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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我们-春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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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书籍名:《我们我们-春光乍现》    作者:韩寒 张悦然 塞宁 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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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的巷子,两边是方砖砌的不高的围墙,里面即使安了路灯也会在一天内被我们这种人当练习用的靶子而击碎,当然我闭了眼不碰壁也能从这头走到那头,就像现在的我闭了眼也能将自动步枪枪拆下又装好一样。里面有晃动着的红烟头,这准是低年级的学弟们躲在这里学吸烟。

            我凭感觉大步的走了进去,弟兄们由于不熟悉地形摸索着远远跟在了后面。

            "李风,"里面有人叫我。

            "谁?"我应到。

            没有人回答,钝器从四面八方砸过来,我不知道自己被几个人围着,看不见,钢管,砖头,这些曾是我们最常用的工具我能感觉得到,现在都轮番准确无误的凶狠的砸在我的胸脯和背上,我立刻意识到遇到了同行,其实这种打法也是有讲究的,给予别人最大的伤害又不至于造成法律上逃脱不了的后果。

            那时真是只有任人摆布的份,他们轮番凌乱的砖头加钢管,我就像陷在漩涡中没有了挣扎的份,但由于十分气愤,心里面的激动,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胸口刚挨一砖头,觉得喘不过气来,正要向后倒了下去,肩胛骨上又挨了一闷棍,真的,当时我真的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痛苦而恐惧的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我的弟兄们冲了进来,两帮人缠在了一起,黑暗中只有月亮晓得是不是自己在打自己人,后来我后脑勺挨了一棍,不很疼,但重重的我能感到脑袋的震动,像金属撞击,"嗡"的一声巨响我感到了剧烈的耳鸣,摸了后脑勺,温热的粘滞的液体,像浆糊从指缝溢了出来。

            "狗日的,把老子打破了",我趁着黑暗翻过低矮的围墙。

            后来兄弟们发现对手不知什么时候都消失了,在去医院的路上我心情稍微缓解,才感到脑袋的剧痛。

            我是自己走到医院的。

            那时候是永远精力充沛的,我在医院里呆了十天,感觉跟坐牢一样,期间大多同学都来看了看,包括张天键本人,提了一大袋香蕉。

            入院的第二天晚上,周逸推门进来了,其实我盯着门等待什么已经好久了,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的眼睛,关注,里面装着东西,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他们几个平时要好的女生,一排散开,这个世界上有三个以上的女生存在的地方总会热闹起来的,周逸坐在我的床边,她纤细的修长的手臂就和我并排放着,女生们大都是问问"没事吧!还好吧!"之类的,还有两个提出要看看我背上的伤疤。

            周逸没有说话,这个在玩的时候能够逗得你开心,在沉重的时候又能用眼睛这个无声的言语感染人的女孩,平静的看了我,迎着我的目光,我想问她对张天键表白的回应,但在场的人太杂。

            她将我的手拿了过去,我还激动的以为她暖暖的要捧在手里慢慢抚摸呢,她只是翻来覆去的看,我手的指关节处红肿了一趟,跟脑袋相比不算个伤,所以医生没有包扎。

            她扯下床头柜上我换药刚刚褪下的纱布,轻轻的给我缠了起来,动作是那么的柔,特别是被这样纤细的却未留有长指甲的手指缠着。

            "给我削个苹果",我想同她说话,笑着看着她,我要创造一种和谐的气氛。

            "哼!"她收回手指,笑着有点做作的将脸半偏到一边,长长的睫毛合拢,"不要以为成了伤员就可以指挥我,我不干。"

            "那拨根香蕉总可以吧!"我笑了。

            她坐在床边,从张天键拿来的黑色塑料袋里掏出一根,很长,弯曲的,她将香蕉立起来,用拇指和无名指掐着上面一层,一条一条慢慢拉下来,皮的下半截仍粘在香蕉上,像是绽开的花朵,她并不将皮去掉,而是笑着一起放到我的手里:"愣着干吗?还要我喂你吗?"

            ……

            她走的时候,终于回到了依旧的态度,"好好休息,为了我",她说:"为我省点花圈钱"。

            她走后,她的那位性感的好友告诉我:"张天键表白的时候,周逸只是惊讶着还没有将他的话听完,就轻蔑的笑着立刻扭过头去,迅速的跑回教室里,'真是可笑,我是那种人吗?可能吗?'我问她答应没有,她原话是这样回答我的……"。

        阮程强:《有拥抱的爱》(5)

            我真还是个孩子啊!那时候哪里记得自己是在住院啊,立刻忘了自己的伤,整日兴奋于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逃课了,母亲恨不得要我一天到晚的躺在床上,她足足陪够了我十天,就在我要出院的前一天,张天键拿了我同周逸在峨眉山上的那张照片来看我,很友好亲切的递给我,全然没有以前那种"我是情圣"的架子,我们脑袋挤在一块儿看那照片,从那样一个角度,从松林间的陡坡望下去,我同她是紧紧的拥在一起的,我看了照片中模糊的周逸的眼睛,几许兴奋,几许迷惘

