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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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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书籍名:《雪魇》    作者:衣香如雪
    《雪魇》章节:第九章,宠文网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戒毒,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却是太难的一件事。

        琥珀住进戒毒所已经一个月了,每天除了按时吃药控制外,还有无尽的强制手段。

        每次毒瘾发作,她就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她痛哭,哀嚎,用手抓脸,揪头发,用头撞墙。

        医生也见多不怪,一发觉她情绪不对,就叫护士拿来绳索捆住她,把她绑在床上,给嘴里塞块海棉,让她叫又叫不出,跳又跳不动,甚至连咬自己的舌头也做不到。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只能流泪。

        流不尽的泪,强烈抽搐的身体,每每也让观察室外守候的韩蓄心痛如绞。

        有时实在控制不住,医生会给她打安定,让她沉沉睡去,多少让体力严重透支的身体恢复一点点。

        韩蓄只能在此时靠近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陪着她渡过一个又一个昏昏沉沉的黄昏。

        醒来时,她总是用最最悲哀的眼神望着他,轻轻摇头,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知道,她已不堪忍受,有时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他也几乎要崩溃,他也想冲入观察室把她抢出。

        不戒了,不戒了,让她吸好了,让她吸好了!

        可是这念头只能一闪而过,不行,怎么能行呢,眼看有希望了,怎能就此放弃。

        但琥珀实在忍受不了了。

        又从一个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体内的毒瘾似乎正一点点努力复发。

        这些日子,她就是这么过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像个人,她只是一只动物,一只被困笼中,不得自由的动物。

        绝望时,她甚至开始怀疑韩蓄对她的爱情。

        她想,他一定根本不爱她,他一定从未忘记多年来她带给他的伤害,他一定只是想要报复她!

        她不敢想下去,又控制不了自己想下去。

        此刻,他就坐在她身边。

        她挣扎着说:“我不要戒了,放我走好吗?”

        韩蓄摇头。

        “放我走好吧”她又问。

        他仍摇头。

        “放我走好吗?”她的眼泪滚出来。

        韩蓄抱起她:“再忍忍,再忍忍好么。”

        “不!”她咆哮出来:“我不要!不要!你放我走!”

        他举手按医务铃,她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用力。

        他看她,她也瞪着他。

        护士来了,将他的手臂拔出来:“没事吧。”

        已咬出一圈牙印,浸出了血。护士说:“来,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他说:“我没事,你看看她。”

        琥珀大力伸手抓他:“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又叫:“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难受!我快死了,就快死了!”

        又叫:“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想杀了我!”

        护士用力缚住她,她仍在床上踢滚,韩蓄心也碎了,扭头走出。

        琥珀目光呆滞的看着韩蓄从怀中小心奕奕的取出一只小木盒。

        他慢慢打开它,木盒里是他珍藏多年的宝贝。

        一共有九件:一只掉色的粉红发夹,一缕头发,一架纸飞机,半块橡皮,一颗绿色衣钮,半截粉笔,一片印有小巧足尖的树叶,一只印有口红印的酒杯,一颗黄色摇头丸。

        琥珀呆滞的眼光缓缓转动过来,落在这些东西上。

        “琥珀,”他柔柔的说:“知道这是什么吗?说出来你不许笑,这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你看,”他拿起那颗黄色的摇头丸:“还记得吗?这是那次在蒙天的生日会上,我碰到你时,你给我的礼物,你说,如果我和你一样,嗑药,鬼混。你就跟我。其实你不知道,”他笑:“我本来就想到那种地方多见识见识,你要领我去,我才是求之不得呢。那么多女人陪我玩,陪我闹,还要给我钱,真是开心。不过,你现在才知道上了我的当也没用了,要记得说话算话,我等这一天可太久了。”

        他又拿起那只印有口红印的酒杯:“我曾经在一个叫做寻梦吧的地方做了个美梦,梦中,我最爱的女人就是用这只酒杯喝酒。我酒醒后,她虽然不见了,可留给了我这个。”

