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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章:泠波微漾

书籍名:《洛璧吟》    作者:江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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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前面章节有调整……所以补了一章上去……如果觉得情节接不上的亲,请翻回前章,谢谢~自叶皓昱入住怡和轩以来,一直是谢澜冰来往照顾,叶君镆从不曾来过轩中,是以他一出现,下人们有些诧异,忙纷乱地行礼:“殿下。”

        叶皓昱从屋中有些疑惑地探出小脑袋:“三叔?”

        叶君镆径直走到叶皓昱的卧房中,一眼瞥见他桌案之上摆着的小木笼,似笑非笑道:“这便是让常川捉的知了?”

        叶皓昱因父亲以前常在府中愤愤不平地提起叶君镆的缘故,原本对这个三叔没有什么好感。然而佳林苑父亲谋逆,自己挡在皇爷爷身前,却幸亏为三叔所救,三叔还因此受了伤,心中也就对他去了些成见。然而后来婶娘要将自己接到太子府住,三叔却看起来并不情愿,对他也是极冷淡的。他虽然年纪小,却敏锐地觉察出三叔并不喜欢自己,故而在他面前也就规规矩矩,不敢如在婶娘面前一般言笑无忌,更别提撒娇了。此时听叶君镆这一问,不知他到底可含了怪罪之意,忙垂手站好,小声道:“是。”

        叶君镆唇角微牵,微含嘲讽:“你婶娘跟我说,你想早日接着学些文韬武略,我道你是个可塑之才,也还算懂事,怎么却不怕玩物丧志?她也这般纵着你,竟让常川去捉知了?”

        “因为婶娘知道我不会玩物丧志,我有分寸。”叶皓昱抬头毫不避让地直视叶君镆,“三叔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闹着婶娘的。”

        叶君镆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反而笑了:“你竟顶撞我?也好,倒是有几分胆识,只是太锋芒毕露,迟早是要吃亏的,她怎么不教你这些?不过她也该很欣慰,你这样护着她。”

        “婶娘说要教我很多东西,婶娘很疼我,她是真的对我好。”叶皓昱认真道。

        “是么?”叶君镆玩味笑道:“你倒是跟我说说看,为什么急着要学文韬武略?天天这样清闲难道不好么?”

        “因为我要变得足够强!”叶皓昱回答得坚定。叶君镆眸光微敛,唇边笑意褪下一些,紧盯着叶皓昱:“变得足够强,然后呢?”

        “然后就可以保护婶娘了。还有,可以做婶娘希望我做的人。”

        “保护她?”叶君镆轻笑出声:“你还差得远。”他虽如此说着,不知为什么,心中还是翻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忽微叹一声:“今日是五月十六,明日就是十七了。”

        “是啊。”叶皓昱有些不明白他怎么提起了日子。

        “你想让你婶娘开心么?”

        “当然。”

        “那要听我的话。”叶君镆悄声跟叶皓昱说了些什么,叶皓昱眸光一亮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了,早些歇下吧。过了明天,我自会找师父来教你。”

        叶君镆说罢转身出屋。

        逸梅从一旁的阴影中走出,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先生,从后日起,你开始做这孩子的师父吧,再让常川教他习武。”半晌,叶君镆才淡淡道。

        逸梅皱了皱眉:“殿下当真要留下这个孩子?这孩子如此聪慧,殿下不怕养虎为患?”他心中一沉:莫不是因为太子妃喜欢这个孩子,而太子妃……竟开始影响殿下的判断了么?若如此……他琥珀色的眼中滑过一道冷光。

        “他不配。他比我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差得远呢。更何况,既是太子妃喜欢他,把他握在手中必要时也是牵制太子妃的筹码。我既留下他,就不会让他成为隐患。”叶君镆眸光闪烁。他在心里问自己,这真是自己留下叶皓昱的理由么?

        逸梅似放心地微舒了口气:“那……殿下要我把他教成怎样的人?”

        “贤王。”想都没想,就这么答出了口。这是她的愿望,他并不想拂了她的意。他终究希望他们之间会有些人、有些事将他们羁绊在一起,成为他们割舍不了的牵连。若如是,那不肯停歇的流云,是否可以长萦于他的身边?

        五月十七。天不作美,竟是细雨绵绵。谢澜冰晨起梳妆,伸手去取钗环时正触到那一支素银梅钗。琉璃珠幽幽的蓝光晃得她一时僵住,执钗呆坐许久,她微颤着将那梅钗插入发间——少庄,今日我便满了十八。你若还在这世上,便给我一点音信罢,我是那样想念你……少庄,如今我方知晓,你从不曾离我而去。已拚长在别离中,几回魂梦与君同呵!

