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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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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书籍名:《碧玉簪》    作者:羽意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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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王斌也沉默了下来,良久开口道:“我第一次见那宁王就觉得不是可靠之人,跟着他还不如跟着墨通,最起码不用受那些闲气。”

段玄?胸口闷闷的,百感交集。我说:“他不是死了么?”

“他还活着!”王斌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失言,他犹豫了一下,索性说了出来:“墨通目前在城中为天武将军治伤,就住在大同城内。我明天正巧要护送粮草进城,可以带你去见他。”

吴桥最终还是骗了我——

我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吧。”

“还是去吧。”王斌说:“你待在兵营不方便,外面也不太平,有墨通的话会好些。他这人你是知道的,很可靠。”

我犹豫着点头:“那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明史  本纪卷十六》

61、山西  ...

出去从车厢里拿了被褥进来,还有一些散碎银两。

王斌将银两一一分给要进帐篷睡觉的人,让他们疏通疏通,先到外面暂住一宿,明天进城他会带些好酒好菜回来。他的同伴见有赚头,自然好说话,卷起铺盖到别的帐篷里去了。

我铺好被褥,躺下正要睡觉,却看见王斌还待在帐篷内。我说他怎么还不走,他嘿嘿地笑笑,说这里的男人好久没见过女的了,就算见到长得像女人的男人都会上前调戏,所以要留下来帮我守夜。

“哦。”

我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你长得真好看,怪不得墨通会喜欢你。”王斌说。

他难得一次夸奖我,我自然听得高兴,同时也觉得王斌未免有些肤浅,竟认为段玄对我只限于外表。谁知他话锋一转,道:“可我爹说红颜祸水,女人长得美,对己对人都是祸。”

我靠!段玄说他脑子少根弦,果然没错!我气得不行,但忍耐着,听他接着往下说:“但我娘说,若男子都像柳下惠一样的人物,坐怀不乱,经得起考验,女人长得再美也没用。”

没想到他娘还挺有意思。我问他:“你有几个娘?”

“只有一个!”王斌说:“我爹只有我娘一个女人。”

“你娘美么?”

“年轻时很美,不过现在老了。”王斌的语气有些伤感:“我想我娘了。”

“真好,”我也想我的父母了,“至少你还有机会回到娘亲身边。”

王斌像是在替我难过:“你爹娘仙游了?”

我气得差点吐血,天底下还真有这种囧人。我说:“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我回不到父母身边,难道就不能有其他原因?”

“啊?”王斌一脸窘态,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这人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他人其实挺不错的,也不记仇。我也不跟他计较,说:“我还是比较理解你的,你娘养活你肯定特费心,你要是不想她绝对地狼心狗肺。”

“那是!”

他咧嘴笑道,根本没多想。

将就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王斌跟人一起将粮草送入城中,不过走的不是我昨天去的那个城门。王斌说除了东门外,所有城门都是关着的,而且有时间限制,怪不得我进不去。

我继续装哑巴,进城后找到天武将军府邸,给了后门的守卫些许银两,便跟着守卫和王斌一起到了段玄居住的院子外。

守卫离去。我驻足,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段玄——他的眼睛复明了吗?是否还在介意他师父的死?还有,他……还在等我吗?

“蔚朗,你来了。”手杖敲着地砖发出的“笃笃”声越来越近。段玄到了我面前,突然停下脚步,凝神问道:“这位是?”

将近一年没见,段玄似乎长开了,五官越发清晰明朗,身上的气质也由一开始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转变为成熟稳重的男人味。

见我不说话,王斌卖起了关子:猜猜看。”

“身上有股淡淡的女儿香,很熟悉,且听刚才的脚步声应是天足——”段玄表情愕然:“楠夫人?”

“是我。”

见他竟认出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怎么到了这里?”

“被那个臭不要脸的宁王休了!”王斌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就替我乱回答。

段玄沉寂了半晌,开口道:“进来坐吧。”

进房间,王斌给每个人倒了杯茶。段玄问我:“你有何打算?”

