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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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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书籍名:《水美人》    作者:水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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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那些人说妳是刺客?”不想看到她这种落寞又伤心的表情,南宫缺转移话题。

“因为姊姊要杀王爷,可是失败了,她带着我要逃出京城,为了保护我,自己留下来挡住追兵,只要我快点走……”姊姊……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的表情看起来更伤心了。

“南宫大哥,你可以帮我找姊姊吗?”她满怀希望地问道。

“我不会帮妳找姊姊。”南宫缺一口拒绝。

水儿窒住呼吸,发现他在不高兴了,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双手无措地揪着棉被,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南宫大哥……”她有点怕,声若蚊蚋。

“想跟我说话,就要大声一点,不然不会有人听懂妳在说什么。”南宫缺难得说这么长的话。

水儿深吸口气。

“我想找姊姊。”

“很好,京城在北方,自己去。”南宫缺冷淡地说道。

水儿脸色一白,更无措了。

“妳姊姊牺牲自己让妳逃出来,是为了让妳再回去送死的吗?”他冷冷地说道。

水儿一怔。

“既然这么想回去自投罗网,那又何必拚命逃出来?”

水儿懂了。

虽然他的语气很冷,可是他说的话,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回去有多危险,不但害了自己,也辜负姊姊一片苦心。

“我……我明白了,可是……南宫大哥可以……”

“我没有义务替妳找人。”南宫缺起身,远离床畔,走到窗户边。“想找姊姊,妳得靠自己。”

水儿默然地垂下眼。

姊姊不要她回京城的,不论事情最后变成怎么样,姊姊要她答应,绝对不去找德王爷,记着家仇,却不可以想报仇。

姊姊很明白,她是绝对无法报仇的,纵使水家的恨那么深。

姊姊要她走,如果失散了,就约在爹娘的忌日时,回水家堡见。想到这里,水儿的心定了下来。

“怎么样,妳要回京城吗?”盘着胸,南宫缺侧身靠着窗棂。

“不,我不回去。”她抬起眼,望着背光的他,“南宫大哥,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

“不可以。”连考虑都不必,他只想把她丢到无极道观去,让那个始作俑者自己照顾这个麻烦。

“可是,我要跟你走。”她坚定地道。

南宫缺轻嗤一声,连回答都不必,直接走向门口。

“南宫大哥,你要去哪里?”

南宫缺没回答、不回头,打开门。

“南宫大哥!”水儿掀被立刻下床,才走一步,就发现双腿前膝传来疼痛,可是她还是跑向他。

南宫缺转回身,正好接住她扑来的身子。

“妳下床做什么!”低吼声隆隆,差点吓白她的小脸。

“你要走了。”她紧紧抱住他。

“那又怎么样?”

“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的。”她难得这么大声说话,

“那又怎么样?”

“你不可以不守信,不可以丢下我!”她叫。

自始至终,她的脸都埋在他胸口,不肯拾起,他只能瞪着她头颅。

“我有说我要丢下妳吗?”

她顿了下。“没有。”想了想,又接了句:“可是你要走了。”

“我要去煎药。”他没好气地道。

呃……煎、煎药?

是这样吗?

他不是要走了,丢下她不管?

她抱着他的手臂,悄悄地放松了一点,抬起头,怯怯地望着他益发冷漠的脸,说不出话,只好又紧紧抱住他,不放。

南宫缺轻哼了声,伸手抱她回床上。

“乖乖待着。”下完命令,他转身要走。

“那你答应我,要带我一起走。”她拉住他衣袖,坚持要一个承诺。

他冷冷地瞥来一眼。“我没兴趣带个累赘。”

“我……”水儿咬咬下唇。“我会让自己……不变成你的负担。”

“我是个江湖人,餐风露宿的日子绝对是妳无法想象的。”他盯着她面容,不错过她任何一丝情绪。

“我只要跟着你!”她小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坚决。“我能吃苦的。”

他瞪着她,久久不发一语,而她还是很坚决。南宫缺知道自己暂时甩不开这个麻烦了。

“最好如此。”再哼一声,他拉开她的手,这次终于顺利走出房门。

没有什么正式承诺,水儿却是松了口气。

他答应让她跟着了!

在水儿醒来两天后,确定她恢复了一点体力,南宫缺就决定上路。

换上一套南宫缺新买来的粗布衣裙,她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瞪眼看着面前这匹马头仰起来比她高大很多的棕马。

“我不会骑--”她不自觉退后一步。

别说是骑马了,她光是这样看到就怕!这匹马要是不小心倒下来,绝对足够压垮她!