        叶君镆坐起身子:“澜冰,今日……莫着白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谢澜冰微一愣,温婉而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好。”

        叶君镆目光掠过她发间银钗,眸光微闪,却是什么都没说,带了门出去。

        谢澜冰选了一身水蓝色银丝缀边束腰广袖宫纱,打扮妥当出了屋,叶君镆一身绛紫华服站在院中梨树下,手里牵着宝蓝长衫的叶皓昱。

        叶皓昱见了谢澜冰小脸上立刻绽了笑容,飞奔到谢澜冰身前:“婶娘婶娘,你弯下腰,我有悄悄话要跟你说。”

        谢澜冰微笑着俯下身子,叶皓昱小声甜甜道:“婶娘,生辰快乐。”他湿漉漉温暖的气息吹得她耳廓发痒,却让她着实惊喜。

        她睫毛微颤,亦轻轻在他耳侧道:“谢谢,皓昱。”一双明目却直直望向叶君镆。

        叶君镆唇边挂着温和的笑容向她点了点头,薄唇微动。

        谢澜冰仔细辨认他的口型,亦是一句“生辰快乐”。她的心有些柔软和感动了。“谢谢。”她轻声道。除了一句谢谢,她还能对他说什么呢?

        “三叔说今日也带皓昱出去玩。”叶皓昱兴奋得小脸通红:“婶娘,我们是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叶君镆笑着插言,向谢澜冰道:“车已在府外备好了,我们走吧。”

        车行愈发颠簸,叶君镆却不允谢澜冰挑帘去看车外。一向好动的叶皓昱竟也坐得住,没有搅闹。

        “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我想了,这样吧,从明日起让皓昱跟着逸梅先生习文,跟常川习武罢。”叶君镆看了叶皓昱一眼,征求谢澜冰的意见:“你看这样可好?”

        谢澜冰点了点头:“你既安排妥帖了,我自然没有什么异议。逸梅先生是智者,常川也很耐心,皓昱跟着他们一定能学到本事。”她爱怜地摸了摸皓昱的头:“皓昱要乖乖听师父的话,婶娘得了闲可是要亲自考较皓昱的功课的。若是淘气可是要罚的。”

        “嗯。”  叶皓昱偏了头笑道:“婶娘光说要罚,没说若是皓昱做得好又当如何?”

        “做得好是应当的。”叶君镆沉声淡淡道。

        叶皓昱笑容一僵不满地撇了撇小嘴,谢澜冰见状好笑,揽了他柔声道:“若是做得好,婶娘自然会奖励小皓昱。小皓昱想要什么?”

        “我……”  叶皓昱低下头揉了揉衣角,悄悄抬起眼帘扫了面无表情的叶君镆一眼,稚气道:“我一个人住在怡和轩有些……我想要婶娘晚上抱我睡觉。”

        “不行!”还不待谢澜冰回答,叶君镆黑了脸闷声道。

        “婶娘……三叔好凶啊……”叶皓昱抖了一抖,拉着谢澜冰的衣袖可怜巴巴道。

        “好,婶娘答应你。”谢澜冰轻笑出声,向叶君镆一挑秀眉:“怎么,殿下还要跟个孩子争不成?”

        “这……自然不是。”叶君镆面色一僵:“只是那我去哪里歇下?”

        “雅柔姐姐、明瑟、曼音,随殿下挑,实在不行,殿下在书房中凑合一晚也成。”谢澜冰笑容谐谑。

        “哦,原来三叔刚才说不行是妒忌我啊。”有谢澜冰撑腰,叶皓昱也大胆起来,吐了吐舌头笑道。

        叶君镆冷哼一声扭了头,不去理这笑得恣意的一大一小。

        “殿下,到了。”展南樘在车前唤道。

        叶君镆先下了车,将叶皓昱一并抱了下来,这才对车内的谢澜冰道:“澜冰,挑开帘看看吧。”

        已听见叶皓昱兴奋的惊叹声,谢澜冰纤纤玉指挑起车帘,轻轻向上一掀——莫不是误入了仙界莲池?

        青山隐在缭绕的云层后看不清晰,如水墨晕染开般淡淡几笔勾勒出轮廓。那翠峰间却是一汪清碧醉人的湖水,田田莲叶占去了大半个水面,浅粉、纯白的荷花参差不齐点缀其间。雨帘让湖面之上漫开淡淡一层迷蒙的水雾,风过处,叶微微摇摆、花轻轻颤动,美如画境。

        叶君镆在一旁为她撑了一柄油纸伞,见她面色虽恬淡、一双明眸却流光溢彩,低声问道:“喜欢么?”

        谢澜冰微眯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清甜的荷香沁入肺腑,她有些疑惑:“我怎么不知,这宛京附近还有如此的好去处?”