        琥珀的眼珠又缓缓转向韩蓄,有一点泪光闪动。

        他再拿起那片印有小巧足尖的树叶,也看向她:“这是个傻瓜收藏的宝贝,那年,他心中最完美的女孩走过他的身边,小巧可爱的足尖踩过这片树叶,于是,这个就成了那傻瓜的宝贝。”

        “这个,”他又拿起那半截粉笔:“是…”

        一只温暖的小手捂上他的嘴,琥珀已是泪流满面:“别说了,我都明白了。”

        韩蓄放下手中的木盒:“这木盒是我生命的全部,是我最珍贵的。可是,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如果没有你,那一切都没意义了。”

        琥珀倒进他怀中:“韩蓄,你放心,我…我一定坚持下去,决不再让你失望。”

        琥珀全愈出院时,已经进入隆冬。

        韩蓄想,快到情人节了,今年,对于他,对于琥珀,一定都将会有不同以往的重大意义。

        经过这由生至死,由死至生的一段历程,他终于相信自己已完全得到了她的心。

        他不由笑出来,这傻丫头,这段日子被折磨的够呛,只怕早已忘了生日临近了吧。

        算算,她也三十多岁了,时间真是快,不过幸福总算已等来了。

        一定要为她过一个一生人最难忘的情人节。

        他要找到她心中最美丽的地方,在漫天飞雪中,与她缘定今生。

        雾山,景色如画,更有名动天下的同心锁,据说,只要相爱的两人在山巅结下同心锁,将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两人结伴前去游玩。

        琥珀刚刚出院,身体还很虚弱。两人走走歇歇,歇歇走走,等到得山顶,已是黄昏。

        山上有一座小小寺院,此刻正有饭香飘出。韩蓄肚子突然“咕“的叫了一声,两人彼此看了看,均笑了出来。

        “走,我们去化斋。”他说。

        “你又不是和尚,化什么斋。”琥珀啐他。

        两人走入大殿,天色渐暗,大殿冷清清的,寺里的和尚大约都回房做晚课了,只有前堂还有一个白须白眉的老僧在收拾烛台。

        韩蓄觉得这老僧有点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一进又想不起来。

        他问:“老方丈,请问贵寺有没有斋饭出售?”

        老僧缓缓转过身来,白眉下一对眼睛枯暗无光,却是个盲僧。韩蓄忽然想起,当年送他小小纸镇的老僧,似乎与这盲僧正有七分相像。

        但多年过去了,那次又仅是匆匆一面,他也不敢冒认。

        老僧虽然看不见两人,却似乎感觉得到,他微微皱了皱眉,表情有些古怪,忽然说:“好久不见,两位施主别来无恙乎?”

        两人都很诧异,韩蓄想,即使这老僧就是当年送他纸镇的人,他也应该没有见过琥珀,怎么也像很熟悉的样子呢。

        老僧不再多话,领着两人到了斋堂,命小僧端上斋饭,他就静静的退了下去。

        两人心头有一丝奇怪,但肚子实在太饿,也来不及多想,先埋头吃饭。

        不一会儿,老僧又从后堂踱了出来,手中捧着一袭红色的东西,不知是什么。他走了琥珀面前,面露微笑:“这物件等你许久了,今天你既然来了,就拿去吧。”

        琥珀不解,打开一看,居然是一袭鲜红长裙,描金的图案,盘金的衣钮,长长的水袖,完全像是古代富户嫁女时的衣装。

        再仔细看,跟纸镇中的小小嫁娘的衣服尚有三分相像。

        琥珀很诧异,忙问:“这是什么?我可不能要。”

        老僧不答,转身朝韩蓄微笑:“施主不记得老纳了吗?”

        韩蓄不知如何回答,老僧也不追问,又对琥珀道:“这是你的一份,请施主万勿推辞。其余两人的礼物已送到了,一个是植入脑中永世难忘的金锁,一个是百世千年盘旋不去飞雪漫天红衣如血的记忆,另一件,就是你的,是一件嫁衣,你收下吧。”

        韩蓄上时已确认这老僧即是当年送他纸镇之人,出声问讯:“老方丈就是当年送我玻璃纸镇的人吗?”

