪动一下步伐，索菲娅眼中充满着敌意，她不允许别人觊觎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而娜塔莎在心中又增加了一层担忧，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她到底在想什么？拉尔夫没有办不到的事，而索菲娅又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们……到底谁能最终决定自己的命运？
低头，她不再理会索菲娅，径自从她身边经过，虽然没有看她，但眼梢感觉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直至长廊的尽头，在转弯处，她靠在墙上用力吸了一口气，终于远离了那样压抑的气氛，但不多时，自己将再次面对她，轻叹，她推开厨房的门。
“娜塔莎小姐，”希尔利将做好的餐点摆在桌上，随手递给她一个围裙，“主人的饭已经做好了，只差那三分之一的白兰地了，能帮我削一些水果么？”她用眼神扫了一眼盘中完整的水果，转身从厨柜中端出几个托盘。
系上那条自从她决定留在伯兰登工作以后希尔利给她的专属围裙，娜塔莎先从壁橱中拿出那个精美的酒瓶，将飘着清香的白兰地注入高脚杯中，不多不少占了杯子的三分之一，这是拉尔夫的标准，然后坐在桌边拈起水果刀。门口一阵凉风，她记得进来前已经关好了的，怎么会？转头，整个身子一阵呆滞，索菲娅站在门边，神情傲然地注视着她。
“索菲娅……小姐。”希尔利满脸惊异，拿着毛巾的手明显抖动了一下，她不置可否地看着这个来访者。
“希尔利么？你出去一下。”索菲娅以命令的口吻说道，眼神却一直注视着娜塔莎，“我和娜塔莎有些事要谈。”
希尔利犹豫地看了一眼已经站起身的娜塔莎，而她只对她轻轻点头，她放下毛巾慌忙走出。却在门口碰到了卡罗琳，她看着希尔利有些慌张的神色，篾视地笑，“我看到索菲娅小姐在里面，你打算偷听么？”
“哦，神保佑，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希尓利忿忿不平地白了她一眼。
“哼，不是最好，主子们的事我们最好少过问些。”不在意她的嘲讽，卡罗琳冷漠的说完，扭动着腰肢离开。
希尔利泄气般地摇摇头，本来真的有想要偷听的打算，她不知道索菲娅会不会做出一些不利于娜塔莎的事，但是居然还没有听到任何信息就被人识破，只能无奈地走开。
屋子里安静下来，索菲娅绕过娜塔莎走到对面，随手举起了那杯白兰地，在眼前端详了片刻，笑，“这就是为拉尔夫准备的酒么？每餐前的调剂品？”
“是的。”娜塔莎淡然的回答。
鼻翼发出一声冷哼，她微启红唇，轻轻呷了一口杯中的酒。
“那个杯子只有拉尔夫一人用过。”细眉微蹩，娜塔莎提醒道。
“曾经是吧！”索菲娅轻篾地笑，“不过现在……它已经沾染上了我的唇印。”看到娜塔莎有些气愤地咬着唇，她不屑的从怀中拿出一条丝质手帕，
“不过，我没打算为难你娜塔莎，”在杯沿处，她轻轻将红色的唇印拭去，“这样，它又恢复如初了不是么？”
见娜塔莎不语，她以两指托着酒杯绕到她身后，在离她很近的位置站定，耳后传来浓郁的香水气息，娜塔莎不由呼吸有些急促。
“这酒真不错，”索菲娅低声说，但却真切地萦绕在她耳边，“我成为伯兰登的女主人后不会赶你走，每餐，你也要为我送上这么一杯白兰地……”
停留片刻，温热的气息忽然远离，索菲娅又转到桌子边轻轻将酒杯放下，拿起那瓶还未被娜塔莎放入壁柜的酒打开，注入到杯中一些，“像这个一样，不多不少，三分之一。”
依然是冷漠的笑容，索菲娅将酒杯完好地放入托盘中，转身离开。
摊软般地坐下，娜塔莎感到一丝无奈，她留在这里，只因无法抑制的爱上了这个城堡的男主人，而自己如果注定无法做他的妻，又怎能忍受这样的侮辱？将这一段爱情深埋于心底吧，或许她注定要离开。
她爱过，感受过，记忆会珍藏在脑中不可磨灭，想起时会有幸福的感觉吧！想到这些，心情开阔了点，轻舒气，她将刚刚无意识中削完的苹果切块儿放入盘中。
门开，希尔利急匆匆进来一把拉起她，“娜塔莎小姐，您没事吧。”她的神色中透出紧张和担忧。
“我很好啊希尔利，”她柔和的笑，“午餐时间到了。”
“哦是的，”狐疑地看了她几眼，希尔利走到灶台前将盖好盖子的托盘挨个摆在桌子上，不多时，那些衣着整齐的侍从依次来到，他们负责把这些送到餐厅，而娜塔莎也将拉尔夫的一份准备停当，端起了那三分之一的白兰地，手莫名颤抖了一下，她将它放回托盘。
步入餐厅时，先前那些侍从们已经把一盘盘的餐品摆好，在整齐的椅子后待立。拉尔夫和索菲娅都还没有到，她来到主座的位置，将盘子放下，心情有些沉重，拉尔夫说过要她留下用餐，但这只会让她感到不适，转身想要走出餐厅时，却见到拉尔夫和索菲娅一起出现在面前，他的脸上依然是笃定的笑容，来不及多想，他已经握起她的手，“在你的老位置上坐下，娜塔莎。”
在那一瞬间，她瞥见索菲娅的眼中闪过令人不寒而栗的神色，心中一个冷颤，她想要挣脱拉尔夫，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直到将她引领到主座旁的椅子边坐下。
她抬头，索菲娅轻轻咬了一下唇，如果没看错，她的双唇明显有些颤抖，但她依然保持了高傲的姿态，缓步走到她对面入座。
“拉尔夫，用餐时我们应该保持愉悦的心情不是么？”索菲娅轻笑，“所以，你今天要我来，不管有没有打算告诉我一些事情，也不管于我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请在午餐后再说好么？”
“……当然！虽然这件事的确是个重大的决定，”托起面前的高脚杯，他笑得妖媚，“好吧，为了这将要开始的令人愉悦的午餐，我提意大家来喝一杯！”
索菲娅回应他以温柔的笑容，同样拿起手边的一杯红葡萄酒，“很高兴与你共尽午餐拉尔夫，希望以后这对我来说不再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他笑而不答，随即将目光转向身边的另一人，以眼神示意她举起酒杯，一直在关注着他们的娜塔莎却没办法在脸上勾勒出一丝笑容，这二人虽然外表依然彼此客气，但在他们眼中都深藏着什么，她不愿多想，举起酒杯，三人同时饮尽。
正式的用餐时间里，索菲娅举止优雅地切着自己盘中的牛排，送到嘴里，表情高傲冷漠，拉尔夫也沉默不语，这样平静的氛围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压得娜塔莎难以呼吸，不安的感觉一直没有消散，蓦地想起刚才在花园里，那尊巨大的神像，莫名的从脸部滑下一滴水，露珠么？那声悲鸣又是什么？从外界灌进的北风么？
即使与外界隔离，但依然是那么冷的环境下，又怎可能产生露珠？而宁静的花园中只有偶然响起的鸟儿的歌唱，强劲的北风又如何能进入这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