        “夫人,两年前公子外出办事时途经此处,那时湖中本是没有荷花的。公子回去之后吩咐我们领了花匠前来种了这些荷花,早就预备着今日要给夫人一个惊喜。”展南樘在一旁笑着解释。因几人皆是便服,不欲引人注目,叶君镆便让展南樘以公子、夫人相称。

        两年前。她当时该在边州。他却只道她在外养病,欲在她回京之时给她一个惊喜。

        谢澜冰垂了眼帘,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叶君镆见她如此,一时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说。雨丝从伞面串串零落,一圈水帘将他们两人围在其中。若是不知情的看见此景,必认为这是一幅极其赏心悦目的画卷。修俊公子、清丽佳人,共执一伞,同赏美景。

        “三叔,婶娘,你们快来呀!那里有船,我们游湖可好?”叶皓昱在湖边转了转,跑回他们身边问道。

        “自然,那船本就是为你们预备的。”叶君镆笑道:“澜冰,雨落荷间,这样的风景错过便可惜了。”

        “就是就是,婶娘,你快来呀……”皓昱牵了谢澜冰的手,展南樘无奈地给这小祖宗打着伞,四人一同向小舟走去。

        泛舟湖上,穿梭花间。晶莹的露珠在荷叶上四处滚动着,叶皓昱伸手去拉那叶子,反被溅了一身的水。

        这样美的景色……若身边相伴的人是他,自己该娇偎入他怀中,任由他周身淡淡的玉檀气息包裹着自己,觉得自己是这天地间最幸福的女子了罢……

        少庄……我要怎样才能见到你?是否若我醉了便可以看见你明润的茶眸,你修韧的白衣身形?

        “如今这景致甚美,你们可曾听说过荷叶杯?”谢澜冰捋了捋青丝轻声问道。

        “荷叶杯?”叶君镆一愣,片刻浅笑道:“是了,如此美景佳色,一醉方可尽兴。既澜冰有这个兴致,”他偏了头看向展南樘:“南樘,烦劳你了。”

        以叶盛酒,那酒中多了荷的清甜。细雨停了,水雾仍是朦胧,那荷叶荷花经了这一番洗濯更显清新莹润。景醉人,酒亦醉人。

        叶君镆看着谢澜冰苍白的面色上飞起两抹红霞、更添娇媚,目光不由一时有些微痴。然而他看得分明,她明目中那一抹化不去的凄迷愈发清晰起来。

        “澜冰,荷叶杯虽好,岂不闻借酒消愁愁更愁?”

        为什么,我已有了几分醉意,却依旧看不见你?我想任自己一醉沉迷,我想任自己长梦不醒。少庄,你说我不是沉迷于幻境的人,可若那幻境中有你,我只愿自己能够沉迷呵!

        “我倦了,别说话。”谢澜冰支了额头合上双目,眼角隐隐泛了晶莹。

        叶君镆眸光一闪于是不再说什么。

        叶皓昱轻声问他:“三叔,婶娘怎么睡了?是累了么?”

        “皓昱,别再闹她了。”他更似自言自语:“她不愿意醒。醒着,比梦着累,比梦着痛。”

        叶皓昱玩闹了一天,一回怡和轩便睡去了。

        叶君镆和谢澜冰并肩走回倾云院。到了门边,谢澜冰忽然转了身:“殿下,今日……多谢。”

        叶君镆温和笑道:“你我夫妻,何必这么客气。”

        “我今日,真的很开心。殿下,就送我到这里罢。”

        “澜冰,你这是何意?”叶君镆唇角边的笑容渐渐隐去。

        “算来殿下在我这已留宿了近二十日。这段时间冷落了雅柔姐姐、明瑟、曼音。就算明瑟、曼音无妨,雅柔姐姐毕竟与殿下有那么多年的情分,更何况她是凌老将军之女,殿下不能不多加照拂。从今日起,殿下便雨露均沾吧。若是隔三差五想上我这来下几盘棋,我沏茶静候。殿下以为如何?”谢澜冰淡淡笑道。

        她笑得这样安恬、说得这样体贴,他心中却窜上一股邪火——她又恢复了漠然疏离。

        他眸中翻腾起狂涛,逼近一步硬拉了她的手:“这就是你给我今日所作的报答么?”

        “殿下,自重。”谢澜冰抽了手,后撤一步垂下眼帘道。

        “你!”叶君镆面上现出怒色,似要发作,然而看着她于己无干的模样又发作不出。终是冷笑一声,“也罢!多谢太子妃为我考虑周全。”甩袖离去。

        “小姐,出府的时候不是还高高兴兴的,殿下怎么生气了?”霜袖、扶扇听见叶君镆蕴着怒气的声音,欲出来看个究竟,却见叶君镆身形已远,院门只有谢澜冰一人孤零零地站着,不由疑惑问道。

        “没什么。”  谢澜冰淡淡道:“不过从明夜起他大约不会来了。我乏了,想歇下了,你们也都去歇息罢。”说着转身进了卧房。

        霜袖与扶扇虽摸不着头脑,见她面带倦色也不忍多问,一齐退了出去。

        谢澜冰坐在妆台前默默将银钗取下放好,换衣时正触到那一双清凉莹润的玉玦玉环。她滞住了动作,缓缓合上眼。一滴晶莹蕴在眼角,却是迟迟没有落下。

        少庄,那样多的旧物,那样多的记忆,你于我而言无处不在。我心中已有了你,再也容不下旁人了。他那样待我,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若是真情,我必觉有愧于他,让他知难而退了也好;若是假意,我乏了,不欲再如此虚与委蛇。或许这一次,我是真的惹恼他了,我还不清楚日后他会如何……

        少庄,可我今夜只想与你共度呢。我的十八岁生辰呀,请你……入我清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