        老僧叹息:“痴子,那可不是什么玻璃纸镇,那正是本寺传寺之宝…红雪琥珀呵。”

        “红雪琥珀?”韩蓄诧异:“既是这么珍贵的东西,方丈为何送给我呢?”

        老僧合什道:“时机未到,时机到了,你们就明白了。”

        老僧引领两人进了寺院后面的厢房,厢房正中,供着一方色泽温润通透的琥珀,琥珀中间有一角红色和几滴白茸。老僧说,这是一位美丽公主嫁衣的一角和千年前翻飞的雪花。在一瞬间,被上古的一滴树脂包裹住,经千年而成的珍宝。

        他们这座小寺的责任就是守护这枚琥珀,直到一日有缘人来到,能将它的痛苦命运完全解除。

        两人不解,韩蓄问:“那么您刚才说的那只红雪琥珀呢?”

        老僧靠近他一点,声音细如蚊声:“那块琥珀并非生于自然,而是痴情人心血化成的,那是他的旷世记忆,只能还回给他。”

        韩蓄没有听清,追问:“您说什么?”

        老僧微笑合什,却不再回答。

        韩蓄觉得怪怪的,回身去拉琥珀:“这地方怪怪的,我们走吧。”

        琥珀自从看见红嫁衣后就再没有说过话,在踏入这间厢房后,她心底似乎升起一缕说不清楚的寒冷感觉。似乎这厢房,这老僧,这寺院,都与她有着不可言传的关系。

        此刻听到韩蓄的话,她并未在意,只问那老僧:“关于这块琥珀,一定有着什么美丽故事,您能讲给我听吗?”

        老僧盘膝坐下,沉吟良久:“施主真要听?”

        琥珀拉韩蓄也坐下来,答:“是。”

        “相传很久以前,黄河流域有很多美丽的小国家。雾山同心锁的故事就发生在其中一个国家里。

        这个国家的皇后在诞下公主时,突然暴毙。

        痛失爱妻的君主从此对公主漠不关心,非常冷淡。

        公主身边只有辅政大臣的两个儿子陪她成长。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公主出落的天香国色,两个朝夕相伴的男人都不由爱上了她。

        这两个男人,一文一武。

        文的那个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为公主奕琴时,能引来百鸟朝凤。

        武的这个雄心万丈,技艺绝伦,自认一夫当关,可抵挡万夫来敌。

        公主一颗心被他们两人分做了两半,又爱文臣的潇洒,也爱武将的不羁。偏向这个,怕那个伤心。偏向那个,怕这个难过。久久无法决断。

        两个男人眼看公主一天比一天消瘦,心痛之下,有了决定。

        两人约定,次日在雾山决斗,日出之前决胜负。

        胜者与公主相携相守。负者全心为他们祝福。

        两人心里都认定,如果自己负了,固然不能再与对手竞争下去,以免耽误公主终身,可却也决不能再活,只求从山巅一跃而下,做那山边的浮云一朵,为公主的幸福永远祈祷。

        公主闻讯赶往山巅,她深知两人,不相信输的那一方可以平心静气的退出。她要去阻止他们。

        公主多年以来,对二人均是深情一片,无法取舍。早已想好,如果有朝一日非要她择一而嫁的话,她将会把灵魂交于一个,把身体交于另一人。

        她拿出了珍藏多年,贴身而佩的同心金锁,想赠于输的一方,当做是灵魂相守的佐证。

        又拿出嫁衣一袭,要赠于赢的一方,做为身体携老的开始。

        但一切都太迟了,等公主赶到雾山时,其中一个男人已经投身万丈深崖。

        赢了的男人突然明白,事已至此,公主将永远不能再像旧日那般全心全意的快乐与幸福。

        公主缓缓走向他,取出同心金锁,说:这金锁是父皇母后为我祈求美好姻缘的贴身之物,我今天将它送于你,就像我的灵魂长伴你一般。

        男人握住金锁,回头看公主时。

        公主已穿上血红嫁衣,从悬崖边飞身而下。

        山边浮云瞬间被她的嫁衣染红,化做一朵又一朵粉红轻雾,这就是雾山的由来。

        男人后悔万分,刹那间白了头发。

        在山巅上驻立三日三夜,最终豁然开朗,回朝辞去官爵,来雾山盖了座小寺院,出了家。

        他祈求上苍,千年万世,百次轮回,他再也不要与另外的那个男人同时陪伴年幼的公主长大。他希望她专心做另外那个男人的小公主,不希望她再为选择而痛苦终生。  />
        而他,宁可永生永世远远守护她,为她的幸福祝福。