我摇头:“不知道。”

段玄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夫人你就一直扮作男人。正巧我缺个药童,可以和将军说说,让你留下来。”

他依然叫我夫人,语气平静,不起波澜。想必段玄表面释然,心里还在介怀。我哑然失笑,是啊,自己那么伤害他,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我呢?”王斌两眼巴巴的,装可怜道:“墨通,我也想留下来。咱俩好兄弟讲义气,你看看我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当个芝麻点的火头兵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你去跟将军说说,也让我留下吧。”

“做人要脚踏实地,”段玄说:“蔚朗你若表现得好,自然会得到重用。”

王斌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悻悻然趴在桌子上,对着壶嘴将所有茶都喝了,按住壶盖使茶壶一圈圈地转,说:“我既上阵杀敌,又不想当炮灰。哎,真是左右为难!”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蔚朗你再为难下去,脑里的弦估计又该绷断了。”段玄说话真犀利,将当初我说他的话运用得潇洒自如。

王斌很想哭:“墨通,虽然这是事实,但你也不至于这样说我吧。”

听他俩斗嘴,若在以前,我一定笑得嘴抽筋,但是现在已然没有那份心境。

段玄说那天他并不是想自尽,他只是想试试那滴水观音的毒性有多强而已。之后他便中毒,幸好被朱拱橼撞见,及时救治才活了过来。后来他觉得我反正也要走了,不想再徒添伤感,便趁夜离开了宁王府,只是没想到竟让我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抱歉。”明明是我伤害了他,结果却是他向我道歉。

我摇了摇头,自己到这里总算解脱了。只是昨天那人仿佛知道我认识王斌一般,让我总觉得自己依然没有逃出吴桥的五指山。他为何不让那人抓我回去?被娄妃胁迫,身不由己?还是看开了,要给我自由?

段玄去给天武将军说了说,便让我留下了。

天武将军府不比宁王府,条件差一些,我只能跟段玄共居一室。我心存芥蒂,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与他相处。虽段玄说他没有自杀,但以他的性格来看,不说只怕是不想让我自责而已。

与段玄尴尬相处的同时,我亦整日沉浸在悲痛之中,时不时地在梦中哭醒。每当此时,段玄总会为我递上擦泪用的手巾,站在一旁安静地陪着我沉默。

过了几天,托人打听到将军府相邻的街上有家带后院的小药铺要变卖;我便买了,与段玄同住(王斌的建议,养条狗看门还得喂饭呢,段玄吃得又不多,还会说人话,多才多艺。╮(╯▽╰)╭,谁晓得他是怎么说动段玄的)。不过他住前厅,我住后院。

药铺老板走的时候,留了些药材。段玄将药铺重新开张,待心情稍微平复,我便开始给他打下手。有了新的住宅,我终于可以换回女装。只是因为不想让人说闲话,所以还像以前那样扮男人装哑巴。

搬进新住宅没几天,就听王斌说那天他回去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鞑靼的偷袭,因为有功,所以调到天武将军身边当贴身随从。天武将军放了他一天假,他便趁空到我们这里帮忙刷墙,还有修补能瞧见天空的房顶。

北国天寒地冻,又因为封城,好容易才弄了点石灰,只能将就着用,和得跟稀面汤似的,勉强将房间涂过。屋里的地砖则是将前厅的两间房打通,用二手砖铺的。

“萧楠,去和点泥!”王斌在屋顶上叫我。

我“哦”了一声,拿锨铲了些土,又提着木桶到街口的水井汲水。北风冷冽,手指冻得冰凉,只能趁着水桶落井的间隙将手伸进井口寻找些许暖意。见邻居孙张氏抱着女儿提着桶也过来汲水,我急忙摇起辘轳,将水桶提出井外。

水桶太重,我拎不动,晃荡了几下,落地。少许水溅在她的鞋面上,我向她道歉,她没有计较,只是让我帮她抱着孩子。我愣了愣,熟稔地接过婴儿。

臂弯微微一沉,虽重,却让人感到幸福。那个孩子脸皴得跟榆树皮似的,真让人心疼。她朝我笑了笑,我顿觉心情好转,也朝她笑了笑。

看着她,我越发想念颜儿——颜儿,我的颜儿。她那么小,每次胳肢她,她都会咯咯地笑。如果我一直珍惜自己的身体,也许她就不会生病,别人就不会有机可乘。

还有颜儿的父亲——也不知道吴桥将翠妃怎么样了。替颜儿报仇了吗?不知娄妃在我离开后有没有将真相告诉他,更不知他到底知不知道翠妃的真面目。说到底,翠妃应该是娄妃的人吧。若不是娄妃一直威胁着吴桥,放纵翠妃的所作所为,颜儿就不会死。

娄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偿命。

“小哥儿怎么哭了?”孙张氏汲完水后,诧异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不舍地将孩子还给她。想起她还要提水桶,不方便。孩子送到她的手上,又重新抱了回来。

药铺出来个男的帮忙将两个人的水桶提到各自的家中。孙张氏接过孩子,问我:“你……是女子?”

我点头,自己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

“那郎中是你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