            "对不起,我不会去缠周逸了。"他说这话的态度、用意,我是能够猜得到的。

            医生说我颅骨有轻微的变形,我怎么没感觉到?不过据母亲说病历上写的蛮严重的,当我脑袋缠着绷带带着笑脸返回学校的时候,世界仿佛沧海桑田的变化了,打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是张天键并没有被开除学籍只是记过处分,靠,我爸可是县长啊!他们怎能放过他呢?第二个是在这短短的几天内张天键和周逸的那个好友又谈上了,他似乎觉得失小拾大了,怪不得她看上去对我和周逸的事那么关心,原来是为了自己去追帅哥。

            对我恢复了活泼的周逸,我们又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轻松,和谐,纯真,自然,我们仿佛约好了似的从不提起任何有关于"爱"的话题,当然更不会有"拥抱"和"吻"这些爱的入门的最基本的功课,除了这些,我们就是一对实质意义上十分纯洁的情侣,形影不离的快乐的在一起,英文课上,她会因为我长期的打击她长得丑而偷偷趴在课桌上挤眼泪,我无意中看见后会递印有"心心相印"花纹字样的餐巾纸过去,她收到纸后立刻会扔在地上用它的皮鞋将它搓成一个黑色的长条,当然下课后再厚着脸皮来向我讨纸就没那么容易了;晚自修课后归家路上,她要是胆敢强抢我听得正爽的耳机,我肯定会揪她并不很长的头发,直到她夸张的叫起来;每月一次她并不准时的"肚子疼"的时候,我都会关切的送她出校门去,将她扶上的士,向车主千叮万嘱并付钱后直到目送远去……

            如果本文是一部电影,那么高三时代它将嘎然而止或者索然无味,其实可爱的无论多么浪漫的处于现在进行时的人生,到了高三时代都也要出现历史性的断代。

            晚自修课是那么漫长,未来的不确定性和恐惧心理使我们都盼望着这段黑暗的日子快点过去却又担心即将到来的高考,电风扇永远不耐其烦的转着,长江流域的夏季的夜,空气是湿热具有质感的缓流质,在外面的丛林,鸟儿和蟋蟀轮番叫着,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最后的审判……

            周逸会鼓励我,以极其尊重的口吻,否则像我这样自认为心理素质超常的人是不会接受的,晚自修课是成绩拉开的起点,我焦虑的将几乎空白的代数模拟试卷揉成一团猛的扔出去,飞跃众人的头顶,从教室的后排以一个弹道飞到教室前面的纸篓后,她会放下自己静静书写的笔,走过去,蹲下,裙角落在地上,找出那团纸来,向我走过来,我会像小时候吃药时一样扭曲出痛苦的表情来,她将皱巴巴的试卷耐心的撑开,摊开,放在我的桌面上,那上面红色的老师批改的痕迹远比我写的东西要多,然后我无限压抑的想要说点什么,抬头,看见她静静的不容置疑的表情,于是又垂下来。

            她一点一点的带着我重复那些原本只需掌握点皮毛即可的知识点,我的男人的自尊心荡然无存,"未来",我想到,"我的未来在哪里?"。

            时钟迅速的飞转,很少的时候,我们会爬上学校后面的山脊,回味高二的时光,黄昏下的松林眩着一种灿烂,一种雾霭似的感觉,被群山包围的整个渺小的城市,像漂泊的孤舟,挣扎在我们的脚下,太阳还没下去,一部分星星和月亮都已经上来,我抚着那只她送给我的小兔子,想着自己的豪言壮志和一塌糊涂的学习成绩,将薯条喂给它,它只是好奇的嗅着,无动于衷,于是我又将兔子嗅过的薯条递给周逸,周逸一脸怒气。

            "毕业了,你也会像他们一样,上个大学,找个女友,消耗着时光,然后毕业归来,要老爸找个好单位,再像你爸一样过日子吗?"她歪着头,明朗的发向后翻卷着。

            风从山下吹上来,夏日的温燥气息使我向往纯洁的冬天,松涛掩盖了溪流的声音,在树梢翻卷飞跃群山。

            "不这样还能怎么过?"我静静的吐着气。

            "等大学毕业了,我就去深圳闯荡,等挣了钱,我就出国去旅游,独自去瑞士的阿尔卑斯山,去俄罗斯的勘察加半岛探险,一直走遍全世界,最后像李白那样美美的客死他乡……"她双手抱膝仰着头远远的看着天上,仿佛那仅仅是一个梦想……

            爱的季节,驰骋在原野,白色的冬夜,冰凌凝聚成淡淡的眼泪,月光见证了静寂的夜,是谁抚着你枯槁的脸庞,看心情随着花儿一齐凋谢,竹笋拔节了,俏皮的眼泪遭遇到寒冷的冬夜。

            爱的荒原,需要微笑的嘴唇盖着他的虫牙,落地的秋叶,翻滚着思恋……挥之不去的感觉,是夕阳留念的余辉,苍老的照耀下,横在心底一条更长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