        据说,他在出家前将公主赠于他的同心金锁扣于雾山悬崖边,祝愿公主从此可以心身合一,永享生生世世的完整情爱。

        从此,这个传说就流传开了,人人都说,在雾山崖边扣一付同心锁,有情人就能生生世世永保灵欲合一的爱情。

        可人们却并不知道,其实在这美丽故事的背后,有着两个男人一个女人生生世生永难磨灭的悲哀灵魂,和一枚记载着这一历史瞬间而成的伤心琥珀。”

        老僧讲完,双掌合什,念一声“阿弥陀佛”再不说话了。

        韩蓄与琥珀怔了半晌,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幸运。虽然两人也经历很多劫难,却仍能在一起,比传说中的主角幸福良多。

        两人心下感触,也不再说话,相携牵手而出,在大殿得香火捐处,把身上所带的钱都拿了出来,捐给小寺院。

        两人出了门,刚好下起雪,韩蓄笑道:“你如果现在披起这袭嫁衣,倒真像那次我送给你的雪花纸镇。”

        琥珀不知为何心中有此凄凉,强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像那飞降于雪花中的公主呢。原来只不过是个纸镇。”

        老僧听见两人越走越远,起身喃喃自语:“千世轮回,一个含蓄不肯说,更不肯放。一个沉默不能说,更不能让。一个是琥珀,凝固的世界,收不能收,放不能放。该将如何结局?

        双扇绣飞雪,隔雾试探初见。淡抹不深匀,红衣淡淡春。细问何处好,人人道尽一身。今日扰君昏,明日衣化云。

        唉,要到哪一世,这悲凉的结局才能完全解除。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摇头长叹而去。

        韩蓄与琥珀一路赏玩,来到同心锁前时,已是薄暮。

        琥珀大患初愈,累的气喘吁吁。一转身功夫,韩蓄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山巅上寒风阵阵,琥珀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人,上哪儿去了。

        她四下看看,太阳已落到山下去了,崖上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人。

        “韩蓄!”她叫。只有空谷回音。

        “韩蓄!”她又叫,猛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吓的急忙转身。却是韩蓄站在身后,手上更捧了一大束妖艳白色玫瑰。

        她惊呆了,这严寒酷冬天,万里冰封,这花是从哪儿来的?

        韩蓄把花送入她手中:“琥珀,”他说,深情款款:“祝你情人节快乐,亦祝你生日快乐。”

        琥珀鼻子一酸,呵,她都忘了,原来他却记得。

        “来,”韩蓄上前拉她:“我们去上同心锁。上了锁,就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真的吗?”她把脸埋进花间。

        “不信吗?这可是有根据的。”

        “什么根据?”她瞪大眼睛,一如十几岁时一样明亮。

        “同心锁的传说呀。”

        “什么呀,你赖皮。还敢再讲什么传说,还不如再买捧花来的有诚意。”

        “哦,”他夸张的嚷:“那花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上来的,那那么容易弄第二捧啊。”

        琥珀轻笑:“谢谢你喽。”

        “光谢不行,有什么奖励?”他笑。

        她瞪他一眼,轻轻附上吻他一记。

        韩蓄心中一荡:“终于等到今日了。”

        “那公主何其有幸,身边竟有这么好的两个男人。”琥珀忽然叹道:“一个愿为她而死,一个愿为她活。”

        “我就不欣赏那个活着的,”韩蓄也叹:“应该也去天堂陪伴公主才是。活着,有多难?”