南宫缺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手持剑握住缰绳,一手朝她伸出手--

“把手给我。”

“噢。”她乖乖伸出右手。

他手一拉,水儿低呼了声,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上了马,侧坐在他身前,地面忽然离了她三尺远,她直觉揪紧他衣服。

“我们……要去哪里?”她问道。

“回家。”南宫缺拉开她的手,环向自己身后,吩咐道:“坐稳。”

“驾!”马儿开始跑起来,她惊吓地死死搂紧他,整个人僵硬的不象话。

“放松一点,体验马奔跑的速度。”他瞥了她惨白的娇颜一眼,再次无语问苍天,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替自己找个累赘来忙?

但是既然决定带她回去,再不解也无济于事;既然她想跟着他,那么就得自己想办法融入他的生活型态。

他可以教她,但不会纵容她。

呵护、体贴、温柔等等形容词向来跟他无关,南宫缺也不打算从现在开始例外,顶多……他把马骑得慢一点。

但尽管如此,从来没骑过马,只坐过几次轿子、马车的水吟,仍很不能适应马匹的律动,一个早上下来,她的臀部连到大腿的肌肉就被震的痛到不象话,麻到差点没了感觉。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休息,南宫缺总算勒马停住,休息。

连奔颠簸将近两个时辰,水儿根本连路也不会走了,一下马就软倒在地上,咬唇忍住一声痛呼。

“怎么了?”他绑好马,看她还坐在原位。

“没……没事。”怕他不耐烦,水儿赶紧撑着爬起来,可是却掩不了双腿的颤抖。

南宫缺看不下去,一把搂住她,抱她坐到树下,然后把一片饼粮和水壶塞到她手里。

“这是午膳。”说完,径自坐到另一头,闭目调息。

她知道,他是在休息,以前也曾看姊姊这么做过。

姊姊说,练武之人在长途奔波后作调息,可以让人更有精神,也可以维持高度的警觉性。出门在外,懂得保命的人,都会明白一点点的松懈,就足以使自己送掉一条命。

当时她很羡慕,因为自幼体弱无法练武,又常生病,所以她格外羡慕那些能跑能跳、能自由来去的人。

“不要发呆,快吃,我们待会儿就得出发了。”不必睁开眼,凭借四周的声息,也知道她在干嘛。

“噢。”她低低应一声,小口小口地吃起饼粮。

硬邦邦的饼粮并不好吃,也不美味,可是它可以让她多些体力,以前……

“还在发呆?”调息完毕,一睁开眼,就见她饼粮吃了一半,然后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啊。”她回神,连忙又吃起来。

“在想什么?”

“想以前的事。”她喝了一口水。“姊姊带我在外面流浪的时候,也常常吃这个。”

“妳们流浪过?”他问着。水家堡血案已过十年,她们姊妹无家可归,便四处流浪,这该是意料之中的事。

“嗯。”她点点头。“刚开始,姊姊用爹娘留下来的钱过生活、照顾我,一直到五年前,姊姊决定去京城。姊姊请了车夫,我们一路都坐马车,有时候会像现在一样,在郊外用膳,那就吃这种饼粮,或者姊姊自己捏的饭团。”

“后来呢?”

“到了京城,姊姊进了醉花楼,后来就变成花魁,她一直把我藏在自己住的绣楼里,连朱嬷嬷都没见过我。平常姊姊忙的时候,就由姊姊的丫鬟琴儿照顾我,不准任何人来骚扰我。”

听起来,她姊姊颇为聪明,对唯一的妹妹也相当保护。

醉花楼的花魁?那么,她姊姊是胤口中那个云仙了。她行刺德王爷,目的必然是为了报仇。

这么说来,水家堡血案的凶手,果然是德王爷了。

但是,这种报仇的举动未免太愚蠢了一点,德王爷的武功在皇族中是数一数二的,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对付?

“姊姊……一直很苦的,要照顾我、要为生计奔波,还要练武,我都帮不上忙……”不用别人说,水儿也知道自己很没用。

遭到灭门之祸,她们姊妹在母亲的安排下,躲在地窖里总算逃过一劫,虽然姊姊年长她三岁,可是当时,姊姊也不过只是个九岁的女孩,却要肩负起照顾病弱妹妹的重任。

父母之仇,让姊姊不得不早熟,而照顾她,更让姊姊不能不坚强。十年来,她总是虚弱多病,如果不是姊姊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她也许早就不存在了。

姊姊对她来说,就像她的母亲,也是这世上唯一无怨无悔疼宠她、照顾她的人。

南宫缺静静听着,对水儿的姊姊多了一分欣赏与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