        琥珀摇头:“你错了,依我看,活的这个男人,比死的那个更要勇敢,更要深爱公主。死,有多难?一闭眼,一仰脖,一口浊气上涌,谁不能死?但真正难的,是为爱人坚守生命,代她而活,为她生生世世的幸福祈祷。只为她能永远摆脱两难的选择,他瞬间白头。他决定宁可不去天堂与她相伴,而在寺院内孤独一生,让她得以平静。这样的真情痴,世上怕没人能做的到。”

        “白头的事,只是传说吧,不可能是真的。再心痛,人心不会真的刹那白头吧,那是文学修饰,你可别当真。否则,那次你离开我,我已肝肠俱断,为何身体还是好好的呢?”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痛到极处而已…”

        “我不明白,如果是我,一定与你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他从衣袋里摸出一把小小金锁,将它捧与她面前:“琥珀,这虽然没有传说中的金锁这么珍贵,却是我专诚在山后同心堂订做的,我不愿学那传说中的人,我要你,也要你的灵魂,我要我们两人一辈子可以心身相依,真正幸福。”

        他把它递到她手中,郑重的:“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这是我今生仅有的灵魂,我把它送于你,随你处置。”

        琥珀接过金锁,心内百感交集,半晌说不出话来。

        “琥珀,”他扶起她的脸:“让我们把它锁在崖边好吗?从此之后,生生世世,你活我就活,你死我就死,你上天堂也罢下地狱也罢,我都陪着你。”

        琥珀轻轻抚摸金锁,再轻轻将它放回衣袋:“韩蓄,我不要上这把锁。”

        “难道…”

        “你听我说,”琥珀掩住他的嘴:“这只是形式。记得吗,我说过,我在悬崖边将坠下,你要接住我。现在,你果然接住了我,那么我们就要一起好好活下去。如果真有意外,无论我在天堂还是在地狱,你都要活的好,你活的好,我才好。我活的好,也会让你知道。我希望,我们不止是生命更是灵魂的伴侣。”

        韩蓄想了良久,不说话。

        琥珀说:“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从此以后生生世世,我活着你终生只爱我一人,终生给我快乐,你会将对我的爱当做生存的必需。”

        “那是当然。”他抢着说。

        琥珀打断他:“你听我说完。我如有意外,你终生仍只爱我一人,你会代我活完未完的岁月,代我感受四季清风,把对我在天国的幸福当做你终生的祈祷,终生的追求…”

        韩蓄掩住琥珀的嘴:“别说了,你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你有我保护,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再不让你经历过往的孤独。”

        两人双手交握,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我答应你不上同心锁,但你也得答应我接受另一样生日礼物。”

        “还有啊,是什么?”

        “你先答应接受。”

        琥珀点点头。

        “你答应了?”韩蓄心急问。

        琥珀再点点头。

        韩蓄将金锁收入衣袋,拿出另外一只小锦盒,打开,竟是一枚小小的指环。

        他单膝跪地:“嫁给我好吗?”

        琥珀不置信的看着他,霎时,眼圈红了。

        “我已这般千疮百孔,这般衰老憔悴,你,仍要我?”

        “我要,我要,”韩蓄将手中指环取出:“在我心中,你的美,从来无人可敌。”

        琥珀掉下泪来。

        “答应我好吗?”韩蓄凝望她。

        “我还要你再答应我一件事,”琥珀拭掉眼泪,渐渐的,脸上浮起一阵温暖笑意:“回小城的中学再打一场篮球给我看,只有在那里,我的生命才能被重新唤醒。”

        韩蓄再三回味,终于跳起来:“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琥珀含羞点头。

        两人紧紧相拥,这一刻,韩蓄终于感觉到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欢愉,他确信,在这一瞬间,他终于彻彻底底的把陈默的身影从琥珀心中驱逐了出去。

        第一次,在他和琥珀之间,只有彼此,再无其它。

        “琥珀。”他叫。

        “韩蓄。”她应。

        “琥珀。”他又叫。

        “韩蓄。”她再应。

        “琥珀,琥珀,琥珀…”他轻轻附近她的耳边:“以后,我可以叫你老婆了吗?”

        琥珀双颊嫣红,如娇艳玫瑰:“你说呢?傻子。”

        “我就是傻子,”他笑,抱起她旋转:“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傻子。”

        她也咯咯笑。

        这一刻,世界是完美的。

        他问:“为什么要我回小城打球给你看?”

        “我知道,”她微微沉吟:“在你心里,陈默一直是一团阴云。你可知道,我怎么喜欢上他的吗?”

        韩蓄摇头。

        现在提起陈默,他心中仍有一丝丝的酸意,但他并不介意,因为他知道,只有完全放下了,才能轻松自在的谈论起他。韩蓄很高兴琥珀可以这样开诚布公的为他解开心中阴云。

        “其实我当年喜欢上他自然有很多原因,但最重要的,是因为高一时那场公开篮球赛。他在场上,我在场下,一场球赛下来,我就呆了。是不是很好笑?所以,你要想娶我,也得过了这一关才行哦。”

        韩蓄一怔:“你说哪场篮球赛?”

        “就是,你们上高一时那场和邻校的公开篮球赛呀。”

        韩蓄愕然想起,那次比赛,原本他才是主力,陈默因为新进队,只是个替补。谁知临出场时,做热身运动,他的腿筋意外的拉伤了。主力位置就被陈默换下。

        琥珀听完他的话,沉默良久,半晌,喟叹:“原来老天要安排你给我,我却错看成了他。”

        “现在终于对了。”韩蓄握紧她的手。

        对了吗?琥珀一任他再次抱紧自己,一动不动。一切,还都来得及吗?

        “我还有第三件礼物送给你。”韩蓄用外套裹紧琥珀的身体,拉她坐下。

        “你已经送我太多了,我已不敢再要,太满,会溢的。”

        “没关系,这件礼物不费事,你一定要收。”

        “是什么?”

        “雾山日出。”他将唇深深印在她的唇上:“我们的爱情,也会像日出一样美丽永恒。”

        琥珀闭上双眼,日出,可以永恒吗?

        两人裹着棉衣在山顶呆了一夜,一同等待太阳升起。

        天快亮时,终于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太阳已升至头顶,两人互相责怪,相拥看日出后的雾山奇景。

        雾山最奇特的景色就在同心锁的悬崖边,万丈阳光照射下,崖边的浮云会渐渐幻变成层层轻雾,或厚或薄,重重叠叠。

        最奇妙的是,在层层浮云的上面,似乎总隐隐约约晕着一抹粉红。

        娇嫩,艳丽,妖娆。

        难描难画。

        就连崖边赏景的人,也会在经意不经意之间,被阳光晕上层层粉红色,如披了一层新嫁衣,恍然间几乎分不清是梦是醒。

        人在景中,景在人前。

        琥珀轻轻喟叹:“那美丽的公主如果知道,她的爱情给人世间留下的是这么美丽的景色,她也是开心的吧。”

        韩蓄将她轻轻拥住:“再美丽的景色,也不能和相爱的人相依相守媲美呵。”

        天大亮了,游人渐渐向同心锁边聚拢过来,有人看见崖边衣袂飘然,意态动人的韩蓄和琥珀,不禁叫出声来:“哎呀,快来看,这不是传说里的人复活了嘛!”

        众人善意的笑,一人向那乱喊的人说道:“那你还不赶紧用相机拍下这奇景来。”

        那人居然唯唯诺诺,真的掏出相机连闪快门。

        琥珀低头一笑,拉韩蓄走下崖边,向那人说:“您别浪费底片了,我们也只是游人而已。”

        那人仍是拍个不停,固执道:“这样的美景壁人不拍,还省着底片回去拍我们家的黄脸婆不成。”

        众人哄笑声中,两人相携下山。

        “大姐,”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看,她好象真的戒掉了。”

        一只女人纤细的小手掐灭香烟,声音透着不相称的狠辣绝情:“吸毒害不死你是吧,好,你等着,我总有办法让你另寻死路。你们等着。”

        他们太专心于观察下山的情侣,完全没有发觉到身后正有一队干警静静潜来。